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声，磁性的声音显得有些温柔：“你遇到什么事情了？”
唐鹤抿着唇没有说。
“你因为我直接离开生我的气了吗？”
唐鹤摇了摇头。
叶止坐在唐鹤床边：“有什么事情你都可以和我说，我都会为你解决，你信我吗？”
唐鹤仔细看着面前的叶止。现在已经是黄昏的尽头，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内间没有开灯，室内光线黯淡。但叶止英俊的面容即使在昏暗的光线中，唐鹤也看的很是清楚，闭着眼睛也能描画出来。
他好像开了一整天的会，即使如此看起来也是精神的模样。
他优秀，英俊，出众，不止是同龄人之间的卓越，而是超越了年纪，站在了几乎所有人类最前面的厉害。他能力很大，责任也很大，曾经统帅所有人类作战，现在也在肩负着探索结界的责任。
唐鹤能够追逐在他的身边，能够成为他最亲近的人之一，还得到了他的部分情感，在很多人的眼中看来应当已经是一件值得称羡的事情。唐鹤能够站在他的身边很高兴，又惶恐，因为他实在太过优秀。
而叶止，值得信任，无论能力还是人品。
“我信你。”
但唐鹤没有说，他还没有想好还需要再考虑考虑。
这件事情狐祖和他说的时候并没有嘱咐过他能不能对其他的人说。唐鹤当然不会随便将这个大秘密到处乱说，现在知道的也只有他和狐祖，可能还有唐末一共三只灵兽。而叶止是唐鹤信任的人，按理来说，告诉他是没有问题的。
但这件事情可不可以告诉叶止，和应不应该告诉叶止是两件事。
唐鹤在听到狐祖和他说那件事情的时候，第一反应是叶止。如果他死了，对叶止会有什么影响。虽然两个人已经被契约束缚，但在之前唐鹤意外从唐末口中得知，灵兽在重伤濒死之前，是能够主动解除契约的。
也就是说即使他死了，叶止也能够活下来。而靠着狐祖的计谋，也许真的能够杀掉死树，到时候所有的人和灵兽才能活下来。
唐鹤自知自己不是一个伟大的人，做不出为了拯救世界而自我牺牲的事情。
但两相权衡，一方面是任由事态发展，这样他可能多活一段时间，但因为死树不停的攻势母石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溃，也不知道能多活多久。结果大约就是不仅他要死，其他灵兽也得跟着他一起死。而最后，死树一定会去争夺母石，也许到最后叶止又要重蹈覆辙。
另一方面，就是他去拼一次。如果狐祖杀了死树，他就能活，一切坏的结果都不会发生了。
这样的选择似乎不用做，但面临需要勇气，这份选择的结果让唐鹤难以平静。也许他很快就要离开，也许现在已经是他和叶止相处的最后时光。
凭借他本人的私心而言他希望告诉叶止，希望叶止能够帮到他，但又担心叶止也无能为力要和他一起面临抉……选择。
唐鹤开口了，问的却是现在的具体情况。
“现在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
叶止略微笑了笑：“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太坏。你知道的，再差的情况我也遇到过，这不算什么。”
“好了，你在这躺会儿，我叫他们拿点吃的，先把晚饭吃了。”
第二百三十一章 明天
唐鹤没有应声，抓住了叶止放在他被子上带着白色手套的大手。叶止放在他头顶的大手是温暖的，但隔着一层布料，这只手摸起来触感是凉凉的光滑的。他的手指在手套上摩挲，不肯放手。
叶止顿了顿，最后叫了门外的江泽。
“取两个人的晚饭过来，清淡一些。”
江泽：“是。”
屋里的灯打开了，江泽走了进来，唐鹤没有放手。
叶止只要不走，唐鹤就能接受。两个人简单吃了饭，东西也叫人收了下去，叶止又让江泽把公务拿了过来在这里处理。
唐鹤下床到一旁的浴室洗了个澡，洗完后靠在了床上看着叶止。
“要不你先去洗个澡。”
叶止点头：“也好。”
他快速洗过澡之后穿着睡衣处理公务，中途头也不抬地随口说道：“明天我就要上战场了，到时候可能会很忙。”
唐鹤看着叶止认真处理公务的平静面容。
“这场战争的结果会是什么？”
叶止顿住：“会赢，无论如何都会赢。”
唐鹤听懂了他的意思，不管付出任何代价，叶止都会让这场战争胜利。
……
叶止处理公务，唐鹤便安静地看着，随着时间的流逝，夜已深。
叶止：“不要等我了，你身体不舒服，先睡吧。”
唐鹤摇了摇头：“我吃过药现在已经好了，你还要多久？”
叶止：“还要一会儿，怎么了？”
唐鹤：“我想和你睡觉。”
叶止：“？”
唐鹤又不说话了。
叶止以为他不舒服在撒娇，无奈笑了笑。
“好吧，这些公务处理也处理不完，明天再处理也是一样的。”
叶止办公室内部的休息间是一张单人床，但比普通单人床要略微大一些，倒也勉强能够放下两个人。叶止上了床抱着唐鹤哄他睡觉。他忙碌了一天其实也有些疲惫，抱着唐鹤自己倒是很快睡着了。
唐鹤注视着他的眉眼，深深地看着，想要牢牢地烙印在自己的脑海当中。他已经记得很是清楚了，但还想要记得再清楚一些。
看着闭目宁静沉睡的叶止，唐鹤想起了他在地下空间中醒来时的模样。他还记得当时叶止的眼神，虽然当时的他没有读懂只觉得沉重，现在他懂了。
那眼神中有一部分沉重是给他的，或者说给原来的唐鹤的。
叶止原来什么也没有了，死对他是一种解脱。但当他在最后看到伴生石中的圣兽虚影时，他终于明白，陪伴自己走了那么久的晶石原来来自于有着血海深仇的灵兽。
那时候他的感觉是什么，一定是很想哭，但他坚强惯了，从来没有表现过脆弱，当痛苦不能化为泪水涌出时，那情绪便积压在了他的心头。他大概沉重的喘不过气来吧。
唐鹤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有些心疼，他伸出手隔着空气描摹叶止睡着后宁静的眉眼。
他感受得到叶止对他的情感，当然没有他那么多那么看的重。他们两个人的性格先天不同，他更关注自己，更关注情感，当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就会想要总是看着他。
叶止不同，他原本没有伴侣，他的人生不是围着感情转的。唐鹤能够理解。这样一个走过前世今生，走过无尽痛苦的人，没有过爱情，突然有了人生中的另一半时是什么样的，他大概也不懂，但他已经尽可能做了给予。
唐鹤笑了笑，他知道叶止是喜欢他的，他感受得到。如果不喜欢，叶止不会动他，不会时不时的关注他，不会浪费自己宝贵的时间给他。唐鹤已经满足了。
所以还是不告诉他了。
唐鹤没有去想知道自己离开，叶止会是什么感受，他没敢想。
唐鹤没睡，静静地看着叶止，也许，看一眼少一眼了。
……
叶止很快就睡着了，与其说是他要哄唐鹤睡觉，倒不如说仅仅抱着唐鹤，唐鹤就把他给哄睡着了。唐鹤的身体温暖而柔软，以往的他，或者说恢复了前世记忆后的他不容易入睡。直到后来和唐鹤说开后，抱着唐鹤睡的时候，他才入睡的很宁静。
唐鹤能够让他感受到平静，这个人了解他的前世今生，给了他巨大的包容。睡梦中叶止的唇角微微弯起，他感受到了安慰，这个人也许是奖励给他的。
直到他做了一个梦。
梦中有他，有唐鹤。
在这个梦中，他看到唐鹤的身体慢慢如云般消散。然而唐鹤看着自己的方向满脸的眼泪，不是在为了他哭，反倒是在为了自己哭。
这是为什么，他为什么满脸的害怕和痛苦？
叶止低头，发现自己也在消散。
叶止靠近唐鹤，却不算太难过，两个人一起离开，也不算太坏。
他想说：“你别怕，你陪着我，我很高兴。”
然而话没有说完，唐鹤消散了，他却仍旧留在原地。
自己消散的是不是太慢了？叶止在原地等了等。
“你稍微等等，我这就来。”
半晌后他再低头，发现自己还是好好的站在原地，只有唐鹤消失了。
一种失去感袭击了叶止，他感觉很空，心里有个洞，喉咙很痛，有什么东西从眼眶不自觉落了下来。
他的，信任他的，奖励给他的，了解他所有一切前世今生，爱着他的人，消失了。
即使以往他曾那么近的握着他的手，占有过，拥抱过，当对方消失，那一切也都消失了。
叶止眉头紧皱，身体紧绷颤抖。
然后一丝入骨的熟悉感，从额头传来。
叶止猛地睁开眼睛，伸手牢牢抓住了额前的另一只手。他看到唐鹤正好好地躺在他的身侧，被他搂在怀中，而他正紧握着对方为他抚平眉间皱痕的手。
他用力将唐鹤紧密纳入怀中，欲望勃发，想要进行占有。
叶止低头吻向唐鹤，熟练地撬开他的牙关，深深探入，席卷侵占他的一切。
唐鹤怔了怔便开始热情回应，只是跟不上叶止的节奏，很快便被带着跑吻的头昏脑涨分不清东南西北。
无形的火焰蒸腾，在这间黑暗的休息室内蔓延。叶止微微侧首翻身压住唐鹤，他的吻继续深入，唐鹤只能无力回应。紧贴的身体，无论什么变化都瞒不过对方，紧随着叶止，唐鹤也发生了变化。
第二百三十二章 离开
自从知道唐鹤的体质后，两个人一直都有安全措施，因为现在不是一个迎接新生命的好时间。但现在的叶止什么也不想有，他要没有任何距离的占有唐鹤。
唐鹤对他向来纵容，叶止看着正经，但常常利用这些纵容隐蔽耍赖，唐鹤并不计较什么，该说他实际上是在宠着叶止的。这次也一样。前期工作略微有一些匆忙，但两个人此刻都在疯狂地渴望对方。他们很快便没有了一丝距离，最紧密最深入的接触着。
叶止在他的身上留下自己的痕迹，唐鹤痛却真实，紧紧拥着叶止，两个人大汗淋漓，室内温度升高，床也发出吱呀声响，害的门外守门的副官红了耳朵与脸颊。
叶止很早就熟悉了唐鹤的一切，他知道他最脆弱的地方在哪里，便每次都去那里。这次的叶止没有用上什么技巧，只最踏实普通的干着，即使没什么花样，他的力气和速度也很快让另一个人受不了了。唐鹤忍了半晌终于忍不住了。
唐鹤颤着嗓子：“轻点。”
叶止沉声说道：“……告诉我，狐祖和你说了什么？”
唐鹤是在被狐祖找去之后变成现在这样的。之前叶止打算等唐鹤想清楚了告诉他，但做了那个莫名其妙的梦之后，叶止莫名不想再等了。
听了叶止的问话，之前还热得像火，软的像水一样的人突然僵住了，但这僵硬只是一瞬间，他很快便重新放松了身体。
“没说什么大事，只是聊了聊现在的情况。”
“你骗人的技术进步了。”
“……”
“但还骗不过我。”
唐鹤搂紧了叶止将他压在身下，咬着下唇兀自动作，叶止僵持半晌叹了口气，却狠狠抱住他惩罚，最终咬在了他的锁骨上。
第二天天还没亮，休息室内的静谧便被一阵力量不大却急促的敲门声打破了。
江泽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同样不算很大。
“少主。”
他只叫了一声便停下了声音和动作。但室内的叶止已经瞬间睁开了眼睛。他怀中的唐鹤面色还有些疲惫，正在沉沉地睡着，对刚刚江泽的动静没有反应。叶止轻轻起身穿好衣物离开了休息室。
等叶止跟着江泽离开后，床上的人在黑暗中睁开了眼睛。他的耳力很好，听到了外间的低语，战场上的局势发生了变化。
“他还没醒，你在这里等他起来后照顾，让他不要离开军团大楼。”
“是。”
等听到叶止军靴的脚步声离开了办公室后，唐鹤低语。
“这不就骗过你了。”
他已经被叶止亲自尽心尽力地训练了很久，不止是实力方面，各个方面都有了巨大的进步，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一说谎就会被看出来的人了。
唐鹤起身轻轻落地，他最后留恋地看了看叶止的休息室，笑了笑打开了休息室的窗子。打开窗户后清晨的冷风扑面，吹乱了屋子里的文件。
现在是太阳升起前最黑暗的时刻。叶止的办公室在军团大楼的高层，从窗子看出去能够俯瞰整个中心区。唐鹤甚至能够看到中心区外那些黑色的饕餮阴影。原本在那里曾经是人类已探索的居住区域，现在已经没有一个人还在了。
听到唐鹤的动静，江泽在门外低声问道。
“唐先生，你是不是醒了？”
唐鹤没有出声，看着窗外中心区外那一圈象征着死亡的阴影在冷风中发呆。
“唐先生？我进来了？”
唐鹤还是没有出声，江泽抱歉一声，打开了休息室的房门，看到了窗边的唐鹤。
江泽笑着说道：“唐先生，你这么早就醒了，你现在饿吗，要不要吃一点东西？”
唐鹤转身微笑看着他。
“谢谢你的照顾，我就不吃了。叶止回来后告诉他我远行一趟，归期不定，但会拼命回来。”
江泽愣住，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便看到唐鹤身上白色流光闪过，化为了一只华丽的黑色凤鸟跃出窗外，迎着风飞走了。
“唐先生？！”
江泽猛扑到窗边，看到凤鸟绕着大楼前方盘旋几周，瞬间便飞走了。
而随着他的离去，楼顶有什么庞然大物突然出现了，两只巨大的天空鲸从楼顶现身变大，随后轻吟一声，跟着黑色的凤鸟很快远去了。
随着他们三只灵兽的离开，在叶氏军团大楼周围一直细细下着的雨也停了。
江泽愣愣地看着这一幕，回神之后连忙联系了叶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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