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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驯(近代现代)——Klaelvira

时间:2021-12-11 10:56:12  作者:Klaelvira
  “就是喝过我才只喝喜欢的。”周达非伸出手,“给我倒一杯吧。”
  “你酒量怎么样啊,”裴延倒了半杯递给周达非,“可别喝多了抱着我撒娇。”
  “这种酒我当水喝都不会醉。”周达非站起来接过香槟抿了一口,气顺了几分,“我上学的时候,一整条街的酒吧没人喝得过我。”
  “你还挺骄傲?”裴延觉得好笑,拍拍自己身旁的沙发,“过来坐下。”
  两人身上都萦绕着一股事后的气息。周达非端着香槟坐下,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了下裴延的书房。
  地上果然是最乱的。
  “老师,你喜欢坐在地上工作啊?”周达非问。
  “学生时代留下来的习惯,”裴延往沙发背上靠了靠,看起来不像平时那么有距离感,“我上学的时候可是很认真的,不像你。”
  “.........”
  裴延非常在乎自己的荣誉。奖杯展示柜旁的墙上用红木裱着两张证书,都是英文的。
  周达非进来第一眼就认出了上面相同的醒目Logo。
  那是一所享誉全球的电影学院。一张是毕业证书,另一张应该是专门颁发给每一届的优秀毕业生的。
  周达非有点儿轻微的酸涩。他没说什么,心里想着裴延你可真对不起你的母校。
  裴延从地上捡了几张稿纸,坐到书桌前继续看。
  还把脚大剌剌翘到了桌上。
  周达非三两口喝完香槟,“老师,我先回房间了。”
  “等等,”裴延喊住他,从桌上拿了叠翻开的纸页隔空扔给他,“你看看这个。”
  周达非差点没接住,“这是...”
  “你看看。”裴延没抬头,继续着自己手上的工作。
  周达非翻了几页,发现是个剧本。
  应该是电影剧本。
  周达非认真了起来。他坐回沙发上,逐字逐句地开始看。
  雨渐渐停了,夜开始变得安静。除了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屋里只有极轻微的翻页声。
  周达非仔细看完,又毕恭毕敬地把剧本放回了裴延的书桌上。
  “你觉得怎么样?”裴延抬头问他,看不出态度。
  这是周达非面临的一个选择关口。
  他不清楚这个剧本是谁写的,又是用作何用。
  周达非迅速在心里盘算了一下。
  裴延以往的戏从来都不是他自己写剧本,所以这个剧本极大概率不是他写的。
  也就是说,可以相对大胆地开麦。
  裴延放下了手中的稿纸,询问地看着周达非。
  周达非跟裴延对视,眼神什么都藏不住。
  他想,如果他永远只说好话,那么裴延就永远不会真的相信他说的话。
  于是周达非顿了顿,眼神坚定口齿清晰,“是个烂片。”
 
 
第9章 靠*2
  裴延继续看了周达非一会儿,想了想,“光看剧本就知道是烂片?”
  周达非观察了下裴延的神情,“光看剧本不能判定是个好片,但可以判定是个烂片了。”
  “我拍也是烂片?”裴延唇角有了点不知含义的弧度。
  “剧本不行,谁拍都是烂片。”周达非说,“顶多能让它看起来没那么难看,但这只能糊弄外行,本质上还是撑不起来。”
  裴延把脚从桌上放下来,起身踱了几步,“你为什么觉得这是个烂片。”
  “这个剧本,人设只能说是还行,无功无过。”周达非谈起专业问题很客观,“但剧情就很糟糕了,胡乱拼凑了几个常见的套路。”
  “可以说是既不够意料之外,又不够情理之中。”周达非迟疑片刻,“也就是逻辑和创新都不行。”
  裴延沉默片刻,“可是这里面有些元素我很喜欢。”
  话到此处,周达非已经完全确定了这肯定不是裴延写的剧本。
  “那得改,得大改。”周达非毫无顾忌斩钉截铁,“基本等于改成另一个故事。”
  裴延没说话,像是还在思索。
  过了会儿,周达非试探着问,“老师,这...应该不是你要拍的新戏吧。”
  “不是。”裴延摇摇头,似乎觉得周达非这个问题很好笑,“这个剧本是别人拿来给我的,问我要不要买。”
  周达非明白了,“您要是真的喜欢这种风格,也可以发回去让他重改一遍。”
  “我一般不给人第二次机会。”裴延说,“剧本多的是,等他改还不知道改成什么样,不如找个新的。”
  周达非愣了愣。
  他想起沈醉跟他说的那句“裴老师从不给人第二次机会”。
  他对此有心理准备,但这句话从裴延嘴里说出来还是很有冲击力。
  裴延注意到了周达非的异样。他皱皱眉,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说过的话,才反应过来。
  “怕了?”裴延又变得一脸坏笑。
  周达非很坦诚地点了点头。
  “换成别人,我肯定不会给第二次机会;不过你嘛...”裴延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周达非的眉心,“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所以你要懂得珍惜。”
  “.........”
  “...嗯。”周达非也说不出别的话来。
  裴延对今晚的周达非格外满意,“行了,回去睡吧。”
  周达非体内的咖啡因代谢得差不多,要不是因为看剧本他早就困了。
  他见裴延还要继续工作,也就不多话。
  只是走到门口,周达非又折了回来。
  他面无表情地亲了裴延一口,然后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干脆地离开了。
  裴延:“.........”
  周达非回到房间也没立即就睡。
  今晚尽管惊险,但周达非发现,当讨论专业问题的时候,他对裴延的各种负面情绪会消散很多。
  而裴延看他的眼神也相对客观,不带什么个人情感。
  可能因为这个时候是艺术凌驾于一切之上,他们在现实中的既定关系退而其次了——
  他们此刻是平等的。
  像两个素昧平生的人为了同一件事在途中相逢。
  周达非并不觉得裴延是个合格的导演,也不会因此就改变对裴延的整体看法。
  但这的确是难得能让他平静、轻松、甚至会有些许愉悦的时刻。
  周达非在黑暗中睁了好久的眼睛才缓缓睡着。
  第二天周达非下楼的时候,意外地看见客厅沙发上坐着个人。
  估计是裴延的客人。
  周达非不太关心。今天好容易晴了,他打算吃完早餐就出去浇花。
  那人见他下来倒是多看了几眼,“你就是...上次庆功宴上那个小朋友?”
  “.........”
  “嗯。”周达非不得不应了声。
  沙发上这人有点壮实,穿着普通坐姿随意,正饶有兴趣地看着周达非。
  “哦...”看到周达非转过来后,他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周达非本不欲多说,却发现面前这人有点眼熟。
  “...杨天老师?”
  “你认得我?”杨天的两根眉毛舞了起来,“裴延跟你说的?”
  “呃...”周达非迟疑片刻,“我以前就知道您。”
  杨天是个摄影师,常年担任裴延电影里的摄影指导。
  其摄影水平常常让周达非难以理解他为什么要糟蹋自己给裴延打工。
  “您是来找裴老师的?”周达非主动问。
  他不喜欢裴延,但对杨天还是很尊重的。
  杨天很随和,还有几分八卦,“对。他是不是还没起呢。”
  “.........”
  “我不知道。”周达非实话实说。
  “杨天老师,您吃过了吗?”周达非想了想,“要不要来厨房吃点。”
  “我就,”杨天话说一半突然顿住。他望着周达非身后神情一动,周达非回过身,发现是裴延来了。
  裴延毫不客气地冲杨天抬了下下巴,示意他自己找个地方滚。
  杨天摊摊手,先去了餐厅。
  “周达非。”一夜过去,裴延又冷淡了起来。
  周达非简直莫名其妙,“怎么了。”
  “你认不出我,倒是能认得杨天?”裴延问。
  “.........”
  靠。
  “还有,”裴延冷笑一声,“你管谁都叫老师?”
  “.........”
  靠*2。
  “我这是表示尊敬。”周达非尽量克制自己,“总不能直呼大名吧。”
  “文明用语千千万,你词汇量也未免太匮乏了。”裴延翻了个白眼。
  “.........”
  杨天来找裴延是谈正事的。
  周达非出门浇花前听了几句,裴延新电影的摄影指导应该还是杨天。
  而且他俩看起来关系挺熟。
  周达非从前没见过有人跟裴延讲话这么轻松自然的。
  连日冷雨过后,花瓣零落了不少,使周达非本就不富裕的花园愈发雪上加霜。
  要不是有个园丁辛勤劳作,周达非现在是一朵花都没的浇了。
  天气倒是很令人舒服。雨歇后的太阳格外明媚,照得人暖暖的。
  春天应该快来了。
  周达非浇完花回来,裴延还在客厅跟杨天谈事情。
  茶几上摆着昨天周达非看的那个剧本,没翻开。
  周达非听见裴延说,“我看了,确实不行。不是我不给面子。”
  “得了吧。”杨天说,“你什么时候给过人面子。”
  “我也就是顺手帮人一个忙,不行就算了。”
  杨天走后,周达非想了会儿,还是从楼梯上下来了。
  “昨天那个剧本,是杨天老师带来的?”
  裴延看了周达非一眼,“嗯。”
  “不是你自己说是烂片吗。”
  “......”
  “谁写的啊。”周达非问。
  “一个以前专写文艺片剧本的编剧,还算有名。”裴延若无其事道,“年纪大了,想起来圈钱了。”
  “写文艺片的?”周达非多少有点讶异,“那怎么会写成这样?”
  “不熟悉商业片的制作套路,”裴延说,“估计身体不好,心力也不足了。”
  客观评价,周达非不算个多善良的人。
  他对自己对别人都挺狠,大部分时候都会用理智化解共情。
  但此刻,他忽然生出了一种兔死狐悲的悲怆感。
  裴延可能看出了他的心思,“很多时候,人之所以能长期保持一个体面的、标志性的生活或者工作方式,是因为没有遭遇变故,更没经历困境。”
  周达非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裴延的这个描述让他想起了基耶斯洛夫斯基的创作方式,将人置于极端的困境中,再去体味和描写复杂的人性。
  周达非认同裴延的话。他声音平静,只有一丝不明显的抖,“对。”
  “所以你是很幸运的。”裴延站了起来,哄骗般在周达非耳边说,“有我在,你不会再经历困境了。”
  周达非抬眸对上裴延的视线。
  这一刻他再清楚不过地意识到,自己正处在人生中前所未有的困境中,有无数种可能性,却看不见生的希望。
  也正因为此,他周达非一个张扬骄傲、从来都宁折不弯的狠人,才会主动跪倒在他嗤之以鼻的裴延面前。
  裴延的眼神很深,表层温柔深层冰冷,本质上是一种锐利的警告。
  只要周达非不听话,就会立即被扔进难以想象的困境,血溅五步。
  周达非与裴延周旋也有些日子了。
  片刻后,他主动伸出手抱住了裴延的腰。
  他的身姿柔软,动作已经很熟练。
  裴延这几天不忙,也就意味着周达非这几天的日子格外不好过。
  他迫切地希望裴延赶紧滚出去拍电影。
  过了几天。某个午后,周达非抱着自己的剧本趴在窗台上睡着了。
  醒来后发现裴延不知何时进来了,正坐在他面前,手上随意翻着他写的剧本。
  周达非瞬间惊出一身冷汗,连忙坐起来,“老师。”
  裴延翻得不怎么认真,更像是在吓唬他,“这是你写的?”
  周达非低着头,不太积极地嗯了一声。
  裴延把剧本合上,“你是不是觉得,我一个商业片导演,改不了你的剧本啊?”
  周达非立刻抬起头,“没有。”
  裴延冷笑一声,把剧本扔还给周达非,看样子是没仔细看。
  周达非心里松了口气。
  裴延站了起来,在屋里转了一圈,“通知你一件事儿。”
  “什么?”周达非问。
  “我要出去拍戏了。”裴延意味深长道。
  “……”
  终于。
  可周达非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听裴延又道,“你收拾一下东西,后天跟我一起去横店。”
 
 
第10章 囚禁
  尽管之前一直在心里期盼着裴延外出拍戏后的生活,但当裴延话音落下,周达非发现自己对此并不感到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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