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你。”赵悦洋认真地说，“你收下吧，这家店在洲际酒店旁边，我记得你提过想喝。”
余晓看着他手里的咖啡外卖盒子，上面的logo他认识，当时这家店很火，刷遍了小红书，kiki在国内还问他有没有喝过。
“我喝过了。”余晓说，“觉得不好喝，不用再喝了。”
“再试一次吧。”赵悦洋说，“可能现在变好喝了。”
“不用了。”余晓说，“不想再踩雷。”
两个人像是在讨论咖啡，又不像。
“那花可以收下吗？”赵悦洋问，看着很诚恳，也没有因为余晓拒绝他的咖啡而生气。
“我不养花的。”余晓说，“很麻烦，要换水。”
“枯了可以丢掉。”赵悦洋说，“我再给你买。”
余晓皱了皱眉头，他看着眼前的赵悦洋，脸色疲惫，手里抱着一束和他格格不入的花，用不知道从哪里听过来的老土办法，扮演着一位热烈的追求者。
“余晓。”赵悦洋喊了一声，“我没追过人，如果你觉得不喜欢，可以告诉我。”
赵悦洋没有说假话，在他的人生里，哪怕是当年和段鸣，也是对方先告白的，但没关系，他想可以慢慢来，但也不要太慢，因为他不想余晓再遇到其他人。
两个人僵持了两三分钟，余晓叹了口气，伸出手接过了咖啡，但没有接下花。
“咖啡我喝掉，花你丢掉吧。”余晓说，“我只是不想浪费食物。”
“好。”赵悦洋说。
他用空出的手，拿出手机，在上面划了一下，余晓用余光瞟见他在yelp里看收藏夹，过了一会儿，又弹进来一个新邮件。
赵悦洋顿了一下，先点开了邮件，字太小，余晓看不清，也不想再看。
看完邮件后，赵悦洋脸色变得不是很好，他抬起头，关掉了手机屏幕，对余晓说：“本来想带你吃一家很好吃的粤式餐厅，你应该会喜欢吃。”
他顿了一下，看着余晓的眼睛，说：“但我波士顿那边临时有事，明天早上要谈判。”
他的助理给赵悦洋定了今晚的飞机，他等下就要去机场了。
“我明天开完会，大概就没什么事了。”赵悦洋说，“可以约你吃晚饭吗？”
余晓看着赵悦洋，大脑开始不太运作，缓慢地问：“你开完会从波士顿回N市？”
飞机单程飞行需要四个多小时，如果天气不好，延误的话，可能更久。
“嗯。”赵悦洋看起来依旧不觉得有什么，他似乎并不在意飞行时间，不在意天气，只在意余晓能不能和他吃一顿饭。
余晓想，自己永远都败在心软上，对小动物是，对那种小时候公园外面骗人，说自己没有钱去医院的人也是，他会把身上最后的五块钱也给人家，然后走路回家。
“你回来再说吧。”
心软的余晓低声说道，然后很快不再看赵悦洋。
“好。”赵悦洋笑了笑，说道，“我走了。”
他决定要安叔直接去Hanson家里给他拿东西，然后自己从这边去机场，否则会来不及。
赵悦洋拿着花，转过身，走向电梯间，红色的玫瑰花从他的身侧露出几朵，赵悦洋不管什么时候都身姿挺拔，看起来无坚不摧。
他和花实在太不配了，余晓想。
第21章
赵悦洋在当地时间晚上十二点十分抵达，下飞机的时候因为停机位比较远，不得不上了接驳车。他先下了飞机，停机坪外头的机场服务人员站在小巴外头等他，地勤亲切地喊他赵先生，告诉他波士顿又降温了。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赵悦洋居然在回住处的车上睡着了，司机是新来的白人，在前头沉默不语，赵悦洋感到难得的安静。
醒来后，他发现车子停在车库里，司机在前头玩手机，他咳了咳，前头的司机反应过来，看了一眼后视镜里的老板，说：“我看您睡得比较实，没有叫您。”
“嗯。”赵悦洋动了动脖子，觉得肩膀酸痛，“谢谢，明天早上八点过来就好。”
“好的。”
回到住处后，赵悦洋洗了个澡，拿出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是晚上两点了。他猜想余晓应该已经睡觉了，但还是没忍住，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 我到了。
那边理所当然没有任何回复。
但尽管如此，赵悦洋依旧觉得内心没那么沉甸甸了，他倒在床上，很快睡着。
第二天一早，赵悦洋先去了公司，会议室里所有人已经正襟危坐地在等他，走进去之后，Maggie站起来看了他一眼，神色紧张。
赵悦洋坐下后，指了指投影仪，说了句开始吧。
这是他们在谈判之前的内部会议，赵悦洋侧身那胳膊靠在椅子的扶手上，面无表情听Maggie汇报完新供应商的背调情况，过往履历和合作方，工程师在那边输出自己的观点。
“这个供应商是全新的，原本谈好的价格，昨天中午来邮件说能源紧张，需要涨价。”Maggie用遥控器翻动了一下ppt，“我们这一次进货的量很大，如果单价上涨的话，可能需要找银行贷款。”
“这是哪里找来的？”赵悦洋问。
“国内那家CA%公司的单总，自己出来单干了，他在北美这边资源多，开了这家公司。”Maggie说，“上一次您和他吃过饭。”
“嗯。”赵悦洋点了点头，脑海里浮现出一个油嘴滑舌的光头中年男人形象，“李工觉得呢？”
李工扶了扶眼镜，说：“他们供货一直是很快的，我略有耳闻，质量的话褒贬不一，大概是因为新公司，供应链没有那么成熟。”他顿了一下，说：“但目前我们已经拖了这么久，如果可以用现货交货的话，可以试试。”
赵悦洋点了点头，会议室里其他人很安静，都在等着这位年轻老板的决断。
“帮我安排一下，和单总吃饭。”赵悦洋沉默了几分钟，看向Maggie说道。
“好的。”
“先这样吧。”赵悦洋说，“大家先去忙。”
说完之后，大家收拾东西退出了会议室，Maggie还坐在那边发邮件，没有离开，赵悦洋也低着头在看手机里曹医生发来的消息。
“老板。”Maggie等了一会儿，说：“单总的秘书回了邮件，问您明天是否可以？”
赵悦洋顿了一下，说：“明天什么时候？”
“他说晚上大约十点是否可以？单总明天的正餐时间都约了。”
“可以。”赵悦洋想了一下。
“好，那明天您从公司过去吗？还是需要司机去您家里接您呢？”Maggie问道，赵悦洋的助理在国内，没有跟过来，北美的许多事宜都是Maggie在处理。
赵悦洋收好了手机，看了一眼Maggie，说：“机场吧，给我定明天3点从N市起飞的机票。”
“啊？”Maggie没明白，“您要去N市吗？”
“嗯，下午过去。”
Maggie不敢管老板，点头说好，打开手机订了机票，赵悦洋已经离开了会议室，说要司机送他回家。Maggie在茶水间倒咖啡的时候，碰到了李工，两个人聊了几句。
“赵总走了？”李工倒了杯茶，问道。
“嗯，说是回N市里，明天晚上再从那边回来，和单总碰面。”
“这么赶……”
“是啊，铁人一样，坐飞机也很辛苦的。”Maggie摇了摇头，“他看着很累的样子。”
“哎。”李工叹了口气，“太拼了，他以前在国内就是这样，那会儿刚刚到公司，因为是太子爷，大家对他都有点看不上，他为了证明自己，硬是比谁都拼。”
Maggie憋了一下嘴巴，笑着说：“我可做不到。”
余晓在中午一点多时候，从学校回了家，他打开微信，收到了赵悦洋发来的信息。
-- 晚上去吃这家店吧，我5点多能到N市，然后来接你。
当时余晓正打开冰箱准备吃冰激凌，看着手机里的消息，觉得有些纳闷，他不明白赵悦洋到底哪里得到的消息，自己愿意和他吃饭？
-- 不吃了。
余晓回复过去，丢开了手机。
直到下午六点多，赵悦洋都没有再发来信息，余晓想自己一而再的拒绝，应该已经让他知难而退了，他去厨房煮了一个面，又剪了一个鸡蛋，端到客厅里吃。
上一次丁雨推荐的剧集还没看完，他被问得都烦了，今天想着把它都看掉。
余晓吃东西很慢，他不喜欢吃很烫的食物，以前在家吃饭，家里的保姆总是会在饭菜刚刚做好就端上来喊余晓吃，他每次都被烫得不行。
余晓还有一个很不好的习惯就是：家里煮的热米饭要放到冰箱里放一会儿，才肯吃。
一碗面都快稠了，余晓才慢吞吞地吃完，剧集的确很精彩，时不时有一些惊悚的场面，但因为不是鬼片，后续很快就很让节奏变得没那么紧张。
看到中途的以后，沉浸在剧情里的余晓还发微信给丁雨：好吓人……
-- 不吓人啊，你记得看一下细节啊，倒数第三集 我没看明白，那个男二怎么就知道他不是亲生的。
-- 知道了，知道了。
今天一天都没什么人找过余晓，因此他很快就看到了微信列表里，很靠前的赵悦洋的对话框，最后一条消息还是好几个小时前，自己发过去的拒绝的话。
余晓不知道为何，看着屏幕愣了一会儿，才站起身决定去洗碗。
剧集暂停了，客厅里变得很安静，余晓打开了手机的播客软件来听，平时最喜欢的那一位博主更新了一集。
应该是这几天录的，开头对方就在说：“我现在在波士顿，这里太冷了，最近据说要大降温，大家不要感冒了。”
说完他打了一个喷嚏，余晓笑了笑。
洗了碗之后，播客还没有结束，两位博主正在讨论波士顿最难吃的网红店，其中一位是个gay，说话很毒舌，顺带着也辣评了一下N市的几家网红咖啡馆。
“你知道中央区那家法国人开的店吗？我去过一次，太难喝了。”
“哦，我听说过，但是没去过。”
“你不知道有多糟糕，如果不是法国人开的，我敢保证没有人会去。”那位毒舌博主故意夸张地说：“法国人三个字，就是活招牌。”
余晓知道他们说的哪家，就是赵悦洋那天送过来咖啡的那家店，网红是真的网红，就连国内社交软件也知道的那种，至于是不是真的好喝，余晓难以评判，虽然他天天都喝咖啡，但不是什么专业人士。
“就是那种爱凑热闹的人才喜欢。”
“你太mean了。”
余晓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他想起那一次和赵悦洋在洲际过夜，提起楼下的咖啡店，当时已经晚上三点多了，第二天一早余晓要回学校。
他靠在柔软的枕头上刷手机，赵悦洋穿着黑色的T恤并排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在工作。
“这家店就在酒店附近诶，想去喝。”余晓说。
“什么？”赵悦洋视线依旧对着屏幕，低声问道。
“很出名的那个咖啡店啊，小红书都刷遍了，法国人开的。”余晓笑着说，“诶，你说你去和他们说法语点单，是不是可以打折？”
赵悦洋侧过头，倒是真的用法语，对着余晓说了一句傻子。
余晓觉得，赵悦洋就像这个播客里面的博主一样，对于潮流的那些东西都嗤之以鼻，骄傲地认为全是消费陷阱，而余晓就是那种爱往陷阱里跳的人。
七点多的时候，外头下起了雨夹雪，N市也跟着降温了，透过窗户看出去，外头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车，行人更是看不到。
他打开了窗户一条缝，就立刻被冻得啪地关上了窗，也太冷了。
赵悦洋在当地时间晚上八点的时候，按响了余晓家的门铃，余晓正在洗澡，自然是听不到，赵悦洋又给余晓发了一条微信，也没有回复。
直到余晓洗完澡出来，头发吹了个半干，嘴里哼着歌，拿起手机，才看到赵悦洋在半个多小时前发来的微信。
-- 我到你家楼下了，给你打包了那家店的粥和肠粉，送上去给你。
余晓愣了愣，看着微信的内容，心里觉得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他想了一下，还是回复了他。
-- 我刚去洗澡了。
赵悦洋的信息已经是半个多小时前发来的了，他应该早就已经离开了。
可过了不到一分钟，余晓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是赵悦洋打来的电话，响了好几声之后，余晓接了起来。
“喂？”赵悦洋的声音低沉沙哑得不像话，“洗完了吗？”
“嗯。”余晓丢开了毛巾，坐到了沙发上，很自然地抱过一个抱枕，那头很安静，听不到其他声音。
“我还在你家楼下。”赵悦洋咳了一声，说：“送上去我就走。”
“我吃过了。”余晓咬紧了嘴唇，看着地上地毯上的勾线说道。
“你可以当夜宵，份量不大的，不是之前也提过想吃吗？”赵悦洋的声音像被刀割过一样，不是很好听，夹杂着几声刻意压低的咳嗽。
“现在正好没那么烫了。”他又说。
余晓把视线从地毯上挪开，转到按了静音的电视屏幕上，最后还是落回到地毯上。
“那你上来吧。”他低声说。
赵悦洋很快便上来了，门铃响了之后，余晓走过去开了门，就被一身寒气的赵悦洋给吓到了。
穿着深色大衣的赵悦洋看起来脸色很差，头发也湿了一些，大衣上还有一些看起来未干的雨迹，手里拎着一个保温的打包袋。
“给。”赵悦颜伸出手，隔着门框，把东西递了过来，“肠粉是最后一份，你是不是不吃韭黄，我要他没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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