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被传染了,韩小毅也跟着笑,笑得毫无防备。
……
…
画面刚刚好,感觉刚刚好,角度刚刚好。
一个隐秘的地方,一部手机正在偷偷拍下一切,一张张照片和视频化为信号传送过来……
划弄着手机屏幕,岳念廷将头靠在窗框旁慢慢地浏览着,看了一会儿他停下来,将书房的百叶窗拨开了一些。
一道绚丽的雨后彩虹映入眼底,雨过天晴了。
作者有话说:
写到这里我真觉得老岳对小韩有点狠。
第80章
照片上一个青春洋溢的短发大男孩侧过身,回着头,对着几步之遥站在通道口的那个人笑出一对极甜的梨涡。
男人一手插在裤子口袋,同样轻松地笑着。
两人彼此互看目光熟稔,表情生动自然,怎么都不像是才认识,可以说相当的熟,不一般的熟……
水雯华瞪大双眼,飞快翻阅手中照片,胶片纸互蹭发出刷刷的声音,她后背僵挺,整个人一下子从沙发靠背上直起来,神情紧张地审视手里的东西……大腿上,沙发垫上,桌面上散落着不少花花绿绿的资料,几个U盘胡乱扔在那里,笔记本电脑屏幕弹出舒心的暖色屏保背景……
舒心……
一点也不舒心好么!!
水雯华惊异地看着照片上的男人,这人叫关钦,是丘陵看守所一名狱警,没错,她不但仔细核查过,还专门找路子去所里打听过,有人指认就是他……除了这些,还有韩小毅的出生证明,DNA报告,详尽的个人背景调查,图文并茂,言辞凿凿,加起来资料足足一厚叠,被她搞得满工作室到处都是。
以一个内行人的眼光看来,一个毫无拼接,没经过处理,时景时地拍下的视频和照片比那些动动手脚就能搞出来的资料报告来得更有说服力。
“他们两个认识?!”水雯华惊叹着,发现自己真是吓傻了,自嘲地‘害’了一声:“他俩在丘陵看守所有过一段重合时间。”
环臂倚在水雯华斜对面的窗边,岳念廷手指有节奏地敲打着大臂内侧,不仅像是在等待,更像是在思考……
听到水雯华的话,他稍适抬起头,定睛而专注地望过去,他需要这个女人的反馈,脸上最细微,最短暂的表情一丝丝都不能错过。
“再讲一遍韩小毅的故事给我听。”
声音很沉,有着不容反对的语气。
水雯华看起来有些疲倦,掐了掐鼻梁,放下手时已经开始说了:
“景邵在逃亡前干掉了组织里一个叫‘坤龙’的人,坤龙是化名,真实姓名叫马红枫,曾是一名缉毒干警,长期潜伏在红叶案里担任一线特情工作,他生有一子,幼年走失,被贩卖到北春省无脊县,就是韩小毅,韩小毅是如何得知自己的身世无人知晓,但自从他以故意伤害罪被关押进丘陵看守所后便一直与看守所一名叫关钦的狱警保持联络,经常跟他见面传递情报,关钦由于牵扯进丘陵警车肇事案而停职待查,一直没上班,但事实上,有内幕消息称他加入了一起特大缉毒案的专案组……不是,你这个怎么整得跟演电视剧似的,一波三折,跌宕起伏,他们能信吗?!”
把手里照片往书桌上一扔,水雯华崩溃地瘫在沙发上。
“那要看谁去讲这个故事,出自你口,他们会信五成,有了这些证据再信四成,”岳念廷笑着说:“有任何疑问,你答疑解惑煽风点火,那一成就填满了。”
沙发上,水雯华抱着松软的沙发垫,无限怨念地长出一口气。
走过去,坐到她身边,岳念廷问得很认真:“华华,你觉得我的证据做得不好吗?是有什么瑕疵或纰漏?”
“……完美死了。”
声音还是蔫蔫的,毫无活力。
“桦桦,怎么了?”察觉出什么,岳念廷改了称呼,诚恳地,关切地问:“能不能跟我说说,咱们一起讨论。”
“我会怕啊!!臭男人!”对方嗷地一嗓子,把垫子狠狠砸在岳念廷身上:“我从小到大可诚实了,都没骗过人,我还相信匹诺曹的故事呢,一说谎鼻子就变长,还会变成驴子!”
“……”
高高噘起嘴,气呼呼的模样,水雯华天生一张鹅蛋脸,俏丽的五官此时更加分明,加上皮肤始终保养良好,Q弹的面颊,拧住的眉头,可爱的神态让她特别减龄,看上去活像个二十四五的小姑娘。
岳念廷忍不住笑,摸她的头:“没事,没事,我陪你一起变匹诺曹。”
愤愤地瞪过去,水雯华一点不领情,哄苍蝇一样哄他的手:“快得了吧你,陪你那个小可爱都陪不过来,还陪我?你个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臭……”刚要说出‘男人’两字,突然改成哇哇叫:“臭男人臭男人臭男人!我不管!这么难的活你得补偿我!!”
“我的资产都是你的。”
“我稀罕啊?!臭男人!”臭男人加N,水雯华气得啪啪拍桌面,恶狠狠地向门外一指:“89,61,91,我三围,记住了!事成给老娘买全套内衣去。”
岳念廷张口结舌,表示:“这不合适吧。”
“两件。”冷笑着,水雯华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
“定了。”语速超快。
唇角继续上勾,冷笑变得更加恶毒,水雯华一副女王范:“带上你的小可爱一起去,一人拿一件内衣拍照留念,发给我,听明白了吗?”
“……”
**
调查报告中两点很明确,第一,周铮没有一点问题,变节得很彻底,第二,韩小毅才是那个内鬼,身世复杂,一直与公安保持联系。
一颗万吨级炸弹扔过去的效果是怎样的?
即便水雯华已经料想到最极致,她也没能想到实际产生的动能远比她想象要厉害得多,这在后来发生的一系列事件中被一一印证了。
在韩小毅身上大作文章,为此她曾问过岳念廷,他预想的结果会是怎样的。
一手托着腮,岳念廷耽搁了一些才开口道:“韩小毅在方志伟身边呆了两年零八个月,这是我推测从他俩认识的那个时间点开始的,对于志伟来讲已经足够足够长了,我在想……”身子坐正,像是深思熟虑好了:“畜生也应该有一些真情实感,至少被背叛被伤害被践踏这些负面的感情色彩总得有吧,我要的不多,露个头就行。”
……
…
何止如此,方志伟简直想把韩小毅生吞活剥,嚼烂吐骨咽进肚子里。
当整套报告转到方志伟手里后的五分钟内,已经变成了一地纸团碎屑,能撕的撕,能揉的揉,这个人单手撑在书桌边,眼前乍然一片黑,身体不稳地晃了晃,一旁沙发上的李成盯着他,眼中射出冻彻骨髓的寒气,他额角青筋暴突,紧咬牙根让脖颈的大筋一耸一耸。
他真恨啊!
怎么跟这么个不靠谱的玩意搭档,毫无节制地胡搞瞎搞,最后把自己撂进去就算了,还把他一块拽进阎罗殿。
“真可以啊你!浪啊玩啊不消停啊,这下美了吗?!把他妈自己玩死了!!”用拐棍底端猛击地面,李成越说越激动,最后吼着:“我就不明白了!他在你那这么久你一点没察觉吗?!你简直是个精虫上脑的纯傻.逼!!”
骂得太过,一记凶狠的目光射过来,李成马上闭嘴。
事已至此,怨谁也没用,两人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
随后,李成拄着拐起来,向门外走时回头用拐棍指着方志伟说:“韩小毅藏了这么久,一定搜集了不少情报,谁知道公安掌握了多少?他们就等着时机将咱们一网打尽,他是你的人,你自己解决,反正光耀我是呆不下去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你不要命,我还要……”
“呵。”
一声说不出来的怪异音节从方志伟嘴中发出。
李成愣住了,比起声音,方志伟的脸孔更加扭曲乖张:“怎么着?想跑啊?景邵都没跑成我能让你跑了?操的……真拿我当大傻逼啊!”
在李成极具惊恐的目光中,方志伟在座机电话上拨通一个快捷键,叫了‘阿笙’的名字。
这个人李成太清楚了。
是方志伟那只铁血冷面狗。
进来还是那副样子,只有眼珠在动,李成吓得连连后退,背后响起方志伟少有的低沉嗓音:“阿笙你听着,第一,让如嫂给晨老师收拾出一间房,晨老师要在木屋住下,不要让他离开我视线,第二,告诉链子上的人三天后穆加开会,让姚浩沐带着岳念廷提前去一天,第三,把韩小毅给我弄来。”
不应答,不说话,甚至见不到这个人有呼吸的体征,离开前阿笙将目光转动到李成这边,凝结出从没见过的一丝冷笑。
李成大气不敢喘,直到这个人彻底消失才转过头看向方志伟。
黑云压境,是从未有过的晦暗直沉额头,眼底血丝爆燃,赤红一片,这么多年,方志伟像这么盛怒之极的模样很少见到,李成咽下一口唾沫,想劝又不敢,蔫蔫地又坐回沙发去。
**
不同以往,找他的信号强硬,刻不容缓。
不是蕴藏暗号的广告信息,也不是说着暗语的骚扰电话,而是阿笙直接来过找,不容韩小毅提前做准备,强行将他推入车中,即使韩小毅壮着胆子请求至少跟别墅的人打个招呼,编个谎话铺垫一下什么的,对方也是无动于衷。
一路高速行驶,没有以往的绕行换车,长驱直入开到了一个被隔离栏包围的荒废楼区前,举目望去,一片碎石瓦砾,是一处要被拆毁翻修的建筑工地。
经过两栋摇摇欲坠的烂尾楼,眼前出现一个破旧的平房。
从别墅出来时刚吃过晚饭,韩小毅正拎着两大袋垃圾往对面的垃圾桶走去,仅仅是这个倒垃圾的空挡他便被掳走了。
下了车,视野一片深暗,繁星点点的夜空补了些微光下来。
心提到嗓子眼,韩小毅深一脚浅一脚被阿笙推入平房,身后的门咣啷一声关上让他汗毛直竖,心差点蹦出来。
房子暗得瘆人,即便侧面一扇不大的窗户可以透进来些许光亮,也没起太大作用,韩小毅照样什么也看不清,他抱着双臂发抖,颤声问:“祈……祈先生,是……是您吗?”
突然,白炽灯骤开,房中大亮。
韩小毅不适应地立刻闭上眼,用手遮着光一点点睁开。
眼前,男人就坐在正对他的椅子上。
毫无表情。
第81章
单从面相上看,方志伟有一张温润良善的脸孔。
眉形柔滑,眼角也是翘翘的,抛去言谈举止这些衬出一个人的要素不谈,方志伟的容貌确实太具有欺骗性了,至少韩小毅就是这么觉得。
这个人会笑,莞尔地笑,露齿地笑,开怀地笑,他都见过,就连床上微启唇齿,舒服享受的浅笑他也看到过,有几次完事他会把他圈在怀里,闭着眼呼吸均匀打出轻轻的鼾声……往上看,是下巴冒出的几根歪歪扭扭的胡子茬,韩小毅不敢动,却敢仔细看,他琢磨出了方志伟这种‘笑面虎’到底咋长成这样的,完全是他那双眼睛作怪,这个人有一双弯眉笑眼,怎么都凶不了。
而此时,再也没有笑眼,凝着寒气和杀意的两束目光射过来,冻得韩小毅骨头缝里都在结冰。
心底的惧意铺天盖地,他双腿发软,几乎要不管不顾地回身夺门而逃,捏紧裤边,韩小毅玩命说服自己要冷静要镇定,先不论是不是跑得掉,只要敢这么做他就死定了。
房子陈旧,面积却不小,废旧的家具杂物占了些地方,留下的空间对他们三个人来说足够大了,大得空旷。
李成也在,这个人正用一种极为怨毒且厌恨的眼光审视他,他一向不爱管更不爱看方志伟这些个事,自己从来就犹如空气一般透明存在,根本懒得搭理……
此刻李成的表现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韩小毅再控制不住身体,他惊恐地,发着抖地,一步一步向后倒退……
椅子上的人站起来,向韩小毅那里走。
“祈……先生,先生……我……我您,您您……”哆嗦着,韩小毅胡言乱语,脸上的表情更是混乱,惊恐中强扯出一丝半丝的尬笑,脱相又难看。
就这么你走我退,一直到门口,方志伟一个箭步冲上去掐住韩小毅的脖子,咚地一声抵到墙壁上。
比起要扼断他脖颈的蛮力,方志伟那张透着凶煞,狰狞的脸更是让韩小毅的眼泪直接夺眶而出,他本能地用两手掰住脖子上那只像铁钳一样坚硬的手,吓得魂都没了,不是方志伟扼着他给他支撑,早软绵绵地滑到地下。
“祈先生,不要这样……我害怕……真的好怕……”哭不但费力更需要氧气,喘不上气来的韩小毅拼命咳喘,脸憋得通红,他感到眼前阵阵泛黑,脑袋昏沉沉,窒息的痛苦让他徒劳地张着嘴,像一只搁浅的鱼一张一合,气弱的声音从嘴里冒出来:“志伟……方……志伟……”
这个名字,他被允许叫过,只那么一次。
那个晚上,祈子穆满身酒气地回来,跟他做完后特别兴奋,又亲又抱,咬得他全身都是牙印,火烧一样特别疼,韩小毅差点以为这人要把他一口一口吞进肚子里,正琢磨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好惹到他了,却被要求叫他名字,惊异间,韩小毅只得唯唯诺诺地小声,祈子穆。
“不对,叫方志伟。”
愣愣地眨动两下睫毛,韩小毅顺从地,用更小的柔细声音叫出这个名字。
男人的笑更加绽放,简直辣眼睛。
方……
志伟……
还是细细小小,甚至是气若游丝,一瞬间,挟制他脖子的力气消失了。
摔在地上时,韩小毅手臂被弯折在身底下,疼得一身冷汗,他没敢叫,也没机会叫,咳嗽,抽气,费劲全力地大口呼吸占据了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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