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关后又是一条长长的走廊,郁臻无精打采地跟在两人后面,瞌睡连天。
这对叽叽喳喳的小情侣变得异常沉默。
郁臻想知道原因,可是直截了当地问,他们未必肯说实话。
憋烦了,他发牢骚道:“真无聊,后面还有好玩的吗?”
无人回答。
走廊的尽头立着一个人影,背影像极了小楠。
乔乔喊道:“……小楠?”
没有回应。
他们走近了看,原来那是一只等人高的木偶;它没有脸,但穿着和小楠一模一样的衣服,并戴着假发,乍一看宛如小楠背对着他们站在那里。
太诡异了。鬼屋不可能未卜先知地准备好小楠今天穿的衣服,所以它穿的极可能就是小楠身上扒下来的衣服。
郁臻感到不适,这样愚弄玩家的方式非常过分。
木偶的手臂关节可活动,她两手放在身前,捧着一个小礼盒。
乔乔拿起小盒子,打开盒盖,愣了愣;她的眼睛瞪大,面容扭曲,苍白的脸庞泛着铁青,她没有尖叫,而是手指剧烈颤抖着丢开盒子,捂住自己的嘴。
郁臻愕然垂眸,只见盒子落地,掉出一根切段的食指——
指骨纤细,指甲修剪细致,涂着透明的护甲油,断处血液凝固,切口整齐,看得出下刀果决。
和猎人小屋表演的硅胶道具不同,这是一根真正的,活人手指。
*
作者有话要说:
杜彧:你还好意思说我,你的梦不也挺变态的。
郁臻:承让了( ̄^ ̄゜)
第97章 看见恶魔(六) 红
原本的鬼屋游戏之夜, 眨眼间变成血腥事故现场。
礼物盒里铺了带血的丝巾,郁臻借用那张丝巾捡起食指,拿到乔乔眼前, “这是谁的?”
乔乔惊惶不已, 捂着嘴说:“是小楠的……她的手很漂亮, 我认得出来。”
每个人的指甲盖形状不同, 如果是相熟的人, 的确可以凭一截手指认出对方;引导小楠离开的人是疯狂屠夫, 那个Npc手里拿着真刀。
郁臻问:“你们一群人,是不是招惹是非, 得罪什么人了?”
切手指是常见的恐吓和惩戒手段, 被断指的小楠应该还活着;这截食指和人偶是特意摆在这里吓唬他们的,一种威慑和警告。
种种迹象表明, 事情的起因出在乔乔和叮叮身上。一,他们和小楠是朋友;二, 那张纸条;结合他们闭口不谈纸条内容的异样态度, 其中必有隐情。
郁臻隔着丝巾捏着断指,对小情侣说:“你们看清楚啊, 这是你们朋友的手指, 不是游戏道具,她出事了。你们最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
叮叮挥开他的手,勃然大怒道:“你装什么警察!以为审犯人啊?”
郁臻快一步收回手,使叮叮的动作落空,“你不是犯人, 心虚什么?”
叮叮恼羞成怒, “那还不是怪她自个儿!水性杨花, 是个男人都要勾引, 肯定是她作死遇到了变态!活该被切了手指,还连累我们在这里——”
乔乔一耳光打在男朋友的脸上!她尖叫道:“你闭嘴!”
叮叮被扇了响亮一巴掌,他眼眶发红,瞪着乔乔,一言不发。
后者浑身发抖,抱紧双臂,缩着脖子往回走,恍惚道:“我要回家……我不玩了,我要回家……”
郁臻满脑疑惑,这两人的态度一个比一个反常。
首先他们和小楠、以及另外5人的关系是好朋友。在学校抱团还不够,连住处也要挨在一起,是各类活动捆绑进行的坚固小团体;或许彼此间有隐晦嫌隙,但绝不会有仇。
可是叮叮看见朋友受伤,第一反应不是对施暴者愤怒,而是反过来责怪受害者小楠,且理由荒谬;乔乔这边,看似与小楠亲如姐妹,事事替对方说话,但看见熟悉的手指,她第一反应不是担心朋友,是害怕和退缩。
他们在心虚、在逃避。
心虚什么?逃避什么?
还有这家鬼屋,伤害小楠和布置场景的是工作人员,他们会和这群游手好闲的大学生有什么仇怨?
事态扑朔迷离,郁臻将断指用丝巾包裹,装回礼物盒里;他为小楠感到惋惜,那么漂亮的手指,她一定很痛。
敢切一根手指,就敢再割一只耳朵。既然见了血,千万不要再去赌对方敢不敢伤人性命,但愿她足够坚强,足够幸运……
突然间,郁臻想到了杜彧,心跳加速搏动牵扯着每一根神经。
杜彧会有危险吗?如果下一个转角,看见杜彧的手指,他要怎么办?
不管怎么说,假如他不带杜彧回家,他们就不会来这家鬼屋。
杜彧的手指也很漂亮,修长洁白,清瘦有力;虽然他没问过,但杜彧家境应该蛮好的,有种被宠坏的气质,不知道是独生子还是幺子。
他要是害杜彧残疾或者有生命危险,他下半辈子就完了吧。
果然他不适合和任何人交朋友,他只能给别人带去厄运。
——不,不要这么想,不是我的问题。郁臻打住自己愧疚悔恨的念头,不要自责,不要想象,要着眼实际。
他不可能独自逃走,他再也不能够做那样的事。
以古堡的偏远方位,即便立刻报警,最近的警员赶来也要2个小时,120分钟足以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最稳妥的求生途径是分头行动,他去找杜彧和小楠,确认那两人的安危;乔乔和叮叮去拿回被没收的个人物品,报警并逃出去。
可惜他无法信任这两人,他们不愿对他说实话。
得想想别的办法,比如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和拿捏着他们的人谈条件。
***
乔乔不管不顾,只想原路返回逃离这里;叮叮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安慰道:“没事的,那群人无非是泄愤而已……难道还真敢杀人?”
因顾忌着郁臻在场,他欲言又止,只紧紧抱住女友,“无论出什么事,我保护你……”
郁臻不合时宜地打断他们,“你们不会真以为,说出去就能出去吧。”
叮叮:“你什么意思?”
郁臻:“我的意思是,我们在明,他们在暗,我们现在的一举一动,或许都被他们看在眼里;他们在进门前没收了一切通讯设备,就是要让我们无法报警和联系外界,你们清醒点,别抱侥幸心理。”
叮叮对他没有好脸色,“你他妈和那群人是一伙的吗!?”
乔乔拽着男友的衣服,“你别这样。”
郁臻:“你要搞清楚,我是被你们连累的。——别不承认,我不是傻子,你们和这家鬼屋有什么恩怨,我没兴趣了解,但是这地方明显不正常,我要救出我朋友。你们俩跑了,那群人拿我朋友泄愤怎么办?更何况,你们跑不掉。”
叮叮松开女友,冲过来就要挥拳揍他!
郁臻偏头侧身,无惊无险地避开那一拳,抬腿朝叮叮后腰踹去。
乔乔大叫着:“你们干什么!不要打了!”
郁臻单方面揍了叮叮一顿,将人打得鼻青脸肿。这些作息不规律生活习惯差的大学生,平时不注重锻炼身体,下盘虚浮反应迟缓,动作绵软无力,揍起来跟玩儿似的。
一边的乔乔吓得直哭,郁臻才终于停手,恐吓效果达成,暴力是最直接有效的审讯手段。
乔乔泪眼汪汪地扶起自己的男朋友,哭叫道:“你到底是什么人啊!有必要下手这么狠吗!”
“我让他冷静冷静……别哭了,都是皮肉伤而已。”郁臻说,并向叮叮摊手索要,“先前猎人给你们的纸条,拿给我看看。”
叮叮虽然脸颊高肿,脾气却硬,扭开脸道:“没有!我扔了!”
“不给是吧?那我再给你来两下?”郁臻揪起叮叮的衣领——
乔乔拦住他,恳求道:“你不要再打了!我给你讲就是了……”
郁臻放了手,在她开口前,他提醒道:“不要对我撒谎哦,虽然我不打女孩子,但对你男朋友,我毫无心理负担。”
“我、我其实……不知道为什么……”乔乔的眼睛哭肿,红得像兔子,她抽噎道,“还记得蒙星湖吗?”
郁臻:“什么?”
“盘子里的纸条上写着「还记得蒙星湖吗?」”乔乔捏着袖子擦眼泪,妆容花成一团,她握紧男友的手,颤声道,“我、丁厌、曲楠、蓝玉、贺凌飞……5个人是高中同学,我们的家都住在蒙哥镇,那里的郊区有一座蒙星湖。
“高中二年级的暑假,我们骗父母说去参加夏令营,其实是收拾了行李,自己租车去了200公里外的蒙星湖,我们找了栋房子住进去,打算玩够了再回家。”
……
叛逆期的青少年,没了父母的管束,霸占一栋房子,音乐声放到最大,烟酒不离手,想也知道是多么自由放肆,醉生梦死。
乔思涂和丁厌14岁开始谈恋爱,他们性格并不契合,逃不过三天一小吵,不过无论吵得多厉害,第二天两人总能和好如初,是对闹腾的小情侣。
两边父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小孩子嘛,谁的青春期不躁动?
这一年乔思涂和丁厌17岁,曲楠和贺凌飞刚互生好感;五人里,只有蓝玉不谈恋爱,她认真学习,不碰烟酒,单纯享受和他们在一起时,那种无拘无束的氛围。
他们在房子里唱歌看电影,整夜整夜的不睡觉,闷热的暑假因为那座深绿色湖泊变得清凉。
那天是他们休假的第七天,酷暑,热辣阳光烤烫了湖边的鹅卵石,蒙星湖的西南边有块长满青苔和野百合花的山岩,高如小丘,那里的湖水背光,日夜凉爽。
曲楠迷恋小麦色肌肤,拉着贺凌飞在岸边晒太阳,而乔思涂和丁厌跳进碧波荡漾的湖里,教蓝玉游泳。
蓝玉瘦白娇小,性子胆怯,只敢站在浅水区望着他们。
丁厌朝她身上泼水,笑道:“蓝蓝,快来,是你说要学游泳的。”
乔思涂附和道:“快点蓝蓝!不然我让叮叮把你拖下来了啊。”
蓝玉拘谨地抱着手臂,“不要,我好害怕啊。”
“怕是学不会游泳的,别怕,我们都在。”
蓝玉仍然是怕,她小时候差点在游泳池淹死,从此便怕深水,可游泳又是一门她认为必须掌握的生存技能。
她一步步踏进深水,水波淹没她的腰身,乔思涂凫水过来牵住她,叮叮也扶稳她的另一条手臂。
“来,先适应一下。”
朋友为她带来安全感,但当水漫过胸口时,蓝玉依旧被那沉沉的窒息感吓得挣扎起来。
第一次尝试以失败告终。
乔思涂陪蓝玉回到岸边休息,曲楠和贺凌飞在旁边卿卿我我,乔思涂悄悄往他们头顶丢小石子。
这是一个悠闲恣意的下午。
但乔思涂偶然抬头间,见到了站在山岩顶端的少女——
她穿着红色连衣裙,腰身窈窕纤细,微卷的发尾垂在胸前,静立在浓盛的野百合花丛中,尽管背着光看不清面孔,可乔思涂清晰地感觉到了她的注视。
炎热的午后风拂过,花枝与荒草舞动,扬起少女艳丽的裙摆,一抹烙印在心间的红。
*
作者有话要说:
杜彧:暴力狂,是暴力狂吧?
郁臻:我是娇娇。
第98章 看见恶魔(七) 救救我
山岩上的少女只与她对望了短短一瞬, 便跑走了。
乔思涂视网膜残留着那抹艳红,她将手掌搭在眉骨遮挡阳光,再去看时, 人已经不见踪影。
她转向蓝蓝, 问:“你看见没有, 刚刚有个女孩子在石头上看我们呢。”
蓝玉顺着她手指所指的方向望去, “没有人啊。”
“跑掉了, 所以我才问你看到没有嘛。”
“没有诶, 人家可能是住在这附近的。”
蒙星湖附近有零散的居民,但他们住的独栋小楼位置僻静, 平日里不常见到其他人, 那少女或许是哪一家的孩子。
一直到太阳落山,他们收拾东西回家, 都没再见过那个女孩;乔思涂略感遗憾,她本打算再碰见就上前问一问:你颜色那么正的红裙子是哪里买的, 我也想要。
夜晚照旧是爆米花与恐怖片相伴, 曲楠和贺凌飞看到一半,因为某个大家都懂的原因, 结伴去了在二楼卧室;剩下三人在客厅继续看电影胡吃海喝。
他们讨论着电影里男女主的愚蠢举动, 配角的离奇死法,时间很快到了午夜。
他们喜欢恐怖片,可是当真正的恐怖片情节来临时,刺激和快乐都不见了,只剩下害怕和恐慌
房子底楼的四面是落地窗, 因为屋外是花园和树林, 方圆五里没有其余人户, 所以他们没有拉上窗帘;室内为了投影更清晰, 并未开许多灯,幕布闪烁的光影照映在人的脸庞。
大家坐在地毯上,聚精会神地看着电影,全然不知窗外有一抹红色身影悄然无声地靠近了。
这时,丁厌一不留神踢翻了脚边的饮料,他“啧”了一声,抽了纸巾爬过去清理。
擦完地毯的水迹,捏着易拉罐,丁厌觉察到了一道多余的目光,他敏锐地转移视线看向落地窗,只见一痕暗红的魅影飞快地掠过窗边,飘逸幽盈,留下一丛枝叶晃动的野草。
丁厌吓得高声惊叫——
“啊啊啊!”
另外两人正在看电影,被他的惨叫声所惊,同时吓了一跳。
乔思涂捂着胸口,惊惧道:“你鬼吼鬼叫什么啊!”
蓝玉:“就是说……心都给我吓掉了。”
丁厌冷汗直冒,手脚发凉,咽着唾沫道:“刚才,窗外面……有个穿红衣服的人,在偷看我们。”
此刻是午夜时分,地点是荒郊野外的独栋房子;窗外、红衣服、偷看,这些词汇组合起来的惊悚效果相当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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