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子阳颤抖着手,扶上席彦的肩膀,声音有点哆哆嗦嗦的:“……别说了,钟哥可能是怕给你输入太多知识会导致你爆体而亡,好心收着劲儿呢!”
钟秦差点没被席彦给气笑了。
他修长的手指轻轻一绕,便把席彦刻意对折了一下的成绩单小条子展开了来。
折痕刚好把语数外和理化生对半分开。
席彦又摸了摸鼻子。
钟秦把席彦的成绩单放在桌上,在理综合计总分上点了点:“111,三科总分。你这个寓意也没好到哪儿去。”
席彦凶巴巴地瞪了他一眼。
钟秦却出乎所有人意料说:“数学江郎才尽,理综还有点空间。”
他在一堆小同学们“我是谁我在哪我干嘛呢”的迷茫注视下,难得一见勾起嘴角:“要教你吗?”
不等席彦开腔,杨子阳就又哆嗦着小手摸了摸自己凳子的椅背,痛惜不已地说:“这个座位我还保得住吗,我我我是不是快要给席霸霸让贤了……”
席彦愣了愣,埋头窝在自己的臂弯里,闷声笑了:“教!以后我就托管给你啦!”
熬过紧张刺激的星期五,便是国庆黄金周。
有人欢喜有人愁。
但不管是什么心态,作业都得老老实实做。
李文睿哭丧着个脸,把面前的卷子拢了拢:“每科两张,加起来这么厚一沓!这要都是钱就好了!不光卷子,还有这么多练习册要做,天啊,我拿这个成绩回家我妈当即就会打爆我的狗头,哪还有命写作业啊!”
跟席彦待得久,李文睿也开始掉钱眼了。
一天过去,太平洋课代表席彦已经收了不少作业,他挑着那些练习册上的抄了,这样就能少带点东西回家。
席彦抄完最后一题,撂下笔:“阿姨在打爆你狗头之前应该会给你留口气儿——让你把作业写了。生活还给了你苟且的机会,你就知足吧。”
李文睿看着这位通透又真实的大哲学家,差点没流下两行热泪。
席彦把书包收好,一水儿的卷子,一本书都没有,最大程度减轻了自己的假期负担。他用最快的速度窜出门:“拜拜,国庆快乐啊!”
李文睿站起来趴在门边看着追风少年的背影,喊道:“国庆约出来玩啊!”
席彦抬手比了OK,头也不回地朝着长廊大步流星去了。
“啧啧啧,”李文睿嘟囔了一句,“看看这属离弦箭的席霸霸,侧面突出了狗哥的魅力啊……”
今天钟秦他们组做清洁,席彦已经摸到规律了。
他到十二班后门的时候,钟秦果然还在位置上用屁股擦板凳,坐等教室里的人全走完。
席彦走近一看,乐了。
从某种程度上说,钟秦和他的观念差不多,这人也是刚把练习册上的作业解决完,而且看起来不像是会带课本回家的样子。
席彦瞥了一眼杨子阳的板凳。
经历了早上的“让贤”事故之后,席彦怕杨子阳觉得他想篡位,就没坐。
他把书包背在前面,伸手刨了刨钟秦的肩膀:“知道我来了还不理我。”
钟秦依旧给他背影,没有回头的意思:“看不清人,近视。”
席彦又使劲在自己刚才刨过的地方戳了戳:“近视坐最后一排,骗鬼。”
“……假性近视。”钟秦睁着眼说瞎话,总算侧过身来看他,“讨嫌鬼。”
讨嫌鬼冲这位最多是选择性近视的朋友呲了个牙:“嘶……赶紧做你清洁去,做完回去了,让孩子自己在家待着也就你这后爹才忍心!”
后爹见教室人走得差不多,也就站起来,把凳子让给狗儿子的亲爸坐。
钟秦走出去两步,回头说:“帮我收一下作业。”
席彦抱住自己书包的手悄然蜷了蜷:“……要带什么?”
钟秦扔下一句“随便带点”,就转身走了。
席彦呆滞片刻,一边抬头看着黑板上还没来得及擦的作业内容,一边替钟秦收拾东西,嘴里满不情愿地嘟囔着:“哪科作业布置的是‘随便’?怎么比我当年还会惹老师犯病呢……”
席彦随手拿了张卷子,正好是数学,第一面就有大题,空白较多。
于是席彦借用钟秦桌上的2B铅笔,在空白处极其简略地把黑板上的作业内容抄了下来。
「语英卷x1 作文要写」
「数理化卷x2 练习册下一课」
「生卷x2」
「考卷订正」
记完后,席彦逐一翻看钟秦数理化的练习册,确认他都写了,才又在“练习册下一课”这行字上打了个潇洒的勾。
等卫生打扫完,席彦也早已收好了东西。
丁宣在楼下无聊,也上楼来玩……顺便偷瞄了墙上的成绩单。
钟秦回到座位边时就在丁宣脸上看见了溢于言表的、发自内心的尊敬之情。
钟秦暗自想,什么时候才能从席彦脸上看见点这种正常人的脸皮会做出的表情呢。
丁宣一脸向往:“狗哥,等你有空……我也想去你店里看看狗,行吗?”
钟秦是狗老板……是店老板这件事,席彦在经过钟秦允许后告诉了丁宣和李文睿,杨子阳也知道。
钟秦正想点头说都行,就听席彦抢先一步幽幽说:“他店里卡布基诺四十六一杯。”
钟秦:“……”
丁宣:“我愿意!”
钟秦叹了口气,低头站着,朝席彦伸出手:“准备念我多久?退钱给你行不行?书包。”
席彦把抱在怀里的钟秦的书包递出去,随口凶道:“万恶的资本主义,我准备念你一辈子!”
钟秦愣了一下,而后无奈道:“……行吧,随你。”
在花庭门口目送独自长大的丁宣回家后,席彦又上了钟秦坐的那趟公交车。
钟秦手指勾着吊环,微微抬着下巴,斜了身侧的席彦一眼:“我今天又得收留你?”
席彦还是把书包背在身前,闻言拍了拍包:“我跟我妈和我姥说我在学霸的狗窝修炼,月考进步神速,她俩就批准我夜不归宿了。喏,我连换洗衣服都带了。”
钟秦垂下目光,实在看不出席彦这个干瘪的包里装了换洗衣服。
席彦解释了一下:“内裤和袜子。”
“……”钟秦莫名回想起了席彦挂空档的英勇事迹,无语片刻,问,“待到明天?”
席彦算了算日子:“一号是周一吧?周一中午回家吃饭,后面几天陪陪我妈我姥。”
钟秦头疼:“意思整个周末你都要赖在我这儿?”
席彦沉吟一会儿:“嗯……也说不准。”
钟秦心中刚冉起一丝希望,就被席彦打破:“后面几天有空我还来。”
钟秦简直被他这一副打算长住的样子给气笑了:“睡狗窝吧你就。”
席彦眉眼弯弯,嘻嘻一笑,钟秦这话对他来说简直毫无威慑力,他压根就没在狗窝上睡过一个完整觉——哪回不是在钟秦床上醒过来的?
另一伴。
洗完澡刷完牙,手搓了内裤袜子晾好,席彦就穿着钟秦第一次扔给他穿的短袖短裤上了楼,都快把这身衣服穿成睡衣了。
他洗完,换钟秦下去洗。
席彦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也不想再去狗窝里滚一遭,只蹲在奶油的软垫边陪它玩儿了一会儿,就非常自觉地爬上了床。
班级Q群里正在闹腾。
席彦点进去一看,是班长闫嘉朗转发了一个志愿者活动在群里,问明天有没有人想一起参加。
席彦打开这个活动的信息,发现是流浪动物救助相关的,顿时来了兴趣。
闫嘉朗已经把愿意参加的人统计了一下,单独拉了一个微信小群,席彦想了想,在群里冒了泡,说算他一个。
很快他就被闫嘉朗拉进了这个名为“爱不流浪”的微信群。
群里有大小闫、倪文瑞,还有席彦他们四人小组。
闫嘉朗特意为席彦再次介绍了一下这个志愿者活动:
「这个救助站一直在帮助一些流浪的、被遗弃的、被伤害的动物,长期短期的志愿者都在招募」
「我们做不了长期,就联系了其中一个短期的志愿活动,很简单,就是到他们的流浪动物收容基地,打扫一下卫生,给小动物们做一点入冬准备,能带点旧衣服、食物之类的去更好」
「对了,他们还有领养代替购买的项目,咱们也可以帮忙宣传一下」
席彦看着这几行字,心里忽然有点触动。
他人歪到床边,看了看翻着肚皮仰天睡觉、还在睡梦中蹬着小狗腿儿的奶油,脑海里又浮现出了豆包、豆沙和蛋黄在草地上尽情撒欢儿的样子,以及……它们仨在被钟秦送回医院时,眼里浓浓的不舍。
可即使不舍,它们也依旧很乖,只哼唧几下,就会在铁笼子里安静下来,等待钟秦挠挠它们的下巴,然后下一次再来带它们出去玩。
它们大多时候只能囿于方寸大的地盘里,但因为全心全意地信任着钟秦,才敢日日期待着红林那片广阔的草地。
才能一天天平安快乐、无忧无虑地长大。
钟秦洗完澡回来的时候,席彦正抱着手机窝在床上发呆。
钟秦没管他,只看了他一眼,就走到奶油面前蹲下,伸手揉了揉它的肚皮,就像什么睡前仪式一样。
这时,席彦忽然蹭的一声坐起来,还把奶油吓了一激灵,但他坐起来又不说话了。
钟秦蹲着,一手挠着奶油,另一手的手肘随意搭在自己的膝盖上,挑眉问:“什么毛病,诈尸?”
席彦对小奶油宠爱有加,特意把奶油的软垫放在了他这侧的床边,因此蹲在地上的钟秦此时离他也很近。
席彦把薄薄的空调毯裹在身上,吸了吸鼻子,然后挪到床沿,左腿盘着,支棱在床外的右腿晃了晃。
——晃着晃着,脚丫子就有恃无恐地踩到钟秦的膝盖上去了。
钟秦瞥了眼这人白到看得见血管的脚背和微微蜷着的脚趾,问:“又要干什么?”
席彦想问他明天要不要一起去志愿活动。
话到嘴边却变成:“……降温了,有厚点被子换吗。”
钟秦见他问完又吸了吸鼻子,裹着小毯子,可怜巴巴的,就问:“冷?”
席彦点了点头:“有点儿。”
钟秦顿了顿,站起来把洗完澡刚换上的外套脱给席彦:“暂时没有,过两天回家拿。别的衣服收回去洗了,你凑合一下,晚上还冷就给你开空调。”
钟秦原本打算今晚刷点卷子,所以换了干净的长袖长裤,不像席彦,洗完澡就穿着“睡衣”往被窝里钻,一副躺等作业自己把自己给写了的样子。
席彦抱着钟秦的外套,避无可避地吸了一鼻子好闻的洗衣粉味儿,微微带着热度的布料还混着一丝淡淡的沐浴露香。
席彦低下眼睛:“不用。不用开空调。”
二楼是加层,并不是完全封闭的空间,开空调只能开楼下的,费电不说,上头热乎起来也很慢。
钟秦看着席彦从正面把手臂伸进外套袖子里,衣服反着,帽子垂在前面,慢慢吞吞的,穿好了又不说话了,好像有哪里和平时不大一样。
所以钟秦打了打席彦还支棱在外面的腿:“冷还不盖好?”
席彦闷闷地哦了一声,听话把腿缩回了毯子里。
第27章 爱不流浪(二)
钟秦随意披了件还没洗的校服,坐到桌前刷了会儿卷子。
当然,他一眼就看见了最面上那张数学卷子空白处写着的狗爬字。
旁边还打着一个潇洒的勾。
钟秦轻声笑了一下,答题时没管这几行字,任由它们杵在正中间占地方也没擦,而是见缝插针地在其余空白的地方把题答了。
……倒不是舍不得席彦这几行丑字,主要是他开学这么久还没买橡皮。
快速写完一套数学,钟秦就不打算继续了。
背后床上那人没动静,就算没睡着也肯定正迷糊着,亮着灯也睡不好。
结果钟秦关了灯才发现这人整个蒙在毯子里玩手机呢。
席彦正在微信群里问:
「明天是班级活动?能带家属吗?」
发完这行字他就感觉被子外面黑了,很快身侧的床就往下沉了沉。
席彦掀开毯子,主动往钟秦那边让出好多来。
钟秦见他身上还反穿着外套:“你打算这样穿着睡?”
“哦,”席彦慢慢吞吞坐起来,“忘脱了。”
脱下来的外套就好像带着两个少年的体温。
把衣服料子都烘得柔软起来。
等席彦重新躺好,钟秦才伸手把那件团成一坨的外套抖开,扔在了席彦身上:“开空调?”
“不冷了,”席彦往钟秦那边挪了挪,“我离你近点儿。”
钟秦这张床严格来说也只是个大点儿的单人床,一米五宽的。
席彦这句“我离你近点儿”约等于是“我挤着你睡”,有点模糊私人领域的嫌疑。
但钟秦却没像平时那样三句话能噎死一个席彦,大概是“怕席彦真的冷”的想法占了上风,他只是把刚才席彦让给他的毯子又还了些回去。
席彦一双大眼睛被从飘窗洒进来的月光照得晶亮:“钟秦,明天有班级活动,上午,你要跟我去吗。”
钟秦果不其然没兴趣:“你们班级活动,我去凑什么热闹。”
席彦撇撇嘴:“我问了能不能带家属了。”
钟秦意外了一下,对席小狗这种胡乱攀关系的行为表达质疑:“我算你什么家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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