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沈老板的原话，就是于墨小毛病一堆，胆小爱哭、幼稚蠢蛋等等，可是在臭美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
于墨对着镜子里黑丑黑丑的脸，鼻子酸酸的，下眼眶晕染出一层薄薄的红。
这一幕恰好被秋炎收入眼中。
他现在终于能确认于墨就是八年前他在X店遇到的那个小骗子了。
之所以把于墨的脸涂黑，一方面是秋炎想最终确认一下，另一方面也存了报复的心思，用涂黑脸来抵消小骗子当年放他鸽子的债。
可是当他看到于墨明明眼眶红红的，却还努力地抿着嘴憋哭的样子，秋炎立刻就后悔了。
秋炎上前一步，伸出手来想摸摸于墨的脑袋，然后和他说清楚八年前两人做群演相遇的事。
可是还没等秋炎有所动作，于墨就抢先一步扑了上来，对着秋炎因天热挽起袖子而露着的胳膊，张嘴就咬。
“李导，不好了，秋老师和于老师打起来了！”
刚把小网红打发走，正在躺椅上小憩的李导被这个消息炸醒，匆匆地赶往案发现场。
手底下的人将两人打架的过程描述地心惊肉跳，李导听得满脸狐疑。
秋炎的性格他是最为了解的，脾气是暴躁了些，但每回都是对事不对人，不会随随便便出手的。
于墨这孩子更是文静地很，礼貌又刻苦，他和老秦这些做长辈的是打心眼里喜欢，于墨会打架这事就像能考清华的孩子高考作弊一样，十分玄幻。
李导严肃地批评描述的小年轻道：“不要夸大其词，我相信没你说得那么严重。”
然后下一分钟，李导就被啪啪打脸了。
他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的，从身高到样貌，从台词到演技都是顶顶称心的两位男主，此刻衣服散乱，发型歪歪斜斜，于墨的脸黑漆漆的不知道发生了啥，还有秋炎的手臂也黑乎乎的，上面还有好几个印记未消的牙印！
李导紧急服用了两粒速效救心丸，一口气这才顺过来。
“你们两个，给我过来。”李导板着脸说。
于是整个午休时间，片场的工作人员就看到以下一幕。
秋炎和于墨，一个影帝一个视帝，两人像被班主任罚站的小学鸡，默默地听着李导将他们俩骂得狗血喷头。
当然，了解事情起因的李导，把挑事方的秋炎骂得更凶就是了。
偷偷看戏的工作人员们一个个面面相觑，他们从来没发现，李导凶起来，居然比秋阎王还要强悍，亏得他们还以为李导是个从不发怒的老好人呢。
李导骂完两人，背着手回帐篷去了。
看戏许久的化妆师和服装师小姐姐，立刻拉着工具箱小跑着冲上来收拾残局。
服装师小姐姐先把两位大佬凌乱的衣服还有发型整理好，然后化妆师小姐姐接着给两人卸妆再重新化妆。
给于墨上妆前，化妆师小姐姐提前准备好了遮瑕膏，她担心刚才的肢体冲突，于墨的脸上会不会挂彩。
但是等她给于墨卸好妆后，却发现于墨的脸上一点伤也没有，手脚上也没有任何淤青或者伤口。
倒是给秋炎化妆时，她发现秋炎不仅手臂上好几个牙印，脸上也挂了点小彩头。
化妆师小姐姐立刻给秋炎多打了点遮瑕，她技巧熟练，弄好后几乎看不出秋炎脸上挂了彩。
“好了没？”秋炎不耐烦地问道。
因为天热，秋炎把衣服的下摆都系在腰间，下身就穿着小区遛狗老大爷经常穿的那种黑白格子中裤，右腿的脚踝横靠在左腿膝盖上，以一个跷二郎腿的姿势抱胸而坐。
化妆的时候脸不能动，秋炎便不停地斜瞄离他不远的于墨，翘着的那只脚很严肃地不停抖动。
完了，秋阎王指定要找于墨秋后算账了！
化妆师小姐姐在心里为于墨默哀，小心翼翼地回答道：“秋老师，我给您简单补了一下，您看是否满意？”
说罢还把镜子抱上来想给秋炎看，秋炎却看也不看，从椅子上跳起来直奔于墨的方向。
那架势，就好像挣脱了束缚奔向心心念念食盆的大狗子。
化妆师小姐姐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赶快摇摇头挥走这个可怕的念头。
于墨好不容易恢复往日镇定肃穆的模样，就发现秋炎正在向他走过来，他寒毛直立，浑身上下都拉响了警报。
“干……干嘛！”
看到于墨对自己充满戒备的样子，秋炎欲言又止。
原本做下的决定也变得犹豫不决起来。
毕竟事情已经过去了八年，小骗子说不定早就把他给忘了，倒显得他自作多情，自讨没趣了。
“对不起，捉弄你是我不对。”秋炎想了想，诚恳地说道。
于墨惊讶地抬头看秋炎，仿佛在看一个吃错了药的精神病人。
没有什么事比秋炎会道歉还要玄幻的了。
于墨仔细回忆了一下进组以来秋炎针对他的种种，觉得有必要和他解释一下。
“我知道你为什么捉弄我。”
“哦？”秋炎面有喜色道。
于墨捏捏手心，鼓起勇气道：“你是因为魏旭吧，魏旭没演到男主，所以你讨厌我。”
秋炎的眸子瞬间黯淡下来。
“我承认一开始我确实不认同更换主演。”秋炎叹了一口气道。
“可是这个角色是魏旭主动放弃的，之后公司才找的我，你要找人发泄也不该牵累无辜。”
尽管谈话内容已经超出了秋炎的本意，他还是从中有一些意外的收获。
魏旭微信上和他说是于墨动用人脉抢走的角色，而于墨却说是魏旭主动放弃，二人各执一词。
今天前，秋炎无疑更相信魏旭的说法，可现在，当他获悉于墨就是八年前的初恋时，心中的天秤不由自主地偏袒向了于墨一方。
当然，秋炎不敢断定魏旭说的就一定为假，或许其中有误会，不过这一切都等到今天工作结束后再去调查吧。
“嗯，我不对。”
于墨坐在小椅子上，他身边没有任何坐的地方，秋炎索性蹲下来，边说着道歉的话边伸出长臂，朝于墨够过去。
于墨条件反射地身子朝后仰。
秋炎被他的反应逗得笑出声来，手掌悬在于墨的肩膀上方停留了一下，随后轻拍他的后脑勺。
“我以后不欺负你了，”秋炎笑着做出保证，“但是你这样真的好吗，明明是个爱哭鬼，偏偏要装成高冷的样子。”
“你看错了。”
于墨淡定说道，然而眼中却闪过一丝慌乱，他撇过脑袋，带着剧本急匆匆地走开了。
“小骗子，你的壳裹得够厚啊。”于墨看着那颀长的背影喃喃道。
第9章 套路
因为中午发生了严重的斗殴事件，李导特别担心下午的拍摄进度。
偏偏下一场戏要重点讲述两位主角青年时代是如何兄弟情深的。
这刚打过架，情绪都没缓过来呢，能演好吗？
李导是做好了这场戏重拍十几条的准备的，然而，最终他拍了三条就过了。
于墨明显受到中午事件影响，进入情绪慢，所以浪费了两条，到第三遍的时候，已经看不出打架对他的影响了。
至于秋炎的表现，打从第一条起就仿佛没有经历过中午打架似的，语调亲昵、态度自然地搂着于墨的肩膀，休息时都没有走出状态，眼睛总是黏在于墨身上，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秋炎看久了于墨，就会微微勾起嘴角，像是想到了什么很搞笑的事情。
发现这些细节的李导看秋炎的眼神愈发惊悚了。
晚餐的盒饭是剧组统一订的，饭菜的味道香气扑鼻，大概今天掌勺的是四川师傅，盒饭里有好几个辣菜，看得人胃口大开。
“今天的饭菜怎么这么丰盛啊？”
“你看塑料袋上印着的店名，好像是本市美食评分第一的川菜馆。”
“我去吃过，这家师傅做的四川菜可好吃了，就是贵了点，而且没听说他家还接团餐呀？”
“哎呀，总之今天有口福喽。”
……
负责订餐的剧组小哥给秋炎发消息。
【剧组小哥】：[图片]
【剧组小哥】：秋老师，这是今天订餐的发票，您核对一下。
发票上的金额比剧组给的预算多出了一倍不止，秋炎将多出预算的部分直接转账给小哥，另外又给小哥发了一个红包。
【秋炎】：转账部分给财务，另外这个红包是给你的。
【剧组小哥】：哇靠，多谢秋老师的大红包！
【秋炎】：别客气，红包是封口费，不要告诉别人是我请的川菜。
【剧组小哥】：收到，老大！
秋炎退出聊天界面，又点进另一个。
【秋炎】：和对方谈得怎么样了？
【助理小孙】：差不多，于老师家的助理挺通情达理，我跟他聊了聊，谈话内容大概是哥你想请于老师吃个饭，当做赔礼道歉，但是你呢脸皮薄，不好意思当面说，所以想请小丁做中间人牵线搭桥。
【助理小孙】：小丁没过多久就答应了，这孩子也是单纯，就没考虑过他家于老师上了你的保姆车，会不会突遭不测之类的。
【秋炎】：法治社会，我能把他怎么样？
【助理小孙】：哥，你在圈里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啊，某些前队友三天两头请公众号造你的谣，他家粉丝天天问候你怎么还不滚出娱乐圈。我特喵又得给你做助理，又得帮你反黑，根本顾不过来啊。
屏幕被小孙不停刷新的哭嚎表情包铺满。
想当年，小孙刚当上秋炎助理的时候，还是一个刚进社会，文静内敛的大学生，和别人多争论几句就会脸红，手机里除了足球明星和宅男女神的照片，连一个表情包都找不到。
如今，小孙作为秋炎反黑工作小组的唯一成员，在与人多年的唇枪舌剑中，早就学会了先用表情包刷屏，强奸别人的视线，造成先声夺人的效果。
习惯使然，导致小孙即使在和秋炎谈话中，也会因为情绪激动不停地甩表情包。
秋炎揉了一下跳动的太阳穴，给小孙发了一个红包，备注——打住。
不到一秒，红包就被小孙领走了。
【小孙】：哥，我一定会为你的反黑事业奋斗终生的！
【小孙】：其实哥，但凡你肯用一下家里的关系，也不至于被前队友抹黑地这么惨吧。
【秋炎】：别废话，快去联系小丁。
【小孙】：好嘞。
和小孙才吩咐完，秋炎后脚就接到了沈觅的电话。
早在小孙和他说，于墨的助理很快答应了自己这方的请求，秋炎就料到沈觅一定会打电话给他。
沈觅心思细密，怎么可能真给于墨安排一个傻白甜的助理呢。
小丁必然向沈觅报告了这件事，沈觅同意了，小丁才代为转达的。
沈觅在电话那头也没有多讲，他的要求很明确，也很简单。
于墨的X博粉丝不久前突破两千万，为了回馈粉丝，明天晚上会安排一个直播福利。
本来沈觅会亲自过来监督，防止于墨犯傻暴露人设之类的，但是他被别的事缠住了，没办法来。
所以沈觅就想让秋炎帮于墨一起直播，带一带直播间的节奏。
沈觅没说于墨真实性格的事，就用于墨沉默寡言恐怕冷场的理由搪塞了一下。
“行。”对秋炎来说并不是难事，他一口答应下来。
但是秋炎答应归答应，并不代表他没有疑问。
“这件事你完全可以让于墨的助理来，为什么找我？”
秋炎是个黑红一体的演员，沈觅又一向爱惜手下艺人的羽毛，大概不会想让于墨和秋炎产生过多的联系。
沈觅在电话那头微不可闻地叹气，告诉秋炎：“明天直播间会进来一批黑子，有组织有预谋的那种，而我无力阻止，你明白吗？”
一般艺人所属的娱乐公司都有自己的反黑工作小组，就是为了随时应对这类状况。
可是沈觅却说他无力阻止。
“你被跃星排挤了，更严重点，这次的黑子就是跃星安排的人吧。”
秋炎的嗅觉十分敏锐。
电话那头的沈觅安静了好一会，苦笑道：“所以只好请你这尊阎王镇场子。”
“阎王？你跟于墨也是这么说我的？”
“别冤枉人，我可没啊，少在于墨面前造我的谣。小家伙可是你的粉丝，手机里藏着不少你的写真还有影视cut呢。”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秋炎心情大好。
“挂了。”
果然，和他想的一样，于墨喜欢他喜欢地不得了。
于墨对着晚饭愁眉苦脸。
他是不能吃辣的，一点都不能，先前为了不麻烦剧组特别照顾，所以没有提出来过。
好在他总能找到一两个菜是他能吃的。
今天晚上的盒饭不知道中了什么邪，每个都是辣的，于墨在肚子疼和挨饿之间，选了后者。
于墨想着车载冰箱里还有蔬菜，要不拌个蔬菜沙拉吃吧。
他走进保姆车，却发现中午还在的冰箱已经不见了。
小丁和他打招呼道：“于哥，冰箱制冷不行，我刚刚给拿去了修理店，师傅说后天才能过去拿。”
“那里头的蔬菜呢？”
“天这么热，蔬菜闷在冰箱里都坏了，吃了也得闹肚子。”小丁说得头头是道，“于哥，你今晚不是说吃剧组的盒饭吗？”
于墨从来没告诉小丁自己不能吃辣，这时候也不能责怪他。
“我知道了。”
于墨心存一线希望，在保姆车里四处翻找，希望能找到一块面包之类的。
可惜所有能够饱腹的零食早就被小丁收拾走了。
于墨一无所获，空着肚子坐在保姆车敞开的车门台阶上，凄凄惨惨地思考人生。
这一天，也过得太倒霉了吧。
另一头更为宽敞的保姆车上，秋炎受到了助理的信息。
【助理小孙】：哥，小丁说已经差不多了。
【秋炎】：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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