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姑娘明显在炎一教动作的时候没好好学,动作没一个标准的,完全就是在装装样子,到了跟季玺打的时候,干脆直接就上爪子挠了,完全没有章法。
季玺侧过脸挡了一下,没敢太用力,苏澄澄又冲上来,大约是没打到人不甘心,直接朝着季玺踹了一脚,季玺在地上滚了一圈,一把把她的后方抄了,按在地上。
“哎哎哎!”苏澄澄趴在地上张牙舞爪,大叫道,“大侠我错了我错了!饶命啊!我这裙子新买的呢,别给弄脏了!”
季玺松开手,她一骨碌坐起来。
苏澄澄刚刚那动静太大了,正好走过的炎一实在看不下去,问了一句:“你们怎么了?不好好练在这儿喊什么?”
苏澄澄立马指着季玺朝炎一告状:“教练,是他打的太狠啦,我一个女孩子诶,被他打的都没有还手之力,就稍微激动了点啦……”
炎一用询问的眼神看向季玺,意思是:这是不是你干的好事?
季玺当然不承认,当即开始胡搅蛮缠:“我不是,我根本没怎么用力。”他撩起袖子管,露出一截又细又白的手臂,“教练,你看看我这身板,像是打架的料么?”
炎一一脸无语,才懒得理他:“行了行了,好好练。”
这次的自由训练结束差不多就到了下课的时间了,炎一照旧提了几个他们动作中出现的问题,总结了一下今天这堂课教的所有内容,正准备说下课,就看到队伍里直直地举起一只白生生的手。
“教练!”季玺大喊了一声,高举着手,惹得所有人都朝向他看。
大家都盯着,炎一只能点了他的名字,好声好气地问:“小季同学,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教练,我觉得你教得特别好,我学得也特别好。”季玺大言不惭地朗声说,“所以教练,我能不能跟你对打一下?我想试试自己的水平到底怎么样!”
周围的学员都笑了起来,他们一脸佩服地望着季玺,甚至还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地鼓起掌来,随即,全班都“啪啪啪啪”地鼓起掌。
他们一边拍手一边有节奏地起哄起来:“打一架!打一架!打一架!……”
炎一:“……”
他真是服了自家的熊孩子了。
“行。你上来。”炎一被众人起哄着,不得不表示,他做了个伸手的动作,“既然你都提出了,教练当然满足你的要求。”
季玺满意地笑了,他手痒了整整一节课,总算得偿所愿了。
其他人自发地给他让出一条道,季玺双手背在身后,踱步上前,嘴角噙着有点顽皮又有点恶劣的笑意。
两人面对面,摆出格斗的准备动作。
“来吧。”炎一说,“我数三二一,三——二——一——”
话音刚落,季玺就冲了上去,与炎一扭成一团。
炎一没想到他压根没打算按套路出牌,原本做的防御姿势全都没用上,季玺纯凭本能挥出拳头往他身上打,被炎一轻松地接住。
季玺不甘示弱,立刻屈起膝盖袭击过去,炎一转过身,躲掉,五指并拢,横着扫过一道掌风。季玺一个下腰,也顺利地躲开,他半蹲在地上,双手后撑,一只脚往前踢过去。
剩下的学员们都看呆了,现场鸦雀无声,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同学居然真的和他们教练打起来了!
季玺这打法明显没有任何技巧可言,之所以还没被炎一打趴下纯粹是靠他出色的反应力。起初炎一还尽职尽责地用课上教过的动作来回应他,但打到后面男人的胜负欲和那种搏击的热血感被激发出来,让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
季玺又是一个飞踢,炎一用肘击还击,季玺咧开嘴一笑,露出一排雪白的牙齿,炎一愣了一下,只见季玺忽然双臂张开,直直地朝他扑了过来。
炎一正要打出来的坚硬拳头立刻收回,变为张开的手掌,柔软地托住季玺的后腰。
季玺这一下冲过来的速度太快,炎一为了接住他也顾不得别的,两个人重心倾斜,顿时一上一下倒在海绵垫下,就算这垫子有点弹性,炎一的后脑勺还是被重重地撞了一下,季玺倒是没事,下坠的那一刻,他整个人被炎一牢牢抱在怀里,一点没疼着。
这场莫名其妙的打架就以他俩一上一下的叠罗汉姿势宣告结束。
炎一还躺在泡沫垫上,刚那一下撞得有点厉害,他大脑有点缺氧,一时起不来,他笑着对众人说:“好了,今天的课就到这里,大家下次再见。”
学员们又自觉地同时鼓起掌来,一时间整个场馆都是清脆的拍手声,还有人吹了两声口哨。
“教练再见!”
“教练再见!”
“再见再见。”炎一托着季玺,一边平复呼吸一边跟他们道别。
等整个武馆的学员全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人,季玺和炎一仍躺着。
“这下过瘾了没?”炎一摸了摸他的脑袋,“还赖着呢?嗯?”
季玺喘着粗气,仍趴在炎一身上:“累死了,起不来。”
他满头都是汗,炎一也是,衣服都湿透了,两个人的汗水滴落下来,和他们炽热的呼吸一样交汇到一起,空气中充斥着男性荷尔蒙的气息。
季玺的眼睛都被滚落的汗珠沾到了,从炎一的角度能够清楚地看到他根根分明的睫毛,湿漉漉的。
“刚才上课怎么一直盯着我看?”炎一点了点他的脑门,“以为我不知道?这么肆无忌惮。”
季玺语气异常无赖,丝毫没有偷窥还被炎一发现的尴尬:“我就看了,怎么了,你还不让我看?那你打算让谁看?那些在后面偷偷犯花痴的小女生么?”
说起这个季玺反而来劲了,一副咄咄逼人的样子,炎一轻叹道:“我算是怕了你了,下次可千万别来了,你在这儿我还怎么好好上课?”
“我特意请假来看你呢,怎么还不领情?又不是天天有空的,老板还扣我工资了呢。”季玺嘟囔着说,俯下身有手肘撑在炎一脸边,问:“你后面还有课么?”
“没有了。”炎一看着他,两个人的距离近到只要季玺一低头或者炎一一抬头就能吻到的地步,“这是最后一节了。”
“嗯。”季玺低低地应了一声,他的体温还没有恢复正常,眼角带着一点绯红的颜色,“那过一会儿再走。”
明明是一句挺正常的话,炎一却不知怎么心跳加快了一点。
一时间,空气里安静地只能听见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炎一问:“好了么?”他宽大的手掌从季玺的腰际滑到胯部,轻轻拍了拍,催促道,“起来回家了,晚饭还没烧。”
季玺不太乐意地哼了一声,两瓣屁股在炎一身上扭来扭去:“起不来……腿麻啦。”
季玺整个人的重量都压在炎一身上,炎一无奈道:“你起不来我更起不来啊。”
季玺一副没力气的样子,两条腿来回蹭,上身好不容易抬起来一点了,接着又脱力般地摔了回去,顺带一只脚歪了一下,挤到炎一的两条大腿之间。
炎一浑身僵了一下,像突然被定了身的木头一样,一动也不动了。
“炎一……”季玺整个人伏在他上方,故意来回蹭着炎一,绯红的小嘴一张一合,用一种天真不谙世事的嗓音问,“……你怎么脸红了?”
第26章 季家的幺孙
“……我没有。”炎一动了动唇,用手推他,“起来。”
季玺眨了眨眼,水蓝色的眼睛久久地注视着他,不知是不是光线的原因,炎一觉得他的眼睛颜色不再像初见时深不见底的海洋了,反而更像一片阳光照耀下泛着波光的漂亮湖泊。
武馆还有最后一点点夕阳,把他们身下的地板都染成了艳丽的橙红色。
“真的没有吗?”季玺轻轻地说,他看不见自己现在的样子,简直像个勾人的妖精,神话里诱人犯罪的塞壬。
“……”炎一艰难地说,“我的小祖宗,别闹了。”
一副无奈到极点又拿他没办法的样子。
季玺喉结上下滚动的一圈。
他快速地眨眨眼,表情微微有些不自然地撑起手臂,忽然侧着身从炎一身上下去了,背对着他坐着。
这……怎么回事?
季玺心脏砰砰直跳。
炎一长舒了一口气,也自己用手撑着坐起身。
两个人斜背坐着,谁也没看谁,谁都没说话。
窗外,夕阳正在一点一点地沉没,把他们的影子慢慢拉长,直到昏暗的光线铺满整个地板。
半晌,炎一语气不确定地说:“走吗?”
“嗯。”季玺拍拍裤子从地上站起来,“我们回家吧。”
又过了几天,季玺上一回请假已经被余承远骂了个狗血喷头,短时间他老实了不少,每天按部就班地去杂货店打工。
这一天,余承远又不知道去哪儿鬼混去了,季玺一个人在店里,关照二十四个小孩。
有时候他自己这份不工作不像伙计,倒更像保姆。
那些孩子不管是饿了渴了,还是又作什么妖了,都得季玺去解决。
当然大部分时间他们还是挺乖的,余承远对他们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给他们住处,供他们吃喝,平时有什么需求都尽量满足,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们只是“活”着而已。
除了偶尔和同房间的小伙伴聊天,他们没有任何精神生活,真的只是单纯活着——会呼吸、会进食、会排泄,与宠物店那些关在笼子里的小动物没有任何区别,除了他们并没有被关起来,他们是自愿的。
在杂货店干了快一个月,季玺从最开始的不知所措,连话都不会跟他们讲,到现在也渐渐跟他们混熟了。
说来好笑,这些孩子因为长时间不接触外界,语言能力退化的厉害,有时候讲话只能磕磕巴巴地蹦出几个字,还经常词不达意,这倒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们唯一能获得的教学资源就是杂货店里那些教儿童识字的拼音图画书。
但季玺,一个各方面看起来都十分正常的成年人,居然也跟他们犯了同样的毛病——到了一个新的环境,如果没有人主动上前跟他搭话,他是永远学不会怎么跟对方做朋友的。
和季玺最先熟起来的是三号房一个名叫戴昌亭的男生,他今年已经十三岁了,算是余承远收养的这些孩子里算是比较大的了。
大约是因为年龄大的缘故,戴昌亭在自动担任起了“老大哥”的角色,他的“小弟”们有什么问题,戴昌亭都会非常夸张地把自己结实的胸脯拍的“咚咚”作响,然后中气十足地说:“包在我身上!”
有一回,季玺照例巡逻查房的时候,就是戴昌亭这家伙突然冒出了一句:“兄弟啊,我小弟下床的时候不小心把膝盖摔破了,给拿个创口贴呗?”
季玺反应了一秒,才意识到戴昌亭这句“兄弟啊”,居然是在喊自己。
季玺真是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被一个十三岁的小朋友给“称兄道弟”了,这小家伙真是前途不可限量。
“好,等一下去拿。”他说,拿着笔在纸上记录了两笔,“还有,我的名字叫季玺。”
戴昌亭丝毫不尴尬,他说起话来带着一股匪气,真的好像一个带着一帮小弟的大哥,他非常自来熟地换上了一个新的称呼:“哦,好的啊,谢谢季玺哥!”
季玺倒也谈不上受用不受用,便下楼给他拿东西去了。
结果过了没几天,大家都开始用“季玺哥”叫他了。
没想到戴昌亭这小子影响力还挺大?
季玺默默地想,总之,这么多人,他总有印象比较深的,最先记住的,戴昌亭就是其中一个。
于是,慢慢混熟以后,他有时候再去查房,会简单地跟他们聊上两句。
这天,季玺去三号房的时候,戴昌亭问:“季玺哥,你的名字是哪两个字啊?”
“季是季节的季,玺就是玉玺的玺。”
几个小孩子迷惑地眨巴着眼睛:“玉玺是什么啊?”
“玉玺就是……”季玺想了想,解释道,“在末世没有开始之前,很多个百年前,我们的国家是由皇帝统治的,玉玺就是皇帝的印章,只有盖了玉玺的文件才能代表皇帝的命令。”
“哇哦。”其他人异口同声地发出崇拜的声音,“听起来好有趣,好厉害的样子。”
戴昌亭听得津津有味,又问:“季玺哥,你知道的好多啊,你能再多跟我们讲讲外面的故事吗?”
“外面的故事?”季玺沉吟了一下,想到以前迟淼也跟他聊过类似的话题,当时他绞尽脑汁想了很久,可惜迟淼说他讲故事讲的很烂。
他说:“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也和你们现在差不多,一直呆在一间房子里,不能出去,我当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出门看看,因为我觉得实在太无聊了,你们会觉得无聊吗?”
“不会呀,这里有很多我们的小伙伴呢,而且外面的世界太可怕啦,还是这里好。”
“好吧。”季玺道,“我家人的说辞也和你们差不多,外面太危险了,他们这么做是为了保护我。”
季玺奇异地与这些孩子们拥有了共同语言,因为即使他们身处两个世界,但童年境遇竟然惊人的相似。
“是的。”戴昌亭小大人似地说,“我想鱼哥一定会很赞同的,他保护了我们免受饥饿和死亡的威胁,呆在这里是个明智的选择,被他选中也是我们最大的幸运。”
其他人都点了点头。
季玺发现这些孩子对余承远的概念有一种奇怪的信任,或者用“信仰”这个词更为合适,就连迟淼也是,即使他离开了这个地方这么久,他依然由衷地认为余承远是个十分难得的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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