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间卧铺间外都有镶边的小桌子和椅子,两张,这时不少人都上床睡了。容与坐下来就拉开窗户,总算好受些。
应荀跟着过来,就看到容与湿透的胸前,他今天穿的还是应荀建议穿的秋装呢,怪不得那么热。毕竟他也没想到下午只是下了一会儿小雨,现在又停了,对于气温下降没多大帮助。
“你要不要去我那张床睡?”
“不了,太早,睡不着。”
现在的娱乐非常少,没有手机,带的书也只有容妈妈那一本。容与撑着下巴,看着火车“哐哐”而过的漆黑夜晚和车间里面各种吵杂声音,挺无聊的。
应荀看他半阖着眼的样子,笑问道:“想不想玩军旗?”
容与惊讶看向应荀:“你有吗?”
应荀神秘一笑,转身回卧间,在背包里翻了翻,翻出一个木盒子。
两人这军旗一下就下到十一点关灯,这才把东西收好上床。
容与先上去的,应荀站在下面看他爬,等他爬到床上,正准备也上去,却在暗灯光里,见到他低头弯腰,手抓着衣服下摆往上扯,快速把卫衣脱了,转身在背包里面找衣服。
应荀额角跳跳,四处看了看,幸好都睡了。
容与把卫衣换下来,终于舒服不少,打个哈欠,倒在床上睡了。
车上三人睡了,临水村的容爸爸却还没睡,主要是昨天晚上接过应荀的电话后,本想着今天找村长说收蚕的事,可没想到村长大早上的就出去了,快八点才回来,回来听到家人说容爸爸着急找他,想到他之前说过收蚕的事,摸黑到了容家,两人从八点多,一直说到现在。
“我看根据质量定三个价格是可以,鲜蚕茧六块三,六块六,六块九。”老村长吸着水烟,说道:“我们也没跟那些蚕贩有什么文书之类的,但是有一点,你得确认一直买下去,如果断了蚕贩那边断了,后面你不收,大家可担不起这个损失。”
容爸保证道:“这个没问题,我们也跟对方签了合约的。”
村长点点头,接着说:“你说的要在村子开厂的事,老陈家不是去南方做生意了吗?之前老陈委托我看有没有人想租的,倒是可以租给你,你也知道他家,院子大,有井。一年200块,不过你做生意的,加多五十块,会更有人情一些,你怎么说?”
“这个没问题。”
“至于你招人的事,自己琢磨吧!我先回去了,想到什么,咱们明天再谈,我的腰啊,坐不了了。”
两人唠唠叨叨说了快三个小时,总算把前期的事定下来。
次日,容爸马不停蹄去了镇上,报装电话的事,然后又去了解注册公司的事,中午买了一大袋菜飚车回家,让容遥晚饭做丰盛一些。又踩着自行车回到镇上,买烘蚕要用到的工具。
之前小荀就在电话里说了,人家那里只收干蚕茧,他们还要加工过才能卖出去,如果是鲜蚕茧,可卖不到三十五块这么高。
容爸忙到下午的时候干脆就在车站等着接人,看到三人走出来,连忙迎上去,先是把自己家老婆上下看一遍,才看向两个孩子,觉得两天不见,更俊了。
容与的包东西幸好有容爸的自行车,加上在北京买的东西,全绑车尾上了,四人一边走一边聊后面要怎么开厂收蚕丝的事。更重要一点是快要开学,过两天得去交学费了。
容爸说道:“高中要上自修,我看你们跟姐姐一样,住校怎么样?”
应荀还没说话,容与先开声问道:“不能回家住吗?”
“太远了,”应荀说道,他以前风吹雨露地每天跑两个小时没关系,可是不想容容也这样,“我们可以周六周日才回来。”
高一不比高二高三紧张,周六日还是可以正常回家的。
“可是家里的活怎么办?”容与担心道,现在家里有田了,还要忙工厂的事,他们能忙得过来吗?
“没问题,你爸还壮着呢!”容爸拍拍胸口,家里的田本身就不多,把在山上种红薯、花生的农活停掉,只种水稻,其实也没多少活,更何况:“周六周日你们不是还回来吗?爸爸就把农活留到那天。”
话一出,容妈妈哭笑不得拍了一下容爸爸。
容妈妈看出容与的不舍,说道:“在学校有小荀和姐姐呢,以后我们生意稳定了也可以搬到镇上不是?”
他们现在刚起步,镇上也没住的地方,支出的地方也不少,确实不适合现在就搬到镇上来。
应荀观察一下容与的神色,加把油说道:“学校是七点做早操,六点五十就要到,我们到镇上踩自行车要一个小时,真的走读你五点多就要起床出门了。自修是晚上九点下课,回来就十点多了。”
容与听闻,当即点头答应。
四人走一阵后,容爸看大家走得辛苦,就准备先把东西送回去,再来接人。
两小的也认同,总不能让妈妈陪着他们走两个小时的路。
容遥的饭早就做好,着急在院子踱来踱去,听到自行车声的时候,连忙跑出院子,见到的就是她爸踩着自己车一路狂奔回来,见她站在路边,快速刹车,把东西卸下,又跑掉了。
容遥都没反应过来,伸手去拉麻袋的时候,重得差点被拉倒。
容爸再次踩着自行车来把容妈妈接走后,容与看向应荀,说道:“要不要跑个十公里?”
应荀在黑暗中,被这双清澈的眼睛看得心里一动,笑道:“好啊!谁输了,谁给洗衣服。”
“那,三二一,跑。”
容与快速数完,人如箭步冲了出去,应荀愣一下才追上去。
“容小与,你作弊啊!”
“我数数字了。”
“别跑太快,容易头晕。”
应荀提醒道,可惜容与一心想让应荀帮他洗衣服,根本不听劝,最后的结果是快到家时,碰上来接人的容爸还是被带上了车,实在脚迈不动了。
容爸也哭笑不得,这两人的速度跟他踩自行车差不多了。
今天晚餐厅丰富,容遥筷子都要举起来了,容与从背包里面拿出两个肉夹馍,不,是叫汉堡,容爸也有一个。
容遥很惊喜,容爸很疑惑,吃完后的两人感受也不同,容遥很喜欢,容爸觉得还是炖鸡汤可口。
全家笑哈哈吃完晚饭后,开始拆礼物。
容妈妈给容遥买的一条秋装洋裙,一双时尚的小皮鞋,穿出来非常好看,等开学不干农活了,容遥白回去,会更好看。
容妈妈也给容爸买了一身西服、皮鞋,容爸爱不释手,他除了军装,还没穿过这么整齐的衣服呢!昏暗的灯光下,容爸爸憨憨笑着,这日子真好。
容与和应荀两人则是牛仔裤配套头卫衣,容与的昨天就穿了。两人是一红一黑,胸前各写着一个字。应荀的黑色的卫衣写着的是“你”,容与的写着是“好”。
容与的今天已经穿了,不过为了齐齐整整的,又把它套上。
容妈妈买的是一身及膝短裤配女装西装,穿起来非常时尚,这也算是备着了,准备以后用来谈生意用,他们家既然要想经商,就认真去做。
一家人乐呵呵的,最后拆麻袋的时候,其他人笑了,容与脸绿了。
俄罗斯方块游戏机,带两排电池,想来这是陈列塞进来。还有两套球服,号码是01,他以前的号码。一只篮球,一双球鞋,这些都是正常的,可是那一撂撂从高一到高三的课本、习题是怎么一回事?
敢情这么重,是因为这些学习资料?
他们是多害怕他考不回北京啊!
第36章 容与成了全校的希望
俄罗斯方块刚出来三年, 国内还没有这个机子。应该是陈列他姐姐在香港给他弄回来的,唯一一个,能塞进来应该下了很大决心。至于其他东西, 应该是一人送一样,而书也是,容与看到上面还有他们赠言。
正常的是:“不知则问, 不能则学”
不正常的是:“笔落惊风雨,诗成泣鬼神”
容与额角青筋微微跳动, 这肯定是郭正确翻唐诗三百首抄的。
应荀倒觉得可以, 帮忙把书搬回他们屋子,特别积极。
容与又有让应荀去跟蚕宝宝睡的冲动了。
容家发了。
【最近这几天, 临水村人谈论的都是这个话题。
租下老陈家的屋子。
租了隔壁村的拖拉机去镇上拉了一堆东西回来烘洗蚕茧。
要以六块三的价格收鲜蚕茧。
还拉了电话。
容遥还买了好看的、要两百块一辆的凤凰牌女式自行车。】
“我听说他们家之前去了一趟北京。”
“对啊,容家的小荀子不是北京那家的人吗?不知道拿了多少。”
“不对, 我听说他们是要做生意啊!”
“做生意也是北京那边拉了一把。”
无论是哪个话题, 都让人非常感兴趣,恰好农忙过后正是闲暇的时候,七大婆八大姨坐在一起,一边聊一边缝着衣服。
容爸容妈忙得脚不沾地,学费的事就交给三个小的去交。
容遥有了自己的自行车,第一次骑着新买的自行车出门, 心里高兴,早早就起来了,推到外面用毛巾细细擦着, 擦完后放在树下风干。
应荀也起得早,先是把家里的活都干了, 到井边洗手, 才发现容与还没起床。
“嘻嘻, 小与惧学,辛苦你了。”容遥乐哈哈道,在她看来,小与挺聪明的,怎么可能考不上大学。在容遥看来,他不是不会学,而是害怕学,害怕什么,容遥还想不明白。
“放心吧,你也有份。”应荀说一声,转身往小堂屋走去。
比起高一以前的记忆,他的记忆更多的是找容容的那几十年,对学校的课本也忘得差不多了。
容遥不同,她是学校的尖子生,到时说不定他都得找她教。
应荀进房间的时候,容与正把自己包在被子里,硝石制成的冰还在冒着冷烟,屋子里凉飕飕的。
应荀叫道:“小与,起床了,咱们得早点过去注册交学费,否则下午人就多了。”
容遥今年升高二,交学费什么的不难,可是容与跟应荀只是高一,容与新注册的,应荀不是这里户口,还得办借读,挺麻烦的。
应荀看他跟条蚕蛹似的扭一下,不禁失笑:“忘记你那群兄弟寄过来的学习资料了?”
容与被子当即拉下来,气呼呼瞪着应荀,不过最后还是爬起来了。洗漱完,走进大堂屋,容与才发现爸爸妈妈不在家,问了才知道去工厂了。
那个说是工厂,不如说是小作坊,用来烘洗蚕茧的。村里大部分人卖的是鲜蚕茧,但也有人为了高价格,自己手工弄成干蚕茧,所以技术上,村里不少人都是会的。
容爸容妈今天在小作坊,在忙招工的事。
三人吃完饭,锁了门就出发去学校,容遥特地穿了新买的秋装裙,戴上草帽,还挺时尚的。二十一世纪的时候,草帽就到处流行,虽然款式上有点不一样,可是容遥的草帽跟下去种田时的也不一样。
草帽边沿还要短一边,是容爸帮忙弄,容与在旁边出意见编出来的。
应荀原也想让容与穿卫衣的,可是卫衣厚一些,容与是如何也不想穿的,应荀有点遗憾,还想着他两人穿着“你好”到学校秀一秀呢,没想到昨晚他想了一夜的点子,被天气给打败了。
那两件卫衣都有点厚,再想穿,得到十月份了。
容与不会骑自行车,坐后座让应荀拉,容遥自己骑一辆,三人衣着光鲜从村中一路出村口,引来无数人好奇又羡慕的目光,不得不再三再感叹一句,容家真的发了。
快九月的天气已经没那么热了,风吹来凉爽爽的,容与在给容遥说北京的事,说着说着,说到他那群发小,说到那堆书,又说到考北京的事。
容遥踩着自行车一晃一晃的,笑道:“小与,我比你们高一年级,到时就在北京等你们。”
容与气鼓鼓的,迟疑道:“那如果考不上呢?”
1990年,全国高校招生只有六十万人,一个高中能出十个本科生就不错了,真正的千军万马过独木桥。
现在虽是全国卷,他也在北京参加过高考,可分卷一卷二卷三,在这里高考未必能碰到上辈子的卷,更何况都几十年了,上辈子因为在应家发生了很多事,考试时人都是昏昏沉沉的,考什么题目都忘记了。
容遥看到容与情绪低落,想了想,说道:“你姐我学校排名前三,从现在开始天天带着你学习,成绩总能上去的。再不济,你想复读也是可以啊,不想读也行,你可以跟着爸妈做生意或者学点艺术。小与,你要记得,你姐就是你最强的后盾,你姐是要当科学家的女人,有姐在,不怕。”
这个小镇,还没有人考上过本科呢!
容遥虽全校排名还不能稳第一,可她是立志改变校史的女人,必须奋斗。
“嗯!”容与用力点头,脸上也兴奋起来,双眼发光:“一起努力。”
容与听了容遥的话很高兴,那一句折磨他一辈子的话仿佛在这一刻失去魔力:
[白浪费了三年学费,你用什么来回报我们?]
容与有时在想,如果他没那么执着就好了,以为回去就可以改变,执着早已经脱手的亲情。
容遥发现容与终于高兴了,对应荀挑挑眉头:看吧,还得姐出场。
应荀点点头,对她表示感谢。
容遥撇撇嘴,我鼓励我弟,为什么要你这个前弟弟来表示谢意?
容遥继续说道:“对了,我发现你那堆书对我很有用,到时高二高三的我都搬走一些啊!我在习题上练,空出来给你。”
这里的书、习题、学习资料跟北京的还是相差很大的,何况就他们这个小镇,其实也没什么这方面的资料,都是非常老旧的资料,早就跟北京那边的教育脱轨了。
容与欢乐点头,他倒无所谓,心里高兴,容与也表现了出来,拍拍应荀的后背:“冲啊急速眼镜蛇。”
应荀哭笑不得,后背被容与拍得啪啪响,不得不加快马力,一路急驰:容容高兴,他就高兴。
三人到校的时候,才十点左右,人不算很多,推着自行车进学校车棚,容遥拿出不知何时放到车头袋子的大链子,三指宽,拿出来时哗啦响。一圈两圈三圈,把车与旁边直径三十厘米的大树绑在一起,上了三个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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