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都是同时想到容与,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有点心慌。
“没事,没事,这几天看小与多厉害,都会喂鸡喂猪了,而且他一个大男孩,在家能出什么事?”容爸说得轻松,脚步却不由加快。
“小荀,你跟姐姐先踩着车回去,快。”容妈挥挥手,等两人骑着自行车走了,才对容爸说:“就是小与太懂事了,我怕他去煮饭。”
“总不能把房子烧了吧!”
“我更怕他把自己给烧了。”
容妈回道,容爸脚步更快了,快都赶上跑了,却发现容妈妈被自己落在后面,又走回来。
容妈妈无奈:“你走就走了,怎么又回来?”
容爸抓抓脑袋:“我这不是,我怎么能让你一个人走夜路呢!”
“我都走半辈子了,怕什么。”容妈妈虽这样说着,嘴角却不由露出笑意,脚步也加快。
容爸把所有的农具都拿在身上,两人紧赶慢赶快到家时,先是抬头看眼厨房顶,没冒烟,正要松口气,一股焦味飘过来,两人心“咯噔”一跳,几乎用跑的冲回去。
刚进院子就听到容遥的声音:“没事,没事,没伤到人就好,吓死了我。”
容遥连连拍胸口,她回来时闻到煎味都吓傻了,应荀更是像疯一样踩着自行车冲进院子,差点把她甩飞。
“怎么了,怎么了?伤哪了?”容妈妈连忙跑过来抓着容与的手,透过昏暗的月光把人细细看一遍,只见脸被抹得有点黑,衣服好好的,没烧伤,衣服也没洞,松了口气。
“没伤到,对不起。”容与难受得脸色发白。
“没事,没事,是不是煮饭了?”容妈妈把人往大堂屋拉,视线四处看了看,见应荀提着一桶水,在泼厨房里角落的那堆柴火。
“嗯,饭没事,就是想炖肉,把肉炖没了,还起火了。”容与紧抿着唇,暗暗吸气,把哽咽忍下去。
“人没事就好,”容妈妈把容与拉到灯下细看,发现确实没事才松口气,起身去拿毛巾打湿,回来一边给他擦脸,一边轻声哄道:“跟妈妈说说,怎么了?”
其实这事说起来也不复杂,容与先是煮的饭。煮饭并不难,装着米铝筛子放进锅里,加水没过米,然后烧开,煮得米芯有点开了,提起来,隔着蒸架继续煮一会儿就可以熄火,捂一阵就能吃了。
煮饭这环,容与虽把米煮得太烂,还是勉强过关。
饭的成功让容与自信满满,见大家没回来,容与就盯上锅里那块中午拿回来用盐腌好的五花肉。
自从他们去卖冰饮后,每天回来都是带一刀肉用来做晚饭。中午的时候,容与就听到容妈妈说,今晚就吃咸肉炖白菜。
容与想着,咸肉炖白菜,不就是切成块一起炖吗?于是开始了他人生的第一次炖肉,显示他是高估自己,肉下锅不多久发现火太大锅快没水了。他跑出来打水的时候,柴火掉出来,点燃地面没归置好的枯叶,直接烧到角落那堆柴里。
干柴一下就着了,火窜起来,直接把厨房的沥青房顶烧个大洞。
容与没伤着,就是救火的时候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厨房也烧了一半。
说完,容与眼都红了,唇瓣抿得发白,觉得自己特没用。
“不哭,人没事就好,明天妈妈教你怎么炖肉。”容妈伸手摸摸容与的头,却见低垂着头的儿子一下栽进自己怀里,小声抽泣。
容与其实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明明做错,还哭,多讨人厌,可本来能忍住的,妈妈一说,他就忍不了。
这还是容与第一次这么亲近自己,容妈妈轻轻拍着容与的后背,眼眶也红了,轻哄着:“我家容与很厉害了,都会喂鸡喂猪了,还把饭煮了,肉炖坏了,咱们就杀鸡吃啊!”
容爸跟应荀在外面看到容妈抱着容与,以为容与是伤到哪了,连忙进来,听到的就是这句话。
“去去,进来做什么,快去杀鸡,这么晚了,我跟小与都饿了。”容妈妈知道容与脸皮薄,连忙赶人。
知道这是没什么事了,可应荀还是想看看容与情况。刚才回来时厨房还有点火星,他把容容拉到外面确认没大事就去打水把最后的火星浇灭了,又细细检查一遍,就这点时间,没了他的插足之地。
“走了,走了。”容爸看应荀站着不动,把人往外拉,他也想跟小与培养感情,可老婆不是赶人嘛,当然也得把小荀一直拉走。
应荀不太情愿,还是跟着走出去,心里想着,晚上再看看容容的情况。
第24章 容与不想读书
烧水、杀鸡, 拔毛,容遥跟应荀动作干净利落,容爸则是找出炉子在院子里开火, 除了灶台的大炒锅,家里还有个小炒锅。
锅烧热,让应荀从鸡身上扯两块鸡油出来, 放到锅里炒干水,开始噼里啪啦作响。
容与在大堂屋情绪总算缓过来, 跑到院子里。
九十年代的电灯瓦数太低, 发出的灯光也只是勉强能看到路,光线不远。院子里的几人在做事, 靠的除月光外,也就是两盏挂在树上的油灯, 还没容爸炉子的柴火亮。
容与蹲到炉子旁, 看到小树枝烧得差不多了,塞几根进去。
“小与,别蹲太近,小心油溅在身上。”容爸拿着锅铲提醒,看到油块出油,说道:“你去帮我把菜端过来。”
容与站起来, 几步跑到井边,接过洗好的青菜。此时应荀正在把鸡砍,容遥拎着油灯在旁边给他照明。
容妈看院子里忙活的几人, 起身去把今天下田拿回来的农具归置,又提着油灯进厨房看情况。
火只烧了那堆柴和在沥青屋顶上烧个大洞, 灶台没波及, 明天让小荀爬上去补两块就行, 就是厨房有点湿答答的,木柴有些没烧完,跟水、灰混在一起,特别脏。
“哗啦!”
青菜下锅,窜起一束火苗,引来容与小小的惊呼声。
“爸爸厉害吗?”容爸笑哈哈望向容与,见他点头如蒜,更高兴了。铁铲和铁锅使得龙飞凤舞,碰撞出“哐当”的清脆响声。
“香了。”容与看着锅里的大白菜变软,在锅里咕噜咕噜冒着烟,自言自语道。
容爸得到容与的表扬,还更高兴了:“嘻嘻,等下爸给你炖……”
“爸,”应荀端着鸡块走过来,提醒道:“妈去清醒厨房了,你去帮忙,我来炒。”
应荀打断容爸的话,把盆子放到一旁的木头椅子上。
“啊,怎么这时清理,快快,来接手。”容爸把锅铲塞给应荀,转身就要往厨房走,可走两步猛然醒悟过来:“你怎么不去帮你妈,跟我抢锅呢?”
“那是你老婆。”应荀头也不回道,低头看向正仰着看着自己的少年,笑道:“等下给你炖鸡吃,我的手艺可是比爸好。”
“嗯!”容与点点头,感觉有点不对劲。
容爸一边往厨房去,一边嘀咕,他怎么也觉得哪里不对劲,难道是小荀吃醋自己跟小与的感情比他好?
清菜起锅,递给容与端回去,应荀洗锅,再次放到炉子里烧,等锅热了,容与小跑回来了,开始大显身手。
容遥把井边的东西收拾好没事干,拿着盏油灯坐在门口数钱,看到应荀跟只花孔雀在炫耀尾巴毛的样子,闷笑得肚子发痛,特别是听到容与说他也很厉害时,那嘚瑟的样子,太逗人了。
浓郁的炖鸡香味飘出来时,厨房也清得差不多了,只要等明天太阳出来,透过那个洞晒不到半天,里面就能干,晚上就可以补屋顶。
容遥这样说时,容与的神色果然更放松一些了。
晚饭虽迟了一些,但是赶在晚上九点前吃了,然而今天应荀和容爸吃完饭却没立即去洗澡准备休息,而是把三轮车,扁担和箩篼拿出来。
容与有点茫然,这是要做什么?
“小与回去睡吧,爸和小荀还要去田里挑秧苗,我们先睡。”容遥说道,她早已经习惯,一到农忙,就是这种从天黑忙到天黑的日子,幸好每次都是短短几天。
“啊,我也去。”容与说着,往外走。
外面正绑东西的容爸听到他的话,回过头,说道:“小与啊,带土的秧苗可是很重的,你没挑过,对田埂又不熟悉,踩空了怎么办?”
“就是,就是。”容遥点头,农活忙,夏天白天太热,为了空出中间最热的那段时间,不少人都是晚上先从育苗田把秧苗挑到第二天要插秧的田边,第二天早早过去插秧,能赶在中午前,把一块地插完。
临水的地一块块的,大田也就四五分,小田少的一两分、几厘。用来插秧的大多都是大田。
“我可以跟在你们身后走。”容与回道,眼里有着迫切,还有不安。
容爸蹙眉一想,想到容与最近总是受伤,摇头:“不行,不行,还是危险,这里田埂都是湿的……”
“爸,让他去吧!”应荀开声道,从三轮车另一边走过来,接着看向容与:“你得听话,我说挑多少,就挑多少,答应吗?”
容与连连点头。
“行吧,男子汉,慢慢烧练。”容爸终于松口了。
三人带一辆三轮车,长长的铁柄上挂着三盏油灯,带上水,“哐当哐当”出发。
原以为是没什么人,可是出门却发现到处是人声,带着的东西跟他们差不多,都在往田里去,其中除了有跟他们一样年纪的少年、少女。也有四五十岁、跟他爸年龄差不多的人。
容与一时有点茫然,原来这是大多数人的一生吗?
容家的育苗的田有点远,越走人越少,好不容易到了最大的一块田,五分,秧苗育在这里,到时这块田就不用挑秧苗了。
与插秧不同,育出的秧苗非常密,种了长长一小片田,这些秧苗都是要分到其他稻田里的。怎么运走秧苗也有两个方法,有的人为了轻松些,会把育秧田的苗连土拔起来,再洗干净土,挑到田里,这样秧苗轻,一次还挑得多。第二种就是容家这种,为了保住它们的存活率,取苗时都是连土一起铲起来的,插下去时也带着土。
这样长出来的秧不但存活高,打出的粮食也高些,只是这样前期挑秧苗会非常辛苦。
铲秧的铁片是厚厚长长的铁片,一铲下去,约巴掌宽、长,然后揪着苗放到三轮车里,一层层铺过去。一开始是容爸铲,应荀和容与搬到三轮车,后面看容与学会了,应荀也帮忙铲。
漆黑的夜里,只有三道忙碌的身影。
“等再过两个星期,得带小与去买书包了,再带你们去登记,交学费。”容爸擦把汗笑道,这一来,他们家就三个高中生了。
应荀一愣,他还准备下个星期去北京时,在北京给容与买呢!爸怎么又赶在他前面?
不过,这样也好。
容与听到容爸的话,愣一下,垂下眼帘,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我不想读了。”
寂静的夜里,声音虽小,容爸却听得非常清楚,手一滑,差点一铲子把自己脚给铲了。不过他也管不着这个了,连忙看向容与,说道:“怎么就不读了?不行,得读。”
在这点上面,容爸绝对不允许的。
“我成绩不好,我可以在家帮忙。”容与小小反抗道。
“成绩不好不着急,慢慢学,”容爸放下铲子,对容与招招手,等人走过来,把人拉下,望着不敢看自己的儿子,轻叹一声:“小与,你爸没文化,有了你、你们之后,唯一想的就是一定得把你们供上大学。你妈也一样,没能上大学是她的遗憾,爸妈不想你们以后后悔。”
“可是我……”
“没有可是,必须上学,这个没得商量,小荀,小与交给你了。”
容爸硬声道,拿起铲子继续铲。
“爸放心吧!”应荀应道,起身走到田边,把容与拉起来,用干净的手背轻轻碰了一下他的额头,引来怒视后,笑了:“有我呢,怕什么。”
容与垂下眼帘,没再开声。
一车满满的秧苗,再加装满的四箩篼叠放在三轮车秧苗上面,即使这样,还要过来拉一车。
三人拉着车往明天要插秧的田走去。
安静的夜里,慢慢又热闹起来,时不时还能遇上熟人,大家笑哈哈打着招呼,看到容与时,脸上带着不同的表情、反应。
含蓄的人会说:“多了一个儿子干活,有福气。”
嘴没把门的直接来一句:“哟,白白净净的是北京回来的儿子吧!咦,小荀怎么还在?不回北京享福啊?”
“老容家有福气了,北京那边拉一把,得发大财吧!”
容爸和应荀习惯村里有些人的性子了,四两拨千斤挡回去。
“不读书,以后想跟他们待在一起吗?”应荀小声问旁边的容与,得到容与一个白眼。
三人很快到了地方,然而三轮车只能在大道走,他们家田还离大道有段路呢!等容爸和应荀把两担装着秧苗的箩篼抬下来时,容易才发现没自己的份。
圆圆的胶制箩篼圆径约五十厘米,装满秧苗,怕伤到秧苗的根,土铲得特别厚,土有两指高。容与试着抬起,差点被带摔。
“你在这里看着,我们挑进去。”应荀说道。
“要看着吗?”容与奇怪道,看看四处,不少人也拉着一车车三轮车的秧苗放在路边,没人看着啊!
“当然,有人家里秧苗不够,偷偷走怎么办?”应荀说得正经,容爸差点笑了,还是小荀有办法。
“那,好吧!”容与迟疑应了声。
两人见容与答应了,挑起来箩篼走进田埂,扁担一头挂着一盏油灯,迎着黑夜往田里去。
容与看应荀和容爸轻松挑起,想到刚刚自己差点被一盆带跑,有点蔫蔫的。
“哟,这不是容家回来的北京儿子吗?”
“还真是啊!”
容与正蹲在三轮车旁边,听到旁边的声音转过头,是两位大妈,一高一矮,都挺瘦的。
“叫,叫什么?容与,对吧!”高个大妈热情走过来,拎着油灯往容与脸上一凑,吓得人后退两步,哈哈大笑起来:“这么胆小?对了,那个容荀,不对,现在叫应荀,他不去北京吗?”
18/51 首页 上一页 16 17 18 19 20 21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