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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门大师兄[修真]——落月无痕

时间:2021-12-17 10:35:53  作者:落月无痕
  “……等着。”
  季柯起身去拿水,正巧摩罗那锅里的水已经开了,他便去要热水。
  摩罗那拦住他,指了指水猊兽:“是它嘴里吐出来的。”
  季柯道:“你是说口水?”
  摩罗那和火蠡兽点头如捣蒜,由着水猊兽在那义愤填膺说不是。
  季柯看了看这清澈的水,扯着嘴角笑了笑:“那更好。”
  然后舀了一瓢就走了。
  “……”
  摩罗那问火蠡:“先前怕人死了急得要死要活,现在又给人喝口水。你说他是不是有病?”
  火蠡一本正经拿爪子托着下巴:“我看不见。”
  话刚落。
  就看到季柯又折了回来,摩罗那一紧张,以为他是听到了自己的话。怎么说这个瞧着秀气实则狠辣的青年,如果现在说他是老大那也是能信的,坏心眼程度一点也不像修道人。
  不过季柯没有管他,从摩罗那怀中掏出丑萌萌就又走了。
  夜晚有些冷,丹阳看上去伤得不轻,他怕丹阳因此发烧。季柯告诉自己,那是怕万一到时候因此误了行程。且炭火呛人,还容易熄,难道他还为此整夜守着?这个时候,当然是自动调节温度的火蠡兽最有用了。
  丹阳被塞了个暖炉,除了抱着有些膈手,别的倒没什么。他喝着季柯取来的水,觉得这个师弟真的是又听话又细心,自己往日对他的悉心体贴果然不错。
  “多喝点,不够水猊兽还有。”季柯看着丹阳小口抿着,特别关照,“口水多的是。”
  丹阳一下就呛住了,他咳了好一会,才说:“口水?”
  “口里的水。谓之口水。”季柯一本正经。
  然后他发现丹阳定定看了他一会,竟然笑了。一边咳一边笑,十分开心的模样,从未见过。就像是太华山的雪化了,草长了,莺飞了,繁华盛开,春风袭来。什么美好的人和事都从记忆深处涌现出来一样的愉悦。
  他是气疯了?
  季柯有些迟疑地将手探上丹阳的额头,触手仍是冰凉的,与这春风一般的笑容并不相符。
  “你笑什么?”季柯问。
  丹阳渐渐止笑,眼角却还留有笑意,由着季柯嘀嘀咕咕将手覆在他额头试着体温。一百八十年来头一遭需要他人关照,感觉还不错。此刻听闻季柯如此问他,便微笑说。
  “你待我很好。”
  季柯心头一动,不由自主看了眼丹阳。
  对方眼中尚余微微笑意,专注地看着他。
  他忽然有些面热,张口道:“你……”
  就听丹阳下一句:“那条金蛟呢?”
  “……”
  季柯面无表情又坐了回去:“先说说小圣地是什么我们再聊金蛟。”
 
 
第39章 同样的蛇
  道意即是天机,天机也称机缘,每个人的机缘都不同。这也为此解释,为什么不同的人在破阶时,会引来不同的劫,有雷劫有火劫甚或所谓情劫。自然情劫这种事,以剑宗来说是不信的,因为生而万物都有情,情乃天生。即便他不修道,亦会有此烦恼。
  最广为人知的便是雷劫,三六九重,重重不同。方才金蛟所渡乃三重雷劫,它自己都没做好准备,迎头撞上丹阳这颗大补药,直接送它飞升成蛟王,天雷来得猝不及防,金蛟情急之下,便本能找人庇护。
  它虽修得天道,却下意识避开了同为天道的丹阳,而是找上了季柯。
  “小圣地并没有外人想象中的神奇。它便是道意,亦是机缘。”丹阳道,“太华山的道意,只有助于我剑宗弟子,亦或有缘人。无缘者无缘得见。所以,即便当真他们挤破脑袋进去,用处也不是很大。”
  季柯摸着下巴:“怪不得我在此处处受压制。”
  ——不,道意来过,只是你没理它它又走了。
  他催着丹阳继续:“既然如此,那剑宗又为何非要让每任首席弟子去守护呢?”说着,季柯打量了一下丹阳,暗想,只有身心通体无暇的人才能守护圣地圣湖,丹阳一定还是个雏吧。这毋庸置疑。整个剑门弟子,都,是,雏。
  自然丹阳是不会猜到季柯脑子里这些不大入流的乱思乱想,只沉着给师弟上课。
  “小圣地是机缘,也是气运。剑门依太华山而生,太华山又孕育了小圣地。其中流转的气运,虽非肉眼所瞧,却也是剑宗生机所在。于他人无益,却也不能叫人随意践踏。”
  季柯听得眉心一跳,若无其事道:“既然这么宝贝,其中应当有不少灵物吧。”
  丹阳看了他一眼。
  季柯胡乱编造说:“比如灵丹妙药,或是灵物之类……”
  他还没说完,就见丹阳平静地说:“无上明剑不在里面。”
  季柯:“……”你不戳穿别人很难受是吗?
  他故作镇定,冷着脸:“哦。我不要问这个。”
  丹阳笑了笑,说:“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他今夜倒确实是有心为师弟解答一二,这本是寻常弟子求也求不来的机会,亦是一种机缘。此刻他将这个机缘,无意之中给了季柯——
  但是对方拒绝并将它退了回去。
  “你这么虚弱,还是闭嘴休息吧。”季柯道。
  眼下丹阳的神色确实不好,先前醒来时,因为心中有事,担心着季柯,所以能撑着精神。如今瞧着诸事皆宜,强撑着的那口气便松了。一松,神思就开始倦怠。季柯说他虚弱,丹阳不否认。他的剑心碎了,碎了个彻底,消失在气海之中,连他自己也寻不着。此刻随便有个谁过来刺他一剑,丹阳也很难招架。
  不过丹阳从不觉得自己会败,即便是此刻。剑心成乃天意,碎亦乃天意。而说来大约无人会信,无情惊鸿剑丹阳,从不听天命安排。他的剑心本因先前悟道失败而产生裂痕,即使用灵丹妙法修补成功,也不是最初的模样了。如今剑心不存,此事于他许是福,亦许是祸,无人晓得。他需要尽快回到剑门,去小圣地沉下心来疗养,或许能有所转机。
  ……
  可他不能说。
  丹阳没有勉强自己,顺着季柯的动作躺好,由着对方将衣服披在他身上。一百八十年了,丹阳不曾察觉如此疲惫过。季柯按按他的衣服,道:“好了,睡吧。明天就能回去了。”说完觉得还是不放心,未见过丹阳安静至此,不由追问,“你果真无碍?”
  丹阳‘嗯’了一声。
  他眼未闭,见季柯起身,便不由得问:“你去哪里?”
  季柯道:“采点果子吃。”
  丹阳有些迟疑,季柯便说:“不走远。很快回来。”他说着,想了想,“你在这等我?”
  这种哄骗的语气,连季柯自己都要笑了。却不料丹阳竟点了点头。
  “你自己小心。我……”丹阳大概自己也不曾说过这种话,可能原本是想说等你的,结果话至一半卡了壳,硬是憋不出半个字,便迟疑着停顿在那里。
  他一头乌黑的头发如流水一般淌在雪白的衣间,眉眼在旁边篝火映照下更显昳丽,眼中有着光采,像是冰雪折射出的阳光。竟生生让季柯看红了耳朵。他忽然有些心虚,清咳两声,顾左右而言他,只道:“那你,咳,好好睡。”
  说罢,便像逃一般,快速离开了。
  经过摩罗那时,摩罗那抬起头:“你……”话未说完,就见季柯已没了踪影。摩罗那迟疑了一下,他刚才好像看到对方手里拎了个袋子?错觉?而后看了看躺在那里的丹阳,对方静静地凝视着季柯离开的背影,哪有之前在水中那么凶残的模样。
  海棠美人,摩罗那感慨了一下,剑宗——真他娘好看!
  季柯并非像逃,而是真的在逃。
  他怕自己再多看一秒,原本要走的心可能就会动摇。
  不错。
  他是骗丹阳的。
  摩罗那也没看错,季柯手上确实拎了个袋子。那是丹阳的乾坤袋,临走时,元真给他的。里头七七八八装了什么都有,还有元心特意放进去的裙子。当然,还有季柯那把剑。
  他一路疾行,穿过高盖过膝的草丛,又直接从长着枝杈的荆棘丛中越过,‘哧啦’一声,不及妨,衣衫就叫树枝给勾了个口,划出长长一道,破烂地荡在那里。季柯看了一眼,心想,还说上头有幽蓝草粉末,无坚不摧,原来只要寻常的枝桠就能将它戳坏。这世上又有什么会是真的坚硬无比万夫莫及的呢?
  待入了林中深处,已听不见外头的虫鸣与水浪拍岸的声音,又此地黑漆漆的,树冠遮天蔽日,连丝星光也透不下,季柯才停下脚步。他站定后,一时没说话,此地便恍若无人了。
  腰侧袋中有物蠢蠢欲动,季柯勾勾嘴角,将顺来的乾坤袋解下,摇了摇,方戏谑道:“这里比你那数百年冰冷孤寂的西域海渊如何?”
  无人相答。
  难道是季柯发了神经,不但想着要跑路,还自言自语?
  自然不是。
  在季柯晃了袋子半天后,一道低沉的声音便从中响起:“这里的感觉自然很好。”说着又语带威胁,“我想,等我出来后,一定会更好。”
  “出来?”季柯好笑道,“我当然能让你出来。只是,怕你连飞也飞不动罢。”
  “竖子!”
  季柯哈哈大笑。
  不错。
  先前丹阳还问他,金蛟何处去了,季柯还没回答他呢。金蛟就呆在丹阳的乾坤宝袋里。
  这话说来长。
  金蛟要渡的是三重雷劫,他本能寻求天道之外的庇护,试图祸水东引,让季柯替它挡这趟倒霉的浑水。想法是不错,但万万没有想到,季柯他是不怕雷的。
  当时情况紧急,季柯脑中没有多想,只知自己将丹阳推了开,一身沸腾血液无处散发,似要暴体而亡,正巧有紫红雷来,劈中他一道后,竟然仿佛像抚平了躁动的气息。季柯不必多思,只那么瞬间,抓住内外气劲相交的刹那间,借雷电之力将那股多余的灵力给牵引出来。
  一瞬间雷电的气劲又增加了好几倍,而后引到了剩余两道雷上——
  将张牙舞爪而来的金蛟瞬间打得一脸懵逼。
  原本的三重雷劫,感谢季柯的出力,龙虚等于生生受了四下。金蛟初成,金甲尚未硬透呢,还是脆弱之体,就被雷劫打了个外焦里嫩,顿时哀嚎一声滚落水中。丹阳虽被先前炸开的白光激得眼前一片茫然,视物不清,脑子倒还清楚。
  只听季柯道了声:“乾坤袋!”
  便迅速取出袋子,将龙虚装了进去。
  而后是水猊兽带着几人又回到了水面,不过此后丹阳便失去了意识,连带着他用袋子收了金蛟一事,也忘了个一干二净。他忘记了倒好,季柯还想独吞了这头蛟,不告诉他。
  破水而出时,天已又黑。穹影星光洒在湖中,水天一体,他们在水中,犹如在星河里遨游。如果不是浑身湿透十分狼狈的话,倒是能算一桩浪漫的事。
  季柯正在想之前的事,却听密林中,忽然响起嘶嘶声音,又有腥风而来,十分熟悉。他转头一看,又见一对通红大眼,在黑夜里仿佛大红灯笼。与前一夜一模一样。
  这里难道还盛产大蛇?
  不过眼下季柯手中已握了条成了金蛟的蛟王,不需要与之相似却不成气候的凶物。
  那蛇目露凶光,见季柯转过身来,更是将尾巴拍地呼呼作响,仿佛下一秒便要张开大口。
  先前,还有丹阳的剑气救季柯一回。
  眼下丹阳还躺在那里,季柯身上是再无剑气了,虽他手中有剑,难道他要像从前一般,与他的穹影并肩作战,度过此次小危机不成?
  可是季柯却未取出他的剑来,只平平笑了笑:“哦?怎么,昨天那条莫非是你的相好。那就可惜了,它早已被我吞下腹,化作美味佳肴。你若识相,便快走,天涯何处无芳蛇。你若不识相……本尊暂且吃腻了,不大有胃口。”
  那蛇长如此大,当然是听得懂人话的。它固然不是这个人类口中的相好,却也听出了话中那股不屑。凶兽么……再机灵,它也是野兽,一激便起血性。顿时凶相毕露,啊呜一口,如离弦之箭朝季柯疾射而来,树叶无风自动,沙地呼响!
  就见季柯眼中一寒,道:“找死!”五指成爪,大蛇扑将之处,便炸成了不怎么美妙的几段。蛇身扑嗵扑嗵落在地上,重者砸出几个浅坑,鲜血淋了季柯一身。
  季柯皱着眉头,挥开蓬沙般的血雾,嫌弃地掸了掸手。
  “嘁,无知愚物。”
  本来他说不动手,就当真不动手,却非赶上来找死。季柯冷哼一声,掠过地上的蛇,抬脚便要离开此地,然而只跨了几步,却停了下来。被鲜血淋溅的脸上,眼神明明灭灭,一时之间,竟迈不开步子,走不动了。
  原来就是刚才那一眼,他忽然之间便想到,之前他一人独自走在林中时,遇到那蛇的景象。
  他没想到丹阳会来。更没想到对方竟肯提前为他作准备,用剑气护他安全。数百年来,战场征伐,他们魔界从来都是独来独往,孤身作战的。
  季柯已经习惯了一人面对袭击。
  这没什么大不了,剑门这种门派,就是爱愚善。何况他坑了你这么多回。季柯告诉自己,留在剑门是迫不得已,受制于人。眼下力量竟有恢复,丹阳又不能追赶,连他一袋子的宝贝还被自己拿了过来。你还有什么好操心的?
  道理是很不错。
  可他就是——
  迈不开腿。
  因为那位踏着夜色飞身前来的剑修——在他脑中落了一遍又一遍。
 
 
第40章 他回头了
  季柯将魔界故土八位魔将十二位城主的凶面獠牙来来回回想了很多遍,终于成功把丹阳的模样从脑子里一脚给踢了出去。他拎着的袋中,龙虚在里头狂笑:“哈哈哈小子,怎么,走不动了?背叛师门令你寸步难行吧?”
  像剑门小子这种背信弃义的人,龙虚见多了。往常它在水中时,总有修士试图降伏它,不过五回里,三回总有那么些内讧。瞧着人类互相猜疑互相利用,实则是种乐趣。龙虚唯一错估的就是季柯突然的爆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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