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长老接过盟主令牌,沉下眉眼:“得令!”
另一头。
待谢喻兰换过药和纱布,再次沉沉睡去后,秦岚之两手轻轻捂了他耳朵——本来他是想出去说话的,但先前才答应了媳妇儿要陪他,只得留在房间里。
他示意门外人进来,小月儿、毒一戒和老六进门,声音放得很轻,说话几乎只有气音,道:“姓蒋的被救走了。”
“反正也活不了多久。”
“教主……”小月儿有些担忧,“蒋雷泽不可能专程来送死,他一定有后手。”
老六咬牙切齿:“管他呢!那狗日的蒋畜生,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一双!”
秦岚之啧了一声,示意不要在谢喻兰面前说什么打打杀杀的,多不文明。于是老六只得闭了嘴,臊眉耷眼地道:“那不然教主说怎么办?事情做都做了。”
“不管他留了几手,随他来。”秦岚之低头看着怀里的人,眉眼温柔,仿佛只是在跟人聊今天天气不错,“万壑宫不跟他们计较,是因为我们不想计较。但若是非要找上门来……”
秦岚之手指轻轻摩挲过心上人的脸庞,声音柔和似能掐出水来,可语调却令在场几人不寒而栗。
“呵。正好武林盟主要再选,咱们不如就去凑个热闹。”
老六、毒一戒两眼放光,搓手道:“好主意!为了那把椅子白道无数人争破头,咱也不知到底有什么好争的,还不如万壑山的石头坐着舒服呢。但既然要真刀真枪地比试,那怎么能少了万壑宫呢?”
秦岚之点头:“传信回去,让老七带上其他人走一趟,把事情搅得越乱越好。宫内还是暂由花三坐镇,她就不用去了。”
“是!”
小月儿依旧忧心忡忡:“教主,倘若……倘若蒋雷泽以夫人为幌子,召集武林众人围剿万壑宫……夫人如今神志不清,无法为教主作证,到时候岂不成了他说什么是什么?我们是不怕他们,来了打下山便是,可这委屈……”
小月儿不甘心地攥紧了拳:“其他的也就罢了,您同夫人的感情,是他们能置喙的吗?”
屋里沉默下来,老六急得抓耳挠腮:“这、这倒也是。我们倒不怕什么脏水,别人怎么看我们关我们屁事?咱们日子过得好好的,懒得跟这群蠢货一般见识。可您和夫人这一路走来有多不容易,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
“他们若是趁着夫人没法为您作证,想说什么说什么,这委屈咱们受不了!”
秦岚之垂下眼睫,一时无人能看清他的神情,好一会儿后他才云淡风轻道:“那就堵住他们的嘴,让他们说不出来。”
“教主?”
“在那之前,只要能治好喻兰就行。”
原本他们的时间也不多了。自然是越早见到神医越好。
那就看看,老天爷愿意站在谁那边吧。
谢喻兰一觉睡醒有些懵。
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眼睛看不见了,这种感觉让他不太适应,他伸手在眼前晃了晃,随即被另一只大手抓住了。
“醒了?起来吃饭。”对方扶着他起身,声音温柔好听,靠得极近,吐息拂过耳尖,让人心跳微微加速。
谢喻兰鼻尖动了动,嗅到了淡雅的玉兰香,道:“阿之?”
“嗯,怎么,不认识了?”
“不是。”谢喻兰有些开心,又有些不好意思,他还记得昨天夜里两人的对话。他误会了太多,有些愧疚。
但想想,两人已洞房花烛过了,如今是正儿八经的道侣,心里又升起一股隐秘的甜蜜。
虽然他们错过了这么长的时间,但好在眼下能解开误会……
“啊!”谢喻兰被秦岚之伺候着穿好衣服,突然惊道,“秦上仙呢?多亏了他我才能再见到你,我得谢谢他!”
秦.虎妖.上仙.教主:“……”
秦岚之将人按在桌前,给他喂饭:“秦上仙……还有别的事要办,昨晚就走了。”
“这可如何是好?”谢喻兰一下又站了起来,“大恩未报……”
“我已谢过他了。”秦岚之无奈,再次将人按坐下来,“上仙办完事自然会回来的,咱们先好好养眼睛,别的之后再说。”
“只能如此了。”谢喻兰有些失落,“待我眼睛好了,咱们三人再一起饮酒论道!”
秦岚之失笑:“好,都依你。”
谢喻兰不说话了,乖乖张嘴吃饭。
他吃饭速度不快,还保持着谢家儒雅斯文的气质,秦岚之伺候媳妇儿很有耐心,一勺勺吹凉了喂过去,白勺擦过朱唇,染了些痕迹,谢喻兰伸出舌头无知无觉地舔掉,看得秦岚之心头一阵火热。
偏如今又不能做什么,秦岚之便将勺子放进自己嘴里,细细舔,舐,眼里显出露骨的灼热。倒真有些‘虎妖’的邪性了。
一顿饭吃得极慢,待天光大亮,又该赶路了。
秦岚之替媳妇儿束好头发,将人一把抱了起来,大步往马车走去。
谢喻兰惊道:“我自己走!”
“这样快些。”
“让外人瞧见了……”
谢喻兰脸红红的,低下头,手指抓着秦岚之的衣襟,别提多可爱了。秦岚之忍不住在他头顶吻了一下:“没有外人,就是有,他们也不敢看。”
谢喻兰笑起来,抿了下唇道:“你是不是又吓唬人了?说了在外头把你的妖气收一收。”
秦岚之:“……”
前头的老六、毒一戒踉跄了一下,细细思索,似乎又没什么不对——总归外人都是怕秦岚之的,说有妖气,似乎也能对上。
老六比了个手势,做出蛤蟆的样子,示意同伴——我还像那个蛤蟆精吗?
毒一戒戴着斗笠,呲牙一乐——我看像。呔,妖怪,看我抓了你去跟夫人讨赏!
老六:……
小月儿捂着嘴轻笑。最近橘丝糖快没了,她早晨才去市集采买了些,不过品质都没有橘台镇的好。
她将一小包陈皮和橘丝放进马车的小木匣里,又撩起门帘,让秦岚之抱着人上了马车。她自己坐在外头,晃着腿,用之前跟村里小姑娘买得新发带扎了两个圆鼓鼓的发髻。
小月儿今日一身青衣,配上浅绿色的发带,看上去格外清新动人。若是用谢喻兰的话说,大概就是湖边荷叶成了精。
小姑娘踩着同色的软鞋,鞋面绣了荷花,腰上束了翡翠蹀躞带,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有香囊、拨浪鼓、匕首暗器和钱袋,还在腰后缀了只小巧的装饰瓷酒壶,缀着流苏,十分有趣。
她手腕上戴着一串铃铛,走起来叮铃作响,十指如葱,丹寇粉润亮泽,瞧得路人一阵心动。
这一行人,就没有哪个不引人注意的。
老六面目狰狞;毒一戒戴着斗笠,身材佝偻,更显神秘;马车上的小姑娘活泼灵动,日光下看她一双眼睛,竟泛着蓝色光泽,带了几分异域风采。
而马车里的人,一个高大沉稳,面无表情时煞气阵阵,存在感十足;另一个脸上缠着纱布,露出的轮廓姣好,笑起来温柔动人,令人心生怜惜。
风掀起车帘,路人只晃过一眼,就见里头二人相拥,似说着什么亲密的话。
那眼睛有疾的男人伸出手,另一人便配合地俯身,二人在外人惊叹的眼光里毫不在意地吻在一起。
明明是两个男人,但却莫名地契合,教人挑不出错来。
作者有话说:
求海星。啵。
第43章 又欲又惑人。
谢喻兰觉得有哪里不对,但具体要说,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
他的“虎妖”道侣有这么热情吗?有这么黏人吗?在他的印象里,他们一起游历山河时,对方明明是个不善言辞,冷面冷心的妖来着。
可眼下的现实,又让他清楚地知道——似乎成了婚的妖和没成婚的妖,是有那么一丢丢的不同。
还有……他也太大胆了些。
不愧是妖。
马车的晃动逐渐趋于平静,到达下个城镇前,他们先遇到了一处设立在野外的酒家。
“呼……热……”谢喻兰拢着衣襟,蜷着腿被男人抱在怀里,想将人推开,对方却食髓知味地缠了上来,又扳着他的脸追着啄吻了几下,才撩起帘子往外看去。
“来人。”
离得远远的老六耳朵一动,立刻策马赶了过来:“教主?”
秦岚之目光扫过那破旧的酒家——屋门前支着老高的光秃秃的木杆,上头什么也没挂,只突兀地立在那儿。
“停一会儿吧。”秦岚之道,“大家休整一下。”
“是。”
“去前头打听打听,现在是什么地界了。”
“是。”
老六冲队伍吹了声口哨,抬手挥了一下,几名随行的暗卫策马而出,跟着老六往前去了。
小月儿靠近马车,朝里偷摸看了眼,对上秦岚之不悦的眼神,又笑嘻嘻地摆出无辜模样,转着手腕上的小铃铛道:“教主,要我进来收拾吗?”
“不用。”秦岚之道,“我来。”
顿了顿,又补充道:“去找处干净的水源,打些水来。”
“好勒。”
小月儿走远了,风里还隐约能听到铃铛响。毒一戒拿了药过来,从窗口递了进去:“教主,该用药了。”
“嗯。”
毒一戒顿了一下,咳嗽一声轻声道:“夫人有伤在身,那什么……要适度。”
秦岚之难得窘迫了一下,接过药点了点头:“知道。”
实际上秦岚之也不想这样,可谁让谢喻兰非要煽风点火。
谢喻兰自认同道侣解开了误会,心里高兴,总忍不住这里蹭蹭,那里摸摸,还总红着耳朵要他看金丹还在不在。
一来二去的,谁能把持得住啊?
他已经很克制了。
放下车帘,隔绝了外人的目光和清冷的风,缠着纱布的某人又不安分地动了起来。谢喻兰从秦岚之怀里坐直身体,喃喃道:“好热,帘子别放……”
“不行,你一身汗,待会儿该风寒了。”秦岚之拿了扇子,轻轻给媳妇儿扇风,“我给你扇着,你把药吃了。来,小心点儿。”
谢喻兰摸索着,小兽般低头就着男人手心里的药吃了,又摸了水壶喝水。
他没对准,清水便顺着嘴角流淌而下,将下巴、脖颈和衣襟浸湿了。
湿痕在衣衫上大片晕开,秦岚之一手扶着他,一手拿着扇子没法收拾,好笑又无奈地低头舔过媳妇儿的嘴角,又沿着嘴角一路啄吻,舔掉了他下巴的湿痕。
“毛毛躁躁。”他语气宠溺,扶着人坐好了,又替对方收了水壶,从角落木匣里拿出了点心,“饿了吗?先垫垫肚子。”
“嗯。”谢喻兰有些不好意思,嘴唇被吻得微微发肿,愈发红了,看着格外诱人。
若此时没有纱布遮挡,他眼尾那点天生的绯色也该蔓延得极为好看。
可惜,秦岚之这会儿看不见。
他伸手隔着纱布轻轻摸了摸媳妇儿的眼睛,谢喻兰咬着点心抬头,在他手心里自然地蹭了蹭:“别担心,一定会好的。”
秦岚之抿了下唇,嗯了一声。
谢喻兰又道:“我们到哪儿了?”
“不知道。”秦岚之往后一靠,衣襟敞开,外衫滑落,袒胸露,乳的模样分外性感,他微微侧头,一手还给媳妇儿扇着风,道,“我让老六去打听了,应该离边境不远了。”
“你是要找什么……大夫,是吧?”谢喻兰想了想,“很着急吗?这一路挺赶的。”
“是,很急。”秦岚之看着毫无所觉的媳妇儿,眼神复杂,“这关系到你我的将来。”
“这么重要?”谢喻兰两手抓着点心,指尖软软的泛着粉,闻言顿了顿,皱起眉,“怎么还关系到我了?我怎么不知道?是出了什么事吗?”
“……不是大事。”秦岚之勾了对方手指,俯身偷了一口点心,舌尖从谢喻兰指尖舔过,道,“应该很快能解决。”
只要能及时找到人。
谢喻兰不满道:“不能告诉我吗?”
“怕你担心。”
“我们是道侣了。”谢喻兰三两口吃完点心,拍了拍手,朝秦岚之的方向坐近了些,“我们之间不该有隐瞒。否则还会有误会的。”
“你说得对。”秦岚之拿过帕子,给媳妇儿擦手指,他擦得很慢,若有所思道,“那你还有没有瞒着我的事?”
“我?”谢喻兰任由对方擦手,乖乖端坐着,摇头,“我没有。”
“确定?”
“确定。”
“好吧。”秦岚之吻了一下媳妇儿手背,又攥在手里搓揉了几下,爱不释手地,“我找大夫是为了……我妖气的事。”
“妖气?”
“你也知道,我不太能收住妖气,长此以往,很容易给你我带来麻烦。”秦岚之面不改色地编故事,“你是人,我是妖,人妖殊途……”
“住口!”谢喻兰抬手去捂秦岚之的嘴,有些急,“我才不管别人怎么说!”
“你不管,我却是要管的。我看不得你受委屈。”秦岚之哄道,“等我能遮掩妖气,变得和你一样,就无人会质疑我们的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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