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烧雪(古代架空)——娜可露露

时间:2021-12-21 16:12:32  作者:娜可露露
  “……”
  江白昼听得想笑,那黄衣丫鬟又说:“老爷最近脾气见长,动辄发火,你我二人进去伺候也要小心些。”
  绿衣那个点点头,压低嗓音询问:“听说是因为老爷最近蜃楼吃多了?以前他们都说蜃楼安全,可焦家那个小公子不就是因为蜃楼的刺激发了疯吗?”
  “快住口。”黄衣丫鬟连忙打断她,“什么话都敢乱说,你不想活命了?!”
  绿衣那个脸色煞白,立刻闭嘴。
  她们低着头,碎步进入观心院,江白昼紧随而至。
  观心院内有一棵巨柏,体型庞大,高而广的树冠几乎遮住了半个院子,冠顶覆盖一层积雪,有风过时,雪沫随风滑落扬起一阵微白的尘。
  江白昼的目光穿透雪尘,一眼就看见了堂前坐着喝茶的那个老人。
  那是公孙博,公孙殊的父亲,他的祖父。
  公孙博今年已有七十三岁,是罕见的高龄。健康靠富贵滋养,他每日的吃喝十分讲究,唯有蜃楼丸不该进入他的食谱,他偏还忍不住。这是上城区贵人的通病,他们活得越富足,心中得不到满足的微小渴望越被衬托得十分了不得,成了执念。
  不过,在上城区无数的无病呻吟者中,公孙博是为数不多的真正的忧愁人。
  他痛失爱子,情感与利益双重受损,庞大家业所托无人,这使他几乎夜夜睡不着觉,但也不可颓丧到明面上,否则焦氏与赵氏排着队看他的笑话,计划着等他死了,便想方设法将公孙氏拆吞入腹,分个干净。
  丫鬟放下手中鲜果,正欲像往常一样上前为他揉肩捶腿,他突然放下茶盏,说:“下去吧,不用伺候了。”
  两名丫鬟如蒙大赦,同时应了声“是”,缓步出门,一溜烟儿地走远了。
  公孙博的门口从不留人,家丁丫鬟影卫等都只能远远地护着他,不准靠近。
  他在人前一贯强硬,不露丝毫软弱,只有谁都看不见的时候,才肯放心地叹一口气,浑浊的老眼露出茫然之态来,仔细一看,那茫然里竟然掺杂几分莫名的无依无靠。此刻他不像权势加身的公孙家主了,只是个普通的老人家,有点可怜。
  江白昼最见不得别人可怜。
  但也只能看着。
  只见公孙博忽然起身,年迈体衰使他站立不稳,一个趔趄险些栽倒,他重重地扶住交椅把手,从旁拿起拐杖,往地上一支,借力挺直腰背,端正沉稳地站住了。
  稳住身形后他便往门外走,才走几步,忽见地上除了自己的影子还多出一道别人的,那影子模模糊糊,若有似无。
  公孙博悚然一惊,江白昼连忙避到没光的地方,影子消失,老人怀疑自己老眼昏花,光天化日之下怎可能活见鬼?他摇了摇头,继续往外走,看方向,是朝听海阁去的。
  公孙殊离家二十多年,如果他还活着,如今也已四十岁有余了。
  公孙氏子嗣困难,当年公孙博年过而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得这一子,还险些夭折,他当儿子为至宝,将整个家族的希望寄托其身,严厉地教导,盼望他成为栋梁之才。
  公孙殊不负父亲的期望,自幼便展露出惊人的天分,学什么都极快,且品学兼优,是个良才。
  可惜毁在多情上。
  公孙博走进听海阁。
  这间院子经年累月不住人,虽有下人打扫,也难免萧条。
  老人在前,江白昼在后,中间并一罐轻飘飘的骨灰,三代人阴差阳错地相聚了。
  江白昼一声不吭,仍然隐着身。
  老人不知他儿子的死讯,推开公孙殊生前卧房的门,沉着一张老脸,犹有不满,自言自语道:“你这孽子,是不是不敢回家?怕我打断你的腿么?”
  空荡荡的风吹过,无人应答。
  “你再不回来,我只能传位给你姐姐生的两个废材了。唉!那真不如叫我早点死!”
  公孙博猛地一拍桌案,他余威犹在但力不可支,桌子只微微一振,人却狠狠地晃了晃,全靠拐杖撑住。
  忽然,他又瞥见门口地上隐隐有影子,浅浅一道,白日里即便避着光也难掩其踪迹。
  公孙博大惊:“谁在那里?!”
  江白昼没动。
  公孙博眼珠转了转,厉声道:“出来!休要装神弄鬼!”
  江白昼仍然不动。公孙博惊疑不定,想走近看却有些发憷,他忽然想起前些年他遍寻爱子无果,曾找人算过一卦,那人自称是老子后裔,天下第一神算,收他一笔重金后说,公孙殊已亡故,魂魄终有一日会返乡,请他节哀。
  公孙博大怒,将那狗屁神算赶了出去,他怎能相信爱子已死?
  可若是还活着,似乎也没道理二十多年不回家省亲,公孙殊不是绝情的性子。
  那这道影子,难道……
  公孙博拄着拐杖靠近了些,试探道:“殊儿?”
  “……”
  他竟然信鬼神,举止神神叨叨如此可笑,可那发颤的嗓音和突然泛红的双眼,莫名叫江白昼心头一窒,一种从未有过的情感从心口升起,酸涩难言。
  江白昼不想在此刻现身,匆匆掠出门外。
  身后传来拐杖落地的“当啷”声,他没敢回头,几乎是有生以来第一回 落荒而逃。
  ——原来血脉联系并非全无作用。
  江白昼几乎有点“后怕”,只得下次再来。
  ……
  另一边,龙荧今日没在会武营久待。
  前几天,胡冲山在暗信中邀他回总部洛山一聚,说是大当家身亡后,荒火如今前途未卜,有要事请他相商。
  内奸还没抓出来,龙荧生性多疑,不肯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他跟胡冲山约定好,只见他和二当家,多一人都不可,胡冲山应允。
  龙荧便换了身装扮,折几枝松柏,回洛山吊唁他的老师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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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啵啵,十一月快乐。
 
 
第29章 去意
  江白昼越墙而逃,匆匆离开公孙府。
  回到下城区时,晴朗的天空又阴了下来,黑雾如阴影般笼罩着大地,风中丝丝冷气有腐朽的味道,下半个埋星邑破旧、衰败、行将就木。
  江白昼面无表情地回到龙荧家。
  ——他总是面无表情的,但一个活人很难做到真正的没有表情,眼睛总能泄露些什么。
  “白昼哥哥!你回来啦!”
  姬云婵正独自坐在庭院里,左等右等不见人,无聊到揪自己的头发玩,一见江白昼进门,她蹭的跑过来,拉住江白昼的袖子:“咦,谁惹你不高兴了吗?怎么苦着脸呀?”
  江白昼心不在焉:“没有。”
  姬云婵道:“不高兴就跟我说啊,我可会安慰人了。”
  “是吗?”江白昼看她一眼。
  少女今天第一回 离开丫鬟和奶娘,自己伺候自己,衣裳穿昨天旧的,发髻梳歪了,但她双眼锃亮没有一点不开心,祈求这自由能再多偷几日。
  江白昼回到屋内,把伪装的衣帽卸下,换回自己的。姬云婵慢吞吞地跟进来,突发奇想:“我帮你梳头发吧!”
  “……”
  江白昼摇头拒绝,自己随手一拢就当梳好,他走到案前,和姬云婵坐到一起,突然问:“姬小姐,你想家吗?”
  “哎呀!不要叫我姬小姐!”一天她就自认为混熟了,活泼的本性暴露无遗,“你叫我云婵,婵儿,小婵,什么都行!”
  江白昼从善如流:“云婵,你会想家吗?”
  姬云婵道:“当然不,我才不想家呢,让我爹着急去吧!哼。”
  “你和你爹的感情不好吗?”
  “唔,挺好的呀。”姬云婵思索了片刻,忽然改口,“可能……也不算那么好?我爹事务繁忙,一年也不来看我几次,我上一回见他是去年除夕。但奶娘说,他很关心我,经常打听我的事。唉,谁知道是真的关心还是奶娘安慰我呢?我觉得他不在乎我,他对我……只比陌生人稍微好一点,因为我是他女儿嘛,唉。”
  姬云婵重重地叹了口气,一脸大人样儿:“我时常想,要是我娘还活着就好了,她一定很疼我!”
  提起早逝的娘,姬云婵笑容挂不住,忽然低落了起来。
  江白昼盯着她看,试图从她鲜明毫不遮掩的情绪里读出些自己能懂的东西。他觉得他是懂的,但似乎又不那么懂。
  按照姬云婵的标准,江烛活着的时候大概算是没疼过他。
  江烛为人克制,勤于练功,曾经也有望成为大祭司的继任者,但长老院认为她虽然天赋卓绝,却生性锋利,过刚易折,不是合适人选。她被放弃了。
  江烛一度走不出这一打击,是公孙殊解救了她。
  江烛好强,看重情爱但情爱不是她心里的唯一,她评价自己的爱情为“非分之想,命运使然”。
  感情一旦和“命运”二字有牵扯,一般人会因天意而心生浪漫,江烛却认为是陷阱。她在年幼的江白昼面前说:“不要屈从于命运。”
  她是什么意思?
  那时的江白昼听不懂,拿去问师父。
  他师父说:“一个人失败后,承担不起失败的苦果便难免要为自己找借口,说‘我本来也不爱’,你娘在自我安慰呢。”
  “……”
  小白昼还是没听懂,但无所谓,反正他也不在意。
  江烛偶尔来长老院看他,大多数时候,是字面意思上的“看他”。
  小白昼读书写字,她坐在一旁盯着,雕塑似的全神贯注目不转睛,一个字也不说。如果他不慎写错了什么,江烛才会从雕塑变成活人,握住他的手,教他把这个字重新写一遍,写对为止。
  她几乎从来不笑,小白昼不喜欢。他不叫她“娘”,她不说话的时候,他就也不说话。母子二人形同陌路,但她又那么特别,和江白昼曾见过的每个陌路人都不一样,她不是路人。
  曾经有一回,江白昼发现她盯着自己很久没动,可能有一个时辰,就故意写错字,试探她是不是走神了。
  江烛没走神,立刻发现,教他重写。
  当时的小白昼只觉得沮丧,像输了一个名为比拼毅力的游戏,想不到其他方面。
  如今的江白昼再回想,忽然心生好奇:当时她长久地看着自己,心里在想什么呢?
  她也会想“疼”他吗?和普天之下每个平凡母亲一样?
  可能是没有的,也可能有。
  总之,她从未做过。
  公孙殊倒是做过。
  江白昼和父亲见面的机会很少,但他知道,公孙殊经常站在远处看他。相比妻子的冷漠,儿子要可爱多了,自从两人一起看过夕阳,公孙殊就单方面地和小白昼熟了起来。
  第三次见面,公孙殊亲手做了几个精致的玩具送给小白昼,他说:“你别整日背书,年纪这么小容易累着。”
  小白昼觉得他莫名其妙,自己背书轻松得很,才不会累呢,他净说些没用处的啰嗦话。
  公孙殊不觉得自己啰嗦,事无巨细地关心他,捡贝壳逗他玩,买小食物哄他,寄希望于他喜欢这些东西,从而能来多见自己几回。
  可惜江白昼不贪玩不贪吃,还反过来嫌他爹幼稚:“难怪会想家,小孩子才想家呢。”
  他们最后一回见面,谁都没意识到这是离别。
  依然是海边。无尽海广袤无际,在它面前人难免感怀于自身的渺小。公孙殊盯着大海发呆,小白昼坐在岸边巨石上,用贝壳吹曲子,光着的脚丫翘来翘去,无忧无虑不知天地为何物。
  公孙殊说:“白昼,若是有一件事只要你做成便能救很多人,但成功的可能性极低,你倾尽所有搭上自己的命也不过是蚍蜉撼树,难改结局。那么,你觉得自己还应该去做吗?”
  小白昼茫然地抬头:“什么事?”
  公孙殊说:“你只说应不应该。”
  小白昼想了想:“应该。既然有救人的机会,怎能袖手旁观?”
  公孙殊微微一愣,继而大笑:“不愧是我的儿子!”
  他突然抱起小白昼,亲了亲他的脸:“叫我声爹爹吧。”
  小白昼没叫。
  为何没叫,江白昼已经不记得了。可能纯粹是因为不想叫,也可能是因为当时脸皮薄心里别扭,不愿听话,要像大人一样“我偏不”“不许把我当小孩”,或者“下回再叫”“等我们再熟一点”。
  可惜没有下回了。
  他欠公孙殊一声“爹爹”。
  以前这些往事俱是浮尘,每每随风飘起,江白昼便拂开它们,不入眼也不入心。
  去公孙府一趟,亲眼见过公孙博的失魂落魄,江白昼忍不住想,他爹当年也这样思念他吗?当时他们一年最多只见几面,一只手数得过来。
  这么深地思念一个人,多少有点可怜。
  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的人都可怜,而被思念的人很难不感到亏欠,至少江白昼此时忽然感觉到了。
  他有点想逃,本能告诉他,这不是他该承受的,正如龙荧对他的爱,他一番心理斗争后坦然接受了,不愿再多想,心情就平静许多。也如公孙殊、公孙博的爱,江白昼已察觉到,靠近就会被绊住,他们都是被俗世羁绊锁住手脚的人,而他不愿成为其一。
  江白昼性如浮云,身若飞絮,永远不想落地。
  他独爱山川大海,与天地往来,不愿将自己牵挂在某个人身上,人脆弱易朽,叫他紧张不自由。
  既然如此……
  既然如此。
  他想,他应该尽快处理完公孙殊的骨灰,早日离开,不必拖满三个月。
  ……
  龙荧从暗道进入洛山。
  洛山不是山,是一座地下之城,建在洛都的郊外。
  洛山虽有城名,但远无城市的规模,占地充其量只有三分之二个公孙府大小,深则有十余丈,其中建有栈道、云梯及房屋数栋,另有仓库用来储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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