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客行恍然地说:“对啊,我们先后在义庄,毒蝎分舵,龙渊谷都见过这些药人,义庄的药人还是长舌鬼驱使,这些怪事里都少不了毒蝎的影子,阿絮,你在天窗可见过毒蝎的老大。”
“没有。”周子舒摇了摇头,但看温客行的目光却带了几丝审视。
“沈慎那人不斯作为鲁莽直率,那这扮猪吃老虎的赵敬恐怕就是毒蝎真正的老大了。”白衣也陷入沉思,就凭他们刚才与沈慎的那一番交流,白衣就已经看透这个人没多少花花肠子,是个被人当枪使的棒槌,但如果沈慎是无辜的,那设计陷害高崇的,也就只剩下赵敬了,既然这一系列的事情都有毒蝎暗中推动,不妨大胆猜测那个懦弱无能的三白大侠,或许就是毒蝎组织的幕后老大。
“老白这个猜测也不无可能,但我还有些事想不通,第一,假设毒蝎的老大便是赵敬,那当年在高崇剑上喂三尸毒,间接害死容炫夫妇的也是赵敬?”周子舒边分析这边扯住了白衣的手腕,见他紧蹙眉头,眸色晦暗,隐含血色,神情冷烈,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让他别冲动。
温客行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似是肯定了他的猜想,顺便问了句:“那第二呢?”
周子舒按着白衣,端详着温客行的脸色,沉吟一瞬,才缓缓问道:“谁是长舌鬼?”
此言既出,温客行突然沉默了,眸光闪烁,似是想要避开周子舒审视的目光,但又怕动作太大,更引人猜忌,便愣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长舌鬼?”白衣从仇恨的情绪中挣脱,也捕捉到了周子舒话中的关键,盯着温客行若有所思的问:“是那个在义庄使用缠魂丝匣驱使药人的红衣汉子?他是长舌鬼?十大恶鬼之一?”
白衣的这句疑问把温客行从茫然无措中拉了回来,似是找到了解释的借口,连忙说道:“对对对,他是吊死鬼的手下,后来吊死鬼武功精进,就把缠魂丝匣给了他,屠灭镜湖派一事便是由他主导的。”
白衣与周子舒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想到了同一件事。
既然对鬼谷之事如此了解,联系前因后果以及……以及温客行驳杂的武功套路和狠辣手段,那他的身份自然呼之欲出——鬼谷谷主,万鬼之王……
“老温,还记得那天我跟你说过的话吗?”白衣上前拍了拍温客行的肩膀,看着他的眉眼,眼中尽是温柔,更多的则是愧疚,白衣抱住了他,用力的抱着,想通过这个拥抱传递着他的情绪,温暖这个迷失的孩子。
怎会不记得?老白说他本无罪,老白说要相信他和阿絮,相信他们永远相信温客行。
周子舒看着他们,虽然不知道他俩那天到底聊了什么,但总归都不会是什么坏事,也走近一步,同白衣一起抱住了温客行。
温客行只僵硬的被他们一左一右地抱在怀里,千言万语堵在喉头,却不知道怎么说。
周子舒拍了拍他的后背,率先放开了温客行,直视他的眼睛,温柔且坚定地说:“我们比流言蜚语先认识你,而我们也只相信我们所看到的你,不管你是何身份,你都是温客行,是我的师弟,是我们的知己。”
“有什么事情我们都可以一起承担。”白衣也放开了他.,与周子舒相似的眉眼,也有相似的温和包容。
温客行像是犯了错的孩子垂着头只喏喏地说了一句:“镜湖剑派出事,不是我授意的,鬼谷一盘散沙,无常鬼带着几个恶鬼叛逃,投靠毒蝎,这都是我不能控制的。”这也算是变相承认了他鬼主的身份。
“所以你那天出现在镜湖山庄也并非巧合。”周子舒还是那宽和的语气,听到温客行的话,却是真的松了口气,他识人交友果然是没有错的。
“嗯,你们先别告诉成岭,虽然长舌鬼不是我指使的,但他家破人亡却也有我的一份责任,是我放群鬼出谷,祸乱江湖的,我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解释,我怕他恨我。”温客行也没想到他的一时失言竟然让自己掉了马,但事到临头却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
“成岭他是个好孩子,等你想通了跟他好好解释,他会听的。”白衣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好啦,其他的事你想说再告诉我们吧,这天色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别让孩子们等着急了。”周子舒见不得温客行这般小心翼翼做错事的模样,不用细想,也知道温客行这些年到底吃了多少苦头,受了多少罪,那心疼都要满溢而出了,他拍了拍温客行的肩膀,与白衣一左一右牵起他手,像是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宝贝,握的牢牢的,生怕再丢了,一起回了他们栖身的李家草庐。
感受着双手间传来的暖意,看着那两人相似的眉眼,各具风采的容貌,却有着同样温柔且包容的神情,温客行心中是说不出的酸胀苦涩,甚至有那么一点点抗拒和逃避,许是身处黑暗久了,乍然见到阳光,最先感觉到的不是明亮,而是眼中的刺痛。是那种麻麻痒痒,却让人上瘾的痛。一时之间他想推开,却又下意识的握紧了那两双手,不舍得放开。
作者有话要说:
老白就像是阿絮和老温之间的过渡,在疯批和理智之间疯狂横跳,我在想后面剧情怎么安排,能让他彻底狂化一次,血瞳疯批人形凶器,我好期待呀。
秦老师什么时候能给家长开个班(重点点名叶白衣),分享一下养孩子的经验心得。
既然我是在这里彼此坦白了身份,那么后面的剧情如何改动,我就得好好想想了啊,我真的很心疼老温的小心翼翼,他本来就没有做错呀,为什么要自苦,但我也好怕后面的剧情被我改崩掉了,太难了。
第66章 太迟了
当夜。
顾湘端着一壶酒走到庭院内,一侧头着白衣和周子舒一左一右坐在廊下的矮几上,顾湘还挺好奇,这大晚上的不睡觉,他俩在一起干什么呢,就端着酒壶凑了上去。
“我说你俩不睡觉,在这干什么呢?”顾湘放下酒壶俯身撑着下巴趴在矮几上,左瞧瞧右瞧瞧,突然间想通什么?炸炸呼呼的问道:“我才注意到,你俩长得好像啊,我都没问过,你们是兄弟吗?怎么一个姓白一个姓周啊?”
“你这样哪有点姑娘家文文静静的样子呀。那曹小子是怎么受得了你这泼辣性子的,还不赶紧坐下,像什么话呀?”白衣看着她这大大咧咧的动作,挑起眉头,教育了她一句。
早在岳阳派的时候,顾湘就和白衣混熟了,知道他就是刀子嘴豆腐心,也不能拿她怎么样,胆子也就大了很多,调皮的冲白衣吐吐舌头,但也听见了他的话,坐在两人中间,撑着下巴追问着:“你们还没回答我呢,到底是不是兄弟啊?”
“是也不是。”有着小姑娘在身边叽叽喳喳,刚才还有些沉闷的气氛,瞬间就被打破了,周子舒不客气地拎起顾湘端来的酒壸,满饮一口,随口回了一句。
“那到底是不是啊?哎!周先生!周絮!那是我给主人准备的,你怎么喝了?”顾湘眼见着酒壶从她眼前被端走,瞪大了眼睛,着急的嚷嚷,想把酒壶抢回来,却也只敢乱挥着手,不敢真的去抢。
“那么小气干什么?让他喝呗,老温也不差那么一口酒。”白衣伸手按住了顾湘张牙舞爪的手,故意板起脸凶的一句。
顾湘现在可不怕他的凶脸,撇撇嘴嘟囔一句:“酒有什么好喝的呀,又苦又涩的,还有那么多人喜欢,主人不开心的时候就喝酒,喝完了还不是一样不开心。”
周子舒从桌上翻出了个杯子,倒了一杯酒,递给白衣,颇有兴致地对顾湘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酒呢,又名忘忧散,一壶酒解不了的忧愁,两壶酒总能解决,实在不行就三壶四壶。”说着他还想给顾湘倒一杯,让这丫头也尝尝这杯中滋味,却被白衣拦了拦,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说:“这丫头才多大呀,你可别带坏人家。”
顾湘还不服气了呢,越有人拦着她还越好奇,非得尝尝这酒的滋味不可,便伸手夺过了白衣攥在手中,一口未动的酒杯,仰头就闷了下去,结果被那辛辣的酒呛得咳出了声,一口全吐了,嘶哈着那口中难受的滋味儿,还被这两人看了笑话,顾湘有点委屈,抱着膝盖背过身去,不想再看他俩那幸灾乐祸的嘴脸。
“行了小丫头,我还没生气呢,你先耍上小性子了,怎么有什么不开心的吗?是不是那个曹少侠又惹你生气啦?”白衣忍住笑意,别把这丫头真的惹毛了,再记他仇。便换了个话题随口问了一句。
“他敢!我阉了他!”顾湘就像是个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突然炸起毛来,回头恶狠狠的说。
该说不说,这丫头恶狠狠的表情,还真有那么点挥刀就砍的架势,惹得两个大男人都一个机灵,周子舒更是倒吸一口凉气,没好气的说:“你说你一个小姑娘,年纪轻轻长得又好,怎么一天到晚不说人话呀?”
顾湘也只是情急之下随口一说,被周子舒训了一句,也只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
“老温说你是他养大的。”白衣把玩着空酒杯,看着这虽然没大没小却活力娇俏的丫头,问了一句。
顾湘撅着嘴还是点点头。
两人轻笑,难怪呢,这嘴毒的功夫跟温客行真的是如出一辙。
提起温客行,顾湘就一个激灵,突然想到什么,撑着下巴小心翼翼的问了句:“我听主人说,你俩都活不了多久了,真的吗?”
周子舒与白衣对视一眼,突然有那么点感慨,温客行竟然连这事儿都告诉顾湘了。
顾湘见这两人沉默不语,似是默认了,神情茫然一瞬之后,更多的则是气恼,她突然狠狠拍了一下矮几,气冲冲的说:“你说你们两个为什么不好好活着呀?你们知不知道?你们要是不在了,我主人会很难过很伤心的!”
白衣被着小姑娘突然炸起的脾气吓了一跳,连周子舒喝酒都被呛了一口。
顾湘见他俩不约而同的看向自己,讪讪的收回了拍桌子的手,神情越发萎顿了,她索性搭着手臂趴在矮几上,蔫蔫儿的说:“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到主人像那天那样失魂落魄过,好不容易交到朋友,你们能不能别死呀?”越说她还越委屈,也不知是她自己委屈,还是替温客行难过,就如他所说,温客行与他俩在一起,才像是个活人那样有喜怒哀乐会嬉笑怒骂,这俩人要是都不在了,她都很难想象她主人会难过成什么样子。
“行了小丫头,是我们要死了,你难过什么劲儿啊?”白衣有些无奈地拍了拍顾湘的肩膀,让她打起精神,别垮着一张小脸,多丧气啊。
顾湘被这么轻拍着鼻头就是一酸,但她不想掉下眼泪,就摆着张脸,指着他俩恶狠狠的说:“你们要是嘎嘣一下死了,我就去黄泉路把你们拽上来,再掐死你们一遍!”
“你要不是个姑娘,我一天能揍你八回!”周子舒撂下酒壶,嘶了一声没好气的说。也就碍着顾湘是个小姑娘,不然就凭这口无遮拦没大没小的样子,周子舒早就想上手教训她了。
顾湘还有点不服气的龇牙咧嘴,大有一种你来呀,谁怕谁呀。
话是这么说,但两个大老爷们怎能跟姑娘家一般见识呢?周子舒哼了一声:“这个满嘴不说人话的样子,还真像……”
顾湘还炸着刺儿呢。“像谁啊?”
“像一个爱偷听说话的人。”周子舒与白衣对视一眼意有所指地说。
顾湘还有点摸不着头脑,左看看右看看,这小院儿中,除了他们仨还有谁呀?一侧头便看到她主人撩起门帘走了出来。
“丫头,你又胡说八道些什么呢?”温客行见他被发现了,索性也就走了出来,端起佯怒的架子,不疼不痒地训了顾湘一句。
顾湘哪管得上这个呀,拎起桌上半残的酒壶,蹦蹦跳跳就扑了过去,把那壶酒献宝似地捧到温客行面前,却被他毫不留情地捏住了耳朵,疼的她龇牙咧嘴,但更多的则是羞愤。
“你干嘛呀?都这么大人了,怎么还揪耳朵?别揪了疼!”
“大?你有多大,你就是嫁人了,有婆家了,生孩子,当娘了,我想揪也是随便揪!”温客行理所当然的说,不过手上力道还是轻了两分。
周白二人都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一对活宝凑在一起还真是有意思。
顾湘只敢嚷嚷着两句疼,却也不敢反抗,还拎着那酒壶。眼巴巴的卖着乖,温客行也不是真想拿她怎么样松了手,接过那酒壶晃了晃,似是故意找茬儿佯怒地说:“这都没酒了,你还给我喝?我看这儿以前是个酒库,快去给我找点酒来?”
顾湘摸不着头脑,这里哪里是酒库啊,她上哪儿找酒去啊,但温客行只是想找个借口把她支开,见她磨磨蹭蹭的,没好气的催她,赶紧找个地方,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这深更半夜的你就放心,那丫头自己一个人在荒郊野岭逛悠?”白衣看着小姑娘蹦蹦跳跳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放心的问温客行。
“没事儿,阿湘有分寸的。”温客行无所谓地说,他拎着那酒壶就想走过来,与他俩坐在一起,再聊聊白天的事情,但还没等他抬脚呢,身后却突然传来一声“温公子。”
听到沈慎的呼唤,温客行刚才还挂着的笑意瞬间垮了下来,他不悦地转身,看到站在屋门口的沈慎以及他身后有些心虚的张成岭。
沈慎的表情是愧疚又震惊的,只要一眼便看出他已经知道了温客行的身世,至于是谁透露给他的,那还用想吗?
“臭小子,你告诉他了?”温客行气势汹汹的说。
张成岭哪见过他温叔这般恶狠狠的表情,吓得退后一步,支支吾吾的解释:“我没有我没说,他问我你是不是姓甄,我只说我不告诉你,是沈叔叔猜到的。”
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气的温客行口不择言的骂了句:“蠢货!”
白衣头疼的扶额,无奈地跟周子舒小声嘀咕:“这小子怎么这么蠢?”
“行了,少在那说风凉话。”周子舒也被张成岭的傻话给气到了,这跟直接告诉沈慎温客行就是甄衍有什么区别?但现在却真不是他们看热闹的时候,温客行平时那么疼张成岭,都气到骂人了,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
反正沈慎该知道的都知道了,木已成舟,温客行也不能把张成岭真怎么样,索性转过身,自己生闷气。
而沈慎却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走到庭院内围着温客行,仿佛第1次才看清了他的眉目,颤颤巍巍的问:“衍儿是你吗?你爹娘还好吗?”那话中的关切担忧不似作假,但温客行听来却是讽刺至极,他捂着突然抽疼起来的脑袋有些摇摇欲坠,握在手里的酒壶更是失手,落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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