所以跟林家的婚事,显然不是她自己的主意。
如今的南家,还有谁喜欢做这种主?
林青山思索了一会儿,问荆荣,“是不是南长生遇到了什么麻烦?”
“这就不知道了。”荆荣摇摇头,“南家的生意,虽然还是南长生把着,但很多事都交给南唐的父亲南建东和她二叔南建章去做了。没听说出了什么问题。”
如果不是生意上需要盟友,林青山思索,那南长生看中的,到底是林家的哪一点呢?
南建章一进门,就见客厅里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茶几上还乱七八糟地放着婚庆公司送来的婚礼策划书,因为南长生要看,保姆也不敢收起来。
结果两天过去了,还是那么堆着。
策划书的下面还压着几张照片。南建章路过的时候扫了一眼,似乎是关于婚礼场地的布置,一张是红艳艳的中式礼台,另一张则是浅色的,还搭起了一道拱形门,上面点缀着非常富有女性气息的粉色玫瑰。
南建章觉得南唐那种性格,大概不会喜欢什么白纱、粉玫瑰,她会喜欢的……
南建章的脑子里卡了壳,忽然有些不确定这位侄女到底有什么爱好了。因为婚事说定的那一天,林博因让人送来了一套首饰,是一整套的粉钻,而南唐看到它们的第一眼,就在那里赞好美好漂亮之类的,还戴起来给南长生显摆。
说到底也只是个小女孩儿。
南建章心里飘过这句话的时候,对于自己牵线促成的这桩婚事并没有丝毫的歉疚。他的感觉淡淡的,无论是南唐,还是婚礼本身,都无法触动他。
南家的孩子都是这么长大的,谁也不必可怜谁。再说,能有机会这样光明正大地离开南家,或许并不是坏事。
从这个意义上来讲,南家的女孩儿要比男孩儿幸运多了。
南建章穿过客厅,来到走廊尽头的书房前面,轻轻地敲了两下门。片刻之后听到他父亲苍老的声音说了一句“进来”。
厚重的房门无声地推开,南建章一眼就看见南长生端坐在宽大的书案后面,低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书房里静悄悄的,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香气,让南建章每一次闻到,都有种鼻子发痒,想要掉头跑出去的冲\动。
但他只是很规矩地走到书案前方,停在了大约两米左右的地方。他曾经注意过,南长生的助理在向他汇报工作的时候,也是停留在这个位置。
南长生抬起头看了他一眼,视线又垂下来,落回到了他手里的文件上,“都送完了?”
南建章忙说:“您给我的单子上,需要亲自上门的,都送完了……哦,在荆老那里遇见了他的孙子,就是那个叫荆荣的。他说正好要去林教授那里,说要顺路带过去……”
南长生有些意外,抬起头想了想,“荆荣?哦,是那个小子……他跟林青山很熟吗?”
“我听人说,”南建章不确定跟他爸说这种捕风捉影的小道消息是不是合适,迟疑了一下才说:“这小子跟林教授的那个养子,关系不一般。”
南长生挑眉,倒也没露出多么意外的神色。
南建章就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他要献这个殷勤,我就没拦着。我看荆老的意思,似乎……不像是要反对的意思。”
南长生微微一笑,“你也说了,是听说。事情都还没准儿,换了我是荆老,我也假装不知道。”
老话说的好,不聋不哑,不做家翁。
儿女的事,除非家族有了安排,否则,看到了他也会假装没看到的。
之前南唐追着秦家的那个小子跑,多少人跑到他面前来旁敲侧击,他还不是一笑置之。到了关键的时候肯听话,这就够了。
南长生想到这里,也觉得南唐的听话颇惹人怜爱,便嘱咐他说:“等下上楼给阿唐带句话,让她明天在家等着,我让人送几套首饰过来,就当是给她添私房。”
南长生手里珍藏的首饰,随随便便拎出来都是市面上难得一见的臻品。南建章直到出了南长生的办公室,心里还在持续的泛酸,再一次觉得南家的女儿比儿子好运。
门一阖上,书房里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南长生把文件推到一边,露出了被文件盖住的旧照片。普通的五寸照片,拍照的人技术一般,洗的也马马虎虎,但仍然能让人看清拍的是一把酒壶。
确切的说,这是一件宋代仿唐制式的执壶,短颈、鼓腹,壶嘴和把手的设计有着极为飘逸的线条感,因此整个器形看上去虽然圆圆胖胖,却丝毫不给人以笨重的感觉。
原本洁白如玉的底色,在经过了千百年的岁月侵蚀之后,已经多了一层黯淡的灰色,但在那黯淡的底色之上,却飘动着一丝丝红的、粉的细痕,宛如柔软的水草随着水波温柔地拂动。
它们是那么的鲜艳,宛如雾茫茫的天空中飘飞的丝带,底色的黯淡反而加倍的衬托出了它们的娇艳夺目。
南长生深深的叹息,“血纹瓷……”
*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血纹瓷~~
这个故事其实可以改个名,叫血纹瓷引发的一系列惨案~~
第159章 啸啸的秘密 啸啸委屈的哼唧,“不能让大家听见!”
让人又爱又恨的血纹瓷, 古玩市场上千金难求。因为其复杂的制作工艺和已经失传的釉料与烧造工艺,几乎没有假货。
哪怕有破损, 也会被人当成珍宝来追捧。
南长生无声的叹息,一双浑浊的老眼却停留在执壶上,一刻不肯离开。再次见到它,哪怕他心里充满恐惧,也依然被它吸引,目眩神迷。
南长生艰难的移开视线, 将照片翻了过来,那里有一个记号笔写上去的阿拉伯数字3。写的人随意,字形看着也随意,就好像有人无意中在那里随手记下来一点儿只有自己才看得明白的东西。
最初看到这张照片时所感受到的惊恐已经平复了下去, 深埋在心里的痴迷却慢慢的苏醒了。
这让他自己都觉得惊讶不已。
原来过去这么多年了, 他始终都对这把执壶念念不忘。
至于其他的事……
他偶尔会在夜半惊醒的时候辗转反侧, 但每当天光大亮, 夜晚的阴霾都会尽数散开。仿佛这照常升起的太阳,这明亮的光线都会给他的身体里灌输某种力量,让他觉得无论有什么东西在暗处窥视着他, 都无法对他的生活撼动分毫。
“我能把你干趴下第一次, ”他喃喃的对自己低语, “就能有第二次……走着瞧吧。”
荆荣直到要出门了才打听出来弥月跟雁轻之间约好的事,就是一起去野生动物园看望啸啸。
荆荣立刻抱着弥月假哭,“这不是我们的约会地点吗?你怎么能带别人去?!”
弥月哭笑不得。他还是第一次看到荆荣耍赖。这小子在他面前一直都是成竹在胸的德行,又成熟,又稳重, 但是自从关系亲近一步之后, 他才发现……以前都是他误会了?
这小子的本性, 好像就是个皮小子。
什么老成啊,稳重啊,其实都是在端着架子。
“你不是说,不乐意当猴抓板吗?”
“我不乐意当,”荆荣竟然振振有词,“和你不让我当,这也不是一回事儿好吧?”
弥月,“……”
见荆荣还在谴责的看着他,弥月只好哄他,“那以后不带他们了,只带你。”
话说你有那么多时间吗?!
但这种完全就是虚话的敷衍之词,竟然就把他安慰到了。荆荣走之前还很幼稚的要跟他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弥月,“……”
荆荣见他的脸要变黑,又反过来哄他,腻腻歪歪的跟他说悄悄话,“我前两天送我爷爷去他的老朋友家,结果南长生带着南唐也在那儿。南唐跟我闲聊了几句,还说让你有时间给她打个电话。她说有事要跟你说。”
弥月被他说愣了,“跟我说?为什么?”
荆荣也不明白,“那丫头的心思我从来就没搞清楚过。而且我看她那个样子,好像也不是要说南家的事……是不是想拜托你给秦照送情书啊?”
弥月立刻就没了兴致,“他们的事情,还是他们自己去解决吧。我既不是心理医生,也不是秦照的家长……你说呢?”
荆荣连忙拍他的马屁,“你真是太聪明了,我也是这样想的,不管是谁,搅合到别人的私事里去都不合适。咱们犯不着去蹚人家的浑水。”
弥月点点头,又不放心的问他,“那……你说我要不要告诉秦照一声?”
“算了吧。”荆荣不看好他这个计划,“他们俩又不是没有电话。真想联系,根本不用通过中间人好吧。”
弥月想想也是,就暂时把这件事丢到了脑后,转而开始琢磨要带什么好吃的给啸啸。
荆荣有心继续跟啸啸争争宠,无奈时间不允许,只能遗憾地抱抱他,摇着尾巴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要说家里谁最不乐意去动物园,那就非大毛莫属了。
上次去见啸啸,它全程缩在荆荣的怀里,导致后来的一段时间里,它对荆荣好感爆棚。隔两天没看见荆荣,它还会跑去找弥月打听打听。
可这一次荆荣是不去的。大毛一听到这个消息,立刻就表示它也不去了。就留在家里给他们看家,顺便陪陪爷爷。
弥月耷拉着脸瞪它,“爷爷有事,不用你陪。”
大毛有些心虚的把脑袋扭到另一边,不去看弥月的脸,“那我就看家。”
弥月拿这熊孩子没办法。不过大毛刚到他身边的时候一天到晚怯生生的,现在都敢跟他顶嘴了,说到底也是进步了。
“那好吧。”弥月败下阵来,“你乖乖在家,不许乱跑,等我们回来给你带好吃的。”
大毛乖乖点头,笑得露出大牙。
旁边小珍珠急的直甩尾巴,“我去!我去!我想让啸啸也看看那个盘子!”
它说的盘子,就是雁轻烧给他们的那个摆件,上面有弥月,也有一群毛茸茸。小珍珠之所以这么想拿去给啸啸显摆,是因为在盘子上,它和小毛都被雁轻给放大了。
小珍珠就觉得,被放大以后的自己,更威武漂亮了,必须要给新朋友展示一下!
弥月同意了。
小毛是个骑墙派,它站在窗帘杆上来回观望了一下,然后觉得,虽然老虎没什么好看的,但能出去透透风还是不错的。虎园可是连着一大片原始森林呢。别的不说,空气是一级好的,景色也棒,而且弥月说过,深山老林里的耗子是可以吃的。
小毛转了转脑袋,“我也去。”
大毛的神色就开始动摇了。
等到雁轻打来电话,说他们已经到小区门口了,话筒里又传出黑糖兴奋到有些破音的嚎叫时,大毛终于露出了一点儿纠结的神色,“这么多人……那……那我也去吧?!”
弥月哈哈大笑,抱起它转了个圈,“就当去散散心啦,不喜欢看啸啸,还可以带你们去看看水鸟,看看小熊仔,看看鳄鱼啊……又不是要把大家关起来不许出去。你不要害怕。”
弥月也是后来才揣摩出了一点儿大毛的心事,它从小被人困在身边,哪里都不能去,一不听话还要挨打。就算后来终于摆脱了那样的处境,但骨子里却一直对“不自由”存有一种根深蒂固的恐惧。
在它看来,动物园里的动物就是不自由的,就像以前的它一样。
其实很多动物都是救助队从野外或者偷猎人手里救回来的受伤的动物,有一些在养好伤之后,会被放归山林,但也有一些动物因为受伤或者体弱,很难再适应野外严苛的生存环境。比如当年的啸啸。
这种情况下,动物园就变成了它们的家。
“它们留在动物园里,生活上会有人照顾。”弥月是这样给他解释的,“但是如果直接把它们放回到野外的环境里去,比如豹子瘸了一条腿,或者公鹿失去了鹿角……它们在野外是活不下去的。”
大毛勉勉强强的接受了这个解释。
但接受归接受,它对那个地方仍然很难喜欢起来。要不是大家都要去,家里只留下它一个,连个玩伴都没有,它才不会同意跟他们一起去呢。
和以往差不多的时间,啸啸已经在隔离带里甩着尾巴,着急地走来走去了。
虽然有几道栅门隔着,但一头成年老虎一直在这里打转,还是把工作人员紧张得不轻。于是干脆打电话把乔温给请过来坐镇了。
乔温一来就隔着栅门批评它,“你看你还有没有山林之王的气势!”
啸啸冲他怒吼,胡子都翘了起来。
乔温后退两步,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你行啊,这会儿凶我倒是拿出气势了?!”
啸啸懒得理他,有些烦躁地一巴掌拍飞了凑到他脑袋旁边嗡嗡嗡的小飞虫。
乔温无奈,只好给弥月打电话,然后告诉啸啸,它爸爸已经快到公园门口了,这才把暴躁的大老虎给安抚下来。
等它爸爸终于出现了,啸啸急不可耐地扑上去,一下就把弥月给拱翻在地。把栅门外面的一群观众给吓了一跳。
乔温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这要是在他的地盘上出事……
不等弥月从地上爬起来,啸啸就拱进他怀里来回蹭,一边用兴奋的语气向他表功,“爸爸,爸爸,我发现了一个大秘密!”
弥月被儿子没头没脑的热情给整懵了,还以为它是想自己了,抱着它的脑袋刚呼噜了两把,就听它说:“我那天进山去了……差不多就是在上次捕到梅花鹿的那个地方……”
弥月费力地从地上坐了起来,配合的连连点头,“然后呢?发现什么了?”
啸啸一低头,一口叼住了弥月胸前的背包带,拖着他往远处走。
栅门外面的乔温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弥月连忙冲着栅门面摆摆手,示意他没事。然后他拍了啸啸一把,让他把自己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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