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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道女声紧接着那个女教师的台词小心地重复一遍。
顾祝安漫不经心地念着男主的台词，这句不是情话，他念起来极没精神，仿佛一片即将被风吹走的树叶。
苏天奇转动着僵硬的脖子，朝左侧斜了一眼，那人果然就像没骨头一样软在椅上，却挑眉迎上了苏天奇的目光。
苏天奇面无表情地念完了台词，等钢琴声响起的时候，他说了一句：“倒时计还有一个半小时，如果找不到系统说的另类，那我们全体都走不出去了。接下去，我有个建议。”
“大哥，你就说吧，我听你的。”张卫东果然是机关出身察言观色的佼佼者，很快就带起了节奏，这时候，太需要一个能统领全局的人物了。
“兄弟，我听你的。”周清发的声音坚定有力，很有煽动力。
“我听你的！”「我听你的！」众人纷纷表态。
“每个人轮流抽间隙说一句话，最好能证明自己最大众化的一面。”苏天奇的声音沉稳有力，有一种稳定人心的魔力。
这是一种长期处于上位者的人才有的语言威压。
说白了，就是让大家用一句话证明自己不是系统说的那个「另类」。
“我先来吧。”第一排第一个人说，“我是商场店员，第五个副本，我工作的地方就在市中心的CBD商区。”
“我第三个副本，我给「我饿我点」送外卖。”后面那人趁钢琴声还在，赶紧说道。
钢琴声结束，女高音和男高音如期而至，两名领读默契地带着大家念台词，一个倒计时中，台词是不变的，很安全，其他人在念完台词的间隙都用一句简短的话证明自己与现实的联系，不是那个另类。
“我是个……程序员，不秃头，有老婆有儿子。”轮到顾祝安了，他颇有深意地瞟了一眼沉默的苏天奇。
“我为自己打工，热爱生活，清明寺的现在正是红枫满天。”苏天奇想了想说。
“清明寺在哪？红枫有我漂亮么？你喜欢？”顾祝安的头果然又凑了过来。
“听你的台词！想让我们给你陪葬？”苏天奇沉着脸说道。
小艾沉睡，他要一面听系统干扰的钢琴、美声，一面听其他人介绍自己的破绽，如果顾祝安再捣乱，他真的想骂人了。
“下次带我去看？”顾祝安好似没有听出苏天奇的愠怒，他总有一万种方法在苏天奇暴怒的边缘反复试探。
“我是一名酒吧老板，我的酒吧就在最热闹的天都三河路上。”周清发最后一个发言。
苏天奇将每个人的介绍在心里回想了一遍，每个人都能说出自己和现实中的一两个联系，或者是工作、或者是现实世界的最新动态，第一轮筛选失败，时间过去了一半。
“每个人问旁边的人一个问题，被问的人要马上回答。”钢琴声中，苏天奇又提了第二轮筛选的要求。
众人都低着头，看不到别人，但是身边的人都能看到，再加上刚才已经介绍过一轮了。
“你刚才说送外卖，请问，现在的外卖送一单多少钱？”刚才第一个自我介绍的人声音响起，问的是第二个人。
“五块。”外卖小哥如实答复，接着他便向下一个人提问，“请问，你刚才说的虹口米线原产地在哪里？”
“江北。”下一个人回答，又紧接着提问。
轮到顾祝安的时候，苏天奇以为他要作妖。没想到，他只是问了一个简单的问题：“你讨厌抽烟的人吗？”
“看人。”苏天奇回答。
他哥抽烟，他就不讨厌，但其他人……他的视线从顾祝安抓着手机的修长手指上溜过，鼻间已经闻不到那夹着淡淡薄荷味道的烟草味。
“你从科员提到副职花了多少时间？”苏天奇转头问张卫东。
“五年。”张卫东答道，接着问周清发，“周哥，你怎么让你老婆不整天查你行踪？”
“给钱呐！只要她有多到花不完的零花钱，哪有时间天天盯着你的行踪看？”
周清发说完，男人们都心照不宣地笑出了声，接着他又问了第一个提问的人，“CBD商圈的地价是多少一平？”
“十万。”那人毫不犹豫地回答，宣布第二轮筛选又毫无破绽。
夹杂在钢琴美声中的第二轮又花了将近半个小时，苏天奇紧皱了眉，系统所说的另类是怎么一个「另类」法？范围太宽，大海捞针一般，而时间只剩下半个小时。
“寝室卧谈会时，各位都在干什么？”
最后一轮，苏天奇孤注一掷，这个问题需要室友的佐证，如果他是那个「另类」，所行所做必有不同。
“我在说一款限量版的包，天价呀！一个包有人奋斗一生也买不了。”第一个说自己是商场店员的人说道。
“对，他睡我上铺，他是说了这个包，听得我们心动不已。”另一人说道，还有两人也附合道。
“我说了送外卖时做的一件好人好事，其中有户人家厨房着火了，我帮助灭了火，我还因此上过当地的新闻呢。”第二个外卖小哥得意地说道。
“是的，我看到过这个新闻，但大家都低头，我不知道说的是不是他，但新闻却有其事。”另一人说道。
“他是我的室友，卧谈会时说了这事，听起来细节到位，应该不像是假的。”外卖小哥的室友出声支援他。
钢琴声和美声如影随形，两名领读尽职尽力，将生的希望带给大家，大家在回答苏天奇的筛选问题时候也是尽自己可能的证明自己不是「另类」，却又极渴望找到那个「另类」。
轮到顾祝安时，他说：“我救了我上铺一命，他差点当场以身相许。”这人果然无风也要起浪。
“桀桀桀……小兄弟确实踹了上面床板一脚。”张卫东笑出了声，他最喜欢看顾祝安调戏冷冰冰的大佬。
“我好像进了幻境，差点醒不来，谢了。”苏天奇适时出声，表示了迟来的感谢，虽然他知道顾祝安并不需要他的感谢。
“对，我也听到了那一脚，踹得惊天动地。”周清发说道。
第三轮筛选也结束了，那个「另类」却还隐藏在众人当中。
如果他们筛选不出来，就算他们能安稳地对出系统要求的台词，他们也都不能顺利通关。
倒计时还有十分钟。
不安的情绪在空中蔓延开来。
“到底谁是「另类」？真是害群之马！这回要害死大家了！”有人恨恨地说。
女人们开始低低地哭泣，仿佛已经看到自己大卸八块的悲惨结局。
“我有个办法，配合一下？”顾祝安斜靠过来，将额头抵到了苏天奇的肩上，“死马当活马医？”
苏天奇肩上一重，抖了抖肩，肩上的脑袋便滑落下去，苏天奇一惊，连忙端着手机用小臂捧住了头，顾祝安笑吟吟地躺倒在了他的怀里。
“怎么？怕我的头也变成球？上次是个足球，这次来个排球？”
他屁股稳稳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上半身躺在苏天奇的怀里，脑袋扭了扭，寻了个舒适的位置，嫌弃地说道，“要是不低头，该多好？”
低头？
对！低头！这个副本正是低头族，所有人都低着头，那个「另类」一定与另类有关。
苏天奇在将怀里的脑袋推开前，想到了顾祝安的用意，将小臂上沉沉的脑袋往上捧了捧，免得碰到自己不该碰的位置。
“你来，我看着。”顾祝安朝上吹了口气，暧⚹昧地眨了眨眼。
“提词！”苏天奇咬牙切齿提醒道，最后一遍提词。
顾祝安垂着脖子，朝外侧稍转了点过去，一本正经地念起了台词。
这里，苏天奇突然大喊一声：“快看，天花板有个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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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心心】
-完——
9、低头族9
——牙印——
“找到你了。”顾祝安的头舒适地枕着苏天奇的臂弯，咧嘴一笑，一根修长的手指斜斜指了出去。
苏天奇斜眼看去，他们正前方的那人，正仰着脖子朝上看天花板，被顾祝安这一指，他的头居然扭转了180度，朝后转了过来，阴测测地笑了起来。
这人的人设是一名办公室文员，朝九晚五的工作，对现实世界的情况应答自如，苏天奇提的三轮筛选都没有把他筛选出来。
“啊——”他左右两边的人，感受到身边人的不同，齐齐叫出声来，其他人都试图扯着脖子斜眼看过去。
“哎呀，可惜了……”那人的头360度转了几圈，笑完后整个人像掉落的烟花一样，扬起一身璀璨，渐渐原地消失了。
“隐藏得很深哪！下场方式很风骚嘛——”找出了那人，顾祝安心情颇好，他调整身体，将头转向了苏天奇，还不知死活地朝苏天奇的胸前吹了口气。
“还有最后一句词，不想死的赶紧念。”苏天奇一边念着词，一边面无表情地将臂弯里的脑袋托了起来，让他坐正了身体。
配合完了，这人是想赖在他身上？
“干嘛……这么快……我还没……躺够呢……要是……”顾祝安报怨了一声，又叽里咕噜含糊地说了什么。
其他人在苏天奇的提醒下，赶紧将顾祝安领读的那句台词念完，这时手机屏幕上的倒计时刚巧结束，跳出了十分钟的休息时间。
苏天奇揉了揉脖子，颈椎已经僵硬，肌肉也麻木了，他用手推着下巴才将头抬了起来。
头一抬，便看到旁边那人斜斜倚在椅背上，一只手沿着椅背悄悄伸了过来，认真地朝他说道：“要不……让你也躺一下？很舒服，真的。”
苏天奇额头突突跳了两下，捏了捏耳后，小艾还是没有苏醒，顾祝安的眼神太过认真又灼热无比，他有点落荒而逃地站起来：“行了，厕所门出来了，得上厕所去。”
顾祝安像个业余流氓，一本正经地说着调戏的词，却又不着痕迹，明明人家说的很正常。
“呵——”苏天奇听到身后那人开心地笑了一声。
“大哥，走，又要蹲马桶盖玩单机游戏。”张卫东已经从刚才的震惊中回过了神，不愧是机关出来、打不死的小强，他精神满满地昂首挺胸，迈步进了墙上出来的门。
其他人都三三两两地跟了进去，时间有限，谁也没有心思与别人多说的意愿，保命要紧，谁知道系统又憋着什么大招折腾他们。
“还不走？”苏天奇在厕所门口，回身一望，只见顾祝安还赖在长椅上，仰着头，远远地盯着他笑。
黑袍帽下，他的笑容明艳动人，笼着一身黑，像寒冬里盛开的红梅。
这人病得不轻。
“腰疼。”顾祝安动了动腰，眉心皱了皱，手却还倚着椅背。
“还有五分钟，不来拉倒。”苏天奇转身离去时，听到后面那人轻哼了一下，再转头去看时，顾祝安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
“没有同情心。”顾祝安低下了头，宽大的帽沿遮住了他的脸，只露出一小截尖尖的下巴。
看到顾祝安跟在他身后，苏天奇还是松了一口气，这人玩世不恭的样子，突然不想去的事，倒还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厕所里还是一个一个格子间，刚才坐椅上还剩下16个活人，这会儿已经一人一间挑了进去了，在外面的只剩下他和顾祝安了。
“快点进去。”到了一个空格子间门口，苏天奇拉开了门，让开了路，示意后面的顾祝安进去。
“咱俩一起？”顾祝安抬起了头，一双黑色的眼睛流转着神采看进苏天奇的眼里。
“胡闹。”要是能两人一间，系统就不会准备那么多格子间了，苏天奇看了一眼手机，还有两分钟。
顾祝安慢腾腾地走过来，经过苏天奇身边的时候，突然凑过了头来，在他耳边轻轻说：“给你留个纪念，不用……太感谢我。”
说完，顾祝安迅速出手，抓起苏天奇垂在身侧的手，在手背上咬了一大口，尖尖的牙齿切进了手背上的血管。
“你属狗的！”苏天奇吃痛，下意识地甩了甩手，手背上咬起了一圈牙印，汩汩地冒出了几个血珠。
他的视线扫了一眼手背时，冷不防一股大力朝他袭来，他被顾祝安一推，推进了格子间，门关上了，自动上锁。
他听不到门外的声音，只能拍拍门凶狠地说道：“等会……向你算帐。”
门外的人能听到。
他算好了时间、算好了距离，把顾祝安领进这间，而他赶去下一间应该刚好，但那个人却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咬了他一口后，拒绝了他的好意思。
下一间离得还有点远，也不知道顾祝安有没有看到。
他低低地叹了一口气，坐在马桶盖上，眼睁睁地看着手机里的休息倒计时读秒。
戒网瘾倒计时跳起的时候，脖子上的压力如期而至，同时而来的，却是他不由自主、突然而至、一闪而过的担心。
希望那张如花般的脸，不会凋谢。
他居然会担心那个小没良心的人。
他摇摇头，仔细看手机屏幕，这回游戏换了一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上班摸鱼利器：单机板扫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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