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净纯粹、简单意气,不就是青春吗?
席彦那点“返老还童”的微妙心情让他此时感到十分愉悦,他挨着钟秦走了一会儿,才忽然发现少了点什么,就扭头问钟秦:“欸,怎么没看见杨子阳?”
钟秦四处看了一下:“他不跑接力,上楼写作业去了吧。”
席彦震惊了:“不会吧不会吧,他不会是这种偷偷学习的人吧……?!”
钟秦倒是对他的同桌表示理解:“要月考了。”
此话一出,周围七个人齐刷刷地僵住了。
钟秦挑着眉毛,视线在九班五壮士、李文睿和丁宣身上一一扫过:“怎么,不知道?”
席彦麻木道:“……遗忘是短暂的狂欢,狂欢是死亡的号角。”
钟秦扔下大哲学家不管,只留下一个来自学霸的蔑视眼神,便踩着上课铃,步履悠哉地走了。
第23章 月考(二)
中秋,万家团圆,其乐融融。
中秋一过,再没两天便是国庆假期,更是举国同庆的好日子。
但五中人,实在是快乐不起来。因为中秋佳节与国庆长假中间,横亘了一个为期两天的九月月考,让五中三个年级都如鲠在喉,忧心忡忡。
特别是对于高一的新生来说,这是他们踏入高中校园以来的首战。开学第一个月的学习成果如何,大家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就知道了。
好好的中秋还得复习,考得好才可以拥有一个快乐国庆,考不好……那就得在家看爹妈整整七天的脸色。
形势严峻,人人自危。
……除了人生重点有点模糊的钟秦。
钟秦像个没事人一样,时隔二十一天,把奶油带到医院,打第二针疫苗去了。
席彦捂住奶油圆溜溜的眼睛,亲眼见证了钟秦熟练不已亲自给奶油打疫苗的过程,情不自禁感慨:“啧啧,还有什么是我们钟秦不会的?”
钟秦一边揉按刚才下针的位置,一边回答:“不会收留你,自己滚回去学习。”
“我不。”席彦撇撇嘴,“在你这儿待着更有助于我爱上学习,抱佛脚哪儿有抱你管用啊。”
钟秦:“……”
钟秦不想理人,他这段时间给席彦讲过的题比跟杨子阳说过的话还多。
席彦见钟秦又露出这种不耐烦但实则是默许的表情,心里有点洋洋自得,毕竟他每回都被成功“收留”,显得钟老板的拒绝就跟闹着玩儿似的。
他有事没事就以“许久不见甚是想念”、“钟秦我带了最新口味的方便面给你吃”、“哥SOS作业写不完了”等等原因为由,跑到“另一伴”去。
他以为这些是他去看望奶油的正当理由。
但好像最后……这些都变成了他想和钟秦混在一起的隐秘借口。
……害得同学们老是能从他身上闻到一股狗男男味儿。
每次大考之前做清洁的小组都特别费事儿,得把所有同桌都给拆开,课桌摆成单列,桌面上贴好考生姓名和考号,还得把教室里黑板报这类有字儿的东西都给遮起来。
中秋收假那天,席彦他们组刚好就是留下来做清洁的倒霉蛋。
放学,李文睿站在讲台上,张牙舞爪挥舞着一根塑料扫把:“都走走走!清场了清场了——麻溜儿的,抽屉清空,书箱搬到外面走廊啊!靠墙放,别挡路了啊!”
路遥遥也学着他这样,站在后门吆喝了起来:“快快快,各位同志都配合一下领导工作啊!”
陈星笑了一下,问她:“领导在哪儿呢?”
路遥遥叉起腰,视线朝教室后门角落投射过去,努了努嘴:“喏,那儿呢,他可比你这支书更有领导范儿!”
说的正是游手好闲、啥也没干的席彦。
席彦没规没矩地坐在课桌上,背靠着墙,右腿曲着,脚后跟挨在桌角上,左腿垂在课桌边瞎晃悠,手里拿着手机,指尖翻飞,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李文睿从讲台上下来,走到席彦跟前,把扫把倒过来,往地面上戳了戳,模仿起魏卜的语气来:“欸欸欸,那边那位小同学,坐那么高干什么呢,赶紧下来把桌子板凳微调一下!”
路遥遥和陈星都被逗笑了,席彦睨他一眼,岿然不动,继续看他的手机。
李文睿没被同桌捧场,委屈:“席霸霸,你行行好,再偷懒咱们今天都别回家啦!”
席彦终于把手机揣回兜里,轻盈地跳下桌:“没偷懒,我哪有那么讨嫌,这不是人还没走完吗,来了来了!”
周梓杰他们正好从后门走,临别时面露严肃地对席彦和李文睿道了句珍重。
席彦一下就让他们给逗乐了。如果他没记错,九班五壮士,可不就是在高一的第一次月考出成绩的时候才威名远扬的吗。
席彦把李文睿手里的扫把拿过来,递给陈星:“星星你俩扫地擦黑板,我俩搬桌子拖地倒垃圾,谁有空谁贴号,move move move!”
陈星和路遥遥比了个OK。
“Sir,yes sir!”李文睿原地立了个正,又赶在席彦踹他之前麻溜儿地跑了,“英语课代表要考满分了!”
等教室差不多收拾规整,席彦和李文睿一起去厕所旁边倒垃圾,李文睿鬼鬼祟祟问席彦:“你刚才跟狗哥聊什么呢?是不是在讨论什么学习秘籍?能不能给我也分享一下?”
“你在我脑袋顶上安摄像头了?”席彦疑惑,“我就不能是跟我妈发微信吗?”
李文睿无语片刻:“不能吧,考试之前给阿姨发消息,难道还未雨绸缪求求她念在母子情分上放你一马?”
席彦一边倒垃圾一边迟疑问:“你现在这么嘴贫,别是跟我学的吧?这也太讨嫌了。”
李文睿“鹅鹅鹅”地笑了一阵,撞了撞席彦胳膊:“欸,别扯远了,说学习秘籍的事儿。”
席彦扬眉:“还惦记呢,学霸的秘籍是你我一介学渣能随便参阅的吗?他就送过我一个草稿本,那都还是他用过的!”
“得了,是你死乞白赖抢来的吧?狗哥就忒让着你!”李文睿朝席彦撇撇嘴,“那你俩聊啥这么起劲儿。”
席彦对自己抢人草稿本的行径拒不认罪,只朝走廊斜前方抬了抬下巴:“没聊。今儿不是打扫卫生吗,我让他等我放学。”
李文睿顺着席彦示意的方向往前一看——
天色已暗,但校园并不安静,教学楼里的教室几乎都亮着,连带着中间葱郁的小庭院也一并敞亮了些许。
钟秦站在独立楼梯二楼半的拐角处,正低头在看小庭院里已然盛开的桂花。
他就那样一动不动地站着,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少年安静挺拔得就像是一幅画。
“蓦然回首!”李文睿诗兴大发,当即脱口,“狗哥却在桂花盛开处!”
席彦没忍住笑了一会儿,不禁朝着桂花盛开的地方,轻轻加快了脚步。
路遥遥和陈星已经背好书包等在了教室后面。
李文睿问:“哟,没走呢还。”
路遥遥说:“那不是等你俩呢吗,快点儿。”
李文睿手捂心口,做了一个泫然若泣的表情:“太感动了,竟然也有好心人等我放学,开学以来头一遭,就算明天月考有去无回,我也没有遗憾了。”
席彦抡起他收好了的书包就往李文睿屁股上砸:“内涵谁呢。”
虽然席彦是个无情无义不等同桌放学的人,但提起“有人等我一起放学”,他才是莫名有点小小雀跃的那个。
为什么雀跃他不大清楚,但他感觉这种雀跃的由来……应该是因为等他的那个人是钟秦。
之前一起和丁宣搭伴上下学的时候他就完全没有这个感觉,现在想来,大概是把丁宣这份友爱的同学情当成是孝敬了。
钟秦不是孝敬他。
钟秦……是耐心又慈祥地哄他。
席彦没头没脑瞎想一遭又把自己逗乐了。
席彦让女生走前面,顺手关了灯和门。
李文睿刚走到楼梯口就按捺不住对学霸的敬意,先跟钟秦打了招呼:“狗哥!”
路遥遥偷偷问陈星:“十二班的钟秦吧?”
陈星略点头:“是吧?”
路遥遥一脸受到冲击的样子,压低声音凑近陈星:“好帅!”
陈星矜持多了,只亮着眼睛:“嗯嗯!”
席彦倒没听见小女生聊天的内容。
他走上楼梯口时,站在二楼半的钟秦刚好转身,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
恰巧正对面那间教室的白炽灯倏地灭了,让钟秦身后隐隐昏暗了起来。
于是少年就像束光。
“钟秦!”席彦抬脚越过李文睿快速走下楼梯,鼻尖萦绕着馥郁正好的月桂香。
周考更像随堂测试,但月考不一样,各个方面都更正式讲究,从清洁小组布置考场这一点上就能看出来。
当然,月考是要对学生进行排名的,名次直接影响下一次考试坐的位置。
第一名,在一考室的第一个座位;一考室,对应高一一班,以此类推。
因此,对于小学渣来说,一张年级倒数的成绩单,反而是一种进入实验班神圣教室的另类渠道……席彦这种外交官除外,一般的小学渣平时也不太想要这个出入实验班的机会。
学霸下楼,学渣上楼,交换体验环境,彼此都新鲜感十足。
第一次月考非但没有随机分配考室,反而直接取用了入学成绩名次来排座次表,这就让学生们在紧张之余多添一丝好奇,因为入学成绩排名是没有专门公布过的,同学们都是通过看那一长串学籍号的末尾数字来推断自己的中考成绩在年级上属于什么档次,偶尔私下相互问一问。
所以这种公开学霸大佬顺位排名的机会就相当引人瞩目,更刺激的是,年级第一的真容也终于要公之于众了。
五中作为市重点,同级录取的第一名是什么身价?
放眼全市,起码是个位数的水平,是学霸中的学霸。
……霸中霸!
周二一早,席彦和丁宣按照平时的时间,在花庭门口的公交站见了面,刚好车来,席彦带着丁宣头也不回地进了前门。
丁宣看看关上的车门,又看看席彦:“狗哥呢?不等他了啊?”
席彦一脸麻木:“他说他要遛个狗。”
“我昨晚紧张到失眠,狗哥还在忙里偷闲,”丁宣的表情也木讷起来,“这就是one world different people吗。”
席彦认同道:“建议你明天英语作文就这么写。”
因为月考,早上预备铃没打,席彦和丁宣进校门时难得没有BGM傍身,还怪不习惯的。
考试九点开始,八点考勤,要先在考室上一节课的自习,时间算起来比平时还宽裕一些,所以席彦的步子反倒慢了下来。
教学楼异常安静,丁宣顿时又开始紧张,哆哆嗦嗦说:“排名这种东西真的毫无人性,就跟打排位似的,还是天梯模式……考虑过我们这种一点也不想上分的佛系玩家吗!”
席彦抿嘴沉吟,丁宣撞撞席彦的胳膊:“跟你说话呢,想什么呢?”
席彦没上台阶,反而直接路过教学楼,径直往后面走了:“在想要不我们先去食堂吃个早饭吧。”
丁宣呆滞三秒当场崩溃:“你跟狗哥学什么不好,非学他的心态!你有学霸抱!我没有!我还要临时抱一下佛脚啊啊啊!”
席彦倒没有真在食堂吃完再回去,主要是怕丁宣的眼泪掉进碗里破坏早餐的风味。
所以他们一人买了点吃的就往回边走边吃。
丁宣嚼着包子嘴里含糊不清:“席霸霸,你是对的,不吃点东西可能考试考一半我人就没了。”
席彦啃着菠萝包,注意力完全不在考试上:“还是巧克力味儿的好吃……”
丁宣忽然间好奇:“狗哥在哪儿考试?你问了吗?”
“没问,”席彦说,“这种问题问出来,不管他在哪儿考,都是我尴尬。”
“也对,”丁宣唉声叹气,“我俩的排名说不定是人家好几十倍……也不知道年级第一是谁,真想一睹尊容,要不我俩找机会看看去吧?肯定很多人去看。”
席彦脑海里浮现出开学典礼代表学生发言的女生,随口答应:“都行。”
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很快回到了礼智楼,丁宣习惯性要往二班走,被席彦一把拽住,一块儿上了楼。
丁宣:“嗷!差点忘了我俩要去十二班两日游!”
昨天晚自习,班主任分发座位号,席彦裤兜一震,是丁宣给他发的消息:
「12-8」
席彦乐了,抬手回复:
「12-7」
跟对暗号似的,确认过眼神,都是在十二班考试的天涯沦落人。
等真到了教室,看着唯二两个空着的位置,好不容易被食物安抚了一点的丁宣又开始流泪:“这就是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吗。”
席彦坐第一组最后一个,丁宣坐第二组第一个,约等于天远地远。
席彦拍拍丁宣的肩膀以示安抚,然后美滋滋地拉开12-7——也就是钟秦的板凳,一屁股坐下了。
丁宣幽幽地看他一眼,临时抖了个机灵,伸出右手在钟秦课桌上抹了两把,拿到一点迷信分之后,这才不情不愿地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席彦在钟秦的位置上坐了好一会儿,实在看不进去书。他往桌肚里瞄了一眼,属于钟秦的那些本子卷子都清空了,这张桌子就变得和这间教室里的任一张桌子并无不同,但席彦总会想起钟秦坐在这里、在草稿本上写写算算的样子,就仍然能从这个位置上汲取到一点特殊的安全感。
21/85 首页 上一页 19 20 21 22 23 24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