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倦春归(古代架空)——尽余杯

时间:2021-12-15 10:14:28  作者:尽余杯
  冯春安静了。
  他的双耳嗡嗡作响,头脑昏沉,明明什么都听不真切,唯独这一句,字字清晰。每一个字都糅合了柔软的力道,穿透混沌的耳道,翩翩坠落在他的心底,蒙蔽已久的世界瞬间清明起来。一星半点的光亮透进来,就足以照亮他的整个世界。
  “这样舒服么?”
  冯春缩在他怀里乖乖点了点头。
  裴敏知没想到小春儿竟然能听到了,脸上惊喜乍现,一手搂紧怀里的人,一手轻抚他消瘦的脊背。
  “睡吧,今后的每一个白天,每一个夜晚都有我陪着你。”
  冯春眼角擒着泪光,昏昏睡去。
  *
  裴敏知维持这样亲密的姿势在黑夜里坚持了很久,感受着怀里人灼热的体温逐渐褪去才终于放心地闭了眼,松了手劲儿,一并沉沉睡去。
  第二日天光大亮,冯春最先醒了,睁眼就发现自己与久别重逢的公子正以最亲昵的姿势相拥而眠。被人长时间牢牢圈住的身体有些僵硬,还带着高烧过后的酸痛与多日昏迷不醒的虚弱无力。尽管如此,他还是舍不得惊动裴敏知。
  他的公子在熟睡中仍旧不安地蹙着眉头。
  冯春睁大眼睛,细细地打量他。
  昨晚他将将从无尽的梦魇中醒来,视线模糊,四周亦是昏暗不明。唯独一双眼,亮得出奇,深情缱绻。看一眼,就让人沦陷在无尽的温柔里,一如从前。
  他知道是公子来了。
  透过一个轮廓模糊,面目不清的影子,冯春知道他没有变。
  可如今借着晨光仔细瞧来,又觉得他变了太多太多。
  眉间有指尖抚不平的纹路和沟壑。
  他的眉峰更凌厉了,颧骨往下的脸颊略微凹陷下去,下巴比从前更窄了一些。少年人特有的圆润丰盈从他的脸上彻底褪去了,鲜明的棱角给他的面容添了几分冷硬的气质,以及成年男子的沉稳疏离。
  裴敏知在他一瞬不瞬的注视下悠然转醒。
  冯春亟不可待地望向他的眼。
  果然,就连初醒时的眼神也是疏离的。可是当这人眼中映出他自己的身影时,寒冰消融,铺天盖地的柔情又几乎让他沉溺在里面。
  “小春儿,你醒了?你真的醒了?”
  冯春朝着他笑。
  “能听到我说话吗?”
  “能的,我能。”
  裴敏知一骨碌爬起来,先伸手探他额头的温度,又牵起他的手屏气凝神地摸了一回脉,这才稍稍放心下来。
  “小春儿,感觉怎么样?还有哪儿不舒服?”
  “我好多了。不愧是公子,药到病除,妙手回春。”
  冯春脸上仍挂着笑,朝他竖起了大拇指。
  “那是自然,也不看你的医术是谁教的。师傅出手了,岂有不好之理?”
  “徒儿谢过师傅。”
  不知是不是被裴敏知轻松调笑的语气感染了,还是因为他洋洋得意的模样着实难得一见,一向稳重的冯春竟乐得配合,比划完以后还不忘抱一抱拳,颇有江湖气地对人拱了拱手。做完之后又羞得只知道笑,要把这些年缺失的笑容一次性全补回来似的。
  “罢了罢了,”裴敏知也有些憋不住笑,佯装潇洒地对冯春摆了摆手,转过身去,不久又添了一句,
  “只求你日后乖顺些,别再让为师寻不见了……”
  平淡的一句玩笑话,冯春莫名觉得心酸不已。
 
 
第73章 
  欲道还休,欲道还休,奈何有苦绕缘由。
  “小春儿,来,公子帮你更衣。”
  冯春的脸刷地一下子红透了。
  因为生病昏迷卧床多日,为了方便照顾,此时他身上只穿了一件贴身的纯白褥衣。更衣的话岂不是要……在久别重逢的公子面前如此失态,这可如何使得?
  他忙用双臂支撑着自己,努力从床榻上坐起身来。不过是这么简单的动作,身上却又密密匝匝出了一层虚汗。
  “不,公子,我自己来……”
  “害羞了?多年不见,我们小春儿脸皮还是这么薄。”
  裴敏知好笑地揣摩着他脸上窘迫的表情,目光追逐着他苍白脸颊上两坨不自然的粉红。
  其实就连他自己也搞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了,只知道在面对冯春时自己简直变了一个人。沉寂已久的一颗心重新跃动起来,暮气沉沉的性子返老还童一般生出许多捉弄人的小心思。此时见冯春窘迫,尽是情不自禁,拿着没羞没臊的话去逗弄他。
  “小春儿,你身上哪个地方公子没见过?不仅在现实里见过,就连梦里我也见过,何况我们昨晚刚刚在一起相拥而眠……”
  冯春窘迫地咬住了干涩的唇瓣,一双玲珑眼像是浸了水的琉璃湿湿亮亮的又十分易碎,他将头偏向右边不想再听到那些让人脸红心跳的字眼儿。
  裴敏知怕他咬伤自己,连忙止住了话头。
  “好了,公子不说了。不过衣服还是要换,你忍一忍,我很快就好。”
  他一边说,一遍伸手去解冯春领口处的盘扣。人还没碰到,却触发了排山倒海的回忆。
  冯春对这种私密身体接触的敏感程度大大异于常人。除去他们二人初遇负伤昏迷那些时日,他总是极力避免任何人碰触自己的身体。就连面对裴敏知,就连过去他们最浓情蜜意的十分,也始终保留着最后的矜持。
  裴敏知比谁都清楚得懂得,那是他用这种方式固执地坚守着自己最后的尊严。
  小倌儿出身的他,曾经被胁迫着袒露身体,任人肆意践踏,鄙视唾骂。那是没日没夜纠缠他的梦魇,是糜烂在心里无法拔除的毒瘤,或许是他穷其一生也跨不过去的一道坎儿。
  十年前的裴敏知年轻气盛,一头扎进情网里,以为自己一腔赤诚胸怀宽广潇洒不羁,可以对他不堪的过去心无芥蒂,可以对世俗的偏见不屑一顾。
  可是当冯春亲口告诉他,他自愿去侍奉张金权时,他永远忘不了自己当时的脸色有多难看,从标榜着爱他的那颗赤红的心脏里滋生的怨念是多么漆黑可怕。
  那么恨,那么怨!
  恨他懦弱不堪轻易屈服,怨他骨子里改不了小倌儿的劣根性。
  直到那时他才终于知道,自己对他的过去从来没有做到真正地放开和接纳。
  其实最经不起试探,最经不起考验的人正是他自己。
  小春儿为了不连累他和谢伯甘愿牺牲自己,重新堕入他当初宁死逃出的炼狱。而他竟然那样轻而易举地相信了他的谎话,亲口说出那样决绝的话,又那样随随便便地
  亲手将他从自己身边推开,抛弃了他。
  接下来行尸走肉一般的十载光阴就是对这一切错误的惩罚。
  可冯春又为何要生生受下着这一切痛苦与不公呢?
  *
  裴敏知伸到他颈边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谁知冯春下意识地紧绷身体,却并未伸手阻拦他。只是把湿润的琥珀色瞳仁小心翼翼地盯住裴敏知的脸。
  裴敏知知道他一定花了很大的力气,鼓起了毕生的勇气,来维持此刻的波澜不惊,克制内心的不安恐惧,只为了不让自己难堪失望。
  他让他伤透了心,吃尽了苦头,他却又一次不动声色地选择接纳他包容他。
  裴敏知的心软成一汪水,轻柔利落地将他的衣物除下,换上崭新的褥衣,复又在外面一丝不苟帮他穿好外衫。
  冯春越来越觉得不对劲儿,伸手按住了裴敏知一下一下仔细抚平他下摆的手掌,眼神十足的疑惑。
  “公子,为何要穿外衫?”
  冯春刚刚苏醒不久,显然还没有体力下床行走。而穿着长袍外衫卧病在床不仅不舒服,别人照顾起来也十分不便,像裴敏知如此心细之人定然不会忽略这个问题。
  “小春儿,公子答应过要带你回家。你准备好了吗,我们今日就出发。走快一些的话,不出十余日我们便可到家了!”
  裴敏知的语气里尽是不住的热切与期待。
  “今日?怎么这么匆忙?”
  “匆忙?小春儿觉得匆忙?可我盼着这一天已经盼了十年之久,一天也不想再等了!”
  “可是我……”
  冯春清澈的眼眸中映满了裴敏知的欢欣雀跃,他无声地张了张口,终于没再比划下去。
  裴敏知以为他担心自己病着会拖累行程,又不想让他知晓药材紧缺的事,于是避重就轻地宽慰道:
  “放心,我答应带成小酌同我们一起回去。难道我们两个人还照顾不好你这一个病患?早一天到家也能早一天让你安心养病,家里的条件总比这里强上一些。何况这里瘟疫肆虐,本就不宜久留。”
  冯春目光闪烁,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第74章 
  若是前生未有缘,待重结,来生愿。
  裴敏知是把冯春放在心尖上疼的,他的一颦一笑哪能逃得过裴敏知的眼睛?哪怕只有短短一瞬,裴敏知还是捕捉到了冯春的迟疑躲闪。仓皇之下分不清是心伤还是恐慌,正绞尽脑汁欲开口再劝,就听见成小酌中气十足又有些低哑的嗓音从屋外响起。
  “裴叔叔,我回来了!”
  裴敏知拉了拉冯春身上的被子,连忙起身,走过去将房门打开。
  “小酌回来了,快进来看看谁醒了……”
  成小酌一眼就瞧见了床上苏醒过来的冯春,一张颇有英气却总是被愁云笼罩的小脸瞬间被惊喜点亮了。
  不等裴敏知说完便登登登地跑过去,围在床边又是跳又是笑,眉飞色舞大大咧咧的模样终于显露出几分原本的活泼天真。
  “神仙哥哥,你醒了?!阿弥陀佛,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你昏迷了这么多天,真的都快把我吓死了!”
  冯春在面对小女孩儿时似乎仍摆脱不了生涩,消瘦苍白的脸上露出腼腆的笑意,努力伸着疲软的手臂缓缓朝她打了几个最简单易懂的手势。
  “小酌,对不起,谢谢你,照顾我。”
  “神仙哥哥你就别谢我了,要不是裴叔叔赶到的及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你要谢还是谢他吧!
  我跟你说,你昏迷的时候我总觉得门外有可疑的人影徘徊,把我吓得够呛,裴叔叔一来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他不仅医术了得,而且太会照顾人了!自从他来了之后我就再没有机会靠近你半步!之前我那便宜爹伺候我娘时也没有这么夸张,难道你们作郎中的都这样尽心尽力吗?你要是再不醒啊,连神仙都快看不下去了……”
  成小酌一连串儿的快人快语,听得冯春耳根发热,难耐地侧过头,好巧不巧又正对上了裴敏知一双灼灼的眼,又是甜蜜又是窘迫,一时什么话都不顾上说了。
  万幸成小酌是个粗线条的,不仅没察觉任何异样,反倒邀功似的立刻将话题岔开了。
  “对了,裴叔叔,我太高兴了差点把正事忘了!今早我去城里转了一圈儿,留心看了看,果真像你预料地那样有所发现!
  虽然那些荒废的院子大部分都破败不堪早已被人洗劫一空了,可架不住我有耐心眼睛又尖,最后还真让我找到了一辆马车出来!
  应该是逃难离开的人匆忙间丢下吧,反正车我拉回来了,也仔细检查过,没有问题!路上需要的东西我也都打包收拾好搬了上去,只要把你骑来的那匹马套上,我们就可以随时出发啦!”
  *
  成小酌一直心心念念地想着裴敏知说的今天要带她一起离开的事,稚嫩的脸上难掩兴奋,每根发丝都蠢蠢欲动地,只盼着着裴敏知的一声令下。
  裴敏知赞许地点了点头,心里还顾及着冯春方才的犹豫,不敢妄下结论,只把探寻的目光深深地投向他,再开口时语气里明显又多了几分小心翼翼。
  “小春儿,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你准备好了吗?”
  裴敏知小心陪笑的脸让冯春难过非常。
  他怎么忍心拂了公子的意愿?从前不能,现在亦是千倍万倍的不忍与不愿。
  怎奈他曾发愿用悬壶济世的方式积德行善,洗刷灵魂的脏污,只求有朝一日不再有辱公子清誉能与其携手并肩而立。于是不停地治病救人,不停地忘我牺牲,成了支撑他走过一寸寸陌生荒凉地土地,经历无数酷暑严寒,贫寒疾苦的唯一信念。
  目睹了镇远城的哀鸿遍野生灵涂炭,冯春偏执忘我地投入其中,允诺在城中坚守到最后一刻,倾尽所有医术救治染病的百姓。
  他已经走得太远了,离公子太远了,也漂泊得太久了。曾经支撑他活下去的信念逐渐演变成了难以负荷的重担枷锁。孤枕难眠的深夜他曾无数次瑟缩成一团,无数次地质问自己如果一切已经积重难返,或许牺牲和死亡才是救赎灵魂的最终途径。
  也许做一个干干净净地灵魂,守望在公子每日的归途才是他这种人最好的归宿。
  只是没想到他的灵魂尚未寻到归处,一睁眼竟然看到他的公子率先朝自己奔赴而来。
  可是公子,还是太晚了。
  事到如今我怎么为了自己的一线生机,违背承诺,一走了之,弃垂死挣扎的城中百姓于不顾呢?
  “公子,我还不能走……”
  成小酌忍着激动等了半晌,却见冯春目光犹疑,头垂得越来越低,心头突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最后果然见他伸出极细的手,朝两人摆了摆,苍白的肤色晃得人眼睛生痛。
  成小酌又急又气,眼圈儿瞬间就红了。
  “神仙哥哥!你说什么傻话?你不走,是要留下来等死吗!裴叔叔好不容易让你醒了过来,不是为了眼睁睁看你去送死的!”
  裴敏知大手按了按成小酌的肩膀,以示安抚。他的表情很平静,眼睛却没从冯春身上移开过分毫。
  裴敏知比谁都清楚,这一刻他们讨论的不是简单的去或留,而是未来的生与死。可冯春轻轻挥挥手,轻而易举将积压在他心头的那些迫在眉睫的急迫与关乎生死的沉重统统挥走了。
  是啊,他想要的只是同他在一起,是去是留,是生是死又有何分别呢?生死与共,此生之幸,他不能奢求更多了。
  “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公子留下来陪你。”
  “公子……”
  “裴叔叔!神仙哥哥刚醒不了解情况,可是你比谁都清楚啊!现在我们不光药材短缺了,连饭都快吃不上了,留下来就是死路一条!你明明清楚的,为什么不劝劝他,还要跟他一起任性胡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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