递过来的伞伞柄看起来修长坚固,只是从上面感受不到半点灵气,很像是住宿随赠之物。
桑愿不好拂了好意,点点头接过,客气道:“多谢。”
小二松了口气,连忙松手。
“怎么我没有吗?”于非臣突然走过来问道,他的手不经意间触碰到伞面,确认没有异常才收回,“就他有?”
小二早有准备,露出憨厚笑容,又小跑到柜台边摸出一把,递给他:“有的,有的,这是仙长您的。”
两把伞一深灰一月白,看起来只有表面颜色不同。
“好了。”桑愿只觉得他在故意找茬,催促道,“还要不要去了?伞你拿好。”
小二见两人拿了伞,又是一串吉祥话出来,只把桑愿逗得开心不已。等两人出了客栈来到屋檐下,他才赶紧小跑着走了。
“既然你要伞,就用着呗,还能感受到天地自然气息,反正一点雨也冻不着我们。”水汽扑面而来,桑愿一边说着一边撑开伞。
月白伞面与深棕伞柄相得益彰,呈现出一种古朴大方的优美。
素白的手指一边撑开伞面,他下意识地抬头,一副伞下的雪地红梅图倒映在眼底。
无边的雪地中有着一枝红梅傲立,绯红的花朵肆意绽放,唯有几朵花骨朵点缀其中。
画画之人不过寥寥几笔就呈现出一种摄人心魄的美,红梅的灵气把这把伞都衬得不普通起来。
“太美了!”因为怕冷他没有亲自去摇光峰的红梅处一观,但凭戚宁安偶尔带来的一枝红梅中也能窥出不输伞面景色的一角,他看得爱不释手,兴奋地问于非臣,“快打开看看,你的伞面是什么话?”
深灰色的伞面,又会是怎么的美景呢?
于非臣虽觉得有些无聊,但触及到他微亮的眼神却没有拒绝,他“嘭”地一下撑开伞,一面硕大的深灰伞面出现在两人面前。
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
桑愿惊了,连忙凑过去看,过了一会才失望地离开,还不忘说道:“啧,真的什么都没有嘛。”
“嗯。”于非臣心头闪过一种错觉,就像是小二是故意给两人的伞不一样。
但想起这把伞是他自己索要的,估计是自己想多了。只是,在看到桑愿在雨中撑伞快活的样子后,他总觉得有点不得劲。
桑愿没想太多,雨中的湿润水汽让他很舒服,他没有升起灵气罩,感受着雨水的气息。
路上除了他俩没有其他行人,于非臣撑着伞走在他旁边,忍不住问:“你在找什么?”
“什么?”桑愿不解道。
于非臣直直地看着他,似乎想通过他的眼神看出什么:“从刚才一路过来,你的视线总是落在各处,是在找什么吗?”
“还是找到了永梦山的踪迹?”
桑愿诚实地摇头:“没有。”更多的就没再说。
大雨滂沱,于非臣的衣摆处都是地上水溅起后形成的水渍,他最后实在受不了还是撑开了灵气罩,只是仍然保留着撑伞的姿势。
反观桑愿,他素手执伞,身上一丝雨水的痕迹都无,连广袖衣摆都是干净整洁的。
难道他行走的方式不对?于非臣有点迷惑。
两人在兴府中走了一圈,最后出了城门绕到后面,在后面没有发现什么时又再次折返。
雨仍旧没有停。
刚回到城内,桑愿就听到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又有人不见了!”
大喊的人正离他不远,他没有想太多,提脚跑了过去,地上积水随着他的动作高高溅起,却又在触及到他时落在旁处。只是这雨实在太大,无人看清这点异常。
“谁不见了?”他只看到一位老妇人跪在雨中哀哀地哭着,把伞面靠近一些,问道,“谁不见了?”
周围仍是没有其他人,就连各种商铺的门都是紧闭的,只有噼里啪啦的雨滴声,映衬得老妇人的哭声愈发悲戕。
那老妇人不知怎么的浑身剧烈地颤抖,接着根本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桑愿抿着唇,弯腰准备拉她一把。
“小心!”就在这时,于非臣高声朝他喊了一声。
与此同时,埋头的老妇人抬起头来,没有五官的脸大喇喇地呈现在桑愿面前。
“我去!”猛然看见这么一个东西,他被吓得差点骂娘,立马反应过来连忙回退。
可那老妇人明明没有眼睛,却像是锁定他一般朝他扑来。
光天化日之下,这简直是无所畏惧啊!
桑愿下意识地用伞面去当,成功地把老妇人隔开后还分出心神可惜这么好的伞面就要毁了。
“啊!”一声凄厉的惨叫出现,伞面突然发出一阵刺耳的白光,这白光带着凛冽的寒意直接攻向老妇人。
好巧不巧地,这些光芒刚好落在她的脸上,在桑愿后退看去时,她已经在锐利无比的白光中化为粉碎,幸好没有血肉纷飞,不然他会恶心得不行。
雨中出现呜呜的风声,好似老妇人仍在哭泣。
等于非臣赶来时,老妇人早已消失不见,只留下看着伞发呆的桑愿。
先前的那道白光,他也看见了。
“莫非这是一把法器?”于非臣突然想起追日所说桑愿是大福泽之人,这份随手得到雨伞却发现是法器的运气即使是他也难敌。
“应该吧。”桑愿呐呐地开口,他没说的是他觉得这些白光很像戚宁安的剑气。
他撑起灵气罩,把伞收好,垂眸看着老妇人消失的地方,总觉得一切都太巧了。
于非臣还想说些什么,却感受到一股强烈的威压出现。
“是剑君来了!”追日在识海内突然开口,语气有点懊恼,“我怎么没想到,这兴府会求助于玄天门呢。”
“不,不是我们没有想到这个,而是没有想到玄天门会派他来。”于非臣说道,兴府离玄天门不算远,向来也与其交好,此番除了变故定会求助,只是他先前想到的是玄天门会派某一位长老前来处理。
所以,先前桑愿在窗边看的难道是戚宁安?
于非臣下意识地朝桑愿看去,就看见他抬头,目光所及之处正是威压的来源。
浓重的威压如滚滚而来的厚云,让人心悸。兴府城里的不少修士都感受到了,纷纷来到雨中朝上看。
“不要出来。”嗓音如高山霜雪,一道凛冽的剑光随着威压而来,剑光雪白,置于剑光之中的人宛如九天谪仙,俯视着众生。
刚出来的人又急忙跑了进去。
于非臣见他看着戚宁安发呆,拉了他一把:“我们也进去。”
明明他们离高空之人十分遥远,可他仿佛觉得戚宁安朝这里看了一眼。
“不。”桑愿轻轻摇头,他眸光微沉,一张俊俏无比的脸上满是郑重,“于非臣,我们找错了地方,永梦山其实在兴府的上方。”
地图标记的没有错误,那延伸的墨汁也不是受到潮湿的晕染,而是注明了永梦山所在的真正方向。
“你看。”桑愿抬头遥遥一指,素白的指尖上沾着雨水,将落未落。
于非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见戚宁安一道凛冽无比的剑气过来,天空竟然被他划开了一道细长的口子。
不,不对,那不是被划开的口子。在他的视野中,那道口子越来越大,直到能看到里面的山川重影。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追日盘疯狂转动,对于危险的提醒让人心惊肉跳。
追日有点迟疑:“主人,要不我们还是别去了吧。”
想得到桑愿手中的神剑还有别的办法。
于非臣垂着的手收紧,他听见桑愿说:“我自己进去就行,你还是别去了吧。”
他刚说完,两人就看见戚宁安飞身进去,像是在追着什么。
“不!这是我接的任务,我必须要去。”于非臣脸上的桀骜在他紧盯着戚宁安不放时达到顶峰,在看到桑愿的诧异目光时心中顿时豪气冲天,“天若阻我,我便要逆天!”
桑愿惊呆:他疯了吧,原先的天道好可怜,这是养了个白眼狼吧。
他毫不客气地翻了个白眼,哼了一声:“你少碰瓷天道!”
于非臣一噎,鼓起来的气焰一下子被戳破,他还想说点什么,就看见桑愿掏出一根火红色的羽毛一抛,随后跳到变大的羽毛上,飞速地朝那道口子靠近。
灵兽袋里的鸠鸟不知怎么地打了个寒颤,默默地抱紧自己的小翅膀。
第29章 两人的唇就要贴在一起。……
凤凰尾羽的速度极快, 几个呼吸间,桑愿靠近了口子。
戚宁安御剑速度太快,等他进入口子时早已不见人影。
他朝山川重叠的里面看了一眼, 在进去后的第一件事不是寻找戚宁安,身形一闪确定离开了于非臣的视线,随后立马恢复化神期的修为,重新戴上帷帽,把凤凰尾羽的速度提到最高, 眨眼便消失在里面。
等于非臣在口子关闭前赶来时,哪有还能找到人。幸好追日盘还能追踪到神剑气息,虽然已经很微弱, 但勉强能寻了方向。
只是过了半个时辰,追日盘关于神剑堪吾的气息也已追寻不到。
“府君,我们真要进去吗?”凤定看着他眼中不再掩饰的疯狂,瘦削的脸上出现不正常的红潮, “我总觉得那位不会那么好心。”
凤候哪里听得进去,急速飞行使得他的嗓音如破风箱一般踹着粗气:“这是提纯血脉的唯一办法,我们必须去。”
两人已经来到高空口子旁边, 大雨停歇后, 兴府城内涌现出了许多人在观望。他们议论纷纷, 有大着胆子的已经朝这边试探着飞来。
凤候没等他回答,或许他也不在乎。
他抓过凤定的手腕, 手中出现一把赤红匕首,迅速一划,手腕上顿时涌出鲜血。
凤定吃痛一声,还未说什么,就看见他对自己的手腕如法炮制, 随后凤候抓着他往前一跃,进入到口子之中。
滴落的鲜血洒在天空口子里外,在两人身形消失在里面时,天空中那道俯视着众人的口子在一瞬间合上。
最先到达的人扑了个空,又有几个修为稍高的在口子原先出现的地方来回,均都没用发现异常。
云销雨霁,天空澄净如洗,偶尔有几只飞鸟飞过,像是一切都未发生。
几人寻了半天也弄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好返回。后又有其他人试探着,均是无功而返。底下等待的人群慢慢散去,只是兴府城上空出现秘境的事情不胫而走。
天空口子关闭后,桑愿原先看见的山川重叠却消失了。
他站在一处,脚下是一片焦土,这里河流干涸,树叶焦黄,像是被一场大火席卷而过。
整个上空都是灰蒙蒙的一片,格外压抑。
桑愿手心浮现一片碧绿叶片,他朝地面掷去,原本晶莹碧绿的叶片在接触到地面的一刹那被突然出现的火舌吞噬,转息间化为枯黄焦叶,最后落在焦土上。
他心疼地弯腰,准备捡起时,手刚触碰到叶片,叶片就彻底成了灰烬。
目之所及的除了焦土就是张牙舞爪的枯树枝,这里没有一点生灵的气息,先前看到山峦宛如吸引人进来的海市蜃楼。
焦土一直延伸到远处,在一座高耸无比的山峰处停下。
那座山离他很远,远得只能看见隐隐绰绰的颜色,看起来渴望不可及。
但距离的远近对修士来说从来都不是大问题,桑愿脚步一点,他没有直接朝那座山进发,而是在周围查看。
一个时辰后,他发现周围除了焦土什么都没有后,这才把目光放在远处的黑山上。
不出意料之外的话,那就是永梦山了,是天外石存在的地方。
他必须去。
帷帽遮挡了他的容颜,垂纱并不会阻挡他的视线。他这次没有其他想法,而是朝着灰蒙蒙天空的永梦山一步一步地走去。
那座山真的很远,远得桑愿化神期的修为都走得有些累。
这里很安静,没有半点生灵的喧闹。他不知走了多久,久得他似乎都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
帷帽下,桑愿觉得自己的脑子有点钝钝的,他好像在一瞬间回到了虚妄空间。
这是他曾经生长的地方,脚底的焦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清风徐来,鸟语花香。
这是他最喜欢的地方,也是他悠然自得的好去处。
桑愿眨眨眼,内心深处生出想要就此扎根的念头。只要他重新扎根,就能继续吸收日月精华,感受雨水风露,回归最本质的生活,不知年月。
手心的嫩叶开始冒出,黑瞳逐渐被碧绿取代,瞳孔外的金色逐渐成形。
愿力在他体内自动运转,抵抗着外界的侵蚀。放置在本体空间的灵檀盒自动打开,愿力朝里面的断剑堪吾缠去。
与此同时,愿力激发了一直隐藏在最深处的天道之力,不过一息,道力化成金光追随着愿力而去。
碧绿光点和金色光点依次落在青墨色的剑身之上,更多的没入剑身断裂之处。
断剑突然震动起来,转眼间从灵檀盒里飞起,在桑愿的本体空间中横冲直转,剑身神力流转,剧烈的疼痛感席卷全身。
桑愿从美好的幻想中惊醒,本体空间受到重创,从未有过的疼痛直把他逼出了泪。
“好疼。”他来不及找出神剑异常的原因,只能第一时间把它放了出来。
再不放出来的话,本体空间估计都会被它劈开。
堪吾剑一出,铺天盖地的凛冽剑气在焦土上乱窜,桑愿一个躲闪不及,帷帽被剑气波及直接化为乌有,露出一张颠倒众生的脸。
他捂住胸口不断后退,万般无奈下只得用道力去压制堪吾剑。
可惜这柄被原先天道打算送给气运之子于非臣的神剑,在好不容易逃脱戚宁安之手后被道力激活,此时已到癫狂状态。
虽剑身有桑愿的愿力,但这些愿力压根无法操控它。
而后来他使出的道力不仅没有压制到神剑,反而成为堪吾剑的养分,使得它威力大增。
桑愿左边侧脸受到剑气擦过,瓷白的肌肤上有一道血痕出现,血珠开始往下落。
神剑即使断了,被激活后威力仍旧十分大。在剑气缭绕之下,束发的银色发带突然无风自动,抵抗了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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