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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艾，你怎么样？”苏天奇摸了摸耳后。
“爸爸，这个空间……等离子排斥很强大，呜呜——我要睡觉——”小艾小声抽噎，声音断断续续。
“一旦等离子波动没了，马上通知我。”
“好的……爸爸……”耳中归于平静，但整个教堂哭喊声不绝于耳，苏天奇想忽视也很难。
顾祝安用胳膊肘撞了撞苏天奇的手臂，斜眼看过来：“在想什么？这么记仇？”想来是很介意刚才不告诉他名字的事情。
苏天奇将手臂收了收，沉静了片刻说道：“对一下时间，看看大家的倒计时是否一致。”
左右两边同时将手机拼到了他的手机旁边，三个手机此刻正同时显示：5:46，都是白光底黑体字。
“一样。”左右两人异口同声地说。
“副本里死去的人，现实中会怎样？”苏天奇想了想问。
“失踪、意外死亡、自杀、精神失常、脑死亡……反正不能再好好活着了。”左边那人一声不吭，右边的张卫东战战兢兢地答。
三人俱是安静了下来。
苏天奇耳朵尖动了动，听到顾祝安左边坐着的人正在小声哭泣。
他盯着手机上的倒计时，忍耐着脖子压到肚皮的酸痛。
最后一秒计时结束，手机屏幕暗了下来，变成了黑屏，中央却跳出了白体字的倒计时：9:59、9:58……
与此同时，脖子上的压力瞬间消失，苏天奇左右拽了拽脖子，听到颈椎「咔嚓」的轻微声响，抬起头来时，头有一阵的晕眩。
“爸爸，离子场消失了！”小艾欣喜的声音传来，即而又担忧地说，“爸爸，你的血压有一丢丢高，你的血液正在恢复流速。”
“还有几个生命体？”苏天奇问。
“135个。”
“刚才的等离子波动排斥是怎么回事？”
“可能、可能有鬼……鬼是灵魂的等离子显示啊！鬼啊！爸爸我怕！”小艾后知后觉地尖叫一声。
“又在发呆？”没等苏天奇安慰小艾，他的肩膀又被拍了拍，他侧头看到顾祝安站在那里，一张娇艳的脸隐在帽兜里，似笑非笑，双手交叠，慢慢弯腰靠近他，在他耳边吹了吹气，“是不是在想……我？”
一股薄荷味的烟草味，霸道地充盈着苏天奇的鼻间。
“爸爸，我能亲一下安美人吗？”刚好吹在左耳后的芯片上，小艾马上活跃起来。
“有病得治。”苏天奇冷冷地撞开那张凑到近前的脸，豁地一下站了起来。
大黑袍宽松大泡袖，连个袋都没有，他将手机捏在手里，朝四周打量。
大家站的站，坐的坐，有的三三两两凑到一起聊着天，有的缩在位置上一动不动，但唯独没有尸体。
教堂不大，放了14排椅子，10人一排，座位与座位隔着一米远，足够上面的人离开座位走动，两侧墙边留着两米左右的通道。
墙上没有窗户，只在高耸的屋顶上挖了两个天窗，但天窗外面是黑的，光线不是从那里来的。
光源来自教堂正上面的几排大白蜡烛，豆大的火苗正跳跃闪动，但光线却很强。
教堂后面的门关得死死的，有人上前去拉了拉，纹丝不动，去拉门的人一脸菜色，无奈地踢了踢门，叫骂了。
苏天奇从张卫东身边绕出木椅，沿着墙壁，穿过大半个教堂，走到了最前面，从座椅前蹲了下去，侧头看了看椅子下面。
空空如也，地是干净的，鼻间没有留下一丝血腥味。
“找什么？”身旁的人也跟着蹲了下来，在他右边说，“找头？找尸体？”
苏天奇站了起来，顾祝安也连忙站起来，自顾自说：“刚才不看，现在没了。”然后双胸从帽兜里看着他。
苏天奇回望了眼，淡定移开视线。
这张脸太有杀伤力了，乱七八糟的头发被帽兜遮住，只露出一张光洁的脸蛋，五官标致，双目有神，双唇微嘟，秀色可餐。
脑中的小艾已经又快速地按下快门，将各种神态的妖孽拍了下来。
“哟，这哪来的妞？”一个大块头从人群里挤出来，凑到了顾祝安面前，一只咸猪手伸向顾祝安的下巴。
“爸爸，有人要调戏安美人！爸爸！爸爸！”小艾急得大叫。
“知道了！”苏天奇不耐地喊停小艾，抿了抿唇，准备去揪大块头的衣领。
“呯——”一拳砸中了大块头的脸。
“人渣居然也上网！”顾祝安揉了揉打疼的手，脚尖一动，转到了苏天奇的身侧，动作快得出奇。
“哇——爸爸、爸爸……安美人太厉害啦！泰拳诶！我有录像，要不要给你回放一下？”小艾像嗑了药般兴奋起来。
“别叫了！我看到了！”苏天奇护着身后的人，往外侧退了一步。
“哎哟！敢打我？”大块头揉完脸，一个眼睛已经乌黑，他伸手想拨开苏天奇，见苏天奇用手臂隔开了他的手。
“怎么，你的人？”大块头双手要去推苏天奇，却被捏住手肘，他想动弹，手上的压力骤然变大，再动骨头都要被捏碎了，他惊恐地抬头，看着这个面容镇定比他高出许多的年轻人。
“爸爸，倒计时还有30秒。”小艾提醒。
“适可而止，命重要。”苏天奇甩开了大块头的手臂，转身沿着墙侧朝自己座位走去，身后的顾祝安果然跟了他上来。
“快回去，倒计时快要结束了。”苏天奇加快脚步回座位。
人群中，有人也发现了手机倒计时快到了，大喊一声后，现场乱成了一团。
“倒计时快要到了！大家快回座位！”
“快、快，回原来座位！戴上帽子！”
“这里怎么少了两个人？”
“哎，刚才……英雄救美挺帅的么？怎么，不回答那个胖子，我是你的人？”顾祝安加快脚步，凑到苏天奇身后不嫌事多。
“下次直接打爆他的头。”苏天奇头也不回地说，脚下已经绕了个弯，坐到了张卫东身边。
“大、大……哥，你们回来了？”张卫东一紧张，想叫大佬，但出口变成了叫大哥。
刚才脖子能动后，他看到旁边的人动了，但他不敢动，他脑子笨，机关里一张报纸一杯茶后来又加上刷刷小视频的日子，将他的智商变成了肚子上的肥肉。
“拿着手机，坐好。”苏天奇低声说道，声音足够他两边的人能够听到，他坐回了自己的座位，两手端好手机，手机上的黑屏白字倒计时已经在读秒了。
时间一到，脖子上的压力果然如期而至，所有人都被迫低下了头，手机上的屏幕又变成了白屏黑底字，倒计时显示：59:59、59:58……
“啊！”「啊！」两声惨叫，浓重的血腥味在这个封闭的教堂里弥漫开来，这是来不及回座位的人受到的惩罚。
但没人关心别人的死活。
“什么！一个小时！我的脖子要废！”
“什么坑爹的破系统！”众人纷纷叫骂开，却没人再敢离开座位。
苏天奇眼角余光瞟到顾祝安两手各出一根手指点住手机，轻轻抖着腿，就像坐在电影院一样。
“啊！”「啊！」又是两声突如其来的惨叫，更加浓重的血腥味传来，教堂里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又、又……有人死了？什、什么规则？”张卫东握着手机的手抖了起来，他朝旁边靠了靠。
“不知道。”苏天奇冷冷回答。
低头着，他也看不到，肯定有人触发了禁忌，但目前看来符合「端着手机、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戴着连袍帽」这样三点的人，都没事。
苏天奇的眉心轻拧了拧，小艾在说了声「有鬼啊」之后，便又沉寂下来了。
看来系统又要出招了。
安静的教堂上空，传来了管风琴的音乐，空灵又寂寥，环绕在耳边，钻入毛孔，苏天奇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令人毛骨悚然的管风琴音乐声中，一道女高音高唱了起来，苏天奇仔细辨别了歌词。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女高音声音高亢嘹亮，一个字婉转拖得老长。
“《约翰福音》？”苏天奇微微侧头，轻声询问。
“你信基督？”顾祝安老神在在地问。
“我不信。我嫂子信，侄子刚好会这句。”苏天奇说。
“我……也不信。系统不会白给我们听《圣经》吧？”
顾祝安低着头，斜眼看过来时眼角一挑，有一股天然的媚感。
突然，音乐和歌声一停。
四下里安静地如同掉了针。
苏天奇脸色大变，急忙说道：“快跟着念！”
“生命在他里头，这生命就是人的光。光照在黑暗里，黑暗却不接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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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4、低头族4
——男高音——
苏天奇话音刚落，左右两边的人乖乖地跟着他复述了一遍，教堂里似乎也能听到三三两两呢喃的声音。
说完了这句，隔了一秒，空灵的管风琴声音又响了起来。
“啊！”惨叫声此起彼伏，血腥味更加浓重起来。
“啪！”一个东西径直从前面不知道几排飞过来，砸到顾祝安头上，然后弹到了苏天奇的腿上。
“什么东西？”顾祝安举起两手，用手机将打歪的帽沿正了正，斜眼看过来。
苏天奇的视野里突然出现了一截胖胖的断臂，手肘上有一个明显的五指印，他艰难松开抓着手机的手，五指比了比，正是刚才他用劲抓过的痕迹。
“刚才那胖子？果然……恶有恶报！”顾祝安幸灾乐祸地说道。
苏天奇抖了抖腿，将断臂扔到了脚下，旁边的张卫东紧张地说：“好险！好险！大哥，你果然是大佬！你真的……第一次来副本？”
正说着，管风琴音乐里女高音声音响起，一个字一个字拖着长音，唱得凄凄艾艾、模模糊糊。
“唱、唱的什、什么……”张卫东的声音在颤抖，“高雅艺术真……特么要命！真要命了……大哥，靠、靠你了……”
“果然又是《圣经》……不虔诚的教徒……还这么……”顾祝安叽里咕噜念了一句，头一句比较清楚，后面含糊了起来，苏天奇没听清楚。
女声最后一个字收尾，音乐声停。
又轮到他们了。
苏天奇面无表情地念了一句那词，这回顾祝安和他一起念出了声，张卫东等他们念完了，连忙语速极快地复述了一遍，念完后音乐声又响起。
自然，音乐声响起时，又有许多人遭殃了，密封的教堂里血腥味已经翻腾得令人作呕。
《圣经》和女高音，死在这里的人为数不少，熬过了头两句，后面活下来的人，都对其中一方面有些研究。
“后排的兄弟，能不能说得大声一些？让我们跟着你一起念？”管风琴声音中，前排有人朝他们大声说道。
“凭什么？”顾祝安懒懒地拒绝。
“好！”苏天奇却已答应了。
他不是什么圣母，大家都低着头，彼此都没有照过面，但只是把声音说大些，举手之劳而已。
于是，下一句女高音落。
苏天奇大声地念出了那句词，语速稍微加快了些，以便跟读的人能够来得及跟上他。
“低头唱诗……亏他想的出来！”半小时后，顾祝安从牙缝中吐出一句话来，脖子已经酸得像不是自己的了。
等念完了一句词的空档，顾祝安斜眼看过来：“你还说不信教，可明明《圣经》你记得很清楚嘛！”
苏天奇冷着脸不答，只握着手机的手紧了又紧。
哥哥去世那年，嫂子在墓前、在家里一遍又遍地念着《圣经》，年幼的侄子也被迫学会了很多，苏天奇自然也听了无数遍。
但这些都是不好的回忆，他不想再提。
脖子上被轻轻地捶了两下，苏天奇侧头，顾祝安两手握着手机，将手伸得老长，用掌托拍了拍苏天奇屈起的颈椎，缩回去的时候用小指勾了勾苏天奇的帽子：“酸不酸，给你捶捶？”
磁性的声音魅惑勾人。
一只不安分的妖精。
“烟瘾犯了？”苏天奇侧头避开那根搞乱的手指。
“好心没好报！”顾祝安恨恨地啐了一口。
“一看你就不是经常玩手机的人。脖子放松，不要把低头当回事。你想像一下，手机屏幕上正在播放小视频或者……带劲的东西？”没过一会儿，顾祝安的声音又贱贱地响起。
“嘿，带劲的东西我有，我拷了两个硬盘呢！我在单位就经常将手机放在办公桌下偷偷摸鱼，所以呀，脖子可是练了出来哟。”
张卫东的声音，看来每一次都能躺赢的他，也有自己的优势。
一个小时的唱诗，冗长而又无聊，怪不得之前顾祝安说了「副本无聊」。
在音乐播放的间隙，有几个人便与他们这排搭讪了起来。
而苏天奇这排担任外交大使的便是能夸夸其谈的张卫东，接下来的半小时功夫，他趁着空档时间开始与人聊天。
刚才叫苏天奇兄弟的那人叫周清发，是一个小酒吧的老板，曾经酒吧驻唱过一个女高音歌手，让他糊弄过了开头保命的两句跟读，他和张卫东一样，是第三次进入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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