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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驯(近代现代)——Klaelvira

时间:2021-12-11 10:56:12  作者:Klaelvira
  四周欢声笑语不断,很多人喊裴延“裴老师”,周达非听“老师”两个字听得如芒在背。他勉强按住心神,偷偷凑到裴延耳后,“老师,我有点热,我,”
  “不许脱。”裴延一眼就看穿了他的想法。
  裴延说完便去了另一人群集中的桌。
  独留周达非一人愣在原地。
  裴延居然是故意的。
  他怎么这么不要脸。
  他怎么能这么不要脸!
  羊绒大衣很轻薄,裴延这件更是材质上佳。然而周达非从未觉得一件衣服如此重过,压得他背都要直不起来了。
  李秘书走了过来,主动交谈,“你还真是个人才,死局都能盘活。”
  “......”
  李秘书跟了裴延很久,见过他身边来来去去很多人。周达非不是最被裴延善待的,却是裴延最上心的,钓了一年才得手。
  而且周达非跟其他人都不一样。李秘书已经结婚有孩子了,他觉得周达非的高考成绩好到家长做梦都能笑醒,结果这人偏不去走金融系的坦途,死磕也要搞电影。
  端的是一个离经叛道很有想法的才子,李秘书认为有必要跟他搞好关系。
  所以李秘书给周达非端了杯果汁,算作示好。
  周达非接过果汁,机械道,“谢谢。”
  他不喜欢甜的,没喝。
  “你说你,”李秘书自己也拿了杯果汁,喝了口,“早想通,不就不用受那些罪了吗。”
  “.........”
  不远处裴延仍在与人谈笑风生,走到哪儿都是人群的焦点。
  “是啊。”周达非面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意,“不过现在也不晚。”
  来来往往时不时有人跟李秘书打招呼,顺带好奇地看一眼周达非。
  没一会儿,李秘书便有事走了。
  周达非放下没喝的果汁,找了个角落的椅子坐下,也没找东西吃。
  偶有五光十色的眼神向他投来,甚至跃跃欲试想打招呼,周达非通通都当没看见。
  裴延安抚完该安抚的人,才找了个清净地儿坐下来吃东西。
  李秘书就站在一旁。
  裴延边吃边问,“周达非呢。”
  “应该还在大厅里,”李秘书说,“我出来前还跟他聊了几句。”
  “嗯,待会儿你派人送他回去吧,”裴延点了点头,“然后给他找个房子。”
  李秘书刚想应声,裴延又道,“算了,直接把我那套别墅的钥匙给他一串,让他立即搬进去。”
  这一段话的重音在立即二字。
  李秘书心想,自己的老板下手还真是狠。
  他顿了顿,“行。那...还需要派人盯着他吗?”
  裴延切肉的刀一停,他嘶了一声,摸摸下巴,“盯。”
  李秘书点点头,“好的。”
  “还有...”李秘书斟酌了会儿用词,“刚才在厅里,有不少人问我周达非的身份,需要介绍吗?”
  “要不给他在公司里安排个职位?”李秘书道,“助理之类的?”
  “不用。”
  裴延在工作上是极其专业且严格的,所以他不打算安排周达非做任何具体的事,不论与电影有没有关系。
  裴延眯着眼睛想了想,“就说是...”
  “什么?”李秘书不自觉打了个寒战。
  裴延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露出了个不自禁的笑,“再有人问,你就说…是我学生。”
  -
  周达非一个人在厅里坐了会儿。裴延已经不在了,可是没人通知,他还是不敢走。
  鬼知道这个变态还能干出什么事儿来。
  没一会儿,李秘书就来了。
  “周达非,”李秘书这次说话客气了不少,“裴老师今天还有事,让我送你回去。”
  周达非从椅子上站起来,“不用,我自己回去就行了。”
  李秘书脸上笑意不变,“你难道想穿着裴老师的大衣去挤地铁吗?”
  “.........”
  “另外,”李秘书说,“裴老师说为了方便你跟着他学习,让你搬到他的别墅里去,立即。”
  周达非:“.........”
  这种话裴延到底是怎么说出口的。
  四周还有人,李秘书凑近了点,声音不大,“虽说整个娱乐圈无数人都尊称裴老师一句老师,但他真的认下的学生只有你,所以你还是赶紧搬进去吧。”
  “......”
  周达非槽多无口,胸闷头痛,觉得比早上裴延闷自己嘴的时候还窒息。
  裴延比他想象中的更决绝,连一丝喘息都不给。
  “那个,”周达非顿了片刻,“要搬家是吧,可是我那儿还有些东西,今天一天也搬不完啊。”
  “这,”李秘书皱了皱眉。
  他看了周达非一眼,这个年轻人平静的眼里透着一股不明显的隐忍。
  而裴延从未让人住进过自己家里。
  李秘书衡量了下风险与收益,打算做次好人,“那我替你来问问裴老师吧,先送你回去。”
  裴延是个大忙人,手上同时筹备的项目不止一个。
  昨天他来上海参加金翎奖的颁奖典礼也是抽空的,今天又得飞去北京。年后他的新戏就要开拍了,还有些事情需要敲定。
  裴延不止一个秘书,其中李秘书排在第一。裴延安排李秘书留下,处理周达非的事。
  去机场的路上,裴延接到李秘书的电话,说周达非觉得搬家时间不够。
  裴延好笑,觉得周达非真是从不让他失望,一不看着就分分钟想尽办法逃跑。
  够野的。
  快过年了。裴延看了看自己的行程,年前他基本不会再回上海,过年也是在外面。
  “你跟周达非说,最迟年过完搬进去。”裴延说,“还有,过年期间盯紧点儿,不管他是呆在上海还是回家。”
  周达非租的房子在七拐八绕的小巷里,路本就崎岖狭窄,还有许多占道小摊贩,车压根儿没法开进去。
  李秘书只能让司机把车停在巷口。周达非也没问李秘书怎么知道哪个巷口离自己的出租屋最近的,他解开安全带,“那我就先进去了。李秘书,今天谢谢你。”
  “没事,”李秘书笑了笑,“钥匙收好,记得年后搬进去。”
  周达非点了下头。
  “平时有什么别的问题也可以问我,”李秘书说,“裴老师如果提前回上海,我也会通知你的。”
  周达非面带微笑,“好的,谢谢您。”
  这会儿菜市场人正多,小摊贩们都吆喝得起劲。
  周达非穿着高定走在菜摊间,有一种被扒光了的羞耻感。
  他一向不觉得自己是个多么要脸的人,但沉沦仍比想象中的更令人难受。
  周达非觉得头有点痛,整个人晕晕的。他回到家,把窗帘都拉上,也不开灯,裹着被子躺到了床上。
  他此刻是痛苦的,然而痛苦之余竟又有一丝本能生出的可耻庆幸。
  周郎失身,焉知非福。
  若非裴延变态,他周达非一介无名之辈怎么能搭上这种大佬?
  这可耻却真实的庆幸让周达非更加痛苦。
  周达非闭着眼睛,拿被子蒙着头,静静体味这复杂的心绪。
  他的额头已经滚烫了,四肢无力。他知道自己生病了,却没起床量体温吃药。
  从很久以前开始,周达非就习惯于时刻在心里残忍冷酷地剥离一个自己,旁观自己经历的一切,把自己的酸甜苦辣用作艺术的真材实料——
  这使他的快乐再也不可能纯粹,而他的痛苦却需要被反复咀嚼。
  周达非浑身发烫燥得想炸,却偏偏生不出一滴汗。
  他终于闷得受不了了,呼的一把掀开被子,在阴暗逼仄的房间里定定地望着斑驳的天花板,绝望得像不知自己所犯何罪的死囚。
  周达非觉得不公,想向天呐喊,恨不能抓着裴延去地府讲理。
  裴延算是个什么东西,用膏粱竖子形容都给他面子了。
  此人年少成名却毫无艺术情操和高尚追求可言,烂片一部接着一部,满脑无它唯有暴富。
  而他周达非是一个能够为了艺术全方位各种意义牺牲自己的人,是一个比裴延真诚一万倍的文艺工作者。
  却不得不向裴延卑躬屈膝。
  周达非身体里有一半的灵魂说爱谁谁去TMD,只要能做我喜欢的事方法重要吗?
  但他仍有一半的灵魂高悬于上,不肯坠落,是从骨子里带来的骄傲。
  手机响了。周达非浑身都沉,过了好几秒才爬起来接通。
  “喂,”裴延的声音有点不耐,“飞机晚点了。我等得有点烦,突然想起来,昨天让你写的通稿呢?”
  “写好了。”周达非开口后发现自己声音不太对,有点哑,他咳了咳,“要我发给您吗?”
  “你的意思是要我自己看?”裴延说。
  周达非咽了下,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些,“那我念给您听吧。”
  “嗯。”裴延懒懒地应了一声。
  周达非戴上耳机,从手机里调出昨天写的通稿,念给裴延听。
  “近日本届金翎奖在上海落幕。作为我国电影行业的最高奖项,这届金翎奖依旧为观众带来了众多优秀作品。”
  贵宾室休息室里,裴延也戴上了耳机。他饶有兴致,像刚买了玩具迫不及待去拆开的孩童。
  周达非的声音不疾不徐,从听筒里传来:
  “其中,最为人瞩目的当属我国知名导演裴延,史无前例地再度拿下最佳导演的奖项。”
  ...
  ...
  ...
  --------------------
  如果实在觉得太气可以回去重温前言。。。
 
 
第4章 如何给狮子剥皮
  裴延听了会儿,有个电话打了进来。
  他便打算挂了周达非的电话,交代他乖一点,剩下的部分等自己有空再听。
  周达非那边顿了顿,“好的。”
  “你怎么了?”裴延觉得周达非声音不太对,本能就找茬儿,“让你念篇通稿还念哭了?”
  “没有。”周达非清了清嗓子,“老师您忙吧,再见。”
  “......”
  裴延有些不满。
  但打进来的这个电话还挺重要,所以他便没有深究。
  来日方长,裴延打算等年后回上海再好好收拾周达非。
  挂了电话,周达非生理心理双重意义上撑不住了,他不用体温计都知道自己烧得厉害。
  他懒得吃药,缓慢地踩着拖鞋挪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白酒。
  一口灌下去从嘴辣到胃,周达非缓了会儿,又躺回床上裹好了被子。
  他跟房东的合同是半年一签的,月底就要到期了,离裴延要求他搬进别墅的日期还有段日子。
  周达非是早一天都不想搬进去,所以得找个地方过渡歇脚。
  短租房的选择不太多。周达非强忍困意,好容易挑到个地段价位都符合要求的,房都没看就线上签约了。
  然后他定了个搬家的闹钟,被子一蒙打算好好睡一觉。
  临睡前总觉得忘了什么事。
  周达非眯着眼睛想了想,在手机上买了个全网最便宜的飞镖盘。
  裴延在北京忙得很。他的新戏快要开机了,由于牵扯各方利益,到现在最终版的剧本和演员都还没完全定下来。
  导演当到裴延这个份上,艺术能力是一方面,还必须要会平衡各方诉求。
  既要能压得住人,又不能得罪人。
  裴延的每个项目都有专门的编剧和卡司团队,但最终决定还是需要他本人拿,这次他就是专门为这事儿去开会的。
  最新修改出来的一版剧本已经在飞机起飞前发到了裴延的电脑上。裴延看完,皱了皱眉,在文档上写了几个关键的修改点,又发了回去。
  顺便抄送摄影团队,让他们修改分镜。
  发完邮件后,裴延突然想到了周达非。
  嘴上没毛的愣头小伙子,一天组都没进过,还敢嘲笑他裴延是个竖子。
  而他居然还当真了?
  裴延鼻子哼了声。他不仅觉得周达非可笑,也觉得当初被周达非激怒的自己有几分可笑。
  这事儿要是换个别人,可能裴延就是心里有点疙瘩,对方服个软他也就没多大兴趣了。
  但周达非异于常人,确实够劲儿。
  裴延端起面前的香槟喝了口,还细细咂了一下。
  他想起年后回到上海,周达非这只龇牙咧嘴的小野兽就已经听话地趴在他的囚笼里,收起爪牙乖乖任Rua,不时还口是心非地冲他眨眨凌厉的大眼睛......
  裴延心里就格外舒畅。
  裴延这次在北京连轴忙了好些天,直到除夕才算给自己放假。他今年过年在北京,父母两家都得去露个面。
  裴延出身于一个很平常的富裕家庭,父母都从事过艺术行业,很多年前就和平离婚了,现在有各自的家庭。
  裴延跟两边的家庭成员都不算很熟,但关系还不错,本质上就是一种人脉——别人有求于他,他也有用得着别人的时候,互相维持着一种没有感情的体面关系。
  显然裴延这种狗脾气的人到哪儿都不会招人喜欢,只是他的无敌掩盖了一切。
  裴延对此心知肚明,也没什么所谓。他天生是那种不知耻的人,从不耻于自己的欲望,使命感、羞耻感、道德包袱通通没有,也不在乎别人是不是背后骂他,坏得坦坦荡荡。
  过年期间裴延事儿多,连着好几天没想起周达非这号人。
  直到初七那天,裴延正在一个聚会上打牌,突然接到了李秘书的电话,说周达非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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