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和你说的啊?真的有病。”丁雨又骂了一句。
其实赵悦洋没有和余晓这么直接地说过,但余晓明白。赵悦洋是那种泾渭分明的人,他心里有一条线,线里面是他坚守的东西,线外面是什么,随心所欲。
段鸣是线里面的人,余晓是线外面的人。
“别想了。”丁雨看了一下手机,说:“这周末我弄了个homeparty,要来啊。”
“又开party。”余晓摇了摇头,“你真的不想毕业啦?”
“今朝有酒今朝醉,管它的。”丁雨收起手机,说,“记得来啊。”
“知道了。”余晓说道,他不会不给丁雨面子的。
余晓的这一周,基本是和学习绑定在一起的,几乎每天都熬夜到半夜。严速来找过他一次,说正好在学校附近办事,问他要不要喝咖啡。
当时余晓刚刚从实验室出来,觉得有些累了,于是就在学校附近的咖啡店和严速见了一面。
严速应该是刚刚参加过比较正式的会议,穿了一身西装,和余晓上一次见他时的气质截然不同。他给余晓点了一杯冰拿铁,自己喝的美式。
咖啡店里不时有人走过,夹杂着各类谈话声和器皿碰撞的声音。
“这家咖啡你来喝过吗?”严速喝了一口,开口问。
“嗯,以前打包过几次。”余晓点了点头,他看了一眼窗外,眼睛被阳光照射得眯起来。
“好难喝。”严速说。
余晓眼睛瞪了一下,嘴巴也没办法控制的抿着笑了起来,他觉得严速真的太直接了。
“难喝吗?”
“对啊,很难喝,像刷锅水。”
又是一个绝对让老板听了难堪的比喻。
“我平时在家自己用摩卡壶煮。”严速靠在椅背上,西装外套搭在旁边的椅子上,看起来很轻松,“有机会的话,我可以煮给你喝。”
余晓有一瞬间的失神。
他看着严速自信淡定的模样,觉得很羡慕他。无论对面的自己是否有意思,严速能够很直接地表达自己的想法,好感甚至是欲望。
“严速。”余晓喝了一口咖啡,说,“你和我就见过一次。”
他的意思是,怎么可能这么喜欢自己?
严速点头,“如果加上Hanson发给我的照片,加上今天,一共三次。”
余晓笑了一下,说:“你也不了解我,说不定我坏得跟什么一样,如果是因为我的外表喜欢我,那很多人还表里不一呢。”
严速哦了一声,过了一会儿,问他:“余晓,你觉得一场恋爱,过程重要还是结果重要?”
余晓愣了半天,他没想过严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我的话,可能觉得过程更重要。”严速没有逼着余晓回答,“结果其实很难预测,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把握。”
他顿了一下,看着余晓的眼睛,很缓慢地说:“你上一段关系结果不好,过程呢?也一无是处吗?”
余晓不是很习惯这样的场面,严速比他大了两岁,早早入社会,像是可以洞察万物一样。
“没事,余晓。”严速很快又说,“你不用着急回答,我只是想告诉你我的态度,绕弯子很累的。”
话题不再继续,余晓收到老板发来的邮件,急忙忙又要回实验室改东西,严速也说他要去忙,开车就离开了。离开前,他拍了拍余晓的肩膀,笑着说记得找我吃饭。
下午在实验室的时候,余晓一直没办法平静下来,他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严速在咖啡店问的问题:上一段关系结果不好,过程呢?也一无是处吗?
最终,他在无人的实验室里,放下了手中的材料,把电脑合上,开始认真回忆。
其实不是的。
他们刚刚做炮友那会儿,余晓正好在国内放假,赵悦洋忙得很,但还是会来见他。
余晓看起来就娇生惯养,他怕余晓疼,前面两次开房都没有真的进去,实在两个人亲热得受不了了,赵悦洋就要余晓用嘴,用大腿夹着给他弄出来。
有一次,余晓写论文写得心情很差,想找人说话,他用app的滤镜,拍了一个狐狸耳朵和鼻子的照片,嘴巴张开后舌头还会吐出来,然后发给赵悦洋。
当时他们有时差,赵悦洋在开会,他其实没想过对方会回复,但余晓还是发过去了,过了大概半小时后,那边回过来一条:舌头伸这么长干嘛?欠操?
随后又来了一条内容:我后天出差。
尽管赵悦洋不是为了余晓特地赶来,但余晓不得不否认,他因为能够见到赵悦洋,单方面的感到了愉悦。
还有一次,余晓爱吃垃圾食品,每一次做完都会喊饿。
赵悦洋开车去给他买过麦当劳,在开足暖气的酒店套房客厅里,余晓一条腿搭在赵悦洋的膝盖上,手里拿着的薯条还是热的,吃进嘴里没有变软。
赵悦洋穿着一件深灰色的打底T恤,露出一截肌肉结实的手臂,仔细看的话,还能看到余晓的指甲印。他把手随意地搭在余晓的大腿上,戴着框架眼镜,很认真地在看国际新闻台。
按照炮友的标准来判定,赵悦洋绝对算是高质量炮友了,长相英俊,在床上很会搞,平时对余晓也并不坏。
想到这里,余晓眨了眨眼睛,心想,为什么自己就不能把他当炮友,要这么喜欢他。
赵悦洋从头到尾没有给过希望,是自己一直奢求。
实验室的玻璃反射出余晓的脸,里面的自己面无表情,看起来有一些呆滞,眼睛很大很大地睁着,不是很讨喜。
他叹了一口气,决定回家。
周六晚上的时候,丁雨给他发了一条信息,要他早点过来,他坐了朋友的车过去后,大家已经开始喝了。
丁雨一个人住一栋,房间很多,大家一般在他家玩就懒得回家了,但余晓有睡眠障碍,在人多的地方容易睡不着。
大家在一楼打ps4里的游戏,另一群人在打麻将,丁雨他们喝得差不多了,说来玩大冒险的游戏。
有一个女孩子说好俗,每次都玩,丁雨吃了一口玉米片,笑着说,对,就俗。
余晓不会打麻将,也被拉过来玩,大家一起摇骰子,点数最大的那个人算输,点数最小的人来说“惩罚”。一共就五个人,余晓每次都很好运的卡在中间,没有很危险。
几轮下来,有人给自己的老师发了脏话,有人在朋友圈发自己没有修过的相机原图,还有人喝了丁雨调的醋+威士忌。
第六轮的时候,余晓揭开自己的盖子,赫然发现他是全场点数最大的。
“我靠,终于轮到你了!”丁雨拍手笑着说,另一个男生也跟着起哄。
余晓摇了摇头,笑着说,“行,你说要我干嘛?”
点数最小的是一位学妹,她吃了一口蛋糕,想了一下,说:“这样吧,你给你微信对话列表里面……我想想啊,排在第三十位的人,发张自拍过去。”
“会玩啊。”旁边的人听着,笑着说道,“快快快,手机拿出来。”
余晓无奈,把手机拿出来,打开了微信。
他社交圈不大,除了置顶的父母群之外,几乎不怎么聊微信,偶尔有一些自动弹出来的公众号内容,他也懒得删。
学妹拿过他的手机,在里面手指点在上面,一个一个数了起来。
“哎呀,怎么是微信公众号推送啊!”学妹皱着眉头,说,“不行不行,往下论一个……z……zyy?”
余晓和丁雨同时脸色一僵,丁雨看了余晓一眼。
“就这个。”学妹把手机递了过来,“我可没看你们的聊天记录啊,来自拍吧,学长。”
大家都玩得很开心,几个留学生在一起,大家都不会扭捏,余晓拿着手机,看着屏幕里赵悦洋的微信对话框,在想这算不算孽缘。
“要不……换一个吧。”丁雨在旁边开口道。
“为什么呀?”学妹不知情,反问道。
余晓不想大家八卦,会越发说不清,他想反正赵悦洋对他不是很有所谓,那事后解释一下也没什么。
“我不喜欢自拍,你们给我拍吧。”他把手机往学妹递过去,拿着玉米片吃了一口,想缓解一下焦虑。
“好呀好呀,学长你好看,怎么拍都好看。”女孩子爱拍照,很快拿过手机,打开相机就给余晓拍了几张。
“就这张吧,好自然。”
学妹看了看自己的杰作,选了一张抓拍到余晓在吃玉米片的照片。
照片里余晓手里捏着玉米片,嘴巴微微张开,还没有来得及放进去,听到这边的拍照声,眼睛瞟了过来。
照片里他没有笑,甚至还有一些些虚焦,但在灯光的映衬下,显得漂亮又懒散。
余晓看了一眼,说好。
这是赵悦洋最不喜欢的模样,一点也不乖,用眼角瞟人,没有笑容,很挑衅。
学妹把照片发了过去,又发了一个爱心的表情,算是结束了对余晓的“惩罚”,发完之后,余晓也懒得去看手机,他其实心跳有些快,像是逃避一样,不愿意去管赵悦洋会不会回应。
大概率他是不会搭理自己的。
大家又开始继续玩,余晓手机放在沙发的抱枕下面,很快忘了这回事。
玩了几轮之后,又开始打游戏,直到喝完了三瓶白葡萄酒,余晓喝醉了,觉得困,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一点十五分。
他把手柄给了另一个朋友,一屁股坐回沙发上,想拿手机看一下,摸了半天才从抱枕下找到。
拿起来之后,他看到屏幕上提示有五条微信未读消息,全是赵悦洋发来的。
前面是几个问号,一条是:干什么?
而后隔了大概四十多分钟,又发来一条:你在哪?
距离他发微信来的时间,已经过去快两个多小时了。余晓喝得不算多,他抱着软乎乎的抱枕,拿着手机,想了一会儿,还是没能忍住。
-- 不好意思,我们之前玩大冒险。
原以为赵悦洋早就睡了,结果那边很快就回了过来。
-- 你在哪?
余晓愣了愣,回复道:
-- 在丁雨家里,开party。
-- 已经快两点了。
余晓看着手机上的信息,心里闪过不算很浓烈的一些难过,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承认自己很想赵悦洋。
-- 我知道,一会儿就回去。
其实他没有必要说的,但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没办法拒绝赵悦洋偶尔的“关心”。
-- 这么晚你还回家?怎么回去?
余晓鼻子有点过敏,他吸了吸鼻子,给朋友让了一下路。
-- 那你来接我吗?
发出去之后,他觉得疯了,又赶紧撤回。
那头一直没有再回过来,直到余晓刷了快十来分钟的微博之后,才收到赵悦洋的微信。
-- 我出发了,你收拾下。
看着屏幕上的信息,余晓怔了很久,他反复确定了许多次,这是谁发来的,可微信上zyy的备注名字很坚定不移地显示在上面。
-- 不用了,不用了。
余晓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赶紧发了两句过去。
-- 在路上了,到了给你电话。
赵悦洋仿佛懒得直面他的问题。
余晓站起来,他走到洗手间,洗了一把脸,觉得自己还是没有太清醒,脑海里反复想着赵悦洋回过来的微信。
走出去后,过了不到二十分钟,赵悦洋发来微信,说他到了,停在丁雨家后面。
“我走了。”余晓走过去和丁雨打招呼。
“啊?去哪啊?这么晚,睡下啊。”丁雨喝了很多,说话都大舌头,拉着余晓不让他走。
“不了不了,我睡不好,你继续玩,我先走了。”余晓差点被他拉得摔倒,往后退了几步,又和其他朋友打了招呼,就往门口走。
大家聚在一起玩得开心,有人离开也不会太在意。过了一会儿,就又把注意力放回游戏和喝酒里了。
余晓出来后,发现外头有些冷,喝了酒吹风后,头也更晕了。
他努力让自己看起来镇静一些,往丁雨家的后院走,走了几步,就看到一辆黑色的阿斯顿马丁,开着亮着近光灯停在那边。
有人靠在门上,正在抽烟。
原来不是自己的异想天开,赵悦洋真的跑来接自己,余晓头脑发热,他努力平复情绪,慢慢地往那头走,抽烟的赵悦洋听到了脚步声,也往这头看过来。
他穿了一套家居服,很随意地靠在那边,烟快抽完了,丢在了丁雨家后院的垃圾桶里。
走到赵悦洋面前后,余晓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微微扬起头,看着眼前的赵悦洋,已经不记得多久没有在只有俩人的地方,这样的对视过。
“喝这么多?”赵悦洋微微皱眉,像是不满般地说道。
余晓依旧没说话,他直勾勾地看着赵悦洋,眼睛里泛起薄薄的水汽,眨了眨,然后抬起了手。
手指先触碰到赵悦洋的衣服,然后贴到了他的脖子上,赵悦洋的体温偏高,余晓有些凉的手指感到一股暖意。
他环住了赵悦洋的脖子,像以往很多次他们相见时那样,距离越来越近,他感觉到赵悦洋的呼吸喷在自己脸上。
在这个距离中,赵悦洋的眼里变得只有余晓。
后院里的树林中,偶尔传来一些野猫的叫声,丁雨的房间里时不时也传出一些年轻人的爆笑和打闹声,光线照在赵悦洋那辆车的车头。
今夜没有星光。
赵悦洋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自己,面无表情地沉声问:“你在干嘛?”
余晓以前看过一些文章,在戒断某种习惯时,是不可以一刀切的,需要慢慢来。比如戒烟,比如戒糖,否则对身体和情绪都很不好。
下定决心戒烟的人,也会偶尔想抽烟,但这并不代表着,他放弃了戒烟。
那是不是自己这种反复也能被原谅,在这个寂静的夜晚里。
他抬起头,用嘴唇贴上赵悦洋的嘴角,在上面蹭了蹭,嗅到赵悦洋特有的荷尔蒙气息。
“犯贱。”余晓哑着嗓子说,像在自我嘲笑那样,勾着嘴角笑得很甜蜜地看着眼前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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