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说什么?”
秦岚之靠过去,在爱人耳边声音带笑道:“双修。”
谢喻兰一愣,随即伸手去掐男人的脸:“秦道友自重!”
秦岚之畅快大笑,将人一把抱起来,由着对方掐自己的脸,咧嘴道:“谢道友脸都红了,还笑个不住,不是很期待吗?装什么正经?”
“混蛋!”
“嗯,我混蛋。谢道友惯的。”
两人说说笑笑朝山下走去,小月儿、老六等人站在山上,感慨万千:“真好啊。”
老六点头:“是。”
“这才像咱们万壑宫该有的样子。”小月儿眼底微光闪烁,想起前事不由红了眼眶,“我这辈子没什么大志向,只希望万壑宫的大家都快乐平安就好了。”
老六摸了摸光头,不擅长安慰人,只从袖口里摸出手帕递过去:“大喜的事,哭什么?所以说你们女人……”
小月儿嫌弃地翻白眼:“拿走,脏死了。所以说你们臭男人……”
老六:“……”
宣尉找来时,小月儿正同老六打架。说是打架,老六自然是放了水的,上蹿下跳跟个猴似的。
宣尉急得吹胡子瞪眼:“哎!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欺负小姑娘的!”
老六:“……”您看看清楚!到底谁欺负谁啊?!
小月儿:“嘻嘻。”
老七、老八几人跟在后头,观察许久,有志一同地摇头:“老六……这辈子是娶不到媳妇儿了。”
“嗯。”
“可怜啊……”
“真可怜。”
万壑山上鸟被惊飞,碧空如洗万里无云,众人喜笑颜开,正是最好的时候。
另一头,秦岚之和谢喻兰同骑秦麟,它自由散漫惯了,用不得马鞍、马缰,秦岚之由着它,后来谢喻兰也由着它。虽然坐起来屁股疼,还容易磨着腿,但秦麟跑得极稳,又通人性,倒也没什么不方便的。
下了山,二人路上走得慢,还特意绕去了云山城,吃了那里的特色米线。淮山门已经彻底败了,偌大屋宅被卖,门前转着萧瑟冷风,门牌被摘了,连之前金灿灿的屋顶都显得灰败不少。据说捡回条命的大公子带着所有的钱和心腹搬去了其他地方,似乎从此以后不会再管江湖中事。
在这里短暂停留过的时间闪回谢喻兰脑海,觉得自己那时候疯癫癫的,真是让人哭笑不得。
他还记得,自己当时打包了份米线想要同秦岚之分享,可惜又忘了到底要给谁,那种失落的、寂寞的、没有目标的感觉让人怅惘。
如今对方就在自己身边,他们一起吃米线,一起在云山城看日落,又找了处客栈落脚,在露台上喝茶吃干果,时间仿佛被拉长拉慢了,将人的心里填得满当当的。
秦岚之专注地看着谢喻兰的侧脸,仿佛怎么看也看不腻,问:“是不是想让时间停在这一刻?”
谢喻兰收回往外看的视线,将手里剥好的干果喂给秦岚之,指尖揉搓了一下男人唇瓣,笑着道:“怎么可能?”
“嗯?”
“我想同你天长地久,日日夜夜地在一起,经历许多许多有趣的事。如果时间停留在这一刻,那我们这辈子不就结束了?”谢喻兰摇头,“我还想看你变成老爷爷的样子。”
秦岚之感到心口里瞬间塌陷了一块儿,又很快被暖流填满,像是冬日泡进温泉里,看着白茫茫的雪山,饮着烈酒,舒畅爽快得很。
他点点头:“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听你的。”
谢喻兰笑起来,俏皮地眨了眨眼:“秦道友,我听说那万壑山上有个吃人的魔头,也姓秦。”
秦岚之一口茶差点呛到,不知媳妇儿又在玩什么,只得做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哦?”
“说他每月要吃童男童女一对,只为了保持年轻俊朗的模样。我们该去收了他,以免他再为祸四方!”
秦岚之:“……怎么收?”
谢喻兰起身,牵了秦岚之的手往屋里走,门窗掩上,只听得模糊的声音:“那家伙不好对付,吃了太多童男童女,修为不可小觑。我修为不够,得劳烦道友帮忙……双修。”
剩下的话,被春风带走,窗里一豆星火,片刻被人掐灭了,只余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隐约传出。
作者有话说:
-3-
第51章 甜蜜日常(三)
回锦城那天,谢喻兰有些近乡情怯。
自从手刃凶手,他跟着秦岚之回万壑山后,就一直没再下过山,之后又遭到了蒋家人的报复,浑浑噩噩了数月,差点丢了性命。如今再回来,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错觉。
谢家被烧毁的屋宅还在原处,秦岚之派了人看守,周围无人敢惊扰。
几年未见,记忆里的宅子已看不出曾经模样,被烟熏黑的门牌、屋檐下长满了齐膝深的杂草,池塘里的水都干了,鱼骨散落在干涸的池底,被野鸟、野猫啃噬得斑驳零落。
后门侧院处,曾经一地横尸,血泊四溢,此时后厨门窗大开,地上还仿佛留有洗刷不去的褐色血渍,被灰尘遮掩,徒留下小型野生动物偶尔造访的足迹。
厨房房梁下,竟还多了几个燕子窝。
秦岚之陪着谢喻兰将一处处地方看过,到了几兄弟住得院落,谢喻兰想推门而入,却又迟疑了。
秦岚之握住他的手:“别怕,我陪着你。”
谢喻兰抿了下唇,手指微抖,闭了闭眼:“我不怕,我只是……”
“我知道。”秦岚之点头,“你只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
谢喻兰转头和男人对视,苦笑了一下:“你知道?”
“若我到现在还不懂,便不配同你在一起了。”
“瞎说。”谢喻兰轻轻勾了勾秦岚之手指,小声道,“以前是我不肯告诉你,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上哪儿知道去?那不是你的问题。”
“以后不要再瞒着我任何事。”秦岚之眼底带着叹息,揽过爱人的腰在额上落下一吻,仿佛安抚又似怜惜,“就算我帮不上忙,能听你倾述,替你分担一些愁闷也好。”
谢喻兰点点头,笑了:“嗯。”
同秦岚之说了会儿话,他心情平复不少。虽说曾经他做了胆小鬼,躲到了秦岚之身后,但凶手已伏诛,蒋家也是日暮西山,蒋雷泽退下盟主之位后墙倒众人推,再要起势已难上加难。如今他也回来重建谢家了,到底是弥补了一些愧疚和自责。
门轴老旧松动,一推便发出刺耳难听的吱呀声,随着院落大门缓慢打开,曾经的一幕幕闪现而过:谢喻兰仿佛看到年少的自己跟在哥哥们身后跑进跑出,调皮被父亲责罚,委屈被母亲抱在怀里哄,还有老管家和其他师兄弟……
偌大的院子被枯黄的杂草覆盖,石板路早已消失无踪。
野花繁盛,角落里的牵牛花盘旋而上,挂满了墙沿和房梁。曾经和家人一起弄得葡萄架子倒了,原地却生出不知名的白花,花瓣大而饱满,一层层繁复艳丽,迎风而动,像是轻笑着欢迎他回家。
后院地里莫名其妙长出了大片西瓜,井口被藤蔓遮住,水缸里长满苔藓,其中一只空水缸里竟还有了小动物的窝。
被烧了大半的房屋一半破旧灰败,一半仿佛还留在过去的时光里,只墙漆颜色稍稍脱落,房柱、窗棂依然是旧时模样,连窗下挂着的风铃都未变。
只是风铃早不响了,被风拉着打转儿,安安静静的。
谢喻兰踱过卧室和书房,每一处都似还有曾经的影子却又变得无比陌生。
屋里完好的书画、古董瓷器早就被秦岚之搬去了万壑宫,这里空荡荡的,也没剩下什么。
谢喻兰坐到窗沿边,微微后仰,秦岚之站在窗外,扶着媳妇儿肩膀任由对方随意倒在自己怀里:“还好吗?”
“嗯。”
其实没有想象中那么难过了,时间慢慢掩埋了一切,又催发了新的生机——院里的树已高大了不少,这么多年无人修剪,枝丫放肆横生,遮天蔽日,竟也多了一番意境。
无论是老宅、过去的朋友还是别的什么,哪怕是江湖中的各大乱事,也一直在前进着。江湖里那些奇人异事不断地更换,茶馆里的故事早已不是当初那些,刘家的粥店也愈发热闹,小月儿找回了爹,自己隐瞒的秘密也被秦岚之知晓了。
一切都在改变,只有自己一根筋的傻,始终沉浸在往事里转不过弯来。
他也该学着前进了。
“走吧。”谢喻兰握住秦岚之的手,从窗里直接跳了出来。
秦岚之挑眉:“不看别的地方了?”
“不看了。”
他们去了谢家的祠堂,上了香,行了礼。
谢喻兰跪在蒲团上,同家人们介绍秦岚之,他说话时一直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温柔而坚定,秦岚之专注地看着他,心里明白,对方这回是真的走出来了。
此后,秦岚之帮谢喻兰重建谢宅,尽力保留了老宅的模样进行大面积地翻修。谢家重新热闹起来,锦城的人们小声讨论:不知谢喻兰这次回来后,是否还会同万壑宫保持联系?对方毕竟是魔教,而谢家是出了名的名门正派,如今虽衰败,却也因为惨案的缘故,其地位不降反升,成了江湖里的一大传奇。
毕竟若是没出这事,盟主之位能不能落到蒋家头上都难说。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总会有夸张成分,众人反而认为谢家树大根深,能力不可小觑,连茶馆说书人都喜欢三句不离跟谢家绑定的刘家,更将之制刀技术吹得神乎其神,于是自然而然地便令谢家带了几分神秘莫测的色彩。
这下不止是江湖中人,连不怎么懂江湖事的老百姓,也少有没听过谢家名号的。
这其中有没有万壑宫的故意引导煽动,谁也说不好,问秦岚之,秦岚之也断不会承认。
但重建谢家的事是声势浩大地传出去了,屋宅还没翻修完成,闻讯而来想要拜入门下的年轻人便多了不少,有那积极热情的,不等新任谢喻兰掌门同意,便跟着工匠们帮忙修葺屋舍去了。
不久后,金阁榜上重新出现了谢家的名字,因为外界的种种传言加上背靠万壑宫,谢喻兰的名字一跃进了前二十,将蒋家压在了下头。
蒋家的排名则越来越下滑,哪怕有蒋雷泽支撑,整体排名也快跌下前五十了。
谢家如火如荼地重建,万壑宫也没少给自己拉好名声。
花三成了盟主,扶持了不少以女子为主的门派,给了她们更多的话语权和参与权,更是一力压下了以几大家族为主的旧门派,扶持了一些不错的新兴门派。
年轻的掌门开始活跃,既然自家有机会出头,自然不会再反对花三。
而另一边,老旧的门派过于迂腐,又紧抱着自家的武学秘籍不放手,不仅区分内外弟子,还尤其强调“门派和门派之间的联姻血统”,反而使得眼界越发狭小,路子越走越窄。
谢喻兰一改以前的规矩,将谢家武学拿出来和众人分享,发扬光大,接二连三招到了天资不错的弟子,将谢家最宝贵的,必须使用“隐刀”才能达到最好效果的“云流刀法”摸索改进,最终突破了“隐刀”的限制,让谢家的排名再次往前迈进。
这一切的一切,即是谢喻兰的努力,也少不了万壑宫背后的扶持。
秦岚之更是亲自带人参与了几次武林大会,让众人深刻地了解了万壑宫的实力,还在某次大旱里开仓救助了不少难民。
其中,悬壶济世的神医住在万壑宫的消息,也帮万壑宫赢得了不少肯定的声音。
岁月如梭,时间一晃而过,万壑宫已不再同“魔教”两字绑定,渐渐地,有不少人不管是因为利益也好,图谋其他也好,都出来证明了万壑宫其实从未伤天害理,而是武林盟里一些人强扣给对方的帽子,目的就是为了“江湖中人得有一个一致的仇恨目标才方便管理。”
如此说法,再次令武林哗然,新兴势力们也更是趁着这个机会,将不少老旧的门派给彻底压了下去。
又是一年盛夏。
谢喻兰看着花三寄来的信,捧着一碗冰镇的荔枝,吃得嘴唇艳丽湿润,感慨道:“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说来说去,江湖不过就是人心。”
秦岚之怕媳妇儿热,拿着扇子轻轻给他扇着,又让小月儿去冰窖里再弄点冰来,放在专门的冰盒里,让媳妇儿好凉快些。
他心不在焉地答:“唔。”
谢喻兰好笑地拿脚踹了踹他:“秦教主,你现在已经不算是‘教主’了,得改成‘宫主’。”
“你喜欢叫什么就叫什么。”秦岚之无所谓道,“不过是个称呼而已。”
谢喻兰拈了颗荔枝喂给男人,被对方咬住了手指,抽不出来,无奈道:“松口。”
“唔。”秦岚之轻动舌尖,教谢喻兰一下红了脸。
“待会儿让人看见!”
“怕什么?”秦岚之抿着荔枝,那甜甜的滋味尚且比不上媳妇儿红了脸的模样,“他们早该看习惯了。”
万壑宫的人确实看习惯了,但如今谢家还有不少弟子啊。
正闹着,窗外便有一名弟子经过,手里抱着书籍礼貌道:“掌门……啊!”
他忙回过头,整张脸染得通红,连声道歉:“弟子不是故意……”
谢喻兰臊得不行,爬起来挣开秦岚之的纠缠,还不忘端了荔枝往门外走:“你自己待着吧!我走了!”
他招呼上弟子,长袖一甩,速度飞快地跑了,秦岚之笑着撑了脸,喃喃自语:“我媳妇儿带出来的弟子都跟他一个样,容易脸红。啧。”
万壑宫暗卫:“……”
这么说来,万壑宫的人脸皮厚又想起一出是一出,就是您带出来的咯?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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