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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臧白也起挺早,好多天没回秋榕路了,他计划着今天回去看他妈妈。
投标的事告一段落,体育馆的项目合同最早也要到元旦节后再签,而项目开工怎么也在农历年后。这段时间还比较闲,臧白唯一还惦记的就是过几天臧宁宜回来,把房子过户到他妈妈名下,他就万事安心了。
臧白走进餐厅,林泊川已经坐在餐桌上,就等着厨房拿早餐过来。
“早啊。”臧白打了个招呼,在他身旁坐下。离得近了,看他神色有些疲倦,像是昨晚没睡好。
“早。”林泊川简短招呼道,见早餐上来,赶紧把目光从臧白身上移开,埋头默默往嘴里送食物。
臧白原本还想说今天要回家,打算问林泊川要不要一起。但看他这样子,也就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他心不在焉切着盘子里的煎鸡蛋,自从从那个酒庄回来,两人之间发生着某种微妙的变化。他自己是有些别扭,但不知是不是错觉,林泊川却刻意在避开他,比如刚刚躲闪的眼神。
是因为那个吻吗?其实臧白自己都不大确定那一下到底亲到没有。即使真的亲到了,好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林泊川之前又不是没有亲过他。不过之前的亲吻都是演戏,那天晚上的确是喝多了意乱情迷吧。酒醒后就后悔了?避开他是不想想起那一幕,还是单纯对那个错误感到厌烦?
臧白蹙着眉,叉子在餐盘里翻,却并不把食物往嘴里送。
林泊川抬起眼皮看了臧白一眼,一会儿又看了一眼。他今天少有地起得很早,但不怎么高兴的样子,是在担心房子的事情吗?
林泊川一见他就想起早上的梦,一想起就觉得难堪和愧疚,然而难堪和愧疚之间还有一张从幽暗里浮现的脸,那张脸和眼前这张脸一模一样,只是那张脸上有着臧白从没有过的魅惑笑容。
他忍不住再次看向臧白,觉得他真好看,又生动又漂亮,梦里的他是被欲望蹂躏从肮脏的黑潭绽放的白莲,眼前却是干干净净笼罩在晨光里的玫瑰,他垂下的眼睫、凸起的鼻头、上撅的唇峰……都是柔软的玫瑰花瓣,让人忍不住想凑上去,用鼻尖细嗅,用嘴唇轻吻。
想吻他。
这个念头一出来,林泊川心里又惊又悸,但却没办法打消,也挪不动眼。
臧白一掀眼皮,两人对上了。林泊川再转移视线已经来不及了,只能讷讷看着。
臧白偏了偏头:“怎么了?”
他压着心里的紧张,看到臧白餐盘里切得细碎的鸡蛋,故作淡定把自己的餐盘推过去:“不想吃鸡蛋就给我吧。”
“……你要鸡蛋?”林泊川这么洁癖怎么会吃别人碗里的食物,臧白怀疑自己产生了幻听。
“嗯,别浪费。”
浪费?臧白更摸不着头脑了,但还是把鸡蛋碎拨到林泊川盘里。他看着林泊川自然而然叉起来送进嘴里,嚼了嚼吞下去了。跟着他的吞咽,臧白也咽了口唾沫,心跳加速,脸膛发热,纳闷他为什么要吃自己碗里的食物。
“怎么不吃,今天的早餐不合你胃口?”
臧白这么看着他,林泊川越来越觉得别扭,那视线好像成了贯穿他身体的僵硬筋脉,拉扯着,让他从表情到动作都要错乱了。
“没有,挺好的。”臧白赶紧叉了一根煎香肠,急忙送进嘴里咬了一口,剩下那大半截拿出来时,带出一条银色的口水丝,一端连在香肠上,一端隐没在他双唇间……
!
林泊川突然站起来,因为起得有些急,撞到了桌子,也不打招呼,转身飞快上了楼。臧白看他匆匆离开的背影,一边嚼着香肠,一边觉得莫名其妙。
楼下有车子离开的声音,华小豪载着臧白回秋榕路了,林泊川拿起电话,拨了陈医生的号。
“陈叔,下个疗程的巴布α洛希酮到了吗?”
“稍等,我查查进库记录。”林泊川从电话里听到对面哒哒哒敲键盘的声音,趁这空隙,陈医生问,“腺体最近有没有什么不适?”
“没有。”
“到了,昨天刚进的库,怎么了?”
“那你准备准备,我让华叔一会儿过来拿。”
“日子到了吗?”电话那头又是一阵哒哒哒的声音,紧接着陈医生说,“离你上个疗程结束才72天,还有18天呢。不着急,这个你拿回家不好保存。”
对着陈医生,林泊川就没什么好藏着掖着的:“我昨晚Y精了,今天B起了两次,这次的疗程要提前。”
“……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很准时的吗?怎么突然……”
林泊川也说不清楚,他一直都很准时,以前从来没有过提前这么多天的情况,他猜可能是因为臧白。
今天早上在餐厅,他觉得臧白简直太漂亮了,他从没觉得哪个人类有这么漂亮,他产生了吻他的念头,继而产生了冲动。冷静下来后他分析了,可能不是因为觉得他漂亮才有冲动,而是因为洛希酮过期,他身体里有了这种冲动,才会觉得他那么好看。
欲望是会如此蒙蔽人的眼睛的,很多东西又影响欲望,场所、氛围、酒精,甚至过分执着的愧疚。
“泊川,你这样总不是办法,你要不要过来,我给你做个检查,然后我们重新……”
“不用了,我让华叔过来拿吧。”
他把话说到了这份上,陈医生也只好就此作罢。
下午臧白回来,带了几盒孙姐做的中式点心,还有一盆绿植。
闲聊时,白玉珍听臧白说林泊川睡眠不怎么好,提议有种安神的植物叫清香木,让他摆一盆在卧室。臧白觉得没用,而且林泊川也不会让花盆摆进他卧室的。但白玉珍坚持说有用,还换了衣服,硬拉着臧白去花鸟市场,找了半天找了一盆,让他搬回去。
回家没见着人,臧白以为他有事出去了。
他把孙姐做得十分精致的小点心一样拿一个出来摆盘,也不吃,先是把这盘子搁在餐桌上,过一会儿又端去了客厅。但林泊川一向都是在书房工作,他端起盘子往楼上走了两步,又觉得有些太刻意。他一个人苦恼地坐在沙发上,把拿出来的小点心吃完了。
到了晚饭时间,还没见着人,臧白着实觉得奇怪,便问华叔林泊川去哪儿了,怎么这时候还没回,要不要派车去接他。
“少爷就在家里啊。”
“那你该去叫他吃晚饭了。”
“他今晚不吃,身体不舒服,在楼上睡觉。”
臧白狐疑,他早上出门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了:“怎么不舒服,找医生来看了吗?”
华叔欲言又止,臧白立马明白了:“他又打针了?”
华叔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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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今天没忍住和人评论里喷起来了,其实挺有碍观瞻的,希望没有影响到大家看文的心情。祝观文愉快!( ′` )
第48章 礼物
“醒了吗?”
臧白轻敲房门,门里面传来有气无力的声音:“嗯,进来。”
臧白没有进去,从开启的门缝里问林泊川:“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嗯,吃点吧。”
不多会儿,臧白端了餐盘上楼。林泊川已经穿好衣服坐在了沙发上。臧白把餐盘放在沙发边的茶几,一晚清汤馄饨,一碟甜点,还有一罐桔子罐头。
林泊川吃了几口馄饨,从馅里吃到了整块的虾尾,很香也很鲜,问:“是你做的?”
“不是,阿姨包的。说圣诞节剩了些虾和牛肉,她全用了。馄饨冻着不会坏。”
“哦,以前家里没吃过这个,以为是你做的。”
臧白莫名觉得林泊川这蔫唧唧的语气有些失望,指着那盘精致的甜点:“这我今天回家带来的,没想到孙姐甜点做得这么好,尝尝?”
林泊川放下筷子,拿小叉叉了一个外观最好看的荷花酥,却没往自个嘴里送,用手接着送到了臧白面前。
臧白一愣,他当然知道这是让他吃的意思,但他不明白的是林泊川这是干嘛。讨好他吗?这么直接?一想到这儿,最近一直阴魂不散的别扭情绪又出现了。他不自在,但又不想让林泊川看出来,他想回到之前的相处模式,哪怕互相膈应,生气也生得干脆爽快。
“怎么,让我给你试吃啊,怕我下毒毒死你?”
“那我死定了,刚吃的馄饨已经全吞肚里了。”没有讽刺,没有针尖对麦芒,宽容地一句带过,甚至对他温和地笑了笑,这让臧白不知道该怎么把这话继续接下去。
林泊川又把荷花酥朝他面前送了送:“好吃的要分着吃才更好吃啊,一个人吃饭很没意思。”林泊川把荷花酥喂进他嘴里,自己叉了个黄豆糕,“你是不是不喜欢吃甜食?”
“嗯。”
“罐头呢?”林泊川把罐头打开,找了个杯子倒出一半分给臧白。
“这个还行。”
林泊川自己靠在沙发上,吃罐头吃得最认真,把最后一滴甜汁都吮了干净。
臧白看他是真喜欢吃这个:“还吃吗?罐头还有。”
“不吃了。家里怎么会有这个?”
“不记得了?上次你高烧闹着要吃,华叔去买的。”
林泊川难为情起来:“不太记得了,我高烧经常说胡话,我听华叔说那天你照顾我挺久,我说什么奇怪的话没有?”
“……没什么。就是吵着要吃罐头。”
听到这个他也并没松口气,还是觉得在臧白面前露出那一面怪难堪的。
“其实是小时候生病发烧,我妈妈就给我吃罐头。她不带我去医院,觉得打针吃药是害人,说发烧吃罐头就能好。那种时候吃到又冷又甜的糖水人是会舒服很多,可能潜意识里一直都相信罐头能治发烧。”
臧白想,林泊川小时候要是感冒发烧,不去医院不吃药,就吃点罐头生扛过去,对于一个小孩来说,也过于残忍了些。
“那你小时候还挺可怜。”
林泊川看到了臧白眼里的同情,可他说这话并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解释自己失态的原因……算了。
“你呢,你小时候生病了吃什么?”
“吃药。”
林泊川苦笑:“抱歉,我现在脑子不太清醒,说了蠢话。”
臧白不在意,继续说他小时候。
“我小时候不怕打针吊水,就怕吃药。打针就疼一下,吃一口药要苦半天。我爸说打针属于过度治疗,除非高烧四十度,他都只让医生给我拿吃药。我妈就负责哄我吃,一会儿裹在糖果里,一会儿包在甜点里,我现在看到甜食,都会下意识觉得它是苦的。”
“哈哈哈,你也挺惨。”
“是啊,小孩没尊严呗。”
“真看不出来你妈妈会有那么多心眼。”
“你妈妈真漂亮啊,她叫什么名字?”
“兰心。”
“蕙质兰心,简单大方又好听呢,可惜……”臧白差点说了不合时宜的话,赶紧住了嘴。
“但她现在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快乐了许多,是给我添了些麻烦吧,但我是她儿子,也是应该的。”
臧白张大眼睛仔细瞅着林泊川:“你是这么看待这件事的,你真想得开。”
……
俩人一直聊到深夜,从现在聊到小时候,又从小时候聊到现在,他们从来没有这样心平气和地闲聊过,没想到还挺聊得来。
好几次臧白拿水给他喝,碰到他发着烫的手指,都想劝他不要再注射针剂了。好好一个人,为什么非要搞成这样。但他又无从插嘴,这是林泊川的个人选择,他没有立场去干涉。其他事还好说,唯独这件事,他更不能开口劝,好像去阻止林泊川臧白就背叛了他自己。
圣诞结束,转眼就是新年,林泊川因为身体原因,拒了林家的新年宴,也拒绝了朋友们的庆祝邀请,但家里比往年都热闹。一起跨年的不仅多了臧白和白玉珍,山上来电说林妈妈情况还不错,林泊川让华叔去把他妈妈接回来了。
虽然林泊川身体抱恙,但心里比往常都高兴。新的一年,不仅事业有了起色,和臧白关系有所缓解,就连他妈妈的病情也有了好转。或许是因为结婚吧,人生较之以往,的确有了很多不一样的地方,也多了很多好事发生。
随着电视里跨年倒计时的结束,在新年到来那刻最高涨的气氛过后,节日的欢快逐渐沉寂,被夜晚的静谧取代。司机把白玉珍送回秋榕路,华叔去安置林妈妈,桌上的残羹冷炙保姆正在收拾……
臧白走到强撑了一整晚的林泊川旁边,轻声道:“都有人收拾,你去休息吧。”
林泊川侧目,视线向上,臧白看到他因为发烧蒸红的眼睛,像哭过一样。林泊川站起来,咳嗽了两声:“跟我来,有东西给你。”
“什么东西?”
他也不答话,慢慢往楼上走。臧白跟在他后头,一直跟他进了书房。林泊川拢着衣摆,弯腰从书架下的柜子里掏出一个大硬盒,一米见方,但不厚,盒上也没字,看不出是什么。
“新年礼物,给你的。”
臧白揭开盒子,拿掉里面的填充物,下边是一个牛皮纸包裹的大方块。摸到那方块的边缘,太熟悉不过了,臧白小心撕开牛皮纸,果然是幅画。
等全部拆开来,他才有些惊讶,这是乔梁那幅拍卖出天价的早年作品《春》。早年他的绘画风格还不像现在这么写实,更有印象派的影子,所以这幅主题为“春”的油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具体的事物,全部由颜色构成。但仅仅是这些层次分明又杂糅的色彩,也能感到一种颇为具体的生命感。
林泊川很少这样不以社交为目的送人礼物。思考臧白喜欢什么,以及弄来这幅画都费了一番功夫,然而他看着臧白除了最初的一点惊讶,也无甚表情的脸,连句“喜欢吗”都问不出口。
“你等我一下。”臧白说完,拿着画下了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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