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肖羿突然跑到这边来,把不明就里的肖宇祺吓了一跳,他看肖羿着急,心里担忧不已,便也跟了过来。
肖宇祺:“哥,怎么了?”
肖羿却猛地转身,一把推开楼梯间的门,大步顺着楼梯跑了上去。
肖宇祺一愣,连忙扒住楼梯间的门,惊恐万分:“哥!你去哪?!”
肖羿的脚步声渐远,根本没来得及回答他的话,肖宇祺实在无法,只能拼命跑回酒店大厅,去喊肖元磊。
此时,酒店客房八层,谢明宽背着谢子昕从电梯走出,引着汪晟往某间客房去。
谢明宽和汪晟急步踩过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最终停在了一扇客房门前,谢明宽从口袋里拿出房卡,刷卡打开房门。
可就在二人打算进房间时,谢明宽背上的谢子昕忽地动了手臂。
睁开眼的一瞬,谢子昕的思绪还模糊不清,但他下意识地感到恶心和抗拒,他的眼前全是模糊的光斑和攒动的黑影,整个世界都仿佛在天旋地转。
谢明宽似乎未发现他醒来了,径直就往房间里走,谢子昕忽地伸出腿,在门框上挡了一下,继而低下头,用了十成十的力,猛地一咬谢明宽的耳朵。
谢明宽痛得大叫一声,一下松了手,谢子昕从他后背上摔下来,重重跌在地上。
那时的红酒虽然放了东西,但谢子昕只抿了几口,谢明宽和汪晟都被吓了一大跳,全然没想到谢子昕居然这么快就会醒。
谢子昕神智不清明,谢明宽的耳朵被他咬得血淋淋一片,差点就要把肉撕下来。谢明宽痛得发抖,整个耳朵连着后脑勺都像被刀子剜了似的,火辣辣的疼。
他一摸自己的耳朵,摸到一手血沫,整个人顿时染上阴狠的暴怒,他拽着领子将谢子昕从地上提起,两巴掌甩在他脸上,气得理智全无,不顾自己还身在走廊,怒骂道:“他妈的敢咬你老子!不知好歹的东西,给你脸不要脸,给老子识相点!”
谢子昕茫然无神地盯着地面,大脑还嗡嗡响着,四肢都不听使唤,被谢明宽两巴掌扇出了鼻血,在白皙的下巴上流下一条鲜红。
谢明宽还不解气,抓着谢子昕就把他的头狠狠地往墙上撞,走廊墙壁贴着软壁纸,这一下仍是撞出了一声重响,谢子昕被刘海遮住的额角很快就起了一个肿块。
汪晟心里也不痛快,但见谢明宽打得实在太过,便怒喝了他一声,让他进门再说。走廊上有监控,被人看到了很麻烦,更何况,他可不想伤了谢子昕这张脸。
谢明宽悻悻松了手,好在谢子昕虽然只是醒了,但还没完全从眩晕中恢复,药效还有作用,依然可以任他们摆布。
谢明宽打开客房门,把谢子昕拖进去扔在床上,汪晟则反手一关房门——
刹那间,一条手臂从门缝里伸了进来,死死地抵住了房门。
接着,房门被人用力地踹开,肖羿气喘吁吁地站在门口,他刚刚一口气跑上了八楼,刚跑出楼梯间,就听见走廊另一头传来骇人的怒骂和殴打的声音。
那声音是那样的可怕,饱含着侮辱、谩骂,和无边无际的恶意,而这种恶意,全都倾泻在同一个人的身上。
肖羿害怕那个人是在对谢子昕说话,却又害怕不是,因为那样的话,在他所不知道的地方,谢子昕可能正承受着更加可怕的事情。
肖羿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因为愤怒在发抖,但他依然存了几分理智,迅速在微信上给肖宇祺发了一个数字 “8” 过去,随后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飞奔过去。
汪晟被吓了一跳,他瞪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肖羿,神色阴沉不愉,他警惕地四处看了看,走廊除肖羿之外空无一人,而且看肖羿面容,应该是个还在读书的高中生,但他又长得很高,一时也不好下定论。
汪晟尽力温和地朝肖羿笑了笑:“小伙子怎么了?走错房间了吧?”
肖羿长得比汪晟更高,他微微低头,紧紧注视着他,拳头绷得发白。
就是他们,就是这两个人,谢子昕一定就在房间里,那些不堪入耳的辱骂,就是对谢子昕说的。
房间里灯光昏暗,看不到床的位置,肖羿沉住气,知道自己不能硬碰硬,最好的方法就是拖延时间。
肖羿瞪着他们,故意暴躁道:“你们他妈的谁啊?这里不是 816 吗?你们才走错了吧!”
房间号的确是 816 没错,汪晟见肖羿斩钉截铁,一时也心中一惊,回头看向谢明宽,谢明宽也愣住了,显然没料到会遇上这种事。
谢明宽将床上被子一掀,盖住再度陷入昏睡的谢子昕,转身过来,挂上笑容,笑容是刺目的虚伪:“不可能啊,小伙子,我们就是开的 816,不信给你看我房卡,应该是你记错了。”
两人显然不想把事情闹大,肖羿跟个程咬金似的杵在这里,只能先把他敷衍走再说。谢明宽把房卡给肖羿看,卡套上明晃晃地写着 816 三个数字。
“不可能啊。” 肖羿道,“我们家刚刚在前台办入住,也是 816,我绝对没记错。”
谢明宽神色僵着,显然很是不耐烦,他抓着肖羿的胳膊想将他推出去:“重复入住是酒店的责任,和我们没关系!我们先来的,有什么事你给我找酒店去!我们忙着谈事情呢!”
肖羿用力抵住门框,一把推开谢明宽,冷声道:“凭什么是你们先住啊?谁先来不一定呢,我就在这里不走,打电话让酒店经理上来解决。”
听到肖羿想叫酒店经理上来,谢明宽一下恼怒,他伸出手推搡肖羿,想直接把他轰出门去。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电梯的开门声响,四五人的脚步声纷乱朝着这边来,肖元磊的身影出现在走廊一侧,视线已经看见了门口的他。
肖羿再也不等了,他用力推开谢明宽,大步跑进房间里,汪晟扑上来拉他,他反手抄起玻璃柜上的矿泉水砸在汪晟身上,砸得汪晟破口大骂。
床上有人,肖羿一把掀开被子,面容毫无血色的谢子昕躺在被子底下,鼻子里流出的血已经染红了一片枕头,头发凌乱地搭着,前额烙着一块淤青。
谢子昕的模样犹如钝刀在肖羿心中划过,那时他才察觉,那些诉说谢子昕过去的支离破碎的只字片语,从未能道出谢子昕一直以来真正受到的伤害的冰山一角。
也是在那一瞬,肖羿发现,他的心真真切切地为谢子昕感到剧痛。
眼见肖羿发现了床上的谢子昕,汪晟和谢明宽飞奔上来从背后用力拽他,后者显然失去了理智,竟伸手去掐肖羿的脖子,汗乎乎的手指把肖羿的脖子拧出了青色。
肖羿被谢明宽掼在床边,汪晟从后面按死了他的肩膀。肖羿咬着牙,猛地一踢谢明宽的下腹,用了他最大的力气。谢明宽发出一声变形的惨叫,松了手跌倒在地,肖羿也不知道自己那时哪来的力气,双手往前一送,翻身一摔,直接把汪晟抡着砸到了地上。
肖元磊带着三四名酒店保安冲了进来,被眼前的景象所震住,保安扑上来拼命地把汪晟和谢明宽制住,肖元磊则焦急地一把扶住喘气的肖羿,问他有没有事。
肖羿咳嗽两声,皱着眉点头,示意爸爸自己没事,他回头望着床上的谢子昕,紧迫的声音因极度的担忧而抹上了沙哑:“爸,先别管我了,快送谢子昕去医院!”
肖元磊看了看谢子昕的情况,知道这孩子情况不好,便将谢子昕背了起来,快步离开了房间。
酒店的经理后脚也赶来了,让几个保安把谢明宽和汪晟两人扣住,两人脸色都白了,未曾想本该万无一失的好事,居然被一个小屁孩给搅了局。
谢明宽还嘴硬着,怒吼着让保安松开他,说他只是在教训孩子,这是私事,他们没权利管也没权利扣他们。
谢明宽吼道:“我是他的亲爸!我教训自己儿子怎么了?!你们管得着吗?!他妈的破酒店信不信老子告死你们!你们要把我儿子带去哪里?!”
酒店经理也从未遇到这样的事,听谢明宽信誓旦旦,一时也露了几分迟疑,但也没有轻举妄动,而是沉住气和谢明宽理论,说保险起见,他们必须得查清。
听到谢明宽在背后颠倒黑白,肖羿先是被谢明宽口中的 “亲爸” 二字骇然一惊,随后面容便冷下来,冷得仿佛蒙了一层暗色的冰霜,拳骨绷白,恨不得铆足了劲揍烂他那张臭嘴。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现在首要的是先送谢子昕去医院,谢子昕不是被打不还手的人,很有可能是被人下了药,肖羿害怕那些东西对谢子昕的身体有伤害,一刻也不能耽搁。
“别心急。” 肖元磊安抚肖羿道,“已经报过警了,先送这孩子去医院要紧。”
肖羿点点头。
“遇到这种事千万不能自己一个人去。” 肖元磊的声音严厉起来,他也着实被肖羿吓得够呛,“你这孩子,再着急也要等有经验的人来,自己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嗯。”
肖羿闷声回答,这个道理他当然从小就被教育过很多次,自己也快成年了,实在犯不着再被说教。
可他那时真的急疯了,什么都顾不上,仿佛再慢一秒,谢子昕就会从此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第34章
将谢子昕送到医院后,医生先处理了他被殴打留下的外伤,然后进行身体检查,基本确定谢子昕神志不清并不是因为常见的健康原因,再加上当时的情景,有很大可能是服用了药物。
药物未知的情况下,医生只能保守观察谢子昕的状况,最好的结果是他自行将药物代谢掉,如果长时间没法恢复,再确定是否需要进行其他治疗方式。
谢子昕被安排在普通病房休息,肖羿和肖宇祺在床边陪着他,肖元磊则去结住院费。
肖宇祺刚和妈妈还有姑妈通完话,和她们说了大致的情况,挂了电话后,他转头望着肖羿。
肖羿沉沉地凝视着病床上的谢子昕,眼中聚着些肖宇祺看不分明的情绪,肖宇祺知道谢子昕是哥哥的好朋友,见哥哥心情沉郁,想开口安慰他,却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刚来的时候,肖羿尝试在微信上联系谢子昕的小姨,只可惜微信电话一直没人接,消息也没人回,肖羿便暂时搁下了。
现在时间也不早了,即使他小姨来了,也只能干等着谢子昕醒来,不如等到谢子昕清醒过来,好些了再联系她,免得让她担心。
除了小姨,谢子昕似乎再没有其他可以联系的亲人了。
肖羿不敢相信,或者说不肯相信刚才那个对谢子昕拳打脚踢、甚至可能亲手给自己儿子下药害他的人是谢子昕的亲生父亲,这种人怎么配称为一个父亲?连人都不配当!
病房的门被敲了敲,肖元磊从外面走进,他拿着手机,神色凝重。
肖羿:“爸,怎么了?”
“刚才警察联系我了。” 肖元磊回答,“他们看过监控了,也问了你朋友的伤情,先按致人轻微伤处理,刚把那两个人带走拘留,后续怎么解决,要等你朋友醒过来再说。”
“那下药的事怎么解决?” 肖羿紧紧绷着拳头,“酒店那边能找到证据吗?”
肖元磊摇摇头,道:“这种事取证很难,他们之前待的餐厅的餐具已经全部洗了,没留下什么,但餐厅那边在包间洗手间垃圾桶里找到了你朋友的手机,一会儿给我们送过来,等你朋友醒来之后,看看手机里有没有什么内容。”
上回徐孝娜遇到的事也是,因为是未遂,所以很难取证,要不是因为曹文江那群人行事鲁莽,手机里留了迷晕徐孝娜试图不轨的照片证据,再加上有肖羿和谢子昕的人证,徐孝娜的家人才能那么快把事情解决。
这一回,没有人知道那两个人把谢子昕带走是想对他做什么,也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谢子昕被下了药,谢子昕神智一直不清醒,醒来后还记不记得那时发生的事都是未知数。
肖羿心中感到浓烈的愤怒与无力,这股愤怒几乎要将他的心脏烧穿,他愧疚自己没法再为谢子昕做更多的事情。
“爸,” 肖羿沙哑道,“帮我和老师请个假,我明天先不去学校了。”
肖元磊知道肖羿担心他的朋友,想留在医院照顾对方,他也大概听说了这孩子家庭情况特殊,没有亲人在身边。
肖元磊答应下来,给肖羿的班主任请了假。
十多分钟后,酒店的人便把谢子昕的手机送来了,手机已经关机。
肖羿便打开手机,发现手机的电还有不少,绝对不是因为耗尽电量关机的,更何况,手机在包厢厕所垃圾桶被找到,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说明,手机是被人故意关机,然后丢在那里的。
肖羿越仔细想,许多可怕而卑劣的场景便在他脑海里浮现,让他心有余悸。
他们都没吃晚饭,肖羿让爸爸和弟弟先去吃,一会儿给他打包回来就行。
爸爸带着弟弟离开后,肖羿揉了揉有些干涩的双眼,出神地望着谢子昕的脸。
在他的凝视之中,谢子昕的眉头忽地皱了皱,他慢慢睁开了眼,从胀痛的眩晕中苏醒过来。
肖羿看见谢子昕醒了,愣了半秒,立马站起按了护士铃。
谢子昕脸色还苍白着,他睁开眼时,病房白色的墙壁宛如蠕动的流体,他一时想不起自己身在哪里,又发生了什么事,但他却能清晰感觉到自己脑海里那针刺般的痛苦,以及一股涌上心头的恶心感。
谢子昕虽然不知道自己现在在哪,但他潜意识里觉得自己不能吐在床上或地上,小时候他在家里吃零食,稍微洒一点出来就会被谢明宽骂,即使后来一个人生活,他也一直保留了不弄脏周围的习惯。
谢明宽迷糊地站起来,忍着呕吐感,跌跌撞撞地去找洗手间,肖羿怕他摔倒,赶紧一把扶住他的腰,将他带到了洗手间。
谢子昕的手摸到洗漱池,便再也忍不住扶着池边弯腰吐了,他连着吐了几次,吐到喉咙跟刀割般疼痛,呕吐感才堪堪消退。
谢子昕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吐,只是觉得周身都泛着恶心。
剧烈的呕吐让他原本苍白的脸多了几分病态的红晕,肖羿轻轻顺着他的后背,把纸巾沾了水递给他,谢子昕下意识接过,使劲地擦着自己的嘴唇,把嘴唇都磨红了,又捧了把清水清洗才作罢。
他的脑子仍旧眩晕着,前几个小时发生的事如同一片虚幻的怪影,只留下破碎的片段和大段的空白。
但他隐约记得,自己好像听见了肖羿的声音。
那时的他好像躺在床上,额头和脸颊都传来尖锐的痛,肖羿的声音就好像从某个角落里传出来,他不记得肖羿说了什么,只是记得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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