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若是要问,会否有人让他自愿妥协,那么那个人应当是晏暄。
也只会是晏暄。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先前沐浴过的原因,岑远眼周都被熏成浓郁的潮红,眼中仿佛带着雾气。他有些受不住晏暄真正的入侵,反手抓着软枕,不自觉地仰头。
晏暄原本想着循序渐进,却在看到对方眼泪的瞬间心中一软,就要退去,转眼被岑远挡住了去路。
后者声音还有着难以抑制的暗哑,更像是从鼻腔深处哼出来的:“你要干嘛。”
晏暄用指腹抹了抹他的眼角,低声道:“疼就不继续了。”
“都这时候了……”岑远出口的话语已然断断续续,“你说不继续就不继续了吗。”
说罢,他瞪了晏暄一眼,根本不留后退的机会,径直把人抓下来接吻。
晏暄似是无声地叹了声气,一如既往拿这位殿下没有办法,但转眼那点无奈就变了,混入了积淀已久的眷恋。他细致地吻着岑远,从眼角到耳鬓,又从耳鬓到颈边,在安抚的同时彻底侵入。
他将岑远紧扣着软枕的手收入自己指间,一根根地并入,轻抚过对方的手指。而在磨蹭之中,腕骨又嗑到了某样物什。
——那是他让岑远留着的万舞节的红绳,此时此刻依旧绑在岑远手腕上,正同被染红的皮肤相映成辉。
晏暄不由地更深了。
岑远双手不自觉地收紧,甚至在无意识间为对方刻下了新的印记。被填满的餍足汹涌如涛,让人感觉仿佛沉浮于波浪之上,而他攀着自己的浮舟。
他凑近晏暄耳边,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断裂的声音,声不成语。待他找到晏暄的薄唇碾磨少顷,才在猛烈的晃动中找回自己的定力,轻声唤道:“晏暄……”
晏暄俯下身亲吻着他,声线低哑地应了一声:“嗯?”
岑远忽然问:“船是开了吗。”
晏暄渐渐地缓下攻势,带着人从激流并入了淙淙的溪水。他拨开岑远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发丝,闷声回答说:“没有。”
闻言,岑远倏忽扯着嘴角笑了一下,想说些什么,大约是些自嘲,但转眼就被晏暄的动作堵了回去,化成难以自抑的气息。
红烛燃了大半夜,终于在燃到底时忽地灭了。船舱陷入彻底的昏暗,只有不变的红色装饰为黑暗添了一道显眼的色彩。
岑远如胶似漆地和晏暄贴着,在尽情的欢愉中搂住唯一的依靠。一直到最后的最后,在晏暄要退身之时,他再次拦住了对方退路,用气声喃喃:“别走。”
就这么一句话,晏暄便没来得及退出去。
岑远眼眸半阖,连睁眼的力气都快所剩无几了。也不知过了多久,他察觉到晏暄似乎要将他抱起来,才勉强掀起眼,看见晏暄披上了一件白色中衣。
他不满地说:“不想动。”
晏暄在他唇上亲了亲:“去弄出来。”
岑远闭着眼否定地哼了声,轻飘飘地推了一把。
“会生病的。”晏暄说着,察觉到对方的拒绝,又接了一句:“乖,别闹。”
“晏暄。”岑远蓦然睁眼唤道,“别和我说那两个字。”
晏暄沉默须臾,喟叹了一声,在他耳边说“好”,又低声哄诱道:“听话,嗯?”
岑远没有说话——他实在是没什么精力说话了,觉察到自己是在晏暄的臂弯中,喉咙里含糊地“嗯”了一声,便安心地睡了过去。
第74章 温存
次日一早,天将将开始亮的时候,晏暄就醒了。
但即便如此,这也比他平时习惯的时间晚了些许。他低头看了眼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往对方额头上落了极轻的一个吻。
或许就是这个自以为克制的吻惹了事。
——岑远在睡梦中模模糊糊感觉到有人在亲吻他的额头,所有的记忆穿插在半醒不醒的美梦中涌入脑海。
不用睁眼,他就知道自己正拥抱的、正亲昵的是谁。
他攀着手里的“抱枕”往上凑了凑,凭借身体的记忆去寻找对方的唇,结果鼻翼正好磨蹭到晏暄下颌。
两人一时间都无声地笑了,岑远没有退回,而是慢慢地用鼻翼摩挲那道棱角分明的下颌线,双唇从脖颈延伸往上,摸索到对方温热的唇。
少年人精力盛,加之被克制了太久,岑远就这个姿势,在晏暄脸上又亲又啃,故意伸手下去招惹对方。
——这大清早的,就是根木头桩子都能被撩动,更别提彼此都早已为之所动了。
床边悬挂的纱幔好不容易安静了小半夜,这会儿又开始轻盈晃动起来,岑远有些上瘾,干脆直接翻身居上,主动起落的同时一边俯下身去与对方接吻。
但没过多久,他在某个瞬间仿佛被汲取了所有力气似的,想再起却觉得自己已然力尽。晏暄稳稳地接住他,两人的位置在此时再次颠倒。
晏暄是个在这种时候也极少说些细腻情话的人,他缓慢地推进,仿佛是在给对方一刻喘息的时间,却偏偏在这种更像是温存的时候在岑远耳边唤他:“阿远。”
脑中近乎轰的一声,岑远总觉得外头像是又升起烟花,船只仿佛再次出航,他调整好气息,反而觉得这样的温吞更让人难熬,于是咬在晏暄肩头,声音嘶哑:“你怎么这么墨迹。”
晏暄复又在他耳边低笑了一声。
再之后,岑远就再也说不出这种挑衅的话了,软枕落下床榻,他怕自己又在对方后背留下伤痕,一手紧抓着纱幔。
但晏暄很快就将他的手牵了下来,挂到自己肩上,同他说:“抱着我就好。”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船舱。
岑远如他所愿地抱紧了他。
一直到相继结束的时候,天光早已大亮,停了一夜的船只也终于是真正地出发。
岑远在疲惫中再次沉沉睡去,醒来时,就发现船已经停摆,船舱内阳光正盛,床边的红色纱幔早已被束至两旁,在微风中缓缓摇曳。
卧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岑远循声望去,就看见晏暄衣着整洁地走了进来,腰间还悬挂着昨日他送的生辰礼物。
见他睁着眼,晏暄便道:“租金已经续了,若是困的话可以再睡会儿。”
岑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斜坐在床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晏暄走近,将干净的衣物放到床边矮桌上,弯身拂开他眼前的一缕发丝。
他终于开口:“水。”
之前喊得有些厉害,这会儿他整个嗓子都是哑的,就是说话也只能称得上是发出一道气音。
晏暄倒了杯今早刚换的温水,岑远接来就立刻喝了个干净,让人又来回倒了两三杯,这才把杯盏一递,示意对方拿去桌上。
“不用了?”晏暄问完一句,见对方摇头,便照着把杯盏放回桌上。他回去坐到床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岑远就忽然抬起腿,赤足抵到他胸前,说:“你的错。”
即便已经喝了不少水,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模糊,有点娇嗔的味道,眼角的红也还没完全褪去。
晏暄郑重其事地看着他,接道:“我的错。”
“……”岑远闻言似是有些不满,埋怨中带上了些愠色:“我说了你就应,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吗。”
晏暄冲他眨了下眼。
“……就是因为这样。”岑远又用足尖点了点他上腹,“你诱惑我。”
原本他还准备着今日下船之后正好可以去找楚王辞行,稍后就能直接前往青江县,但经过早上这么一闹腾,这会儿能有劲回府都属实不错了,哪儿还谈得了别事。
——二皇子殿下面薄包袱重,觉得自己这声音没法见人,也不愿意丢下自己的马跑去坐马车——太掉份。
然而另一边,晏暄闻言不争不辩,抬手径直捉住那只抵在腹前的白皙脚腕,略一施力就直接带着人在床榻上拖动寸尺,低头吻上岑远的唇。
后者一声惊呼还未出口,就被对方尽数封在口腔里,和气息一同被搅乱了。他试着动了动腿,却挣扎不得,最终只能不自觉地蜷起脚趾,身体有一丝颤抖。
这还是他第一次被别人触碰脚踝,原本些微的凉意瞬间就被对方掌心的温度给覆盖了,连着唇上的灼热,一同侵入他的四肢百骸。
良久之后,晏暄才微微放开他,与他额头相抵,互相摩挲着鼻翼,缓缓温存。
岑远倏然忘了自己原来都说了什么。
但片刻后晏暄主动道:“是我的错。”
岑远掀起半阖的眼帘看他。
彼此视线在潮热的一方空间里相撞,岑远几乎能看见晏暄眼底慢慢浮现出的笑意,接着就听对方说:“没忍住殿下的诱惑。”
岑远:“……”
爱诱惑人的殿下眯起眼,又抓着人亲了上去。
·
船只一整天都停在码头没有驶动,但岑远放弃了原有计划,又和人在船上厮混了一日一夜。
翌日早上,两人下船,与楚王简单辞行。
楚王爷依旧是那副心宽体胖的模样,笑眯起双眼,听见他们要离开丹林去青江后还露出了可惜的神情,说:“丹林有意思的地方还不少,两位要是能再待一段时间就好了,这过年时可是不比长安差的。”
出于各种原因,今天岑远是铁了心不想说话了,闻言只戳了戳晏暄后腰。
后者道:“我们二人此行是为游历,四处走走更好。”
“也是,”楚王笑着应道,“听闻晏将军一掷千金买了座府邸,以后总归还有机会的,到时候我们再坐下好好品品这桃酿酒,哈哈。”
晏暄简单应了声,就没再说了。
幸好,楚王也没有留他们太久,很快朝站在他身后低着头的人说:“去替本王送送二位吧。”
后者正要回应,晏暄就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不必麻烦。”
楚王客气了两句,最终没有强求,只同他们道了“再会”。
离开王府时,岑远拽了下晏暄袖子:“我要去个地方。”
“嗯?”晏暄问了一声,但脚步还是老老实实地跟着对方走了,此时岑远就仿佛被对方平时的寡言少语给传染了,抿唇不语,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说。
片刻后,他停在一家客栈前。
“南溪酒家?”晏暄念出客栈门口上方悬挂的牌匾,觉着有些耳熟,不消片刻就想起:“麦耶娜住的客栈。”
“嗯。”岑远点点头,直接跨过门,话音停顿了一下,“还是得说声谢的。”
今日的小二换了个人,照例来问他们是打尖还是住店,而岑远也同样说是找人。
“天字号房?”小二立刻道,“客官可是姓袁?”
“?”岑远此时惜字如金,只朝对方露出了个疑惑的眼神,颔首表示“是”。
“您要找的那位客人昨日退房离开了。”小二回到柜台后,从里头取出一封信,“姑娘走之前留了封信在这,说是如果有姓袁的公子来找她的话,就把这封信交给对方。”
说着,他就将信交到了岑远手上。
岑远面露狐疑,同晏暄对视了眼,方才拆开信封,然而当他打开信纸,满页的狗爬字即刻映入视线。
岑远:“……”
这位峥族姑娘说了口流利的汉语,一手小篆却不敢恭维,岑远认了好一会儿才看懂她写的都是些什么,其中唯有一行尤为清晰易懂:
「……百年来,峥族人分为多个部落,互相残杀,如今终于统一成国。虽然仍是雏形,但同样有一片大好河山。我相信有朝一日,峥族男女也可以同样不问性别,在阳光之下携手同伴。到时候,还请两位一定要来玩啊。」
岑远深有感触,心里想着:若是以后还有机会,那必定是要和小将军一起去他母亲的故乡看一眼的。
然而就在他感慨完,视线往下移去之后,就看到信的末尾居然还有行标注:
「袁郎你在旁边吧!那时候我一定会让你娶我的!」
岑远:“……”
屁的感触。
他面无表情地将信揉成了团,丢回小二手里,丝毫没有感情地说:“这信不要了,烧了吧。”
说罢,他发泄似的一甩衣袖,就往酒楼外离去。
小二:“……”
晏暄方才也一同读完了信,此时眼中含笑,朝小二点头致意,便追了出去。
·
两人来江南时就没带多少行李,此时离开也轻车简从,各自一个包裹一匹马就是所有。
岑远去马厩前后牵出了他和晏暄的两匹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竖起耳朵仔细听了听,随即猛然望向黑马:“戈影,你长膘了!”
怎么这马蹄声这么重了!
这汗血宝马宛若已经成了马精,能听懂人话似的,立刻鼻子朝岑远忿忿地喷了两下气。
岑远还不等它动作就立刻逃到剑文背后,另一边晏暄眼疾手快地牵过戈影的缰绳,这马看主人脸色,只得“哧哧”两声。
晏暄近乎无言:“跟匹马也能玩。”
“我可是说真的!”这会儿只有两个人,岑远倒不介意出声了,就是说久了嗓子还有些哑。
他辩驳道:“你听它这马蹄声重的,要是放去你家马场,铁定只能沦为别人口中的食物了。”
说罢,他整个人趴在剑文马背上,隔着匹马对那匹黑马语重心长地教诲:“戈影,少吃点,小心晚点把你留在江南不带回长安了。”
这马似乎又察觉到有人在埋汰它,“哼”的一声从鼻孔里长出一口恶气。
晏暄:“……”
眼见再这么下去,这一人一马能在这马厩里互相怼到天黑,晏暄硬是扯了下缰绳,“吁”了声,继而转向岑远想要说些什么,就听对方放肆大笑几声,结果忘了自己嗓子还哑着,骤然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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