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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兰德被他吓到，忍不住退后。
鹿弥步步逼近，安兰德下意识继续往后退，一直退到腰撞上了围栏为止。鹿弥怕他摔了下去，伸出一只手，抱住了他的腰。
两人之间，终于得到了一个合适的距离。
鹿弥笑了笑，继续逼问：“不是吗？”
“话这么说……”也不能说是错的。安兰德的表情几乎归于虚无。
鹿弥的手在他的腰间动了动，然后左右打量他的脸。
他到现在都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样改变自己的脸的。
“我听说你专门为城市里低下的人们服务，疏解他们的欲望。”
“你看不起吗？”
“唔唔。”鹿弥摇了摇头，“我很佩服哦，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不管是多老的人，也不管是多么丑陋以及低下的人，被别人所爱，可以感受到快感，这几乎是他们与生俱来的公平追求。而你身为实现他们欲望的人，跟天使是没有什么两样的。”
安兰德瞠目结舌。
他不说他都不知道，原来米勒是在做那么高尚的工作吗？
“那么，你会些什么好的技巧吗？”鹿弥回到正题。
“哈？”安兰德继续傻眼。
鹿弥明说了，“你既然服侍过那么多人，那你有什么特技吗？”
从小就被教育要压抑欲望的安兰德：“……”
鹿弥：“嗯？”
安兰德：“我会得可多了，保证你……流连忘返。”
鹿弥在算时间，“法官要和城主谈话多久。”
“不知道。”
“来我的房间？”他问。
安兰德的双手抵在鹿弥的胸前，还没有反应过来现在这个状况是怎么一回事？
鹿弥觉得他按得还让自己挺舒服的，“还是就在这里？”他也不介意。
“不要在这里。”
“那么就去房间。”
鹿弥拉着安兰德的手，迅速往楼下跑。
安兰德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鹿弥带着他来到了城主给他暂住的房间，关上门以后，他立刻拉下斗篷。
房间有一张铺满了丝绸的大床。
鹿弥带着他上床，然后眼睛神采奕奕地看着他，“怎么开始？”
安兰德看向他的眼睛，觉得有点荒唐。“我在想。”
“想什么？”他不满地继续除下为了遮挡太阳的外套，“你是没有接过四肢健全、风华正茂的客人吗？”
安兰德竭尽全力在想。
鹿弥用手指点了一下他的嘴巴。
安兰德的想法一瞬间灰飞烟灭。
鹿弥黑色的眼睛稍稍弯起，被压迫的黑色眼珠子，圆溜溜，他再用点，说不定就会流下黑色的眼泪。“发脓了的嘴唇亲过你吗？”
安兰德摇头。
鹿弥牵起他的手，“皱皮了的手与你十指相扣过吗？”
安兰德的全部注意力都随着他的动作而跟着迁移。
鹿弥靠了过去，笑吟吟道：“你低贱的客人是否请求过你去亲吻他瞎掉了的眼球。”
“为什么……你会觉得我的客人会有那么奇怪的要求？”
“奇怪吗？不奇怪啊。”鹿弥说得理所应当，“如果我是一个全身都是伤痕的人，我就要你用舌头舔舐遍我的伤痕。如果我的眼珠子失去了光明，我就想要你含住它。如果我的嘴唇得到了疾病，我就想要你亲吻它。越是肮脏的部分，才越有被治愈的必要。”
鹿弥：“那些人不懂得折磨你，也就不懂得爱你。”
安兰德好像听懂了他的言外之意，他抬起头，一个吻落在他的眼睛上。
眼角湿漉漉的。
“你要被治愈的，是你的心。”安兰德如是说道。
鹿弥一笑，然后握住身旁的被子，盖住两个人。
第126章 方法
这里方圆百里都是沙漠，终年炎热，人们的生活单调乏味。
人类就是有这样的秉性，在这样绝望的地方，都可以玩出花样。
“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做皮格马列翁。”小孩子举起了一个玩偶，给其余的小孩展示他的成品。
那是一个木头做的娃娃，她的外表乍看上去好像是普通的少女，但是她袖珍娇小，可以被小孩轻而易举地抱在怀里。小孩扭动发条，不一会儿，木偶就机械地张开嘴巴，唱起了歌。
她的声音嘶哑难听，像是奄奄一息的马匹在嚎叫。
小孩陶醉地抱着她，“她以后将会成为我的朋友，在这沙漠中，陪伴我至永远。”
他的心相当诚恳，就像是塞浦路斯的国王，等待爱神的一瞬间感动，然后赐予他一个由木偶变成真人的爱人。
“噗！”对面的小孩忍不住嘲笑出声，“他要跟一个木偶做朋友，啊哈哈哈。”
因为他的带头，跟在他后面的三个小孩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抱着木偶的小孩被嘲笑，羞愧地红了脸。
石头砸在肉/体上，脆弱的那一方先被毁灭掉。
“吵死了！”在二楼的一扇窗户打开，一个抽着烟的，穿着背心的女人探出头。
她定睛一看，随后瞳孔放大。
地板上躺了四个小孩，其中一个还被人骑在身上，用石头砸。
“啧！”女人见怪不怪，“不要在我的楼下砸死人。”说完，她立马关上了窗户。
小孩闻言，放下了石头，然后抹了抹嘴角的血。他强颜欢笑，然后拿起早就倒在了一旁的木偶，他重新操控着木偶，递到瑟瑟发抖的小孩的面前。“再来认识一次吧。”他的语调轻快，“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做皮格马列翁。”
他身下的人在颤抖。
小孩苦着脸，“跟她打招呼啊，不然她会多么伤心，这是她诞生的第一天。”
紧咬着牙齿，他不得不张开嘴巴，发出声音，“你好。”
“你好～”
风吹得窗户不停打击墙壁，发出了声音。
“妮娜。”刚才关上窗户的女人，正趴在床上，揪着一头浓密的卷发。而她手上的女人，早就残破不堪了。
“现在说说，你还想去找他吗？”
金色的发丝断掉，随着风落在了巨大的鱼缸上。
鱼缸内，有着一样金发碧瞳的少女。在没有水的沙漠，他们给她撞上了人造的鱼尾巴，然后在浴缸里灌满了水，将她扔了下去。她不能在水里待太久，于是拼命往上游，用力推开盖子，想要逃出去。
她的面前站了一排的人，他们在估价她，在她没有被人拍下之前，永远都无法离开这个地方。
啵啵啵。
在沙漠，水资源说稀罕的。
流浪汉杀了一个人，就是为了他腰间挂的一壶水。
恶民需要被抑制。
于是法官出现了，他宣布这些犯法的居民要被打落监狱。居民想要反抗，但是城主拥有城邦里最强大的士兵，他会帮助法官抓人。
这就是城邦活下来几百年的规矩。
不过，平衡是会被打破的。
“城主啊，你至高无上，为何要要因为法官而束手束脚。”
恶魔的低语响在耳边，城主终于意识到，这一个带给城邦平衡的法律，其实是不利于自己的。
“你说得都对。”鹿弥拿着高脚杯，优雅地含了一口酒。
城主好奇地问他，“外面的世界也是跟这里一样吗？还是有王至高无上的世界呢？”
“有王的存在就是至高无上的世界。”鹿弥并不打算在这些东西上面撒谎，“也有跟这里一样的国家。只是……”他停顿了一下。
城主看着他，“嗯？”
“那些王至上的国家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才变成了权力与法律相互制约的国家。”他问，“而你们这里已经比他们还要先进，拥有了新的制度。现在，你反而不想要了吗？”
城主摆出疑惑的表情，“我不可以不要的吗？”
鹿弥微笑，“当然不是。”
“而且，法官定下的法律也不见得多有效。”城主往后倾倒，用椅子的背支撑自己。“由于这里是个封闭的地方，人员的数量是固定的。无论他们如何犯事，法官也不会判他们死刑。而且关不久就要放出来，因为这里稍微丧失劳动力，都是一件严重的事情。”
沉闷的夜色，月亮孤伶伶。
鹿弥没有想到自己快要睡觉了被揪起来，却是这位城主想要让自己陪着他聊天。
可真是无聊啊。
今天下午他才刚跟安兰德滚床单，现在浑身都疲惫。
鹿弥打了一个哈欠。
城主终于发现现在夜已深了，“抱歉，一直打搅你，现在应该是你睡觉的时间了吧。”
鹿弥兴高采烈地点头。
城主咳嗽两声，暗示性地说道：“如果你还不是特别累的话，或许我们可以……”
上床？
这个人说话可真是不清不楚。
鹿弥拒绝，他实在是累坏了。
大概他看起来是真的累，城主不得不放他先走。
鹿弥得到了他的同意，撒腿就跑。
他沿着长桥，正要回到自己的房间。在快要踏入房间的时候，他的脚步忍不住停了下来。他望走廊的尽头望去。
绿眼睛的他乡人正站在那里。
鹿弥与他对视。
安兰德先撇开眼睛。
鹿弥笑了笑，然后继续回房间。
他如愿以偿，躺在了床上，但是他的内心一片虚无。
星空离他那么远，夜色浓郁让人看不清景物。
他不知如何，突然思考起，自己究竟为何而生这个问题。
但是，这好像还是小问题。
鹿弥的脚靠在一起，大拇指纠缠在一起。
他好像有什么事情，一定要快一点想起来才行。
由于有事情在想，鹿弥变成死神工作的时候，心不在焉。
人在他的面前死去，灵魂看到了他，落荒而逃。而他拿着镰刀，驻在原地发呆，没有立马跟上去。
安兰德在一旁看到了，忍不住提醒他。“死神，你的猎物跑了。”
鹿弥回过神，抬起了头。
从安兰德的角度，依旧只能看到黑乎乎的黑暗。他指着街道，告诉他，“往那边跑了。”
鹿弥点头，随后拿着镰刀追了上去。没有多久，鹿弥就回来了。
“跑了？”安兰德以为他失败了。
“不，已经被我收起来了。”鹿弥如是说，然后突然坐在了地板上。
安兰德有些无语地看着这位死神，地上还有一具尸体呢。他看起来实在是很烦恼的样子，安兰德不知为何，有一种不能抛弃他的感觉，于是他也坐了下来。
与死神隔着一具尸体。
“我觉得我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鹿弥如是告诉他。
安兰德安静地倾听。
“我想不起来，我觉得很急躁。”
他点头，“我也在想一些事情，怎么都解答不了，我也很烦躁。”
“是吗？我觉得你看起来，没有一点烦恼的样子。”
“不能因为我的表现力贫乏，表情少，你就说我没有烦恼。”安兰德反驳道。
鹿弥撑着下巴，好奇地看着他。“对哦，你为什么表情那么少？”
安兰德：“天生的。”
鹿弥换了另一只手来撑住下巴，“你很奇怪。”
“会吗？”
“一般人杀人会犹豫的吧，你杀人毫不犹豫。”
安兰德不知道一位死神究竟是站在什么样的角度，才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大概是因为身创造我的时候，没有给我同理心吧。”
鹿弥有点想吐槽，神何止在创造你的时候没有给你同理心，神就没有赐予任何人一颗心。
诶？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此前从未爱上过什么，爱上过什么人。”安兰德也很迷茫，“我也想要学会爱，但是我这种，为了爱的人而可以去杀人的人，算是明白爱吗？”
鹿弥：“……”
安兰德收回眼神。
鹿弥成功被他转移了注意力，“说起来，你为什么会爱上鹿弥，你不可能见过他的吧。”
安兰德说：“你不会懂的。”
鹿弥：“？”他是当事人，为什么不懂。
安兰德将膝盖立起来，脑袋放在上面。他静静地凝望着死亡，获得了片刻的宁静。“不必畏惧死亡，反正它迟早会到来。”
鹿弥：“这就是你光明正大杀人的理由。”
安兰德眯起眼睛，“这个世界，死亡迟早会到来。”
“呜哇。”这个人怎么说话比他这个神还要悬乎。
安兰德微笑。
面无表情的人有了笑容以后，总是特别吸引人的注意力。
安兰德指了指喉咙。“你忘记伪装自己的声音了，鹿弥。”
鹿弥遭遇晴天霹雳。
第127章 记忆
世上仅有无二的破坏神大人咳嗽几声，然后伪装出沙哑的声音。“现在呢？”
“现在就听不出来了。”
鹿弥：“哦。”
安兰德趴在膝盖上，笑着看他。他的双眼满是笑意，闪亮的星辰都要从此间爆发。“我骗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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