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顾辰喊了句,而后道:“我有几句话想要和秦中将说,是有关那只异形的。”
秦侦在两人身上巡视了两眼,最后落在自己得意学生身上,点头侧身离去,没有和秦海客气什么‘孩童之言不足挂齿’。
顾辰是世间罕见的天才,与他虽说是师徒,可更像是亦师亦友。对顾辰而言缺少的只有时间,有朝一日,超过自己甚至是秦侦预料中必然的结果。
“您请坐。”
坐在对比他来说大了一大半椅子上的少年神情安然自若。
“秦中将,老师也曾怀疑过八十九号与那只异形之间的关系,但现有科技水平和实验记载完全没有办法证实这件事的合理性。”
欲扬先抑,理论后存。
“洗耳恭听。”
秦中将注视着这个小少年,开口道。
顾辰轻微扬了扬唇角,终于露出来一个有些少年气的表情:“但是我曾经阅览联邦生物图册,有关于DF星系阿拉玛星球亚翼从林属地---五千年前曾有一种未正式记录在册的生物存在。”
联邦生物图册纵览历史上下几万万年,其中只是一个属地的未曾记录在册的生物,顾辰都能一五一十的找出来。
秦中将眉峰骤扬。
少年眼眸晶亮,像是谈到了自己最感兴趣的地方:“那种生物被当地智慧生命称为‘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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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清晨。
微凉的日光隔着窗子洒在绵软的大床上,缩在被子里正睡着的少年忽然蹙起了眉头,被子下边鼓起一团向下滑去。
徐南起一边在被子上拍着摸索那个越来越过分的不孝子一边骂骂咧咧:“八十九!大清早的你烦不烦,赶紧给我滚出来,不然小心我现在就收拾你一顿!”
随着少年骂骂咧咧的叫唤声,被子下那一团挪动的更快了,‘布团’慢吞吞的顺着少年的身体向上爬,直到少年胸口处的被子忽然松动,一颗黑黝黝的小脑瓜冒了出来,两只耳朵沿着被缝低空划过,颤巍巍的抖了抖才立正。
耳朵下那双珠宝似的兽瞳幽深发亮。
“靠,”
徐南起睡眼撑开了条细缝,艰难的朝自己胸膛上的小怪物看去,今天阳光有些刺眼,他从鼻腔发出了几声不满,撑起一条手臂挡在额头上,整个人也脱离了几分睡意。
“老子都要被你压死了知道吗?”
刚刚睡醒的嗓音带着点低哑,徐南起撸了把眼睛,把长长了点的碎发一把撩到头上,原本难得显得有些乖顺的少年立刻变成刺头。
他打了个哈欠,重新睁开眼,就见到身上的小怪物一点也不心虚的在他身上踩了踩奶,厚重的爪子垫在自己那几根完好的肋骨上,徐南起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
他半醒了,脾气也好起来,闲来无事的左手移过去在小怪物头上重重rua了一把,出了这口恶气。
小崽子趴在他身上‘嗷呜’吼了一声,声调拉得绵长,十个尖尖爪熟稔的把少年身上最后一颗扣子扣紧了,年纪轻轻的,活像个操心的老父亲。
“絮絮叨叨,话多!”
徐南起睨了一眼越发乌黑麻漆的小崽子,懒散收回双臂倚在脑后,就这么大咧咧的等着服侍起来。
八十九扣完最后一颗扣子,爪子在少年胸口轻轻拍了拍,确保所有能漏风的地方都被‘关’起来了才站起身来抖了抖。
结实有力的脖颈弯成一道骄矜的弧度,小家伙越发健壮的身体显得格外有威胁力,尤其是日头那么一照,那双幽亮微眯的兽瞳活像什么精致的艺术品一样,天生就带着点睥睨感。
徐南起看得眼馋,抓了把崽子的小爪子,这几天他轻易就被这小东西给养废了,顺便头一次体会到了有儿子的幸福感。
每天早起都有不知道打哪来的鲜虾零嘴不说,就连晚上总是莫名其妙睡得四处散开的破病服都不需要自己再动手穿。
徐南起不明白自己睡觉这么老实的一个人为啥第一天早起的时候竟然是个‘衣衫半裸’的情况,只把它归结于破衣服又宽又大又没用上。
他倒是不在意这身破衣裳,甚至还跃跃欲试的准备裸睡,穿个破衣服总觉得禁锢着,不过碍于第一次正经和‘儿子’睡一张床才收敛了点,没想到穿也是白穿,第二天起来照样和半裸没什么区别。
不过这种情况也就短暂出现在第一天,徐南起想要拒绝病服睡意的提议被儿子坚决否定,并且马上就被这个不知道谁是爹的小崽子给日常拉衣服拉被子的包揽起一切琐事来。
儿子想孝顺,徐南起自然巴不得。
虽说这些小事徐南起觉得没什么,受个伤而已,他就是睡,睡个三个月也睡好了,可八十九却上心异常。
它怎么可能敢睡,要是没人圈着徐南起能睡成个张牙舞爪的螃蟹样,就是它牢牢圈着这人大清早的一醒来还能钻缝睡得四仰八叉,露在外边的皮肤一碰嗖凉。
八十九觉得自己这个便宜‘爹’就是块玉做的,精致有余,废柴异常。
它搞不明白怎么会有这种神奇的物种,哪怕是再愚蠢的异种受伤都知道蜷缩起来养精蓄锐,可这人重伤在身却和平常那个懒散样没有任何区别,甚至还越发过分。
它甚至怀疑自己要是不在,第一天这人的伤口就能被他这天王老子也救不回来的豪放睡姿给齐齐弄得崩裂。
到时候这人又该哭爹喊娘的叫委屈。
小怪物冷着一张脸,铁面无私的压实了被角后才蹦下床。
作者有话要说: 甜椒自己还不确定的马甲就要被人扒了,哈哈
第34章
“哎我说, 我今天能少吃点吗儿子?吃了这多天腻都腻了!”
徐南起侧头,懒洋洋的朝角落里铿铿锵锵的异种调笑了句。
背对着他兢兢业业的异种抖了抖耳朵,回了一声低沉的吼声, 像是在安抚捣蛋的幼崽, 看起来好像还真听进去了。
躺在床上的徐南起不由得吞了口口水。
他神色放空的盯着天花板, 想着这崽子不能真给他变着花样的喂吧, 这么细心, 那他胳膊上那一口还真不是被白咬的,挨咬一次换来这么个勤奋的儿子, 他赚了不知道几百倍啊!
香味逐渐飘散到鼻子下边, 徐南起回过神来, 耸了耸鼻尖。
他侧头一看,不知道什么时候到了床边的异种已经将捧着的烤虾的绿叶整整齐齐摆放在床头柜上。
异种对病房的饭菜嫌弃的一批, 从它陪自己吃饭时耷拉着的小脸就能看得出来。
说实在的, 徐南起第一次觉得和崽子心有灵犀就是在这时候。
就是, 清汤寡水的哪像是人吃的东西!要不是食堂的精细人工菜昂贵得要上天,以及那群老医生言辞凿凿要‘淡养’的嘱咐, 徐南起早都尥蹶子滚回自己宿舍了。
就这菜,还没食堂大妈的手艺好。
不过小崽子没白养, 徐南起当天看见第一份包裹在绿叶中的五只堪比手掌大小的大虾时一脸震惊。
他甚至能想象到小家伙蹲在冰冻的河边给他找食物的画面。
老父亲感动的差点眼泪掉下来,连这崽子非要他穿衣服睡觉都忍了。
不过好东西也禁不住连翻吃, 这虾是饲养基地里纯水养出来的鲜活物, 依照小崽子现在的体型和能力,能抢到一块好地盘找到这些食物不算是难事。
徐南起十分心宽, 而且男孩,有什么可操心的,出去闯闯挣得一身将来养家的本事才是正理, 总归受伤了有他这个便宜爹能给找回场子。
至于现在,他这个当爹的嘛---
就先享受一番。
徐南起眯着眼睛揪着一只虾尾巴丢到嘴里,餍足的差点把手指头吃掉。
这小东西不知道从哪里找到的火苗,火候控制地好的一批,鲜而不干,嫩而不软,口感比五星大厨也差不了多少。
八十九蹲坐在床头,看着少年吃完了全部的食物才一爪拍上去,把残局收拾了个干净。
它凑上前,高度比躺着的徐南起还高出来半个头,正巧能叼着被子给拉到他脖子下边。
吃饱喝足的徐南起顺势埋进被子,单手揽过崽子在它脑门上香了一口。
小崽子嫌弃的发出了声叫。
它耷拉着眼睛看着少年,爪子十足有力的在被角上拍了拍,像是再说别想耍花招,什么都不好使。
徐南起看得乐起来,他埋在八十九肩上笑得一颤一颤的,拍着小家伙厚实的脊背道:“知道,等你爹我好了,请你吃顿好的,也不浪费我儿子这么段时间的辛苦。”
油嘴滑舌。
八十九从喉咙里发出了几声深邃的翁鸣,听起来像吼声,又像是禽类低鸣。
它顶着脑袋把少年顶回被角,绕着床边走了一圈,再次确定什么都弄好之后才从窗口跳了出去,临走前还威胁十足的朝少年盯了一眼。
“知道知道,您老人家放心嘿!绝对不乱跑。”
徐南起竖起手指发誓。
这当然是被崽子当场捉到过。
八十九这才勉强放心。
一阵清风掠过,黑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看起来和徐南起独自睡了一晚一模一样。
徐南起靠在床上摇着脑袋啧啧了两声。
他儿子这个隐匿能力真的是一绝,一来二去之后他已经完全放任了这崽子肆意妄为,只等着养好之后回去瞅瞅这家伙究竟是从哪个经年狗洞里钻出来的,竟然能躲得过百万伏的电压。
“徐南起,徐南起!”
叮叮咚咚的敲门声响起来,徐南起收回视线,喊道:“进吧,见天搁外边喊,我耳朵聋了绝对得讹上你一顿。”
“没良心的东西,亏我每天和老妈子似的来伺候你。”
林河翻着白眼进来。
他把手里的作业本拍在徐南起床头,睨着这人安安稳稳在床上躺着的小白花模样,别说,就这张脸的欺骗性,看着还真就是个纯良的少年,谁能想到这人是个敢逆着虫族大军闯进去的虎狼。
“作业,老师叫我带给你的。”
“咱们尿急的那位同学,可别想因为这个躲了作业,没大会通报你都是好的!”林河像模像样的模仿着老教授的口气。
徐南起淡定自如。
“爸爸,我知道你会帮我的,你是我亲爹。”
他真诚发言。
林河可不会再轻易上他的当,冷哼一声后在一屁股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涨涨教训,那么多军人差你一个?”
还真差我一个,老子救了几百条人命呢,还有俩天大的天才。
这话徐南起当然不会说出口,他笑模样着告饶。
林河这人就吃这套,软着说两句话他绝对第一个撑不住。
不过这人今天似乎做足了准备来的,满脸隐忍坚定,势必要给他一个没有任何用的教训。
他知道,徐南起要是被轻易说服,那也不是徐南起了,也不会有他这条便宜命。
林河就是想不明白,这人怎么就能这么义无反顾的冲回去。
E区那种吃人的地方,怎么就能养出来这么一个‘大义无私’的另类,叫他都忍不住想要骂他个狗血淋头。
英雄随便是哪个英雄,可一旦轮到了身边人,那种随时看着身边人去丢命的感觉真他吗的不是谁都有‘福气’去体会的。
徐南起一看他苦大仇深的脸就觉得不好,连忙想法堵住他的嘴。
今天够给力,不用他绞尽脑汁,话头自己就送上门来,敲门声再次响起的时候徐南起都巴不得的跳起来了,他声音有力铿锵:“快请进!”
门外那人似乎顿了顿,半晌,才响起轻微的嘎吱声。
一道高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外。
看到来人的一瞬间,徐南起一个头瞬间两个大。
他像颗被雨打折了的茄子一样蔫吧了回去,有气无力的倒回床头上。
果不其然,也就是一秒钟的时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的林河看清来人已经重重哼出了声。
鞋子摩擦的声音有些刺耳,少年人骄矜的讽刺声却更不减针对:“呦,这是哪阵妖风把我们大少爷给吹来了。”
“人没死,你很不满意吧。”
林河抱着肩膀,眼神分外不善的盯着眼前这个和徐南起有一两分钟相像的人,像个护崽的老母鸡一样支在了床前。
徐南起捂脸唉声叹气。
徐北河看都没看这个挡路人一眼,他面容清俊,却不像徐南起一样总带着笑,人冷冰冰的跟个南极冰块似的。
“咚。”
瓜果被丢在床头桌上,徐北河注视着床上鼓起来的那一大片,冷哼了一声。
他上前一步,
“哎,你他妈想干什么---”
林河支起手臂拦在他身前,眼神嗖嗖往徐北河身上射刀子。
就徐南起那个半死不活的样儿,被徐北河这个东西激上两句离死也不远了。
这哥俩也真不愧是哥俩,别的不说,口才都是一等一的好。
徐南起嘴没个把门的,嬉皮笑脸什么都应承得住;徐北河,毒得能让你后悔活在这个世上。
“你是个什么东西,”
徐北河视线盯着那人,手直接抓住林河的挡在他身前的手臂上,重重往外一扯。
“靠。”
林河怒骂一句,眼看着就要缠斗起来。
“林河---哥,”
徐南起愁的脑瓜仁子疼,他没什么时候这么想自家贴心崽子了。
要是这两个人有一个那么省心---
哎算了这话可不能说,那崽子也就是这两天让他省点心。
“林河,你先出去吧,我和我哥说两句。”
他按着突突的额角有气无力道。
让他在这解决家庭琐事,还不如让他去虫山虫海里杀出来一条路。
“你和他,呵,你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林河怒而嚷道。
徐北河冷嗤:“一个外人,狗皮膏药起来还上瘾了。”
“你!”
“林河!”
林河深吸一口气,顶在徐北河眼眶前的手生生挖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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