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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修有感而孕后选择(玄幻灵异)——白孤生

时间:2021-12-11 10:58:12  作者:白孤生
  充斥着血腥的凶杀恶念。
  毁灭。
  撕裂欲……
  如此复杂的构造,如此曲奇的经历,如此刻薄的遭遇,才塑造出来这样一个魔尊。
  生存是最根本的欲.望。
  可如果他连这样的渴求都能压制,如果连这最纯粹的本能都能如此……那有些算计,却也终究是不亏。
  谢忱山泄去浑身的力道,任由着自己砸入那片幽冥中。
  日日夜夜压制的痛苦在腰腹间跳动,在将要成形的瞬间,已然有着挣扎破腹的姿态。
  自魔尊有了些许情绪开始,谢忱山就隐约知道自己究竟身负何物。
  是情绪,是心,是一切的根。
  每当魔尊有了情绪波动的时候,那颗未结果的心便会随之跳动。
  越是剧烈,就跳得越快。
  越是快,便越是痛。
  魔尊谈爱,哪怕他无心,可谢忱山却也是信的。
  毕竟在那一瞬,那颗孕育的心跳得如此之快,就仿佛要从谢忱山的体内闯出去一般。
  可也是在那瞬间,谢忱山知道时候到了。
  也确实是到了。
  谢忱山落入一片黑蒙蒙中,无数触须托举着他,就像是要把他高高举起,脱离那危险的境地。
  “你知道,你和我之间,必须得死一个,才能出得去罢?”
  谢忱山轻声说道。
  魔尊便道:“你出去。”
  他甚少有说得如此快,却也是如此稳的字句,当真似人了。
  “不必。”
  谢忱山轻轻说道。
  “你的回答,很好。”
  他好像是欣慰,又好像是赌赢了一般笑了起来。
  他很经常笑。
  却总是那种只挂在表面上,没有留下任何痕迹的浅笑。现在这抹笑意却是真真切切流露了出来,仿佛他是那样的高兴快活。
  徜徉在黑雾与触须之中,谢忱山蜷缩着捂住了腰腹。
  无尽的虹光绽放。
  那许是万魔窟第一次拥有这般亮眼的光芒。
  在那道虹光刺破万魔窟,在徐长天道出那句污秽堕.落之语,在无数磅礴的气息降临的时候,有一头小小的鸮展翅而起,飞过那道幽冥之缝隙。
  “咕咕——你要死了——”
  仿佛咒言,却不知对谁而言。
  …
  魔物搂着一具破败不堪的身体出现在万魔窟的裂缝边上。那具身体染满猩红,大片大片的血液渗透过一人一魔的衣物,不断往下溅落。
  人的身体,何时竟然能流出这般多的血?
  似同血河,自心始。
  那头魔物混无统一的形状,只余下扭曲诡谲的黑雾与在其中耸动的可怖触须,仿佛是世间最丑恶最凶残的存在。无数根触须自腰腹缠绕着佛修,将将要融为一体的巨大力量几乎要揉碎了谢忱山的肢体,却还是勉强残留着一丝丝神智。
  在魔物出现的瞬间,残破的魔宫已然接连亮起了耀眼的光芒。
  那是最纯正,最璀璨的金色。
  仿佛世间最为磅礴恐怖的气息降临世间,又仿佛是束缚这头凶兽的捆仙锁,其气息刚正宏大,仿佛是一切无穷的正面。
  密密麻麻的金光交织在魔宫的上空,封住了所有上下左右的出口。
  孟侠卸去了赵客松挣扎的力道,让他整个人都软倒在了怀里,他看着眼前这片金灿灿的光海喃喃自语:“补天阵……这道大阵……”
  这道大阵,是世间最为绝杀恐怖的法阵。
  哪怕是仙人,也曾有陨落其中的说法。
  然倾尽现在修仙界的力量,也已然凑不齐这道法阵所需要的材料,除非还要那妖界也掺和了一脚。毕竟这法阵虽名为补天,实则却是灭天,如此磅礴的纯正杀意,甚至能击杀仙人,如此强劲恐怖的阵法所需要耗费的材料自然是海量之数。
  尤其是要花费整整七百三十五日的不断锤炼,方才能够有所成!
  这……
  孟侠的脸色大变。
  他蓦然看向那万魔窟缝隙之上的疯癫魔物,看向他怀里抱着的那个无声无息的佛修。那鲜红血液自破开的腹部流淌,溅落在万魔窟的周围,便仿佛也能够将那些亘古不化的煞意消融。
  源源不断,本已灭绝的生机自血液而生。
  那是谢忱山早就算计好了的吗?
  从两年前起,是谢忱山亲自把魔尊给带出了魔域。
  也是因为谢忱山,要么在妖魔战场,要么在魔域安然的魔尊才会离开此处。
  究竟是因为魔尊想要做人,还是佛修令其产生了这样悖妄的念头?
  孟侠收回视线,幽幽地望向深处。
  洗心派将有七十五人坐镇阵心,又有数位老祖宗亲自出面,再集合了人妖两族私下的连横合纵,方才堪堪在期限之内布下了补天阵这道天罗地网。
  这其中,自然也少不得他师尊徐长天的施以援手。
  不。
  孟侠闭眼。
  不只是洗心派,万剑派,这修仙界,这三族之内,除了魔族之外,恐怕所有门派都参与其中,方才有这样夺天地造化之威势!
  金光交织在最后一处,所有的线条都浑然一体,仿佛从最初到最终便是一道循环。金灿灿的亮光充斥着整个魔宫,无边无尽的杀意高悬在天际,时时刻刻都可能压沉下来,瞬间绞杀那世间最强悍也是最让人畏惧的魔物。
  而那头魔物……
  其身形忽而长大,忽而收缩。
  在急剧的膨胀中,他仿佛将要触碰到那些蕴含着至刚至凶杀意的金光;急剧收缩的时候,又小到将将要和佛修的体形一般大小。
  在灰黑的混沌中,有一处亮着微光。
  哪怕是再混沌的黑暗,哪怕是再璀璨的金光,都无法遮掩那一抹微微的亮光。
  甚至于,那或许是最引人的一处。
  那是魔尊的心。
  一颗崭新的,方才破腹而出的心脏。
  正扑通、扑通、扑通地跳动着。
  强健而有力。
  当它在魔尊的心口跳动第一下,便宛如出生婴儿在时间的第一声啼哭。
  昭告着它的新生。
  徐长天自然也看到了那一抹微光。
  他沉沉叹了口气。
  “徐长天,”苍老悠远的嗓音在左近响起来,那无数气息磅礴的大能站在云端,如此逼近魔域,如此浑然不惧,洗心派的老祖宗幽幽说道,“你莫不是后悔了?”
  徐长天面无表情地说道:“自然不会。”
  褫之外,有无穷无尽察觉到不妥的魔族汹涌而来,如同灰色的浪潮。
  而早已有所准备的无数各派门徒已然在各种法器的遮掩下传送回来,当即投入了阻拦的道路中去。在不到三百尺的距离之外,残破的魔宫之中,将将启动的补天阵金光愈胜,那抽取的无尽灵气仍然如同鲸吞,仍是不够。
  不仅是灵气的鲸吞,那身处金光大阵内的魔物,身形也在逐渐膨胀。
  气息越发透着幽冥森冷。
  不再是纯正的魔意。
  不再是纯粹的魔族。
  魔尊本就不是魔。
  那样诡谲的气息,那样扭曲的姿态,那样遮天盖日的强悍,那样仿佛要踏破云霄的疯癫……魔尊是晦气,是不祥,是万恶之首,是诸因之果!
  是虚妄啊!
  在这头不会有心不该有心的魔物被孕育出一颗纯粹的心时,就仿佛要穷尽天地间无数的晦气,那具庞大的躯壳内涌出了无数的晦意。
  就好像在那瞬间,所有存在于脉络之中,世界之内的晦气都被连根带起!
  都被其吸纳!
  那恐怖的气息节节攀升,补天阵的杀意与金光也越发亮起。阵法已经启动,却至今都还未有动作,不就是为了苦苦等候这头魔物令世间所有的晦气都归位!
  哪怕是在那样扭曲的晦涩的亵渎的画面中,仍然有无数的触须包裹着佛修的身体。仿佛魔物不知算计他至深的,便是这谢忱山!
  那些触须无用地堵在腰腹处的血口,仿佛要阻止那流淌的鲜红。
  香甜的腥味疯狂怂恿着欲.望,触须却没有吸过任何一口,哪怕在晦气涌来的极致痛苦中,触须在微微颤抖,却把谢忱山卷得更深。
  他能出来,便意味着佛修的气息已然断绝。
  只是魔尊不懂。
  这样的伤势比起从前谢忱山留下的,只能算是稍稍严重,可是从前能快速愈合的伤势,却为何突然仿佛那些脆弱的人族一般,孱弱得不似样?
  扭曲的恶意在体内膨胀,无穷杀意难以遏制,补天阵的气息令人厌恶,怀中的温暖在渐渐消散……古怪的暗色中,两团如同鬼火般的猩红逐渐狰狞起来。
  实在是太痛,魔甚至分不清楚究竟是那躯壳在发痛,还是那颗新生的心在鼓鼓疼痛。
  无心之前,魔尊便会痛。
  那些痛是莫名的,寻不到根脚,哪怕痛苦也是懵懂的,无谓的。
  有了这颗心之后,却比从前还要痛苦百倍,千倍!
  不知其因,痛不知为何,竟然是如此幸运。
  ——不。
  古怪的,扭曲的,混乱的话语在所有人的心头降临。
  他们不知为何,却蓦然“听”到了。
  ——不!
  嗬嗬撕裂的耳郭疼得他们弯下腰来。
  ——这颗心,不想要。
  耳鸣般的剧痛让修为较低的修者直接吐出血来,境界直接大跌。
  那坐镇补天阵的七十五个阵修也面露痛苦的神色。
  “咳咳……我,花费了这般大的力气,才孕育出来的心,你说,不要,就不要了?”薄弱的,几乎听不见的嗓音响起的时候,就连说话的本人也是听不大清的。
  如此喧嚣嘈杂的战场,那仿佛是耳语。
  的确,现在在褫之内已是战场。
  人,妖,魔的战事。
  魔物猛然低下头。
  然后他后知后觉,现在他这般诡谲的模样,佛修是寻不到他的眼睛的。
  于是那头几乎要撑破补天阵的魔物渐渐缩小了身形,他重新化作了人,披着灰扑扑的袍子,上面只有一层滚边,还是从前谢忱山建议他加上的。
  俊美苍白的脸低下的时候,两行血红的泪水爬满了他的脸庞。
  是滚烫的。
  是热的。
  如同谢忱山几乎要流干的血。
  那也是热的。
  “谢,忱,山。”
  魔尊用极慢,极慢的速度叫着佛修的名字。
  佛修便小声,小声应着。
  他似乎是痛极了,也累极了。
  自他醒来,那伤口恢复的速度蓦然加快了许多,可是比起他从前那般迅猛,却还是远远不如。
  魔尊几根触须在僧人的身上擦过,那浑身血污的灰袍,就换做了雪白的新僧袍。
  佛修虽然常一身灰。
  然这身白袍,却异常适合他。
  两条极瘦的胳膊搂着谢忱山,那骨头硌得慌。
  他半睡半醒地想着。
  困了。
  其实当真是太累了。
  可是耳边吵杂之中,却仿佛有一道若有若无的呜咽声。
  可怜极了,也痛苦极了。
  那咿咿呀呀的哭泣声让人烦到不得不重新睁开眼。
  魔尊那流满血泪的脸就不好看了。
  丑。
  谢忱山想。
  他靠坐在魔尊的怀里,轻声说道:“魔尊啊魔尊,走到今日这一步,你应当知道我从前都是在算计的罢。”
  魔尊皱着眉,硬邦邦地说道:“你没骗我。”
  “我骗了你。”
  这就像是嘴角,无聊无趣极了,却好像可以一直这样斗下去。
  太有意思了。
  谢忱山想笑,倘若不是因为那伤口还未愈合,他必然是要放声大笑,笑得恣意张狂,笑得放诞不羁,笑着世间的事情真是太有趣了!
  他勉强扶着魔尊的胳膊站起身来。
  方才魔尊那蓦然的动作,早就让无数视线投注在此间。
  谢忱山捂住着嘴咳嗽了几声,漫不经心地说道:“诸位怎么等我这死去回来都过了一回了,这还没动手呢?”
  他的声音虽浅,也确实是没力气说大声了,却也足够了。
  “华光寺无灯,如今你的任务已经完成,自当速速远离那魔物!”
  一道不知从何处抛下的苍老嗓音,激得补天阵的金光都更亮了些。这种已然修炼到了尽头的大能便是如此,能在小范围内改变周身的领域。
  如同令出法随!
  谢忱山感觉身体不由自控地微动了一下,然后被两条硌得慌的臂膀握得更紧。
  谢忱山轻轻拍了拍魔尊。
  他浅浅笑了起来。
  “难不成诸位以为,贫僧这般苦心孤诣,全都是顺从你们的谋算不成?”
  徐长天身披法袍,法纹连绵落袖,正微微亮着蓝光,映得两鬓发白的他更显冷峻。他乃是一派宗主,一旦认真起来,那浑然的威势自然无法比拟。
  “无灯,广夏州,沧州,万魔窟,这三处皆是你亲自引着魔尊前去,而也正是你送来的魔尊血泪,方才让补天阵‘活’了过来,如今你这般又是何意?”
  如果从一开始无灯就不打算对魔尊动手的话,那又何必做出这么多的事情?
  广夏州,晦气最初诞生之地。
  沧州,不祥之物新生之处。
  万魔窟,魔尊新生之点,世间最不敬之地!
  万魔窟之所以会被作为囚禁万魔之所在,便是因为此处本就是天地的缺漏!
  许多事情讲究个因果,谢忱山带着魔尊重回那几处地方,绝不是胡乱选择的!送回来的血泪,尤其是那数年间对魔尊的引导,以至于最终孕育出那颗心……在做出了这般种种事情之后,无灯又有何资格说出这种话?!
  谢忱山笑了。
  他感觉得到身后魔物的气息越发驳杂,越发奇怪,也越发的……幽暗阴沉下来。
  就像是这些年他最是熟悉的晦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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