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子“砰”的一声掉落在地,发出巨响。
撞进顾燃怀抱的刹那,熟悉的男性气息扑面而来,混合着一种极淡的、冷调香水的味道。
衬衣下的肌肉咯得江忱生疼,他下意识想挣脱,却感觉到隔着衣服传来的体温,灼热得让他全身僵硬,无法动弹。
他没有动静,顾燃却也没有放开他的意思,就这么一直维持着抱他的姿势。
直到关芷清亮的声音不适时宜在门外响起。
“咦?唐导?怎么会是你?”
“节目组缺人,索性让我跟秦老师凑一组。不欢迎我么?”
男人的声线惑人,语调上扬,带了几分邪气,令人很不舒服。
听到那个声音,江忱身体蓦然顿住。
一抹冷风透过窗钻入,寒意自脊背蔓延开来。
门外的声音还在继续。
“怎么会?当然欢迎。”
“呵呵,其他人呢?”
“江老师和顾老师都在厨房。说起来,他们进去有一小时了……裴老师,不如你去看看吧?”
“也好。”
话音落下的刹那,门外响起飘忽的脚步声。
气氛骤然被打破,江忱倏地意识到两人距离过于亲密,本能地想将顾燃推开。
“嗯?”
江忱一时心急,以至于力道使错了地方,这一推没能推开顾燃,反倒让顾燃以为他脚滑,手臂力道更加收紧。
两人间的距离被迫无限拉近。
腰间触感柔软,后背贴上结实的胸膛,灼热的温度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正当这时,门外脚步声停下,厨房的门被人叩响,紧接着“吱呀”一声,缓慢推开。
很不巧,裴谦进来的刹那,正看见江忱弯着腰身,猝不及防被顾燃撞了一下,姿势怎么看都像在进行不可描述的事情。
他起先一怔,视线随即划过两人紧贴的身体,内心受到从未有过的冲击。
几秒后,强颜欢笑:“……在做饭呢?”
做饭。
这tm是在**吧?
“裴老师,你怎么了?”关芷见他一直不进去,探过身想往里面看。
“哦,没什么,”裴谦随手关上门,帮忙掩饰道,“顾老师挺快的。”
江忱:“……”
顾燃:“……”
*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晚上还有一更!
第32章 他睡觉时没坏毛病。
“快?”关芷重复了一遍, 有些茫然。都一个小时了,还快?
“嗯,”回想起刚才那一幕, 裴谦仍然心有余悸,“应该快好了。”
裤子都穿上了,该做的想必已经做完, 刚刚那一下,大概只是事后情|趣。
厨房的空气仿佛冻结了。
顾燃手扶着江忱的腰, 力道说重不重, 却恰好落在了身体的敏感处,隔着衣服带来令人战栗的温度。
江忱被他烫得面红心跳, 试着挣了一下,非但没能挣脱, 反倒显露出一种欲拒还迎的味道。
“伤到没?”
头顶传来顾燃的声音, 低沉温柔,竟让江忱有那么一瞬间不忍推开他。
那一刻他承认,他贪恋那个怀抱。
想让时间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哪怕付出代价也可以。
他就这么和顾燃僵持着,短短几分钟,像是过了几个小时。最终他率先打破沉默:“……我没事。”
紧接着,他咬了下唇:“顾老师, 你不用抱着我了。”
说出那句话的刹那,他感觉到拥着他的手臂有一瞬间的僵硬。
顾燃眸色一点一点暗了下去。
空气的温度悄无声息降了下来,伴着渐深的暮色, 厨房里一片寂静。
五分钟,十分钟, 十五分钟……
江忱足足等了有二十分钟, 都没有等到顾燃松手。
被顾燃抱着并不好受。两个人的身体紧贴在一起, 难免会起生理反应,要不是他背对着顾燃,身上有衣服遮挡,这一刻他怕是要羞愤而亡。
他嘴唇轻抿了下,正想出声,却听顾燃短促地笑了声:“你就这么想要我放手?”
语气并不尖锐,也没有讥讽,更像是一种自嘲。化作钝刀,缓慢又无情地旋进他心脏。
“我……”江忱怔了怔,本能地想要解释,腰间的那只手力道却松动了下去。
“好,我放手。”顾燃没有给他解释的机会。
他从不强迫他。
轻飘飘一句话,让江忱的心被狠狠刺了一下。
他突然觉得自己很矫情。
不希望顾燃放手的是他,主动避嫌的人也是他,还有当初无声无息不告而别,将顾燃所有联系方式拉黑……
隐隐间,那道裂痕又一次横在两人之间。他或许也曾有过机会可以弥补,却偏偏用九年的时间,将裂痕熬成无法跨越的鸿沟。
短短几秒出神,顾燃已经将灶台上的火关了。
“江老师,我们动作快点吧,免得关芷他们催促。”
江忱回过神,敛了多余的情绪,没有多说:“好。”
一直等到六点半,两人才将晚餐做好。
关芷得知饭菜做好,相当热情地想帮忙端盘子,却被盘子烫了一下,不由惊呼:“糟糕……”
眼看着餐盘差点翻了,一只骨节分明的手稳住她手,紧接着将餐盘接过,放到桌上。
“我来吧。”
男人的声音低沉,暗含了一丝无所谓的笑意。
不是裴谦,也不是秦绝,对江忱来说,却再熟悉不过。
一时间,有记忆浮上心头,久远得让他陌生。
——“忱哥哥,我想和你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如果你要去兼职的话,能不能把我也带上?”
还有……
——“你和你母亲,一辈子欠我。”
——“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再叫你哥。”
江忱抬眼,对上那双狭长的眸子。
男人挑眉回望他,毫无避讳,眼神中藏着尖锐的挑衅。
他眉目张扬,单薄的嘴唇勾出利剑的弧度,五官呈现出一种极具攻击性的美,仿佛一朵放肆生长的罂粟。
正是新生代导演,唐奕。
唐奕本是演员出身,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但天赋极高,第一部 戏就演主角,然而一年后却突然退出演艺界,转行做导演。尽管许多人不看好,他却用实力证明了自己的选择,第一部电影就占据了那一年的最高票房。
唐奕唇边勾了抹若有若无的笑,向他伸出一只手:“很高兴能认识江老师。”
言辞陌生,好像两人只是毫无关系的陌生人。
江忱的目光落在那只手上,眸色深了几分。过了很久,他都没有伸手与他相握。
那只手就这么悬在半空中,分外尴尬。
唐奕却没介意,索性收回手,在沙发正中坐下,翘起腿:“这期节目导演组缺人,正好找上我,我就答应了。正好节目组缺嘉宾,索性也就把我给安排上了。”
说着,冲秦绝抬了抬下巴,笑得勾人:“秦哥,我们这算不算是有缘?”
秦绝闻声,脸色微变,看向他的眼神冰冷。
唐奕没等他回答,看了眼落地钟上的时间,随手挑起筷子,笑着说:“还是不耽误大家时间了,吃饭吧。”
由于冰箱里食材不多,江忱和顾燃只做了五菜一汤,但色香味俱全,看上去令人十分有食欲。
关芷扫了眼桌上的菜:“真看不出来,顾老师还有这手艺。”
顾燃余光略过江忱,微微勾起嘴角:“是江老师教得好。”
江忱淡定:“还是要归功于顾老师的学习天赋。”
关芷不以为意:“干嘛说得这么客气?你们两个还用分彼此吗?”
江忱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身侧顾燃“嗯”了声,笑着说:“我和江老师当然不用。”
语气自然,尾音微扬,似乎心情很好的样子。
说完,还理直气壮瞥了他一眼,就好像在说:我就说了,你能拿我怎样?
嚣张得要命。
江忱避开他目光,罕见地没有出声反驳,脸颊却莫名浮了一丝红晕。
听见关芷顾燃的调侃,唐奕勾唇浅笑,落在江忱身上的目光变得饶有深意。
“不知道的,还以为江老师和顾老师是睡一张床的关系。”
这句话说得意味深长,语气更是轻佻无比,像是藏了无数根锋利的刺。
江忱对上他目光,眼神一点一点冷了下去。
视线交汇的刹那,气氛骤冷。
下一秒,只听顾燃漫不经心地开口。
“如果江老师愿意,我腾出点位置也无妨。”
唐奕显然没想到顾燃会这么说,微微一怔,眉头轻轻蹙起。他看向顾燃,轻扯了下嘴角:“可惜床位小了点。”
顾燃“嗯”了声:“正好,挤一挤暖和。”
唐奕脸色一滞,却很快将眸底阴郁敛去:“开个玩笑,顾哥可别生气。我知道顾哥不习惯跟人凑合,怕是睡起来委屈。”
顾燃轻笑:“不委屈,他睡觉时没坏毛病。”
唐奕:“???”
怎么跟他设想得不一样?
关芷疯狂用眼神暗示裴谦:顾燃怎么会知道这种秘密?!
裴谦低调地咳了声,对她轻轻摇头。
江忱重重咳了一声,掩饰道:“没这个必要。吃饭吧。”
秦绝皱眉,神色复杂地看向江忱,眸色深了几分。
晚餐结束后,各自回房。
江忱收拾完带来的衣服,看了眼手表,时间还早。
阳台透过来的风带着秋季独有的凉意。
江忱拉开窗帘,走到阳台。从这个位置,正好能俯瞰整片江景。
他下意识想点支烟,却在下个瞬间,听见不远处传出打火机的声音。
一抹不好的预感从心底升起。
执烟的手微顿。
他侧过头,看见对方也正朝自己的方向望过来。
目光一下对上。
那抹漆黑的眸子里,藏着不动声色的冷静,却锐利得一眼就能看透他的心。
“还没睡?”顾燃不紧不慢开口。
江忱不动声色点上火:“时间还早。”
“不是在等我吧?”顾燃短促地笑了声,语调懒散,分外欠打。
江忱手顿住。
“顾老师多虑了。”江忱淡淡说,眸色却黯淡了几分,隐没在黑夜之中,没有人能看见。
似乎从很久以前开始,他就习惯用这种语气对顾燃说话。
过去或许是情调,现在却是横在两人之间的利剑,保护自己的同时也刺伤自己。他不敢退一步,生怕那道天平倾斜崩塌,他的世界再一次天翻地覆。
“我想也是,”顾燃移开目光,声音冷静,“很久以前你就和我说过,你不是长情的人。”
长情吗?
的确不是。他想。
自幼被父亲抛弃,他对父亲的记忆便只是一个陌生人,永远不会再记起他曾对自己好过。和母亲相依为命多年,他却始终记得母亲是如何用自己的性命威胁父亲,无数次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甚至带着他溺水自杀。
与亲人之间的隔阂,是他与这个世界永远无法和解的伤痛。他学会了独自在这个残忍的世界生存,却从未学会过原谅。
可他却唯独深爱了一个人九年。
爱得那么深,像放不掉的执念一样扎根在心底,哪怕开出无数锋利的刺,他也心甘情愿,从不后悔。
因为只有那个人曾毫无保留地爱过他。
无边黑夜里,他窥见一缕星光,便以为整个世界都如白昼一般明亮。
空气沉闷得像是下过场雨。
“少抽点烟。”顾燃突然说道。
江忱一怔,下意识看向他指尖那支烟。
从高中时就有烟瘾的人,到底哪里来的立场说他?
顾燃似乎看得出他在想什么,轻声说:“这不一样。”
江忱不由觉得好笑:“哪里不一样?”
“你说过你不喜欢抽烟。”顾燃的声音平静。
江忱的动作倏地顿住。
他弹了二十多年的钢琴,手指的稳定性根本不是一般人能够相比。却在听到那句话的刹那,不可控制地颤了一下。
一并颤动的,还有他那颗沉寂多年的心。
没错,他当年的确向顾燃透露过自己不喜欢烟的味道。从那一天起,只要顾燃抽烟,都会特意避开他。
“工作压力大吗?”顾燃淡淡问他。
“有点。”江忱说得云淡风轻,手心却有汗渗出。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他有那么一丝的紧张——
因为他说谎了。
压力大?就算演艺圈的压力再大,又怎么能和少年时那段昏暗时光相比?
他从没有想过告诉顾燃,他只是想知道顾燃抽烟时的感受,好像只要这样,顾燃就还在他的身边。
他会把这个秘密和那段放不下的感情,永远烂在心底。
江忱默不作声抽完了一整支烟,突然说:“我会记得少抽烟的。”
顿了顿,又说:“……你也一样。”
“好。”顾燃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江忱将烟头扔进纸篓,看向腕表:“明天的约会地点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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