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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孟津说不出话的样子，情绪已经暴露无疑。
他们的对话停在走廊拐弯处，被前面那两个私家侦探打断，先是姜莱看了眼孟津，然后问傅洛：“这位要一起？”
孟津没看到傅洛准备点头，急忙先开口：“一起。”
姜莱的目光在两人中间来回扫荡，然后跟同伴打暗语似的来回比划着走廊两边的方向。
他们到的地方是住院部非开放病房，拿着伪造警方开具的亲属失踪证明，邱韦先一步去护士站那边，而护士站也有接到导诊台提前打电话过来告知。
有个护士出来给他们领路，一边询问了情况：“这个大爷啊从前在外面流浪都没人管，还经常攻击路人，问他话他又讲不清楚，被社区送过来几个年头了可算有人找……”
邱韦哀声叹气地附和，一边向后使眼色。现在要去看的人他们不认识，只是前一天黑了医院网络盗取资料，从资料中找到的一个合适人选。
姜莱在后面划拉着手机，上面是整个住院部的监控网格，截取下其中一块区域的画面，碰了碰傅洛的胳膊，示意他看。
孟津凑过去跟着看了看，不由得低声说：“这已经在违法乱纪边缘徘徊了吧？”
姜莱收回手机，不悦地瞪了一眼孟津。
孟津默默地转开视线，往傅洛的身后躲了躲，含着声音跟傅洛说：“新闻上说她是格斗高手。”
“那你安静待着，小心被灭口。”傅洛说。
护士前脚刚停在病房门口，邱韦开始表现出焦躁不安，拉住护士的袖子口说让他先调整情绪。姜莱同时垂丧地弯腰低头，跟护士说她想先去一趟洗手间。
护士只当这两人是在为寻亲认人忐忑，抬手指了个方向告诉姜莱洗手间在那边。
站在一旁的傅洛扶上姜莱一起离开，他回身时看了眼孟津，用口语示意：“待着。”
孟津便只能留在原地，两头看，这头的邱韦尽力挡住护士的视线，那头的姜莱和傅洛一不留神已经拐上楼梯，他看得有些偏了思绪，拿出手机搜索这个名气不小的私家侦探事务所。
“在三楼南面最后一间病房，”上楼时，姜莱一边说，“小邱连夜拿到这里的监控，找到昨天你小姨进的病房，但住院信息里没有那间病房住着谁的资料。”
碰上有人上下楼，也因为傅洛和姜莱的外形太有欺骗性，没有引起别人的怀疑，他们很顺利就走到三楼病房外。
姜莱说：“小邱把监控往前翻看到三个月前，住在里面的人唯一一次外出时的画面，和你要找的人做了比对，应该是同一个没错。”
她说着，一边用手里的小螺丝开了门锁，让开道给傅洛进去，然后嘱咐：“走廊监控有十分钟的时差，你尽快。”
病房没开灯，光线昏暗，陈设简陋，床铺连同洗浴设施一览无遗，傅洛立在门边没有往里走，刚才还没开门前就透过小隔窗看到里面被惊动的妇人。
门没关紧，姜莱在一旁，既要提防有人出现，又要防备病房里会起冲突。
不过冲突没起，反而在傅洛打开灯的那一刻，就听见里面妇人夹杂着惊恐的哭声。
傅洛是这些年来在身边各类闲言碎语中得知到过去的事，牵连着自己命运，或真或假，他从来都是一套不予理会的态度去应付，好像真的做到了过去的已经过去，极力享受当下富贵生活才是正确。
可并没有，傅洛一直在找人调查，并不是在乎这层身份地位的转变，只想知道发生过的事。
“我什么都不知道。”
傅洛都没有往前走，那妇人就惊恐地从椅子上滑下来，跪坐在地上。
她说着：“我什么都不知道，别再来找我了。”
“谁把你关在这里？”傅洛问道。
对方听到傅洛的声音就明显怔住，呆呆地抬头，好像在仔细辨认面前的这张脸，随后又开始摇头晃脑地说不知道。
傅洛蹲下身，与她平视：“是傅芝吗？”
没有得到回应，他又问：“傅兰吗？”
傅兰是傅洛生母，也是面前这个妇人照料过好些年的雇主，当这个名字一说出口，她的目光慢慢变得尖锐，紧接着要就要扑过去打人。
嘴里说着：“是你先对不起我，你不能怪我……”
傅洛退出房间，躲开攻击，姜莱迅速关上门。
楼道上有人走动的声音，他们没有久留，下了楼，邱韦在楼下已经做出认亲没成功失望叹气的样子。
全程没有在医院停留多久的时间，出大门后，邱韦急匆匆上车要去拿电脑删医院的监控记录，姜莱则跟傅洛交待了后续事由他们老大会再做更近，有什么进展随时联系。
等他们走了，孟津跟上傅洛，坐进傅洛的车副驾。
没立即开口，孟津捋不清这时候应该用什么立场发出提问，是作为知情人好奇问问？还是作为追求者表达关切？
都不好开这个口，他不知道傅洛是什么态度。
傅洛的态度，更多只是查清事情，他的成长并没有与那些人有太多接触，自然不像韩思思那样有过多的怨怼和迷茫。
傅洛往车外看了看，说：“你开车来的吧？”
“车没油了，待会儿再叫人来取，我蹭你的车走。”孟津定定地观察傅洛。
傅洛没去拆穿，也没有隐瞒，他说：“刚刚见的人是我父亲的出轨对象，她是我母亲生前最信任的人。”
“……和保姆出轨？”孟津小心翼翼。
傅洛还是能看破：“你怎么知道是保姆？韩思思告诉你的？”
孟津闭嘴摇头。
傅洛叹了一声气，笑了笑，轰上油门开车离开，情绪有真有假，他自己其实分不清，合理运用感性和理性来面对所有事是门大课题。
但稍微合理的利用情绪来面对孟津绰绰有余。
车开出去没多久，孟津就把手伸了过去，安慰一般地拍了拍傅洛的腿上，而后就一路放着，手指不时地摩挲，像个成熟恋人间无声的安抚。
第28章 一个不能和解
学会和解，是生活的必修课。
某天出门裤子拉链头没拉，走了八百公里远才发现，往后每每想起一次都要羞愤一次，这是不能和解的小事。
而大事有，遭受过原生家庭创伤者用一生治愈童年，或者，理想被生活敲碎后用无数个午夜梦醒的叹息来抚平。
很奇怪的是，人与人之间的表达方式总是各种不同。
傅洛戴着千层面具和镣铐在生活，找人调查自己的出生，却对亲人的恩恩怨怨没有什么情绪起伏，不够坦诚，不算善类。
孟津说，过去的已经过去了，享受当下最重要，可他是真正过不去的。他的同理心很强所以才会拍出《远方的风》，他从小努力融进父母各自的家庭，住在装修看起来很老式很像四世同堂的房子里。
能不能和解，是生活的大命题。
到了傅洛要去参加投标项目的酒店，傅洛让孟津把车开走，说自己忙完可以安排助理过来接。
沉默一路的孟津，手还搭在傅洛的腿上，这会儿生怕傅洛直接下车，还抓了抓裤子布料，几次要开口，最后都变成问：“你工作着急吗？”
挺急的，口袋里的手机不断有来电振动，但傅洛还是耐着心问：“你是不是想确认韩思思跟你说的事？”
孟津想替韩思思守一下口，摇头说：“她什么都没跟我说。”
“什么都没说是吗？”傅洛反问一遍。
“不小心说了一点。”孟津老实承认，拿出手机给傅洛看那张保姆的资料照片，“这是她以前不小心在你们小姨的保险柜里拍到的精神病院住院资料，挺好奇的，就托我去问问有没有这号人，这不是刚到就看到你了，巧不巧，咱俩还是有缘。”
傅洛首先看到那一排醒目的精神鉴定时间，是在他出生前一个月的日期。
孟津脱口问出：“这么算起来，她被关了二十九年？”
“而且大有可能……”傅洛没有往下说他的猜想，转而露出温和的笑容说，“其实没什么事，我只是单纯的好奇，家里人问不出来，只能自己找人调查，没什么严重的事。”
“那……你还是先去忙，我等你忙完。”孟津重点想问的话还是没能问出口，这可不像他的作风。
傅洛上楼后，孟津还待在车上，来回地翻看傅洛什么内容都没有的朋友圈和那张眼熟的头像照片。
是想问傅洛以前生活在西溪坑的事，想问他们以前是不是在那里见过，想问傅洛以前的生活……话到嘴边又找不到合适的方式开口。
思绪是被视频电话的铃声打断的，吓得孟津差点把手机扔掉，慌慌忙忙接通就喊：“妈！”
喜色直接窜上眉眼，口气还是冷着，孟津阴阳怪气地说：“怎么了想起给我打电话了，我这得赶紧去买个彩票，保不准能中大奖。”
“滚犊子，说得我跟你后妈似的。”视频那边的他妈眉开眼笑，长得年轻，气色也好，“我都知道在节日的时候给你打个电话打个钱，你亲爸后妈那边理你吗？”
“什么节日？中秋国庆都过去几天了，我这小长假都第三天，您在国外时差一下子差这么多啊？上外星呢！”孟津举着手机下车。
孟妈妈说：“没看到你发朋友圈啊，你们公司不是每年中秋国庆都会组织活动吗，今年怎么朋友圈都没动静？”
“过几天，还没找到场地。”孟津说着，把手臂举得老高，不过没来得及炫耀一下傅洛的跑车。
他妈已经开始讲结束语：“行了行了，你叔叔在催我，祝你今天也拿个状元插金花，事事顺利，妈妈爱你。”
挂了电话，孟津看到一笔数额不小的银行卡到账提醒，想想，那点矫情劲儿就给咽回去了。顺手给亲爸打视频电话，没打通，不一会儿收到他爸发来的一条妹妹练舞的视频，表示在舞蹈教室不方便接电话。
想想，身靠这么豪的车没地方炫耀实在亏，孟津开始跟车自拍，拍完了发朋友圈。
配文：狂拽你孟哥今天的坐骑。
你孟哥闲不住，上楼在咖啡厅点了杯最贵的红标瑰夏，喝完还是闲，又上了一层楼找到会议大堂。
进不去，只能在外面徘徊，好在没多久大门就开了，西装革履的精英们一个个出来，全都是西装白衬衫，但孟津伸长了脖子往里找还是能一眼看到人群中的傅洛。
大家都往外走，只有孟津反方向地穿梭在人群中挤进大堂，他看到傅洛的时候，傅洛也刚好看见他了。
孟津立在门边，小幅度地摆了摆手招呼。
傅洛还在与别人交谈，目光越过身边的人看向孟津，脸上那点客套又沉着的笑意有了些许的变化，慢慢地笑开，好似连五官都轻松了下来。
尚远食品拿到了收购权，就在前一天傅洛做出决策，改掉投标金额，也改掉项目计划上的合作方案。
傅洛是临时被韩东魏推出来，与小姨的企业争夺这家突然崛起不容小觑的食品公司，很明显小姨有意发展零食业，有意要拉尚远下马。
也很明显，一直在中间当传声筒的傅洛要在这一次表明立场，投标项目结束的现在，傅洛在簇拥中谈笑，看得出来，他帮尚远拿下了收购权。
“那你小姨会不会生气？”
晚饭时，孟津大致地听了点原委，没捋明白，又问：“不能中立吗？你就好好待在分部这边搞业绩不行吗？”
傅洛说：“接手分部的时候，我爸提了条件，只要到年底能看到显著成绩，会安排我回总公司。”
他们晚饭吃得简单，是孟津问了又问确定可以才把傅洛拉过来的，就在酒店附近的餐馆，老门头店，很破但很地道。
孟津本来觉得让傅洛穿那么贵的西装坐在这种椅子还“咿呀咿呀”响的小破店里，太委屈傅洛了，他已经开始后悔，这会儿又听到傅洛说会回总公司，筷子里的狮子头突然就不香了，还往盘子外弹出去了。
“年底是……今年年底？”孟津怔住。
傅洛说：“可能会提前。”
孟津放下筷子，思索一番又轻松笑起来：“没事，反正我上班不用打卡，可以到处跑，到时候我没事就去找你玩儿。”
傅洛给他重新夹了狮子头，笑着，也不掩藏地说：“我人在尚远，不一定就是在替我父亲做事，未来工作上的变动现在还不好确定。”
孟津问：“难道你在给你小姨当卧底？”
傅洛说：“应该不算。”
虽然问什么傅洛都会回答，但孟津察觉到这个话题不合适继续讲下去，转而玩笑道：“要不你来我们公司当网红吧，我们最近设了一个部门在拍短剧，’霸道总裁爱上我‘那种，’总裁夫人带球跑归来是首富‘那种，就你这条件，分分钟让你火上热门霸屏首页。”
傅洛听完反而严谨地说：“我一直很好奇这类题材为什么会受欢迎？”
顺利跳过话题，孟津开始大谈短视频平台发展趋势，而后又讲起已经延后两周的中秋公司聚餐有什么活动。
两家公司的人员自从上次聚餐后关系稍有缓和。
稍有缓和的意思是，电梯间碰到的时候能勉强做做样子点个头的那种关系，公司上下算了算其实也就孟津和傅洛关系还行……关系很行，没有到要继续聚餐的地步。
奈何缘分到了拦不住，准备找地方办中秋活动的时候，两边总是撞车。
找酒店订大厅打算办成晚会形式，结果两家公司的筹备人同时找上同一家酒店，看场地的时候碰了面，觉得晦气，遂都放弃；
找KTV准备包场酒吧厅，好不巧，最后一个厅被两边同时看上，遂同时作罢；
找郊外山顶的农家民宿，碰上了，放弃；找房车露营基地，碰上了，作罢。
小长假这几天啥事没干，都在找场地，后来在群里抱怨，孟津说，那一起玩啊，然后就准备一起玩了。
第29章 一种沉浸
中秋活动最后是两家公司一起办的，搞主题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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