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飞航也呆了,他压在奚星海的身上,胳膊环着奚星海的腰,身体像被点了穴道,一动都不能动。
这不是闫飞航第一次抱住一个男人,……关系好的同学,一起打球的朋友,兴致高昂的时候,他甚至抱着别人转过圈圈。
可是奚星海跟他抱过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样。
奚星海的身体很软,皮肉是软的,骨头也是软的,他的头发很香,身上也很香,腰很细,搂着他,仿佛搂着一团柔软的棉花糖。
……他怀疑奚星海其实是个女人。
这个毫无根据的想法刚刚冒出头,他就像是为自己的行动找到了充分的借口一样,身体里鼓噪着左突右撞的冲动也在这一刻,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理智出走,最原始的本能完全占据他的身体,他把手从奚星海的腰下面抽出来,向下探去——
奚星海:……
奚星海麻了。
身体像是遭了电击,魂魄直接离体,奚星海猛地睁大眼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闫飞航,他的耳朵更热了,舌头像是打了结,磕磕巴巴大半天,终于攒出一句,“飞、飞航哥,你、你干嘛……”
闫飞航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在干嘛?
手下的触感证伪了他的猜想,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却没有立刻把手收回来。
他的脑浆被奚星海,被他手下的触感完全搅乱了,变成一团浆糊。他的听觉出走了,脑子里嗡嗡嗡的,像是几百只小灵精一齐放声高唱:他gay了,他gay了,他gaygay了,他终于gay了……
……奚星海说了什么他完全没有听到。
他的视觉却在这一刻变得敏锐——
奚星海的眼睛又黑又亮,那里头盛着的光芒是他从未见识过的璀璨夺目。
奚星海的鼻子很高也很挺,鼻头小巧而有肉,微翘的弧度玲珑而可爱。
他的皮肤白皙而细腻,像触手生温的上好玉石。
而那两片引诱了他许久的双唇,则在这一刻变得分外嫣红,好像蘸了糖霜,诱惑着低下头去——
闫飞航闭上眼睛。
下一刻——
预料之中的柔软触感并未传来,取而代之的是有点干燥的皮肤。
闫飞航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嘴唇正与一片干燥而柔软的掌心在做亲密接触,而那片掌心的主人,——奚星海则正拧着眉毛望着自己。奚星海的神情很认真,也很严肃,他从未见过如此认真又如此严肃的奚星海,以至于有那么几个瞬间,他的心脏狠狠地跳动了几下。
……那双黑亮的眼睛还在一眨不眨地看着自己,那两片樱红的唇瓣开开合合,吐出几个带着颤音的话语。
“飞航哥,你是gay吗?”
闫飞航愣住了。
这一刻的奚星海,跟上一刻的奚星海,跟半小时前同他一起玩游戏的奚星海,跟三个小时前同他一起吃晚饭的奚星海,跟前些天忙着搬家的奚星海,跟他回国以后见到的奚星海……都不一样。
这一刻的奚星海,褪去了游刃有余的笑,褪去了成竹在胸的算计,只余一颗炽热跳动的心。他的神色不再平静,眼神不再淡然,他的心脏剧烈跳动,黑沉沉的眼眸里不断翻涌出来的,是压抑了七年克制了两千多个日夜的愁思和苦恋。
闫飞航看不懂那些情绪,却莫名地感到心慌,莫名地不敢看他。他垂下眼帘,阻挡视线,“我……我不……”
“不是你摸我干什么?”奚星海语气轻松,跟方才的他恍若两人,“就这么好奇当gay是什么感觉吗?”
闫飞航张了张嘴,怀疑自己产生了错觉,“你……”
他想说你怎么了,你刚才明明不是这样的。但是没等他说完,奚星海就调皮地眨了眨眼睛。
“这么好奇的话,下次去凡凡的酒吧玩啊,那里有好多小零,你长这么帅,肯定能钓到不少。好啦,起开啦,我都快被你压得喘不过气了。”
闫飞航皱了皱眉,麻木地从奚星海的身上爬起来。他坐在沙发上,右手还残留着奚星海那个部位的触感。他怔怔地看着自己的右手,“我……我刚刚……”
奚星海还是笑着的,但要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他的眼眶已经红了,一点点不太明显的红以及带着一点点哭腔的声音,可闫飞航的理智已经出走了,脑袋一片空白,五感处于封闭状态。所以他……毫无所觉。
奚星海笑着说:“我知道你刚刚干了什么,赶紧走吧你,当心再待下去,小爷控制不住,把你办了!”
闫飞航走了。穿上外套,换上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奚星海关上门,慢慢坐在了地上。
客厅里灯光很亮,将他的狼狈照得无所遁形,他的眼眶是红的,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他把脸埋进膝盖里,哭得好像巨人烂尾那天的作者,哭得好像弄丢了五百万的彩票,哭得好像十七岁那年的他自己。
但也仅仅只有五分钟。
五分钟后,他擦干眼泪从地上爬起来,然后他收拾了几件衣服,走进卫生间。
语焉不详的请假信息,故意不接的电话,为他赢来这次意外的见面。
他又一次地确定了,闫飞航对自己有感觉。
……但他不愿意承认。
在他的认知范围里,他还是个直男,一个喜欢女人,会同女人结婚生子的普通男人,不是喜欢男人,会对男人产生X冲动,想要亲吻男人,XX男人OO的心理变态。
奚星海想逼他承认,但不是现在。
计划还没走到哪一步,强行逼迫只会让事情失去控制,搞不好激起了他的逆反心理,计划可能全盘崩溃。
好容易走到这一步,奚星海怎么舍得让计划走向崩溃?
刚刚发生的事情属于意外,可以发生一次,决不能发生第二次。
奚星海会哭是因为情绪上头,算计得再多,他也只是一个普通人,不是一台刻度精准的机器。他无法时时刻刻保持清醒的理智,情绪上头的时候,他也会控制不住自己。
但他现在已经冷静下来了。
没什么好失落了,他告诉自己。
知道闫飞航对自己有感觉,哪怕只是单纯的生理冲动,自己的计划也已经成功一大半了。
接下来只需要再给他多一点耐心,给他多一点时间,十天、半个月,一年、两年,三年、五年……只要他不结婚,不恋爱,自己就还有机会。
洗完澡出来,奚星海的心情平静许多,他擦干净头发,看一眼时间,——十二点半。
闫飞航应该还没睡。
他想给对方发一条晚安的消息,像他七年前的每一天一样,但他忍住了,他告诉自己,时间还没到,要有耐心。
他躺到床上,逼迫自己立刻睡觉。
他成功了。他坠入了梦乡。
闫飞航却失眠了。
他躺在床上,看着窗外的月光,身体很累,意识却很清醒,刚才发生的事情切换成帧,变成4K高清画面,一幕幕在他脑海中回放。
奚星海的眼睛,奚星海的鼻子,还有奚星海的嘴唇……他头发上的香气和他身体的触感让闫飞航回味。
倘若此刻时光倒流,一切重来,闫飞航恐怕还是会忍不住低下头亲上去。
他平躺了一会,改成侧躺着。
往左边侧的时候,右手在上,残余的触感令他无法入睡。
往右边躺的时候,右手在下,残余的触感令他无法入睡。
平躺的时候,右手放在右侧,残余的触感令他无法入睡。
……
他从床上坐起来,静静坐了一会,决定出去夜跑。
他在小区楼下跑了半小时,上下楼梯折腾半小时,屋里的划船机上折腾半小时……身体很累很累,手脚快要抬不起来,意识却无比清醒,像只见到同类的大狗子,蹦蹦跳跳地撒欢,嗷呜嗷呜地浪叫。
快住口!
闫飞航捂住自己的耳朵。
左手捂住左耳,右手捂住右耳,右手刚刚还碰过什么来着……闫飞航崩溃了。
第25章
蒋爱大半夜接到老板的电话。
“喂?什么事?”她迷迷糊糊地从床上爬起来,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电话那头的闫飞航不知道在忙些什么,呼吸非常急促。
静谧的夜晚容易让人想入非非,蒋爱的思维非常活络,她的耳根在听见闫飞航呼吸声的同一刻红了个透彻。
闫飞航是在弄那个吗?他一边弄那个一边找自己,这说明了什么?
心脏狂跳,这意外来得实在太快,蒋爱一时无法接受。
“老、老板,你……”蒋爱磕磕巴巴地道。
闫飞航走下划船机,走到冰箱前。他拧开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然后他对电话那头的蒋爱道:“明天……噢,不对,是今天,安排一个大部门团建吧,把研发还有市场那边一起,全部叫上。”
蒋爱:……
过了一会,她问:“团建?”
“是啊,团建。”闫飞航点头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问题,当然有问题,大半夜的扰人清梦,就为了搞什么团建,她这个老板怕不是有什么大问题?
况且,临时通知她安排团建,还要喊那么多人,她怎么安排得过来?
“没问题,当然没问题。”蒋爱道。
……普通的助理完成老板合理的要求,像她这样,特别牛批的助理要连脑子坏掉的老板临时发疯想出来的要求也一并满足。
“团建内容有要求吗?还是像往常一样吃吃饭,唱唱K就行?”蒋爱平静地问。
闫飞航刚要说好,活络的思维里突然冒出了一个人,不是奚星海,是裴瑞凡。
表哥变成了表哥,那就说明奚星海的对象还是裴瑞凡。
裴瑞凡开酒吧,穿潮牌,打耳钉,笑起来痞坏痞坏,看起来很会玩。
奚星海喜欢他喜欢那个类型,为他放弃了自己,放弃了坚持多年的感情。
闫飞航陷入了沉思。
蒋爱没收到回音,想要挂电话,她想要钻进被窝睡觉,凌晨四点钟,她好困,眼皮像是要粘起来。
“老板?”过了一会,她问。
“嗯。”闫飞航应声,“现在年轻人私下聚会一般都玩些什么?”
“当然是剧本杀啦。”
下了班,一行人来到蒋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订到的轰趴馆。
先吃后玩,可以玩的项目非常多,一群人商议如何充分利用有限的时间,玩尽可能多的项目。
七嘴八舌地聊起来。
有人想打牌,有人想戳台球,有人想看电影,有人想唱歌,还有人想打游戏……闫飞航被蒋爱和市场部的几个女人拉去唱K,柯芜跟财务部的几个人凑了一桌麻将,奚星海吃多了,躺在沙发上不想动。
屏幕上正在播放一部小清新文艺片,电影画面非常唯美,光线朦胧,景色优美,男女主的颜值也很给力,就是剧情,怎么说呢,有点一言难尽,奚星海看着看着,睡意涌上了心头。
孙闻走过来拉他,“剧本杀,剧本杀,走啦走啦!”
奚星海正有此意,他从沙发上站起来,孙闻却死命揽着了他的肩膀,生怕他跑了一样。
“还有谁要一起剧本杀的吗?”孙闻向正在认真看电影的众人道。
众人正沉浸在男女主【你猜我猜你猜不猜得到我的心思】的剧情里无可自拔,闻言立刻有人嘘他,还有人赶他,“滚滚滚,别烦我们。”
孙闻撇撇嘴,“一群讨厌鬼,走啦,走啦,星星,我们不理他们了。”
“好哦。”奚星海点点头,跟在孙闻身后离开。
桌游区在通道的另一头,他们走出观影室,路过KTV时,听见里头有人在唱歌。……是五月天的天使。
……
你就是我的天使
保护著我的天使
从此我再没有忧伤
你就是我的天使
给我快乐的天使
甚至我学会了飞翔
……
低哑的男声将这首老歌演绎的分外动听,饱满的情绪让奚星海情不自禁地放慢了脚步,他往里看了一眼。
KTV里,歌声已经停止了。一个穿西装打领带穿着分外正式的男人单膝跪在地上,在他面前站着的,是个穿T恤牛仔裤帆布鞋,戴黑框眼镜的女人。
男人手里抓着一把颜色各异的鲜花,仰头看着女人。他开口说了几句什么话,话音未落,女人捂住了嘴巴(她显然一点准备都没有),周围的哄笑声混合着歌曲的伴奏一并从门缝里挤了出来:
“啊啊啊啊啊……答应他答应他!”
“答应他!”
“答应他!”
……
表白?
求婚?
奚星海停下脚步,孙闻也凑了过去,“欸,是他们唉。”
奚星海刚来公司不久,不认识这两个人,“哪们?”
“你不知道吗?”孙闻说:“那哥们追了那姐们好多年了,为了那姐们特地跳槽来咱们公司的,哇塞,终于表白了,难得唉。”
二人说话间,女人从男人手里接过了鲜花,男人站起来,似乎有一瞬间的擦拭眼泪的动作,然后他上前一步,抱住了女人,女人回搂住他的腰,两个人紧紧地拥抱在一起。
灯球缓慢地旋转,七彩的灯光将那两人的表情照得模糊不清,奚星海直觉女人在笑,而男人,应该正在偷偷地哭。
哄笑声盖过了音乐声,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奚星海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他勾了勾嘴角,“真好。”
孙闻的语气酸溜溜地,“好什么好啊,到处都是杀狗人士,烦都烦死了,我们赶紧走吧,晚了好剧本都被人选光了。”
15/56 首页 上一页 13 14 15 16 17 1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