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下山之前那种脑袋一热的感觉已经没有了。弥月也不会自大到以为自己的侦查能力能够战胜整个警务系统。
再说,就算他真的找到了王英,又要怎么办?
明抢吗?!
或者把他抓起来威逼利诱……
真要这么搞,不会把他自己送进监狱去吃牢饭吗?!
“算了,还是信赖警察叔叔吧。”弥月在被子上拍了拍,有些沮丧的说:“在山上,到处都能找到帮手,所以就膨胀了,真以为自己能心想事成。其实下了山,到了人多的地方,才发现自己那点儿小能耐,真的不管什么用啊。”
大毛拍拍他的肩膀,无声地安慰这个懊恼的同伴。
没有外人在场,弥月也不介意在小伙伴面前暴露自己的蠢萌属性,开始掰着手指细数自己在滨海的收获,“见了师伯,还给师伯买了礼物。参观了博物馆,哦,对了,还有博物馆的纪念册没有去取。还参观了城里的同行是怎么进行修复工作的,把他们现在使用的最新产品都拍下来了。还有什么事儿呢……”
好像忘记了一件事,但弥月是真的想不起来了。
“算了,想做的都做了。”实在想不起来的,弥月也就不为难自己了,“明天我们去博物馆买纪念册,再到习烁那里把酒取回来,后天打道回府吧。”
一说到打道回府,弥月顿觉神清气爽,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要飘起来了。
大毛的情绪也受了他的感染,两只眼睛都开始冒光。
一主一宠正缩在被子里傻乐,就听院子里传来一阵汽车发动机的声音。
汽车停在了院子一角的车棚里,然后有脚步声顺着院中的小路传来,其间还夹杂着两个男人的絮絮低语。
夜晚清静,这些细微的声音都被放大,让弥月听了个清楚。
这是秦翰和秦照爷孙俩回来了。
弥月抓抓头发,跟大毛商量,“既然咱们决定了要走,还是提前跟师伯打个招呼比较好。”
秦翰之前就回来了,但他们的时间一直是错开的,弥月还没有跟他见面。这会儿听见他们回来,总不好假装不知道。
大毛拍拍他的胳膊,表示自己就不去了。
那个严肃的老人家,它其实还是有些害怕的。
弥月推开房门,就见爷孙俩在客厅里小声说话。秦照手里端着一杯水正要递给秦翰,嘴里说着“天太晚就不要喝茶了”之类的话。
弥月一直以为秦照这个人性格比较高冷,现在看到这一幕,觉得他还是个比较体贴细心的孩子。
当然了,他的这份儿细心恐怕也只是体现在对待他亲爷爷的态度上。
“师伯你们回来了?”弥月走出来跟他们打招呼。
秦翰见他出来,稍稍有些歉意,“是被我们吵醒了吗?”
“不是,还没睡。”弥月在他们面前坐下,上下打量秦翰,觉得出了一趟差,秦翰大概是真的累着了,眼袋都比之前要明显。
秦翰接过秦照递来的水杯,笑着对弥月说:“你买的雕件我看到了,不错。”
弥月就笑了,“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师伯喜欢就好。”
秦翰喝了两口热水,疲惫的脸上露出放松的神色,“听小照说你还去看他们的选拔赛了?感觉怎么样?”
弥月笑着说:“同行们都很厉害。”
秦翰就笑着说:“你们年轻人要抓住机会互相学习,再过几年,我们都要退下去,这一行还是要靠你们这些年轻人啊。”
弥月点头称是,正要跟他说自己要回去的事,就听秦翰说:“对了,明后天你准备一下,替我给学生代两节课。”
弥月,“……”
原来他刚才觉得忘记了的事情就是这个!
秦翰让他去代课,他当时也是一口就答应了!
弥月咽了咽唾沫,寻思着要怎么拒绝才不会伤了老人家的面子。
秦照微微转过头,不让他看到自己忍笑的表情。
秦翰没有注意到弥月的纠结,还在自顾自的给他作介绍,“刚好讲到犀山文明这一块,你就给他们做一个大概的介绍就行。犀山部落的历史、墓葬群的发现和发掘保护……”
弥月抓抓头发,“那……好吧。”
他大学还没毕业就跟着林青山泡在灵犀山的墓坑里了,这么多年下来,不说熟悉每一块砖吧,至少每一次的发掘他都有参与。
有的时候,他也会很骄傲的想,他也是犀山文明的发现与抢救的历史的见证人呢。
“行吧。”弥月不好反悔,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答应了下来,“每天一节课?”
秦翰欣慰的点头,“明后两天,每天下午一节课。”
这个简单。
“那就明天讲犀山部落的历史和墓葬群的发现。”弥月跟他商量,“后天讲研究所和博物馆的建立,讲墓葬群的发掘与保护。”
秦翰点头,表示赞同。
秦照这个时候才插了一句嘴,“我听张阿姨说,你打算回去了?”
秦翰也立刻看了过来,“这就回去了?”
弥月观察了一下老人家的表情,并没有发现诸如“松了口气”“暗暗欣喜”这样的情绪,相反,他就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看到晚辈要离开时该有的样子,有些惋惜,想挽留又怕耽误晚辈的工作。
这种表现本来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跟那天大毛小毛给他搞得转播一对比,多少就有了些问题。
他的师伯和师侄,到底是真心的欢迎他留下来呢?
还是想让他早点滚蛋?!
*
作者有话要说:
弥月小动物似的直觉发挥作用了,一感到威胁,马上就想逃了~~~
第48章 馆长 好像这个人,他以前曾经在那里见过
秦翰给弥月安排的课是在下午,上午有时间,弥月就开车去了博物馆,打算把他想收藏的纪念册买回来。
等他赶到博物馆的时候,发现博物馆的大门是关着的。
弥月一头雾水地跑去问门房的保安,才知道今天是非开放日,博物馆不接待游客。弥月表示自己不是来参观的,而是跟工作人员约好了来取之前预定的纪念册。
保安倒也负责,打了电话询问馆内的工作人员,然后让弥月自己进去后楼取东西。
弥月绕过展馆大楼,就看到楼后还有一座二层高的小楼。
灰墙红瓦的小楼掩映在绿树从中,显得幽静又古朴,有一种办公场合特有的庄重感。之前曾经接待过他的那位圆圆脸的工作人员就站在大门外的台阶上,似乎在等他的样子。
弥月跟她打了个招呼,圆脸姑娘笑着说:“之前的短信你看到了吧?我们这里给你准备了六本,够吗?”
“够了,够了。”弥月连忙道谢。这种东西多几本少几本其实关系不大,他主要是想送给林青山一本,自己留一本,其余的就拿出去给师兄弟们分了。
好容易出门一趟,就当是给大家带回去的礼物。
圆脸姑娘带着弥月走进一间挂着“接待室”标牌的房间,从文件柜里取出几本纪念册递给他。
果然与参观那天在纪念品柜台看到的纪念册不同,封面就是一幅血纹瓷碗的照片。
经过了专业相机的镜头捕捉,血纹瓷碗有一种钻石般的璀璨光华,每一道深深浅浅的纹理,都仿佛穿越了千年的时光,在这柔和的光线里重新活了过来。
就连碗沿上的缺口,都呈现出了宛如维纳斯断臂一般惊心动魄的美。
弥月直接就看呆了,喃喃说道:“这是我见过的品相最好的血纹瓷……”
圆脸姑娘有些意外的挑眉,“现在知道这些的年轻人很少了……先生以前也见过血纹瓷?”
弥月觉得她顶着一张娃娃脸说什么“年轻人”,老气横秋的,忍不住想笑,“是啊,像我们这样的年轻人都忙着工作什么的,除非就搞这个专业,否则知道的是不多。”
圆脸姑娘满不在意的一笑,“你以前在那里见过?我老板当初拿出这个碗的时候,还吹牛说全滨海市也找不出第二件。”
弥月莞尔。
圆脸姑娘又问他,“先生以前真的见过?”
弥月点点头,“小时候曾经跟我老师去他的一位长辈那里拜访,这位老先生收藏了一对血纹瓷胆瓶,这么高……”
弥月比划了一下大约七八公分的高度,“完美无缺,非常非常的漂亮。”
“完好的?”圆脸姑娘露出羡慕的神色,“那可真难得……嗳,你说这位老先生有没有可能把胆瓶卖到我们馆里啊?”
弥月有些遗憾的摇头,“我听我老师说,这位老先生家里后来出了事,大部分藏品都售出了。”
圆脸姑娘惋惜的叹气,“要是有机会看一看就好了。”
“是啊,”弥月随口附和,“要是能有机会再看看就好了。”
圆脸姑娘收了钱,又随意拣出几本其他版本的纪念册作为赠品,一起收进了一个印有博物馆LOGO的布袋子里递给弥月,“欢迎再次光临。”
弥月笑着接过,“有机会一定会再来的。也希望你们的博物馆越办越好。”
圆脸姑娘笑着道谢,起身送他离开。
两个人刚走到办公室门口,就见门外几个人朝这边走了过来,走在最前面的是一位派头十足的中年男人。
这是一位很英俊的中年大叔,面容英俊,身形挺拔,举手投足间有一种非常儒雅的书卷气。
天气已经转暖,这个时候很多年轻人都已经穿起了短T。弥月是因为下午要去讲课,所以穿了比较正式一些的衬衫和长裤。就这样他也觉得有些热了,特意把袖口卷了起来。
但这位中年大叔却穿着笔挺的衬衫和西装,浑身上下熨得平平整整,一丝褶皱都没有,像一位老派的绅士,严肃,考究,一丝不苟。
或许是因为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学者似的气场,弥月在看见他的时候莫名其妙的感觉到了一种熟悉感。
蛮亲切的。
好像这个人,他以前曾经在那里见过似的。
走在弥月身边的圆脸姑娘规规矩矩的叫了一声“馆长”。
弥月很意外能建起这样规模的博物馆的人,原来还这样年轻。
他不认识这位馆长,贸然凑上去打招呼也不合适,就在他看过来的时候,面带微笑的点了点头。
馆长看着他,深邃的目光中带着审视的意味,“刚才听到你们的谈话……你以前曾经见过血纹瓷的胆瓶?能说说吗?”
弥月诧异,“啊?这个……没什么好说的,我也只见过一面。后来听说收藏胆瓶的那位老人家已经过世了。他的儿女有的出国,有的搬去了其他城市。那对胆瓶听说也已经转手了。”
收藏界有很多藏家都非常低调,轻易不会公开自己的藏品。有些人甚至连面都不露,买卖藏品也都是委托经纪人出面来操作。
所以馆长真要问起胆瓶的下落,弥月也是不知道的。
还好馆长也清楚这一点,并没有很失礼的问起这个问题。反而十分自然的转移了话题,“听说这位小友也是行内人?”
他站在弥月的面前,明明身高不及弥月,但硬是站出了一种高出他几个头的气势。
“我在研究所工作。”弥月克制住了想要后退两步的感觉,若无其事的答道:“也参与博物馆的一些维护工作。所以……也算同行吧。”
馆长点了点头,说了句后生可畏。
弥月目送馆长一行人离开,悄悄问圆脸姑娘,“你们馆长是什么人啊?”
“他姓严,以前应该在国外工作,好像是做金融这一行的。挣的钱都用来收集流落海外的文物,省博有一套明万历龙纹青花大盘,就是我们严馆长捐赠的。”
弥月前几天才去过省博,圆脸姑娘说的那套展品,他还有印象。只是没想到那套盘子还跟这位严馆长这么有渊源。
“后来大概是跟省博那边产生分歧了,”圆脸姑娘摊手,“严馆长就萌生了自己建博物馆的念头。”
弥月冲着她比划了一个大拇指。
圆脸姑娘笑着说:“我也觉得严馆长好厉害。”
一脸崇拜的样子,看得出这位馆长在员工心目中的地位还是很高的。
弥月拎着袋子走出了博物馆,坐进车里的时候,那种有些古怪的熟悉感又一次浮上心头。
他的眼神、说话的样子、甚至他的声音……
弥月心想,他一定在什么地方见过他。
弥月拿出手机开始搜索严馆长的信息。但这位馆长好像特别低调,弥月搜了半天也只知道他叫严赋,在国外生活多年,曾就职于某著名投资公司。他曾经数次将流落海外的文物带回国,媒体给他的定位是:爱国商人。
至于私人博物馆和他最近几年的动态,网络上就比较少见了。弥月搜到博物馆开张的新闻,和一些业内人士对馆藏展品的介绍。但有关这位神秘馆长的报道却不多。
弥月就有些困惑了。从严赋的介绍上来看,他跟这人应该是没有什么接触的机会的。
但熟悉的感觉如此鲜明,弥月很难把它当成是自己的错觉。
弥月把网页上搜到的一张严赋的照片保存下来,打算回去以后问问林青山。
弥月出门之前跟大毛小毛都商量好了,他白天出去办事,晚上带它们出去散步。
两只毛茸茸都已经大度的答应了,所以弥月中午就不再绕路回秦家,而是随意在外面找了个小餐馆解决了午饭,看时间差不多了,才跟着导航去了滨海大学的新校区。
滨海大学的新校区距离弥月两次出门遛猴的那片海滩并不远。据说新校区刚投用两年,目前还只有大一大二的学生在这边上课。
对有些人来说,新校区周边有些荒凉,但弥月却觉得这一带景色不错,又安静,是个适合读书学习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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