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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霁一只手搂住他，另一只手揉了揉向淮脑后的头发，笑道：“淮宝贝，生日快乐。”
向淮闭了闭眼睛，将那股酸涩之意压下去，然后睁开，咧着嘴角笑起来，他冲林霁毫不客气地伸手：“有礼物吗？”
林霁说：“我行不行？”
向淮不满意地抗议：“拿我自己的东西送给我？”
林霁牵住他的手：“那把我的光送给你。”
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画本来，向淮看到一怔，他的床头柜里也有一个类似的本子，向淮翻着看了无数遍。
周围安安静静，只有风拂过树叶的声音，向淮垂眼看着封皮上的字，仍旧是“光”。
他翻开，里面是熟悉的笔触、熟悉的人和不熟悉的场景。陌生的教室，陌生的操场，陌生的植物，陌生的风景。
向淮看着纸上穿着蓝白相间的校服托着腮听课的自己，低声问道：“这是你现在的教室？”
林霁说：“是。”
向淮不再说话了，他一张张缓慢又认真地看着，这里面都是林霁的生活，他把向淮放了进去。
“有时候就会想，”林霁说，“要是你在这里会怎么样，想的次数多了，索性就都画了下来。”
向淮的唇紧紧地抿着，觉得很难过，痛苦和想念从来都不只是他自己的，林霁也一样，甚至更多。
向淮红着眼睛一张张地翻着，又感动又难过又酸楚，还没缓过劲来呢，最后一张立马将他那复杂的情绪冲击得七零八落。
最后一张上面，向淮正在陌生教室的陌生讲台上，爬黑板。
林霁笑着解释道：“我想看看你爬我们教室的黑板是什么样嘛……”
向淮把画册往旁边花台上一放，凶神恶煞地把林霁扑倒在身后的青草上，骂道：“你他妈这么会想你自己怎么不爬呢！”
林霁被他逗得直笑，向淮看着看着就软了下来，低头冲着林霁的嘴唇亲了上去，林霁很顺从地迎合他，一只手还护着他的身体，担心他从花台上翻下去。
很久之后，向淮撤开了一点身体，他俯视着林霁，突然自言自语一般低声道：“其实我有点害怕。”
“害怕什么？”林霁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向淮抿紧了唇，像是那些话难以说出口，林霁轻轻地拍着他的背，半晌，向淮低下头，将脑袋埋进了林霁脖颈里。
林霁看不到他的脸，只听到他低低的声音：“我说不清，可能是因为……那时候太疼了，很疼。”
喜欢太疼了，疼到没心没肺不长记性的混账都感到害怕了。像是一朵他挚爱的玫瑰，他毫无保留地紧紧抓在手中，玫瑰的根茎却突然钻出无数尖刺来，将他的手掌刺得鲜血淋漓，没有一寸好皮肉。后来，玫瑰的刺收了回去，他因为太爱这朵玫瑰了，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握住，却有些不敢再握那么紧了。
第53章 完结章
回去的路上，两人走得有些沉默。
林霁其实明白向淮的意思，过去两个月，他因为想着给向淮一个惊喜，便没给向淮打过视频，可他不打，向淮竟然也不提，到后来林霁甚至改了主意，想如果向淮给他打视频，惊喜提前暴露也没关系，但是一直没有。
向淮仍旧很喜欢他，却自保一般留了一丝分寸。
走到楼下，两人停下，向淮问：“你真不上去了？”
“不了，”林霁说，“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的考试加油，但也别太着急。”
“我知道。”向淮说，“你走吧，路上小心。”
林霁看着他，眼中的情绪有些复杂，停了几秒，他突然说道：“其实，我也不是非要今晚回去。”
没等向淮回答，他又笑道：“算了。”
他抱了抱向淮，在他耳朵上吻了一下，说：“成年快乐。”
林霁转身走了，向淮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林霁的每一步都像是踏在他的心脏上，他的拳头紧紧地攥着，然后猛地松开。
“林霁。”他突然喊。
林霁停住脚步，回过头来。
“我可去你妈的吧！”向淮破口大骂，他把沉甸甸的书包毫不留情地朝林霁砸过去。
去你妈的长大，去你妈的道理，去你妈的玫瑰刺！
就算再把手掌扎得鲜血淋漓又怎么样，他才不需要什么恐惧，更不需要什么道理，他只需要做他自己，难过就哭，开心就笑，不高兴就是不高兴，舍不得就是舍不得，喜怒随心，爱憎由己。
那不是别人，是他的林霁啊。
林霁没反应过来，被砸得一个踉跄，下意识地拎住书包带，下一秒向淮就扑了过来，将他结实地摁在了旁边的柱子上。
“我操你妈林霁，”向淮恶狠狠道，“你他妈就想这样走？老子好不容易成年了，连你的几个小时都不配有？”
他在那发狠，林霁看着他笑。
“你笑个屁！”向淮抓着他胸前的衣服，呲牙道，“你听好了，上次你他妈骗我跟我搞分手的事暂时就这么过去了，暂时啊，再有一次，我他妈把你头给你打烂，让你走，我看你头烂了还能不能走！”
他边说还边凶狠地攥着拳头在林霁头边比划了比划。
林霁笑得浑身都颤抖起来。
“不许笑！”向淮怒道，“我是认真的！你要是当成玩笑话，到时候头烂了可别赖我没提醒你啊！”
林霁终于说出来一句话：“这么血腥？”
“血腥？”向淮哼笑一声，“等你见了真场面，才知道什么叫血腥。想见识见识？”
“不想，”林霁摇头，他仍然在笑，看着向淮的眼睛却很认真，“不会有机会的。”
他说得笃定，向淮被顺了毛，才松了些抓在林霁颈间的力道，气势腾腾道：“走！老子今天就要生米煮成熟饭，办了你！”
“什么？”林霁问。
“走，我、我……”向淮像个气球，威风了三秒就被扎漏了气，“我”了半天，没“我”出个后文来，脸倒是越来越红，声音也越来越小，半天终于哼唧出来一句冒着热气的话，“我没说什么啊……”
“办了我？”林霁慢悠悠地开口。
向淮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头顶，红着脸结巴道：“怎、怎么，不行吗？”
“行啊，”林霁扯开向淮抓在自己颈间的手，握进手中，直起了身子，冲震惊到呆滞的向淮挑眉一笑，“你试试看？”
向淮猛地将手从林霁手中挣出去，极没出息地捂住了鼻子。
*
向淮一路上都是晕乎乎的，脑子已经完全不会转圈了，机械地跟着林霁，林霁往哪走他跟着往哪走。
林霁跟他一比显得十分淡定，只是五百米的距离他带着向淮走了二十多分钟，绕着酒店走了两圈还在绕，还是向淮短暂地清醒了一秒，往他们刚经过的门口一指：“门不是在、在这吗，要去哪？”
“哦，”林霁面不改色地牵着他往回走，“我看一下周围环境。”
两个木头人好不容易拿着房卡进了房间，关门声像是“一二三”的“三”，落下之后两人立马开始了不能动的游戏。
两个木头人一动不动地对视着，半晌，红着脸一块笑了起来。
“你紧张什么？”林霁问。
“你紧张什么？”向淮不甘示弱地反问。
“好，”林霁说，“那我们都别紧张了。”
他把刚刚在前台买的东西放在桌子上，盒子和桌面碰撞发出两声细响，两人的视线同时落在上面，又成了静止的两个木头人。
林霁的耳朵红得滴血，滚烫得几乎要烧起来，他伸手拉过向淮，跟个第一次接吻的愣头小子似的生涩地吻向淮的嘴唇，亲着亲着向淮笑起来。
“怎么回事，”向淮说，“又不是没摸过。”
他豪爽地拍板：“脱！”
半分钟后，林霁看着他：“你脱啊？”
向淮瞪眼：“你怎么不脱？”
说罢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扯住林霁滚烫的耳朵，低声道：“我有些不好意思。”
林霁在他肩上蹭了蹭，坦白道：“我也是。”
林霁伸手关了灯，黑暗遮掩了两人大部分的表情，向淮的呼吸才终于顺畅了一些。他脑袋从前面趴在林霁的肩膀上，手从背后扣到林霁的肩膀上，严丝合缝地将林霁抱住，嘿嘿笑了起来。
林霁被他笑得心里一松，问：“你笑什么？”
向淮晃了晃头：“我高兴我就笑！”
……
……
……
少年识过了愁滋味，少年不理愁滋味。
*
三模考试和二模考试之间没隔太久，是五月七号和八号，这个时候三轮复习已经全部结束，向淮终于突破五百五的大关，考了五百五十六。
三模之后，还有一个月就要高考，学校给高三年级在操场上举办誓师大会，向淮作为进步惊人的代表，被指名要求上台。
向淮没皮没脸地嘚瑟：“没什么经验啊，就是脑子有点聪明。”
看到陈静瑜的脸沉下来，向淮才正经道：“我真没什么可说的，不上了吧。”
陈静瑜一直看着他，这些天里那个久违了的小混账好像回来了一些，谁都能看出他身上那股鲜活的生机和快乐。
陈静瑜突然伸手揉了一把他的脑袋，微笑道：“你想说什么都可以。”
时隔一年，向淮又站上了那个主席台。
他的视线在下面黑压压的人头上扫过，沉默得有些久，人群中响起嗡嗡的议论声，几乎所有人都知道向淮和林霁谈恋爱又分手的事情。
“一年前，”向淮终于开口，“我在这里说我谈恋爱了，当时我没说他的性别，他是一个男生。”
“我很喜欢他，那时候我不觉得我们有错，现在我仍然不觉得我们有错。”他敛了浑劲儿，眉目间是安静的温柔，“喜欢有什么错呢？”
他笑起来：“我没什么厉害的，我只是希望能配得上当初站在这里说的那些话。”
偌大的操场上无比安静，良久，主席台最中间的那位校长伸手将话筒往自己嘴边拿了拿。
“你的男朋友很优秀……”他开口说道，人群沸腾起来，他又看向向淮，“你也很优秀。”
“没什么，”向淮嘿嘿一乐，特不要脸地说道，“我男朋友教的。”
欢快的人群立马响起一片嘘声，向淮没再多说，转身下了台。
陈静瑜看见他呵了一声，斜着眼道：“都是你男朋友教的，我们这么些老师连个姓名都没有？”
向淮干笑：“那是一个省略句……”
晚上的时候，向淮边和林霁视频边学习，困得不住地点头，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把书一扔趴在了桌子上，咬牙切齿地冲林霁发誓：“等他妈的高考完，我要是再碰一下这些破玩意儿，我就是狗！”
林霁在另一边也在做题，他停了笔，笑了一会儿，突然问道：“你今天是不是夸我了？”
向淮精神一凛，有些不好意思了：“你怎么知道？”
林霁说：“我还看了视频。”
“是不是郑早桥那孙子！”向淮凶道，“不准看不准看，赶紧删掉！”
林霁问：“为什么？”
向淮揉着耳朵没说话，还能因为什么啊，当着林霁的面儿说就算了，背着林霁秀恩爱再被林霁看到，向淮觉得怪不好意思的。
“不想删，”林霁说，“我很喜欢。”
向淮趴到床上，捂着半张脸，只露着一双眼睛看着林霁，声音有些模糊：“那就留着吧。”
林霁笑了半天，看着向淮困倦的脸色和发青的眼圈，神色柔下来，轻声道：“宝贝，再坚持一段时间。”
他们有着光明的未来。
*
高考的前一天晚上下起了雨，有人说是人工降雨，为了给高考那两天降温。向淮睡觉前和林霁通话，两人没说太久，挂断的时候林霁说：“好好考试，两天后的男朋友。”
向淮嘿嘿地笑：“你也好好考试，两天后见。”
他们整个五月份好像都在考试，加上三次模拟考试，统共考了九场，高考是第十场，陈静瑜说寓意着十全十美。
大家都嘲笑说学校也这么封建，结果考试那天早晨集合的时候，向淮才发现一群人身上一水的nike和champion。
向淮揪着自己T恤胸前的对勾直笑，他是被宋伶然逼着穿上的。
周围一圈人的脸都紧张得木木的，就他一个人在那笑得显眼，旁边一个学校的带队老师指着他给自己的学生打气：“别紧张，看那位同学啊，都学习一下他的心态。”
其实向淮也不是完全不紧张，昨天晚上还在梦里做了一夜的数学题呢，但他已经做了一切他能做的，尽完人事，剩下的就是听天命了。
当最后一场考试铃声落下，向淮盖上笔帽，窗外阳光灿烂，正是盛夏。
学校里有信号屏蔽器，向淮一路飞奔出校门口，来不及喘口气就开机给林霁打电话。
两声提示音之后，那头传来林霁的声音，两人的气息都有些喘。
向淮直起腰，深深地吐出一口气，在周围喧闹嘈杂的人群中灿烂一笑，嚣张道：“你他妈乖乖地给我等着，哪都别去，老子今晚就飞过去亲你！”
“好啊，”林霁笑道，“男朋友。”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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