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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门大师兄[修真]——落月无痕

时间:2021-12-17 10:35:53  作者:落月无痕
  ——掏出了小白瓷瓶。
  诸明宣:“……”
  元真:“……”
  然后是外面的一道声音,淡淡的,却不知深浅。
  “你的手,在干什么?”
  唇红齿白,神色冷淡,一双与他年岁不相衬的双目,几乎能将季柯盯出洞来。
  正是裴成碧。
 
 
第57章 丹心阳火
  裴成碧是见到丹房方向起了烟,心中虽然知道依诸明宣的手段,不会在拿手好戏上栽跟头,脚下却不知怎么还是一路匆匆赶了过来。这一来,就撞见季柯将手伸进诸明宣衣襟那一幕。脑子不及嘴快,一句冷冷的询问就冒了出来。
  “你的手在干什么!”
  “……”
  季柯看了看手中白瓷瓶,顺手就放进了乾坤袋。进了衣兜的东西,尚能被强行取出。进了乾坤袋,没有丹阳开口,他们是无论如何也拿不出分毫的。
  他一边放着东西,才一边说:“啊,诸长老的东西要掉了,我便顺手扶了一下。不过既然这本来就是给大师兄的,那我就先替他收着了,省得诸长老还得再受累拿出来。多辛苦。”
  说着,给了对方一个十分和善的微笑。
  摩罗那:“……”要论这种毫不遮掩敷衍到家的作派,也就季柯了。
  诸明宣定了定,由着松书凝沉着一张脸过来,视线将他上上下下扫了一遍,总感觉背后发毛,那种只有裴成碧在才会有的压抑感冒了出来,令他不愿多言。
  “季师叔说的是。”松书凝再转过身时,已是换了幅神色,瞧着又天真又无辜,哪里还有那种逼迫他人的气势,“不过一物交一诺。既然东西已依言交予贵门。贵门大师兄答应我们的事,是否也请尽力办了呢?”
  因他个头不高,不过只到在场诸位胸口而已,走得近了,季柯便要低头瞧他。
  “丹阳答应的事,自然会办。不过眼下我门有庆典盛事。总得过了这段时间——”
  却不料话未落就被打断。
  “我丹门能等得,人命却等不了。万一在这段时间,师祖有了差池,你们承担的起?”
  松书凝微笑道:“还是说,外头所传俱是真,贵门大师兄已卧病不起,强弩之末。非得靠我门长老炼制的玉香花凝露,方能回复元气一二。”
  四周忽然一片寂静无声。就连树叶都停止了摆动。
  只在两个呼吸吐纳间,季柯才淡淡一笑,道:“都有些谁传的谣言,不妨说出名来。”
  他这话极其寻常,与君共事近百年的摩罗那却深知从前大王脾性,从中听出了一丝血气。
  元真与元武俱察觉空气中风雷涌动,一丝紧张的氛围蔓延开来,元武悄悄并出两指,却被元真不声不响地给按了下去。他心中一动,侧目瞧去,但见三师兄面色平和,瞧不出任何一丝异样。元武眼神一垂,便将手劲松了下来。
  松书凝与季柯对视不过一瞬,却如同瞧见了漫天风霜。片刻,方说:“空穴来风,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玩笑话而已,季师叔又何必追根溯源。”
  “我可不觉得哪里好笑。”季柯扯扯嘴角,然后他微一侧身,就叫上了诸明宣,“诸长老好福气,师弟伶牙俐齿,徒弟不遑多让。眼下你都能享清福,出门不必操心了。”
  松书凝脸色一变。
  季柯将他与裴成碧相提并论,而裴成碧与诸明宣之间的恩怨心结,连他们自己都久久不能解,又岂是外人所能道。这话不吝于在诸明宣心口又插了一刀。
  他一眼看去,果见诸明宣面色一白,良久才说:“不错,果真是我福气。”只是福气两个字,却说得又萧索又落寞,笑比哭还要难看了。
  见此情形,裴成碧恨得牙痒,但碍于身份,一时说‘好’也不是,‘不好’也不是,硬是忍住了没有蹦出半个字来。
  捅完刀的季柯心中冷笑,这才觉得神清气爽。呵,和他斗。
  倒是诸明宣,按过那波被季柯的话勾起的心绪,一时自身情绪难解,也懒得去和对方争辩什么,只道:“话糙理不糙,书凝所言,亦是我要说的。贵门既然得了药,还请尽快履行承诺,免得传出去,落下个迫人毁诺的名声。”
  可不太好听。
  元真这才上前一步,温和道:“这个自然。不过,待我与大师兄商量后,再告知二位,该当如何处理。”他看了看天色,已略渐沉,“请二位回去休息,明日一同参加群英大会。”
  话都这样说了,再争,就是在胡搅蛮缠。都是活了上百年的‘老人家’,实在没必要口头置气。诸明宣二话不多说,就朝外走去,松书凝待要上前扶着,诸明宣微微避了一避,叫松书凝一愣。诸明宣自己也愣了下,而后才扶上额:“哎,我和你置气干什么。”
  然后搭上松书凝的手,由着对方将自己带离了丹房。
  “……”摩罗那捅了捅季柯的手臂,轻声道,“老大,你这一刀扎得结实啊。”
  季柯:“?”他扎什么刀了?
  摩罗那看他脸上茫然不似作假,有些迟疑:“你不知道?”
  他知道什么啊,一直在魔界安内打架,外面的八卦得有人出门了才能传进来吧。
  季柯不过就是依着裴成碧出个门还乔装打扮不欲让诸明宣知晓身份,由此判断这对师兄弟铁定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恩怨在里头。一个宗门,师弟当宗主,师兄却避世,这不摆明告诉别人他们有故事么。你当所有的门派都和剑门似的,个个把宗主之位往外推呢。
  摩罗那:“……”不知道你这刀还捅得那么精准!
  季柯哼了一声。要不他这个魔尊白当的?
  元真走上前来,说:“这怪不了季师兄,是诸长老自己心有郁结,因而想多。”
  他长叹一声。
  随及才想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他们是因为什么而争起来的。因为丹阳啊。
  那么——
  “大师兄呢?”
  大师兄——
  他不在泡澡。
  此刻已到了百里之外。
  自季柯走后,丹阳原本想趁着清静,再好好调息一番,却不料越静心越烦。明明季柯已经不在,丹阳却总是想起他一言一语,在脑中驱之不去。神剑冢中也好,剑池内也罢,对方或笑或怒,神情生动。那句‘你是我喜欢的人’,萦绕在耳,令丹阳不经意便想起。
  湿透的头发不过瞬息就干透了,荡在身前。丹阳已经起身,坐在岸边发怔,腿却还浸在池子里。他腿一晃,池中水便也跟着晃了晃,打皱了镜花水月。
  为什么?
  丹阳蹙起眉头。这种混账话,早在季柯刚来时,便已说过不少。他从不曾放在心上,怎么到了如今,却在意起来。是因为他碎过剑心,道心不稳?不,不可能。道心不稳这事,可能会发生在任何一位修士身上,却绝不包括他。
  想到季柯每回被他气的无话可说,丹阳微微笑了笑,待回过神来,才在池中倒影瞧见自己的神情。他怔了片刻,忽然一掌挥去,激起水花三丈。
  不过光影间,人已到了空中,落于一棵松柏树顶。
  林中风俱被挡,一出去就知山间风大,夹杂着雪粒。衣衫飒飒,长发乱舞,丹阳从未如此随意,立于树冠顶,负手望去,远方楼檐半隐,是他见了一百八十年的地方——
  剑修手一翻,先前被收起来的师门令便浮至空中,逍遥子的声音又传了出来。
  是他听习惯的老头的声音。
  丹阳微一沉眸,再看了眼远方剑门,拔身而起,一身灵气充沛,似有无穷无尽之意,整个人犹如白鹤一般,直直扑入云层之中,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天际。
  而这时,季柯他们正在丹房和裴成碧口舌论剑,丝毫不知道他们为此而争辩的人——
  已经跑了。
  不错。
  丹阳他觉得很烦,一个不高兴,就上了天。待回过神来,已经离剑门有一段距离,往下看去,因着天色渐晚,陆地上灯火渐起,待聚齐处,便是人家。他心思一转,干脆去散心了。
  太华山在大陆极东,群山连绵起伏,因长年云雾遮缈,故有仙山之称。寻常百姓若要打猎,也只在外围转悠,不敢往里的,怕迷失方向。但有那么几个不小心钻进去,然后被剑门弟子给顺手救出来的,得了命便四处宣告,那山里头有仙人。
  如今仙界并不在此,但修士这类刀枪水火样样精通,又命长容俊的,于寻常百姓而言,确实也称得上是仙人二字。
  丹阳这一降,便是降在太华山外一处县城里头。
  这时日已落,华灯初上,青石街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摊贩吆喝声中,忽然便响起一阵抽气声。熙熙攘攘一条街,硬是被丹阳走出了一条宽敞大道。
  他发未系,衣裳随意一披,又生得地上仅有天上难寻,于灯火夜色中信步而来。夹着包子的客人正要将包子往嘴里送,这么突然一瞥见,顿时连筷子也不会用,手抖了半天,噗通一声,还是将包子落了下来,滚在地上,一路就滚到了丹阳面前。
  “……”
  丹阳驻足,弯下腰,将那个包子捡了起来,信手一掸,便去除了灰烬。而后道:“谁的?”
  “我我我我的!”
  那客人见丹阳望来,一双无波美目映出万家灯火,顿时激动地连话也说不周全,见丹阳要将包子递给他,连忙道:“送送送送你了——”
  “哦。”丹阳垂眸看了看这个包子,“那就多谢了。”
  说罢,几口就将包子吞下肚,继续逛他的街。
  美人么,就算是狼吞虎咽吃包子,那也是很赏心悦目的。那客人还沉浸在仙人与他说话的氛围之中,余光一瞟,便见桌上多了锭银子。嗯?天上掉下来的?
  这一路愈走,天变愈暗,灯火却愈亮。人群很热闹,但他们都很小心翼翼绕开了丹阳,这一切的热闹,就仿佛与他无关。欢笑无关,哭闹无关,就连寻常为生为死的奔波也无关。这种热闹,与长年在山巅上瞧着日出日落的孤寂,又有何分别呢?
  丹阳从不知孤独是如何心境的。
  可此刻,他却心生出一种怅然来。
  他想到了季柯,他们在富锦镇时,也曾遭人围观,季柯走在他前面,因嫌被人瞧着烦,便一手拉过了丹阳,匆匆往前寻店。
  季柯……
  丹阳看了看自己的手,修长有力,覆有薄茧。那是一双握剑的手。
  但若不握剑,换之以人的温度,似乎——
  也很不错。
  丹阳收起手,微微谴束了自己一声。他继而往前走去,便经过卖糖葫芦的,卖风车的,卖包子煎饺的,亦经过卖灯笼书画的。而后他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面前有一位姑娘。
  当然,并非是因为这位姑娘如何貌若天仙。美人白骨,在丹阳眼中,都是一个模样。他会停下脚步留意她,是因为明明是在人流人海中,她却驻足一旁,在发怔,而令她发怔的,却只是一幅画,一幅空白的画。上头甚至连个笔墨也无。
  丹阳忆起方才自己在池中所见神情,觉得和这姑娘多有相似。难道这姑娘瞧着普通,实则也是个大乘期高手?不然为何会在对方脸上,瞧见自己也有过的模样。
  他眯眯眼,走上前道:“喂。”
  而后犹豫了一下称呼,喊道:“女人?”
 
 
第58章 他心有困惑
  他这样目光湛湛,仿佛喊的不是‘女人’,而是在叫‘倾城佳人’。
  那名女子明显被丹阳惊到了,一回过神就撞见这么一张脸,一时之间眼珠乱瞟,总觉得对方不该在叫她,可眼角余光扫去,见其余人皆小心翼翼瞧着他们,嘴张合半天,只能说出一句:“公子……叫我?”
  说完,才仔细看去。
  此人气质独特,不太像是县城中人,明明容貌华贵,却衣衫不齐,如果不是因为不曾有轻佻流氓之举,光凭他叫的两个字,倒像个登徒浪子了。
  丹阳疑惑道:“当然是在叫你,我难道还在看着别人吗?”
  谢婉清:“……”
  这人——啧。
  她秉持着良好的仪态,行了一礼,方说:“公子唤小女何事?”
  丹阳嗯了一声,看了一眼那空白的画,直截了当道:“你方才在想什么,为何会露出那种神情?”他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在想剑法么?”
  剑法?这跟谢婉清大约一辈子也没有关系。乍被这么一问,她本该有些生气,因为这实属失礼,但或许是因为丹阳长得实在好看,又或许是因为他神态卓然,眼神清澈,一时竟天真如稚子,丝毫瞧不出浪荡的地方。故抿了嘴,犹豫片刻,方轻声说:“在想人。”
  丹阳追问:“什么人?”
  “……喜欢的人。”
  这里人来人往,并无熟人,而又心中苦闷已久无处述说,谢家小姐在丹阳的注视下,不知为何,心里话便脱口而出。一经说出,就觉得畅快许多,索性无所隐瞒,故没注意到丹阳在听到她话时,有些讶然的神情。
  谢婉清道:“我在想我喜欢的人。”
  “……”
  丹阳有些惊讶,亦有些迷惑。
  他重复了一遍:“喜欢的人?”又上前,认认真真打量了这画几许,“对着这幅画?”
  这是个空白的卷轴,上头连丝墨点也无。丹阳看了一会,又捏上一角,拿灵气探过,并无异常。这果真只是一张白纸,一点天机也没有暗藏的。盯着一幅画想男人,这女人造诣如此深厚么?那岂非她对着无字天书,也能想出绝佳剑法。
  一时之间,丹阳看谢婉清的眼神,带了些探究和琢磨。
  谢婉清看了看自己,并无不妥,便是连头上的簪花,都是新的。不禁道:“怎么,小女子有何不妥,竟让公子这样打量?”
  丹阳沉吟道:“无中生有,你于冥思一事很有天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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