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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果无奈的摊手耸耸肩，用眼神和自己老爸对话：我可没有故意做什么，是你老婆自己容易被带偏…
本来有些燃起火苗的餐桌氛围，因为安宁对唐妈妈看似简单却又分外有心的回答而重新变得和乐融融起来。
唐果把话题岔开的自然，唐爸爸呛也呛的自然，一切不愉快的话题，就这么打住了。
晚饭后唐妈妈和唐爸爸去河边散步，留下安宁一个人像往天一样陪唐果在小区花园里锻炼。
年后天气回暖，唐果支着拐杖走了十来分钟就累了一身汗，拉着安宁到花园中间的凉亭下休息。
凉亭旁边的人工湖因为是冬天没有特殊打理，湖心里除了有些浑浊的水和一只孤单单的鸭子以外，只剩下叶片早就干枯的荷花**零零落落的支在水面上。
春阳落地，微风拂过湖心，**微微颤动，随后便看着以**为中心震动点开始散开一圈圈浅浅的水纹。
唐果看着那一根根焦黄的花梗轻轻扬眉，眸光闪闪的偏头看着认真看着湖心那只鸭子的安宁的侧脸，她仿佛陷入了沉思，微风拂面她不自知，发尾摆动她不自知，自己正被如炬的目光看着，她也不自知。
“还记得第一次见面吗？”伸手拉了安宁的手放在腿上握住，唐果微笑着问。
安宁转过头，视线落在唐果的脸上，她刚刚有些走神，没听清唐果说的话“什么？”
没有介意安宁没听清自己的话，唐果轻轻揉搓着她的手背，指尖在她手心画圈圈：
“第一次见你，是和陈辉相亲那天，本来发现相亲对象是他的时候，我心里有些烦躁，一度想要走人。”
“后来下了一场雨，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说到这里，唐果抬了抬眼皮冲着安宁笑“你还记得那天吗？”
安宁点点头：“记得。”
“我看到许多人都匆忙的举着伞或者抱着头跑进了不同的商铺躲雨，可是你，唯独你，你撑着伞，一步一步，不慌不忙的从巷口走进来，我记得你那天穿了水蓝色的长裙，裙摆齐踝。风吹起你的长发和裙摆，被雨浇湿了的衣衫在冷风中沉重的摆动，而你却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什么都没有经历一样，笔直的，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一丝慌张的，往前走着。我看着你，突然就想到了读书时学的一个词语，你知道是什么吗？”
安宁轻轻摇头，她往唐果身侧靠了靠，把头枕在唐果肩上柔声问唐果：“是什么呢？”
“青莲出水。”唐果反着手摸了摸安宁的脸，目光在四处扫了一圈，没看到人，侧头，迅速的在安宁额角亲了一下，得逞之后，笑的像个孩子。
额间传来轻柔的触感，安宁抬了抬眉，弯起唇角，没有说话。
“后来，我发现，你不是如同青莲出水，而是你本身，就是一朵沉睡了千年的白莲，我三生有幸，才能得到你，让你在我身边绽放。”
“我不知道要什么样的家庭什么样的环境才能培养出你这样让人心安让人舒适的淡然气质，我只知道，你的气息，一直一直的牵引着我，想要靠近你，和你在一起。哪怕你一个字都不讲，只是坐在后院里弹琴或者简单的整理花草，只要你在，我浮躁的心就能感受到安宁。”
侧过头，唇角抵在安宁发丝上，唐果微微眯着眼，满足的笑“安老师，人如其名，说的，大概就是你吧。有机会，我一定要好好感谢你的家人，你的父母给你的环境，谢谢她们养育出这样一个优秀的你。”
安宁静静的坐在唐果身边，保持着偏头枕在唐果肩上的动作，却久久没有回音。
唐果奇怪的低眉，见她微闭着眼，以为她是困了，便想要带她回家去。刚准备起身，就听着安宁在耳边小声说：
“我算不得有家，唐果，从上高中开始，我家，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我身边，只有秦岳。”
第52章
安宁的话让唐果无比震惊，她花了好几秒钟才将那一段简短的文字串联在一起理清楚是什么意思。
算不得有家人，身边只有秦岳，从高中开始，这些重要的短句在唐果脑海里爆炸开，激浪一层层散开，她有点晕。
还没弄清楚怎么回事，只从这段话本来的意思里，唐果便觉得心疼，她忽然想起，从认识到现在，安宁从未同她提起过她的家人这件事，甚至秦岳，她也难得提起，根本原因，在这里么？
唐果抓着安宁的手，侧头看着她，努力的让自己朝她微笑的表情自然一些，用轻松的语气对她说：“没关系啊，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了吧。”
没有打算多问什么，因为唐果知道，安宁一直以来藏在心里不曾让任人窥探过的秘密，一旦将它曝光在别人眼里，哪怕那个人是自己，她都会，再痛一次。
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不是因为它真的有多不可告人，而是拥有它的人赋予了它那个人本身的感情，藏的久了，它就变成了一根在心里生了芽的刺，不**，时不时的刺一下让人隐痛，可**，根茎带起来的，是鲜血淋漓的肉。
安宁微微偏过头看着唐果，暗淡的眸光里，带着些无奈，带着些悲伤，也带着些，面对唐果是她总是掩盖不住的柔情。
她嘴唇轻启，唇齿间吐出淡淡的清凉的薄荷味，凉悠悠的拂过唐果的眉眼，她看着唐果轻轻颤动的睫毛，眼角低垂，眸光更暗了些：“唐医生，我的家庭，可能，要让你失望了。”
“没关系，环境由不得你选择，我并不介意，相反，你不是一般和谐家庭养育出来的人却又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不能拥有的淡然，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不是吗？”唐果轻声在她耳边说，话语里带着无限的宠爱和包容“况且，你是你，我爱你，和你的家庭怎么样无关。安宁，遇见你，我觉得我很幸运。”
唐果的话，让安宁暗自红了眼眶，她低着头，可以感觉到唐果唇齿间呼出的温热气息拂过头顶，甚至可以感觉到发丝的轻轻摆动，就像此刻她的心脏一样，微微发颤。
安宁支着头靠在唐果肩上，从毛衣领口拉出挂在脖子上的项链，墨绿色的水滴安静的躺在她手心上。还带着她身体的温度。
唐果低眉看着那颗被打磨的无比光滑圆润的小石头，借着傍晚渐渐暗下去的自然光线，她从侧面，忽然觉得那颗暖玉的形状不是她一直以来认为的简单的水滴的模样，它是一滴眼泪。
“这颗玉坠，有什么故事吗？”食指和拇指捻起那小巧的泪滴，唐果扬起头好好的打量了一番，她不懂玉石，只从它幽幽的泛着冷光清澈的透度上来再一次肯定最初自己对这颗小石头的看法，那就是：贵。
“是我父亲，送给我妈妈的订婚礼物。”视线转到唐果指尖，安宁低头，勾着脖子将项链直接取了下来，把细长还带着她的体温的链子一同放进唐果手心。
“哦。”唐果应了一声，觉得安宁这段话哪里怪怪的，却又不知道到底哪里在奇怪“看上去是上好的玉石，我不太懂，你懂吗？”
安宁摇摇头，她伸手握了握唐果的手去人为的测量了一下唐果的体温“冷不冷？”
“不冷。”唐果把项链托在手心，视线依然定格在那滴小小的眼泪上“这是一滴眼泪吗安老师？”
“是。”
唐果蹙眉，不能理解“为什么要把它打磨成这样呢？可以做个生肖啊，心形啊，眼泪送给情人的话，总感觉很奇怪。”
“本身，它是一只手镯。”安宁抬手，食指指尖点了点唐果手里的玉坠，然后在唐果手腕上画了一个圈“十二岁以前，它一直挂在妈妈的手腕上。”
“是因为打碎了，所以才改成玉坠的吗？”
“嗯。”安宁轻轻叹了一口气，从唐果手里取过项链握在手中，她抬眉看着湖心里那只天黑了还不回家的鸭子，又一次叹息“那是他们吵的最厉害的一次架，拉扯中妈妈被推倒，摔在冰冷的混泥土上，镯子断了，他们十多年的爱情，婚姻，也都断了。”
“你的父母…离婚了…？”唐果皱着眉，有些木讷的接过安宁的话，她忽然可以理解了，为什么安宁每年都会在暑假去和安静一起住一段时间，为什么安静会在广州过年，为什么，安宁看烟花的时候明明该开心的时候，她眼里却尽是落寞。她说她高中开始就没有了家，那么做为父母婚姻失败的牺牲品，十二岁到十五岁这三年，她是怎么过的？
“嗯。”安宁应了一声之后，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天色越来越暗，只能看清湖心的水光的时候，小区的夜灯打开了。唐果坐在那里，笔挺着背脊支撑着安宁的头。还没有完全被春意取代的风吹在身上，她明显的感觉到安宁的身体轻轻抖了一下。
“是不是冷了？”她伸手拉过安宁的手，不知道什么时候，握着那一滴眼泪的她的手，已经变得冰凉“宝贝，都过去了。知道吗？现在我在你身边，你有我。不会再孤单。”
“十二岁那年，他们离婚，安静被父亲带走，因为她从小性子活跃，古灵精怪，和父亲更像一些。我们的眉眼，其实，都像妈妈。”
安宁回握了唐果的手，将那滴小小的眼泪裹在两人手心，手指收拢，她用了很大的力气，让唐果都觉得指尖有些隐隐的刺痛。她紧紧的扣着安宁的手，试图用这样的方式，来让她多一些安全感。
唐果侧眉，用左手勾了勾她脸上的碎发，她没有说话，只是安静的坐着，等着，倾听着。
“有一种人，感情至上，拿走她的爱情，就是抽了她的灵魂。这种人，有爱的时候就像一朵沐浴着阳光的向日葵，活的灿烂，而当阳光被阴雨替代，她的人生，就没有了意义。妈妈，她就是这样的人。”
“她和父亲的结合，本就是门不当户不对，她是性格乖巧的城镇小姐，家境殷实，算得上大家闺秀。父亲只是从乡下来读书的贫农子弟。父亲领走了她，她心甘情愿的放弃了一切，在乡下做了一名普通的音乐老师。”
“可是，在我和安静还很小的时候，她活的，真的很幸福。我和安静，都随她姓安。父亲，原本是姓姜的。那时候，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民，能让自己的孩子跟着女人姓，已经能证明他们是真的相爱吧？”
“嗯。”唐果点头，合适的插了一个音节。
“可是，感情的事，说变就变。我猜父亲本来是想要出去闯一片天地给妈妈，大概他自己都没想到，天地有了，却爱上了别人吧。”
安宁的话轻飘飘的，像是没带情绪，可她握着唐果的手，却越来越冰冷，像是被人丢进了冰窖。
唐果伸手拥住她，在她耳边小声安慰“亲爱的，过去就过去了，乖，咱们往后看吧。好吗？”
“唐果，”安宁忽然侧头，眸光落在唐果眼底，表情认真而悲伤“我不会要求你对我承诺什么，可是，如果可以，请你，不要轻易爱上别人，好吗？”
唐果被安宁潮湿的眼睛摄住心魂，她心尖猛然一颤，鼻尖有些泛酸，记忆里，这是安宁第一次，对她提出要求，虽然这个要求，不能算作要求，因为任何一对情侣，可能都会有这样一段对话，可就是这样在自然不过的对话，从安宁嘴里说出来就变的那么的让唐果心痛。她将抱着安宁的手收紧，重重的点头“好。”
“人是不能太重情的，为情而伤，为情而死。”安宁吸了一口气，她抬头望了望天，声音变得有些厚重“可是，解脱了自己的灵魂桎梏，而把这个世界丢给未成年的女儿，其实，有些残忍的，对吗？”
“这些年，每次我想起她，都恨的，唐果，我没你想的那么单纯，更没有你想的那么干净。”
“父亲走了，安静走了，她走了，他们的爱情留给我的，是一把破碎冰冷的石头。”
“眼泪，是我后来请人用最大的那一颗碎玉打磨的。我不知道为什么我要把它挂在脖子上，它存在一天，就提醒我一天我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那一个，存在一年，就提醒我一年。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折磨，我一直都承受着。可是，当我长大了，当我认识了爱情，我又后悔，因为，爱不爱一个人，有时候，真的没办法由自己来控制。特别是当我遇见你，当我爱上你，当我和你在一起，当你说你要分手的时候，我开始体谅她，体谅她把十五岁的我一个人扔在人世间…因为发了疯的去想念一个人的时候，心痛的感觉，总让人疯狂的想要解脱…”
“对不起，是我太任性。”安宁的话普通倒刺勾心，心痛的唐果想流泪。
“秦岳说的没错，我不是什么好人。”
安宁轻轻吸了一口气侧头看着唐果，潮湿的眸子里是想要直面不堪的坦然，她朝唐果扯了扯唇角，忽然伸手摸了摸唐果的脸“唐果，我十七岁那年，就把自己交给秦岳了…”这句话，安宁说的异常的轻，越往后，嗓音越发压抑，话音刚落，她眼角凝聚的眼泪就坠落下去，她一直看着唐果，像是害怕唐果听见这些，会嫌弃她一般“对不起，”她说“我没有办法…我只是想要有个人陪着我，我不想，也不敢一个人睡…”
安宁的声音变的哽咽，眼泪断了线般止不住的从她眼角滚落，她几乎用尽全力去抓住唐果的胳膊，看着唐果讷讷的表情不停的摇头“如果我知道有一天会遇见你，我一定，一定不会，让他碰我…对不起…”
唐果看着安宁脸上的泪晕，想起之前秦岳对自己说的那些话，再接着安宁讲的这些一起想了片刻，觉得自己疼痛着的心变得柔软起来，她勾起安宁的下颌，倾身吻了她的唇角，凉亭外幽幽的路灯清冷的光线洒在安宁脸上，她眼角的泪，冷冰冰的让她止不住的心疼。
“没关系，都过去了，我要你的现在，和将来。”
第53章
尘封的往事重新提起，安宁明显情绪低落很多。上楼时她依然爱怜的去扶着唐果，依然会小心翼翼的看她每一次拐杖走在地上是不是平稳，但她悲伤的情绪，却一直未曾褪去。
进门前，唐果站在防盗门边转身靠在门框上，拉着安宁的手让她靠近自己些，借着楼道的声控灯看了看她微红的眼睛，抬手帮她整了整她耳际的发丝，故意朝她嘟嘴撒娇“再这么难过，我爸妈该以为我欺负你了。会揍我的。”
安宁被唐果边眨眼睛边嘟嘴卖萌的表情逗的忍不住轻笑了一声，伸出手去从两侧轻轻捞着唐果的腰，虚靠在唐果胸前，静静的听了一小会儿两个人的呼吸声，直到头顶的声控灯都熄灭了，她才从唐果怀里退出去，伸手接过唐果手里的钥匙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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