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彦追上钟秦,和他一起归置了餐具,然后给高成柳打过招呼,就从酒店餐厅出去,回了房间。
刚进屋,钟秦就看见了席彦摊在桌上的作业本。钟秦走过去顺手翻了几页,发现笔迹磕磕绊绊、稀稀拉拉,一看就知道写题的人心不在焉,于是便问:“有不会的题吗,给你讲?”
“不用!”席彦一秒都没犹豫,当机立断推辞,“不用不用,暑假作业不重要,等回去你再给我讲吧,你休息你的。”
钟秦扬了扬眉:“该我夸你懂事了?”
席彦嘻嘻一笑:“可不吗,我乖着呢。”
后来钟秦……整个晚上都泡在席彦那莫名其妙的“懂事攻击”中。
钟秦刚站起来想去烧个热水,席彦立马就能领会他的意图,抱起水壶撒腿就跑。
钟秦闲着没事儿干,想在暑假作业上挑两道有意思的题来做,下一秒席彦就能把草稿纸铺在他面前。
钟秦做完题想看个视频娱乐一会儿,席彦立马铺床,还把乱七八糟的耳机线理顺了递进钟秦手里。
钟秦:“……”
钟秦一脸困惑:“你是不是白天出去惹回来什么麻烦?我要替你瞒着高老吗?”
“我是那样人吗?”席彦严肃正经,“我今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明天也会继续守家,你安心考试吧!”
钟秦顿了顿,忽然理解了:“因为我考试,所以你……是在照顾我?”
席彦支支吾吾说:“唔,差不多吧,也谈不上照顾,你考试你最大嘛。”
钟秦想了想,问:“考好了有什么说法吗?”
“有有有,”席彦私心觉得考好的可能性也不大,但仍然赶紧哄着,“跳个高都能有礼物,这还怕没有吗?”
“是吗,”钟秦却出乎意料带着点抱怨意味,说,“月考就算了,期中、期末,都没有。”
席彦愣了一下,旋即笑了。
钟秦正靠坐在床头,两条修长的腿一曲一伸,上身微微后仰,手掌撑在床边,姿态很是放松。
因为席彦站着,所以他难得能享受一次钟秦自下而上的目光。
席彦轻轻笑了两声,朝钟秦走过去,站在钟秦分开的腿间。
他低下头,迎上钟秦的目光,笑得又狡黠又窃喜:“我们阿秦什么时候学会撒娇啦?”
钟秦动作很快,席彦话音刚落,他就抬手把席彦细窄的腰揽进了怀里。
钟秦仰起头,把下巴轻轻搁在席彦胸口,微微眯起眼,说:“……不仅什么都没给我,我还自掏腰包给你买巧克力,怎么说,嗯?”
席彦一下就心跳得厉害。
钟秦一贯是个想要什么就自己去争取的人,从不会开口向别人讨要,但他现在却突然展露出迟来的幼稚,跟席彦较起真来。
席彦垂眸看向钟秦那双带着些许不满的眼睛。
……实在是太令人心动。
席彦情不自禁伸手环住钟秦的脖子,压低声音,说话也被带着幼稚起来:“你给我买的巧克力都是三个球的——三个球的费列罗,我这么好打发呢。”
钟秦扬眉:“逗小狗,半根火腿肠就够了。”
席彦撒起泼来反客为主,手指戳着钟秦肩膀:“那你逗一半怎么还能不逗了呢!这学期你只给我买过几次你自己数数……”
钟秦揶揄道:“给你买了你也看不出来我在追你,我费那个劲干什么。”
席彦压根就没反应过来钟秦是在调侃自己迟钝。
他光是听见“我在追你”这四个字,脑子里就没剩下几个细胞有空再去考虑别的了。
席彦一颗心脏砰砰直跳,后知后觉:“你……你那是在追我啊?”
“是,”钟秦紧了紧抱在席彦腰上的手,抬起眼坦然道,“不像?”
席彦脑海里一下就闪过了好多好多的画面。
钟秦给他买水、给他买饭、给他讲题、陪他看狗、陪他聊天、陪他打球、等他下课、等他放学、等他一起回家……
除了学习和养狗,钟秦剩下的时间几乎全部都属于席彦。
属于席彦一个人。
学生时代追求自己喜欢的人,可不就是这样的吗?
席彦感觉自己现在只要微微张张嘴,钟秦就能听见他夸张的心跳。
席彦咬着下唇晕乎了半晌,然后垂下眼睫,在越来越让人脸热的气氛里,迟疑着问:“你是……是什么时候喜欢上我的?”
虽然这个问题透着股傻劲儿,但席彦真的太好奇了。
这么好的钟秦居然是他的!
钟秦果然调侃说:“有点自恋了。”
席彦瞪着俩比牛大的眼睛,锤了钟秦肩膀一拳,放下面子急道:“赶紧的,坦白从宽!我高中第一次月考的座位号你都留着呢……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
“我要是不留着,你名字的归宿就是垃圾桶,我当时没想太多,只是觉得扔了别扭。”钟秦解释了一下,又想了想说,“至于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也不清楚。”
就在席彦以为钟秦想要把这个重要话题糊弄过去时,钟秦却继续开口,认真说:“你记得你往我头上砸了一个破烂纸飞机吗?”
“记得,你不也留着。”席彦纠正了一下,“——是吉尼斯世界纪录高仿版高级纸飞机。”
钟秦显然不关心那纸飞机高不高级。
他说:“当时我回过头,你在楼上,一看就在罚站,半个身子都探在外面,很招摇。”
席彦捏住钟秦的脸皮晃了一下:“你是喜欢我还是喜欢埋汰我?”
钟秦抓住席彦的手,偏头用他薄薄的嘴唇轻轻蹭过席彦白皙的指尖,嘴角勾起一点点笑意:
“那天太阳很好,楼边桂花树的树冠好像就在你手边。”
“我的心情也很好,竟然会觉得……”
席彦手指碰到钟秦的嘴唇,便蜷了蜷:“……觉得什么?”
钟秦把手指交错进席彦的指间,慢慢扣住,说:“觉得砸我那个讨嫌鬼,笑起来还挺好看的。”
席彦缓缓吸了一口气。
然后他埋头,把自己唇齿间微颤的呼吸,轻洒在了少年人薄而温暖的唇上。
第66章 征战(二)
席彦原本只想盖个章就“住嘴”。
……但他却没想到钟秦会这样强势地扣住他的后脑勺,竟然压根就不想放他走。
钟秦的嘴唇很薄,因为他不常笑,所以看起来总是有些冷冷淡淡的,只有席彦能尝到钟秦这双薄唇内里的炽热体温。
这种独占的满足感让席彦从耳朵根开始烧起来,一直烫到脚趾。
不知是不是原本就低埋着头的缘故,席彦的呼吸不大顺畅,只好双手紧攥住钟秦的双肩,钟秦肩膀上纯色的柔软布料被他抓出一团纠结的混乱褶皱。
那褶皱就像少年人此时唇舌间不得章法的动作一样。
暧昧却青涩、动情却赤诚。
什么从容与冷静、淡定与思考,在最直白也最简单的渴望与冲动面前,全然溃不成军了。
细碎而模糊的亲昵声响从唇间缝隙中溜出,又钻进耳朵,顺着密集的神经攀爬进身体的所有角落,刺激每个细枝末节处的细胞都发热、发烫。
席彦哼哼唧唧的声音很轻很小,比平时柔软许多,让他像只受了欺负却仍在摇尾巴的小狗。
房间里昏黄的灯光给夜晚披上暖色,又在席彦眼前蒙上一层朦胧的雾。
席彦恍惚间冒出一个极其荒诞的想法——
倘若他再睁开眼时回到了原来的时空……
那钟秦一定是他平庸人生中最旖旎的春梦。
席彦抓在钟秦肩头的五指松了又紧、紧了又松,最后实在晕得不行,才彻底松开,手指也由攥变为推,求饶一样,想从钟秦这里讨个喘气的机会。
钟秦却咬他。
咬他嘴唇、咬他舌尖、咬他身上最无防柔软的地方。
席彦只好偏过脸,从微微凉的空气里汲取到一点宝贵的氧气,钟秦随后追上的亲吻便落在他泛红的嘴角。
兴许是埋头太累,席彦不知自己从什么时候起由站姿改为了跨坐,等他反应过来时,就被从头到脚包裹进后知后觉席卷而来的赧然里。
席彦睫毛轻颤着眨了眨眼,很想像平时一样故作气恼地瞪钟秦一眼。
但当他的目光和钟秦的视线交错上时,他才发现钟秦一直半眯着眼睛——在这个漫长而不舍的亲吻里,钟秦从未像他那样闭上过眼。
一想到自己迷糊之间还被他这样注视着,席彦这气恼的一眼就再也瞪不出去了。
席彦刚才一直紧绷着后腰,现在确实有些腰软。
他很识时务,没去和钟秦较劲,而是半趴在钟秦身上,认栽似的把脑门重重砸进钟秦的颈窝:“操……我他妈信了你是个纯情高中生……”
席彦现在骂起人来攻击力全无,甚至言语间拖着委屈的尾音。钟秦偏头便能看见他泛红的脖颈,呼吸蓦地一沉,又张嘴在席彦耳后用力咬了一口。
饶是钟秦再怎么不纯情……他也绝不可能全然从容。
甚至……他心里澎湃的渴望就快要冲破他一贯的自律和淡然,险些让他露出些他并不擅长的稚嫩和慌乱来。
被咬的位置痛觉敏感,席彦被咬疼了,身体一个颤栗:“……嘶。”
钟秦松开他,在他耳边低声喃语时,才终于闭了闭眼:“你……别坐我身上,往后点。”
席彦一僵。
与方才的迟钝不同,他现在反倒极其敏锐地察觉到了少年人身上的变化。
席彦当即就像个被踩了尾巴的狗崽子一样,嗷地一下蹭起来,然后红着脖颈撒开钟秦,整个人往钟秦背后的床上胡乱一扑,趴在被子上开始装死了。
……装死的姿势不够熟练,一条腿还磕磕绊绊搭在钟秦大腿上。
钟秦:“……”
钟秦无语片刻,坐在床沿平复了一会儿,效果不佳,决定去洗个澡,去之前还帮席彦把缩到腰上去的T恤下摆往下扯了扯,体贴极了。
席彦:“……”
“咳。”钟秦浅咳一声,似乎是想让自己的声音听上去不至于哑,“我去……洗澡。”
席彦闷在被子里:“……嗷。”
等钟秦的脚步声隐进卫生间,卫生间传出淅沥接连的水声,席彦才把自己闷红了的脸抬起来,又抱起被子在钟秦床上滚了一圈,很没良心地嘟囔了一句:“幸好明天要考试的人不是我……”
钟秦调低温度洗完澡,又撑在洗手台上放空了一会儿。
等他再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席彦……依旧趴在他床上装死——两条小细腿儿支棱在床沿外头,看着也不是特别规矩的样子。
钟秦长腿一抬,轻飘飘地在席彦的脚丫子上踹了一下:“起来。”
席彦脚趾蜷了蜷,磨磨蹭蹭地缩回被窝里,赖着不动了:“我不……我要睡觉了,我就在这儿睡。”
半边被子被席彦压住,钟秦扯住一个被角,想直接把这位鸠占鹊巢的小同学给掀起来,结果发现小同学刻意把被子压得死紧,根本就掀不动。
最后钟秦也只能把被角往这人身上一扔,认命地去席彦床上睡觉了。
灯熄了。
席彦“求睡”不能,暗暗叹了口气。
但他浑身上下都被包裹进了钟秦留下的气息里,虽然不能同床共枕,但这类似拥抱的感受也仍然让他觉得又放松、又踏实。
好半天,那个亲密无间的亲吻所带来的悸动终于快要过去,席彦这才动了动,裹紧被子,翻身侧躺,面向钟秦。
可能是本着“面子都丢完了也别要里子了”的心态,席彦好似食髓知味、意犹未尽,又宛如生吞了一百个狗胆,竟亮着眼睛看向隔壁床上的人影,说了句:“钟秦……阿秦。我刚才其实想和你再……再亲近一点儿。”
钟秦侧目过来——只见席彦又是那副大型毛毛虫的样子,把被子裹得严严实实,几乎就只露出了小半张脸。
光线很暗,钟秦理应看不见席彦眼里的情绪。
但钟秦却分明接收到了席彦眼底那坦坦荡荡的、对自己毫不掩饰的喜欢。
空调呼呼地吹着冷风,勉强把钟秦的理智线冻起来。
所以钟秦只是平躺着,朝自己隔壁床上的大毛毛虫伸出了胳膊:“……记着你这句话,以后别跟我耍赖就行。”
席彦撇撇嘴,散开被子,伸手一把拽住钟秦的胳膊,上半身往外一探,张嘴就咬住钟秦腕骨位置上薄薄的皮肉,撒泼又像撒娇,狠狠磨了磨牙。
钟秦不觉得痛,只顺手挠了挠席彦的下巴:“你还记得我明天要考试吗?”
席彦:“……”
一夜无梦,转眼就到了第二个竞赛日。
或许是因为有了第一天的心理铺垫,所以席彦今天并没有觉得多么难熬。
一觉睡到自然醒,钟秦那个有要务在身的大忙人果然不在。
所以席彦洗漱完之后就自觉坐到了窗旁桌边,继续完成他昨天写得稀稀拉拉的暑假作业……甚至还看着时间,打开新闻,主动给高成柳发了几张定时定点的乖巧自拍照。
但席彦踩热了地皮,下午就没这么老实了——
他想买土特产的心思又活络了起来,于是他出门,在离酒店不远的地方采购了一些,顺道还去附近的景点打了个卡。
在景点打卡时,席彦克服了自闭,在大马路上打开手机摄像头,一边打卡一边录制起了视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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