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玺趿着拖鞋过去,踹了常怀一脚:“干嘛呢?”
常怀像个猪一样翻了个身,闭着眼睛道:“我把你的血战地牢通关了。”
季玺:“……”
他走过去摸了一下还在发烫的显示屏,震惊地道:“你玩了一晚上?”
常怀哼哼两声。
季玺一脸无语:“……我现在相信你家老常是真的对你不咋样。”
常怀苍白着脸,微微勾了下唇,青黑的眼圈跟熊猫一样,异常明显。
季玺心想真可以,他被炎一按着操了一晚上,常怀也打游戏打了一晚上,他们还真是一对难兄难弟,殊途同归。
有谁还记得他们在逃难吗?
季玺走进厨房,他看到炎一在煮牛奶燕麦。
季玺装作不经意地凑过去,炎一发现了,瞥了他一眼,却没说什么。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的气息。
茅黑把烤好的面包放在餐桌上,正打算进来,却愣了一下,止住了脚步。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老大和那谁之间……似乎发生了某种变化,就好像厨房里有两个人在的地方就形成了一种奇怪的气场,阻绝着旁人进入。
他忽然想起昨天睡梦中楼上那奇怪的声音……
茅黑顿时恍然大悟,捂着脸,默默地退了出去。
吃过饭,他们安然地度过了懒散的一天。
炎一和茅黑大概在商量什么事情,常怀打着哈欠,拉着阿佑陪他回房补眠,季玺也有些犯困,但他倒不那么想睡,于是走进影音室,随便放了一部热映的影片。
把窗帘拉上,关上灯,横在沙发上,面前是一个很有代入感的巨大屏幕。
开头就是一段阴森恐怖的音乐,等到片名出来,季玺隐隐约约有点印象,似乎之前在北城时有人给他推过这部电影。
——《杀戮游戏》。
据说是以北城基地曾经的大统帅,“战神”为原型改编拍摄,一出来就火遍了整个基地,季玺没想到现在连申城都有片源了,而他的智能家庭系统已经贴心地为他提前下载好了。
他对“战神”还挺感兴趣,于是也不打算换了,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故事就发生在那个封闭式的训练营中,灰暗的云朵烘托出影片沉郁压抑的气氛,一开头便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人,他在贫民窟四处求生,脸上沾满泥水,斑斑驳驳,却能隐约看得出立体帅气的面容。
基地的演员都是千挑万选出来的,季玺不得不承认,长得确实不错。
影片中的时间过得很快,贫民窟的小混混在一场斗殴中被路过的官兵看中,并把他招揽进了军队。
在军队里,因为出身低微,青年总是受冷眼和排挤,就像一个蚂蚁巢穴中最底层的工兵,做着最打杂的工作。某一天,一个意外的机会来了,他收到了一张传单,上面血淋淋地写着几个字:
你准备好参加杀戮游戏了吗?
季玺一眼便知这里大约是做了艺术加工,所谓的传单应当就是关于参加精英学校计划的报名手册。
剧情正式开始。
因为这张意料之外的传单,青年误入了一片旧世废墟,那里在末日爆发前曾是一座繁华的小城市,但如今已经被饥肠辘辘的畸变人彻底侵占,活人无一幸免,是剩下空荡荡的房屋,和散落一地的物资,到处都是打斗的痕迹,令人见之胆寒。
与青年同样进入这场杀戮游戏的一共有191人,他们都被主办方称为“玩家”。
但与电子游戏不同的是,在这场游戏中淘汰没有复活,意味着真正的死亡。
青年一开始因为心善,被路过的玩家将自己的物资骗了个精光,他没有杀人,甚至轻易地原谅了一名蒙骗自己并道出苦衷的女玩家。
季玺看这一段的时候差点没吐血。
他甚至想冲进屏幕里摇摇那个“战神”的脑子,把他脑袋里的水摇出来。
好在因为早年贫苦的经历,青年的生命力很强,他虽然没了开局物资,却靠着极强的野外生存能力一路活了下来,吃野草啃鼠肉,而且因为他不愿与其他人正面冲突,所以反而躲过了最最致命的,玩家之间的火拼交锋。
随后,与世无争的青年的命运在某一天的晚上,因为一场可怕的意外,而彻底改变了。
废墟被一大批畸变人突然攻击,由于武器不足,青年和活下来的人类只得一同躲进废墟地下的防空洞。
外头都是畸变人,他们的物资很快都用完了,没有食物,暗无天日的防空洞内上演了一场混沌疯狂,勾心斗角的乱战。
那是残酷至极的三天。
青年想要自救,想要阻止同伴内斗,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极度饥饿,没有光线的黑暗中日复一日,不断绝望。
万念俱灰之下,青年最终提着刀,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身影如一匹孤狼。
他孤身一人离开了那个充满厮杀的防空洞,立誓与畸变人不死不休。
他不愿留在地底参与违背人性的斗争,他情愿从上面千难万险也要打开一条血路。
随后,镜头晃动,青年上到地面,在黑夜中不断前行,无数畸变人倒在他的长刀之下。
历经无数千难万阻后,天终于亮了。
青年提着刀,刀锋不断地向下滴着血,朝阳从他背后升起,将混沌地夜幕撕破,射出刺眼耀目的纯白光芒。
他逆着光,一步步缓缓地走来,踩在堆积成山的畸变人的头颅和尸体之上,在那一刻,他浴血的身影真的如天神降临一般。
悲壮的背景音乐适时的响起,气氛渲染得相当不错,季玺看着看着,竟久违地感动了一下。
……的确拍得不错,是部很励志的片子。
随后,镜头切换,交代后续。
军队救援的士兵赶来前往防空洞搜索幸存者,却发现那里只余一具具死不瞑目的尸体,可悲的是,他们厮杀到最后,竟无一人幸免。
青年作为唯一活下来的玩家,理所当然地成了家喻户晓的名人,他回到军队后一路高升,起初被奉为畸变人的克星,后来则干脆敬称一句“战神”。
电影的最后的一幕是杀戮游戏终结的五年后,青年站在窗边,他的俊美深邃的面容已不再青涩,仿若一柄出鞘的利剑,他笔挺的军服佩戴着统帅的徽记,正淡淡地望着远方,手边是一把生锈的军刺。
那种神态,季玺忽然不知怎么,心中生出了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随后屏幕渐暗变黑,开始播放演职员表。
季玺怔怔地望着屏幕,微微皱了皱眉。
他心里的思绪乱糟糟的,他感觉自己抓到了一些端倪,却因缺少了关键一环,而让线索白白溜走。
直到整个演职员表都播放完毕了,他还在思考着,没有来得及关掉屏幕,就在这时,他忽然看见了什么,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僵直地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见在黑色屏幕的最后,突然浮现出两行浅灰白色十分不起眼的小字。
“谨以此片,纪念我们曾经的英雄,阎一统帅。”
“理想未平,战火不歇。”
第97章 他的爱人
季玺看着那个名字,久久无法回神,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几乎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
阎一……炎一……
除了他,还能有谁?
怪不得……怪不得……
原来是他。
季玺不敢置信,自己看了一场整整三小时的电影,而电影的主人公,竟然现在就在他家楼下!
季玺一瞬间竟不知说什么好了。
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戏剧、更巧合的事吗?
一时之间,他只能想起自己带着炎一去参加“计划”。
这么高规格的“保镖”……
神啊。
季玺感觉他整个人都眩晕了。
季玺下楼的时候,炎一和茅黑正坐在餐桌前对这一张他看不懂的图比比划划,他俩回过头来看了他一眼,季玺脚一滑,瞬间差点从楼梯上整个人摔下来。
幸好炎一眼疾手快,一把接住了他,才免得季玺出师未捷,先摔成个半残。
炎一微皱了皱眉:“你怎么了?昨天伤到腿了?”
季玺僵了一下,赶紧道:“没有,没事。”
炎一放开他。
季玺本想找个机会和他单独说几句,心想恐怕只能等到晚上了。
他受到的冲击太大,到现在还没完全回过神来。
众人围坐在一起,吃着香喷喷热腾腾的晚饭。
今晚他们煮了肉酱芝士意大利面,还有一只外皮焦黄酥脆的烤鸡。
季玺在自己家屯的都是他最喜欢的东西,这只烤鸡什么时候买的他都快不记得了,竟然也被茅黑他们翻了出来。
长桌上摆着外形精致,色泽诱人的菜肴,仿佛在庆祝什么重大节日一样。
外头天色已经全黑,淡米色的窗帘自动拉上,暖黄的灯光将整栋房屋照得亮堂堂的,自动洗碗机在无声地工作,客厅的星石吊顶以圆环形的轨迹缓慢环绕运动着,如同行星围绕着恒星转动的宇宙。
常怀休息了一下午,又开始热血沸腾地打游戏了,他和阿佑两个人像小学生一样坐在屏幕前,奇怪的是,阿佑明明看不见,却也能陪着常怀打游戏打得风生水起,两个人把手柄按得噼里啪啦作响。
嘈杂的说话声混在一起,却显得有点热闹。
一切彰显出一种难得的,易碎的宁静。
就在此时,一声巨响从天花板上炸开,整栋房子像是遭受了什么冲击,狂乱地震动起来。
头顶的吊顶大幅地摇晃起来,发出丁零当啷的响声,白色的墙灰下雪一样地落下来。
暴风雨终有来时。
第一声巨响后还未过一秒,另一炮又击打在上层的外墙上。
“哐——当——”
剧烈的震动使桌上的花瓶噼啪一下摔碎在地面上,永生的紫罗兰风铃躺在碎裂掉的白瓷碎片中,水花四溅,原本盛放的美丽花朵变成一滩烂泥。
常怀放下手柄,阿佑把他背在身上。
季玺果断道:“从楼下走。”
炎一和茅黑立即拿上背包,里面是他们早就收拾好的食物,还有带来的武器。
季玺打开客厅的暗门,他们一个个轮流有序地走入地道,还是来时那条路。
楼上的炮轰还在继续,物品碎裂破坏的声音不绝于耳。
他们穿过酒窖,玻璃瓶装的葡萄酒在房屋摇晃中不断摇动,有些瓶子已经磕破了,紫红色泛着醇香的液体流了满地,整个地窖被浓郁的酒香包围着。
季玺看都不看一眼,避开水渍,直奔出口,打开地底那扇红褐色的木质大门。
他们进入地道,却没有从上层走,在黑暗中一个非常不引人注意的岔路口,季玺蹲下身,按照特定的规律按动了墙边和脚下的几块石砖。
“轰隆隆……”
一种古老的大型机械运动发出摩擦的声音,随后,另一条向下的狭窄台阶浮现在众人面前,底下黑黢黢的一片,连任何一丝光照都不见。
脚下的地面又是一震。
情势刻不容缓,季玺立即蹲下身,从阶梯走下去:“跟着我。”
茅黑打开手电,表示要递给他,季玺摆了摆手,他深蓝的眼睛在暗黑中显示出一种微弱的亮光,如同猫眼一般。
“我不需要。”他说。
茅黑一震,咂舌:“离谱。”
季玺没管他,一猫腰从窄小的阶梯钻了下去,其他人纷纷下来。
他们降到最地底,周围是圆形的弧度管壁,脚下踩到积着一片水洼,看样子应该是一处已经废弃的下水道。
幽黑的圆洞中,时不时传来水滴落的声音,头顶火炮轰击产生的巨响不绝于耳,
季玺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赶快跟上。
这块地方地基不牢,若是再被轰炸下去,恐怕整个地道很快就要塌陷了。
季玺凭借记忆,熟练地穿行在迷宫一样的庞大下水管道内,带着众人弯弯绕绕地向前行进。
茅黑问:“我们这是往哪里去?”
季玺答道:“你们不是说要去中央实验室吗?”
“……这条路是我当年偷偷凿的,直接通进明珠塔。”季玺看了一眼背后神色晦暗不明的炎一,顿了顿,“……不管你们想做什么,我都……愿意协助。”
茅黑一震:“你……”他张了张嘴,“少爷……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季玺奇怪道:“怎么了?”
“你直接把我们带进塔?”茅黑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你亲手把我们送进去,你能允许我们把你家的老巢给掀了?”
季玺微怔了一下,只道:“无所谓。”
“……那里也从来不是我的家,只是我出生和长大的地方而已。”季玺表情平静地叙述,“我对那里没有多余的感情。”
他一边说,一边不受控制地回过头望向炎一,隐没在黑暗中的眼神饱含无尽复杂的深情。
他用很轻很轻地声音说:“我在北城……才有过真正的家。”
说罢这句话,他逃也似的飞快转过身,不敢看那人的表情。
他怕极了再被拒绝一次。
可身后没有传来任何声音,或许那句近似表白的话语只是没有被听到罢了。
……幸好没有被听到。
在季玺的带领下,他们顺利沿着地下管道,从最底端潜入明珠塔。
一道圆形的钢铁气门横在他们面前。
茅黑见状,立刻上前撬锁,季玺伸手阻止了他。
明珠塔是整个申城基地的枢纽,也是防护最严密的地方,所有门锁都是连通在一张实时监控的信息网络上,若是受到不正当攻击会立刻发出警报,招来巡逻兵。
季玺打开脊柱内的智能系统,视网膜中不断跳动着蓝色的数字,显示正在重启和加载中。
70/79 首页 上一页 68 69 70 71 72 73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