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见书拎起衣摆,挡住下身?异样,闷声道:“属下无状,先行告退。”
薛扶光抬头望着他落荒而逃的背影与红透了的耳根子,不知怎么,心?情又好了起来。
他自?己?提着鞋袜穿好,出门叫来小?丫鬟打水给自?己?洁面,束发。
韶景见他醒了,却又没瞧见慕见书的身?影。
疑惑着端上补药:“世子,这是今日的补药。先吃两块糕点垫垫,然后将?药喝了罢。”
薛扶光随手?端来,在桌案前坐下,继续看那信纸上的内容。
瞧见惠妃近来举动时,眉头微挑。
仰头一口将?碗中的药喝干净,他搁下信纸,问韶景:“昨日命人将?那画送给十二皇子的,去了么?”
韶景道:“去了,世子放心?。”
韶景收拾药碗:“那曲五近来怎么怪得很,世子,要不还是奴才来伺候您吧?今早厨房还瞧见他,现在又跑的没影。”
薛扶光望着手?中的信纸,忽然笑?了笑?,凤眼微扬,波光潋滟:“韶景,我问你。先前我剥了盘石榴,你放在屋中,可有谁知道?”
韶景不知道薛扶光怎么忽然提起这一出:“只有世子知道。啊,再?者有个跟在您身?旁的曲五。其他人哪里?晓得?”
薛扶光蓦然笑?了出来。
他大约是晓得,那石榴被哪个小?贼偷走了。
慕见书再?出现时,已经?恢复了平常模样。
半点看不出先前耳根红的药滴血的窘迫。
薛扶光翻着手?中的书,道:“前日十二皇子同我说起,我送他的那幅画丢了,让我想起件事。”
慕见书的下颌绷紧,连垂在身?侧的手?都绷出几根青筋。
第37章
薛扶光只说他想起一件事?, 却不说到底想起了什么?事?。
他垂着眼眸,不徐不疾的翻着手?中的书页,看的认真。
甚至执笔, 做起批注来。
撇下慕见书一人坐立不安。
他眼底有贪婪, 瞧着薛扶光。又怕自己的贪婪被薛扶光发现, 时时警惕要收敛自己的目光。
身侧的拳头攥的更?紧。
“你在我身边守了三?年,何时开始做这种事??”
他问的突然, 还叫慕见书愣了下:“忘、忘了。”
薛扶光偏头。
他抬起手?,对慕见书曲掌示意:“你靠近一些。”
两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只隔着一掌的距离,薛扶光仰头瞧他。
慕见书要比薛扶光高不少, 体格也大得多?。
薛扶光靠的太近,让他鼻端嗅到丝清苦的药味。
慕见书心中的紧张忽然奇异般的平缓。
他忆起,从前如影子跟在薛扶光身侧, 两人几?乎未见过面的时日。
那时的薛扶光,身上有着脂粉与花香, 像小孩儿爱的甜腻糕点。他像一尊随时能碎裂的瓷器,漂亮精致又乖巧。
是忽然有一日, 才变成了眼前的模样。
甜腻的味道变成了清苦的药涩味,瓷器的外表下也藏着一副顽骨。
薛扶光盯着他的眸子:“是真忘了,还是假忘了?”
慕见书道:“真的。”
薛扶光薄唇勾着, 伸手?从背后的桌案角拎过书册一角:“我信了。但?有一事?,我很?好奇。你既然抱了这般心思,可?知道男子与男子之间该如何?”
慕见书当然知道。
在郢朝时, 细作什么?都要学,以备万一。
床榻手?段,是获取消息的重要途径。
薛扶光当然知道细作训练时有哪些手?段, 但?瞧见慕见书因为这问题,再度浑身绷紧的模样,依然觉得有趣。
他用书册的一角顶起慕见书面具,命令道:“摘了。”
慕见书顺从的取下面具。
面具下的脸庞,唇角绷紧,眼帘垂下,视线无处安放。
仿佛薛扶光才是那个别有所图的人般。
薛扶光见着他这副作态,也是好笑。
难怪,当初他未能想到那方面。
慕见书这作态叫他难以起疑心,若非意外坠崖,还不知会被瞒多?久。
哪有人,分明是自己心思不轨,还一副贞节烈夫的模样?
好像他靠近一点,就是轻薄了他似的。
薛扶光甚至想起,起初他要利用慕见书的种种所为时,的确抱着戏弄慕见书的心思。
薛扶光又有了几?分怒气。
他压着眉眼,淡声道:“我瞧了这本书,但?没瞧懂,你来解释一番,书中是什么?意思。”
书被丢在慕见书胸口。
他接住,低头翻开。
是本男子间的图册。
面上绷紧的神?色首次出现裂痕,难以置信的抬头去往薛扶光。
薛扶光扬眉:“你瞧我做什么??这难道不是你精专之事??”
慕见书嗓音低哑:“世子,当真想听?”
薛扶光陡然听见他变了口中称呼,嘴角笑容收敛。
他从慕见书胸口拽回书册:“罢了。呵。”
慕见书自薛扶光房中出来时,撞上修锦。
他步履匆匆,让韶景只觉莫名其妙。
进了屋,便瞧见案前的世子,神?色也不大愉快。
眉眼间满是思索的神?情。
韶景觉得自己越来越难了。
薛扶光憋着火气。
觉得自己许慕见书回到跟前,当真是个蠢决定。
甚至夜间还做了梦,梦见自己成了修锦,被一群疯狗当个蠢货一般愚弄争抢,连累了身边人,薛家再次落得凄惨下场。
薛扶光从梦中惊醒时,脸色阴沉的要命。
天色都未亮。
薛扶光只要想到梦中的情形,便再难以闭上眼。
当真是疯了。
他分明是要利用慕见书杀人,这些时日都在做些什么?蠢事?!?
他起身,自己翻出火折子点了灯,端到桌案前,凝神?写下进来种种。
而后得出结论:他被慕见书影响了。
或者说,是被剧情影响了。
薛扶光望着雪白?的纸上,漆黑的一行字,笔尖墨水在袖口染出一片脏污。
眼瞳漆黑如墨,在晃荡的烛火中忽明忽暗。
他将纸张一张张烧成灰烬。
做这一切的时候,慕见书守在外间。
他知道。
不过薛扶光没有唤人,慕见书不敢自己贸然闯进。
他隔着屏风遮挡,望着里间的影子。
薛扶光没有重回榻上,而是在桌案前站到了天亮。
韶景进门,瞧见薛扶光竟然醒了。
还未出声,薛扶光先神?色淡淡的吩咐:“将桌案上的东西,送到后宫。让朱捷送。”
朱捷是礼部侍郎,太子党。
主受皇后命令。
不过那是从前。
自从薛扶光藏匿慕见书那次,将朱捷的把柄递到他眼前,他便开始听从薛扶光指使。
这种递消息的小事?,让他来做??何时。
韶景将信收进怀中,转身便见慕见书端着水进门,要为薛扶光洁面。
薛扶光垂着眸子,神?色冷淡:“这些事?日后不必你做了,还是韶景来。你跟在身边便罢,有事?自然会吩咐你。”
韶景立刻点头:“好,世子。天刚亮,小厨房中方架起来,要不您再躺一躺?”
薛扶光让韶景为自己系好腰带:“不必。让他们无需折腾,我稍后去寻郡主。”
韶景只好应声,见慕见书跟在薛扶光身后,一同出了听竹轩,自己匆匆去送信。
薛扶光见到薛挽兮,将他在信中安排告知。
薛挽兮稍稍思考片刻,便露出笑容:“阿如,连你都开始操心姐姐的婚事?了。”
薛扶光口中灌下一口粥,闻言摇头:“姐姐只需去,瞧上哪个都行,我帮你弄来。若是一个也瞧不上,那日后便效仿前朝宫主,养一屋子面首。”
薛挽兮被他逗笑了。
不过,这是薛扶光第?二次提这事?。
薛挽兮不经也开始顺着他的话思量。
何必,就非得嫁人呢?
她至今未定亲,未必没有自己不想嫁的心思在其中。
薛扶光瞥着薛挽兮的神?情,便知道,自己的话,她听进去了。
何必嫁人。
他要保他姐姐一辈子的荣华,谁也不能欺辱她。
即便真的要为他生小外甥,那也是薛家的孩子,会在他的护持下好好长大。
而非冠着外人姓,连生死都由外人定夺。
……
朱捷将消息递入皇后宫中时,太子也在。
皇后听着身侧宫人禀报,神?情不变,淡声道:“惠妃倒是为你六弟考虑周全,不忘任何机会。”
太子皱眉:“静容郡主的婚事?有眉头了?”
皇后道:“惠妃挑了三?个人选,做着一个不成还能推上另外两个的打算。就算是恭亲王的脸面,也不好连续三?次推拒。好算盘呐。”
太子很?熟悉自己的母后。
既然提出来,这件事?便是已经在心中有了决断。
他笑着:“母后可?是有什么?好法子?儿臣去安排便是。”
皇后垂眸,抚弄着怀中鸳鸯眼的猫儿:“你看顾好前朝之事?,这些事?无需插手?。”
太子闻言,不再多?说。
不出几?日,惠妃派人来请薛挽兮入宫。
薛挽兮方才到皇宫门口,自马车中下来,皇后的侍从便也到了,说请薛挽兮过去。
薛挽兮笑了笑,处变不惊:“劳烦公公,向皇后娘娘告明,静容先应了惠妃娘娘的约,稍后再去探望皇后娘娘,万望娘娘莫要怪罪。”
那公公笑着道:“哪里,郡主客气。我们娘娘已经同惠妃娘娘通过气,眼下都在一处等着郡主呢。郡主还请随奴才过来。”
薛挽兮见状,颔首。
而后转身对车内道:“宫玄,你便在此?处候着。”
宫玄:“是。”
薛挽兮随着太监走过长长的宫道。
沿途遇见不少低头步履匆匆的宫女太监。
身侧的公公地笑着解释:“这宫中规矩颇多?,但?娘娘是个雷厉风行之人,办事?利索??为重要,不爱那些酸磨人的繁节。”
薛挽兮弯着唇:“娘娘治理后宫有方。”
多?的,便不再说了。
公公将她的神?情言行瞧在眼中。
拢拢袖子。
薛挽兮被带入皇后的殿中是,惠妃已经端坐在下首。
薛挽兮一一行礼,被赐坐,在皇后右侧落座。
皇后道:“挽兮,你与本宫许久未见,如今也已经长成个大姑娘了。”
薛挽兮:“挽兮上回见娘娘,却并不算久。年初在宫宴上遥遥望见娘娘一眼,而今娘娘风姿愈发让人钦慕。”
皇后的面色软和许多?,流露出些许笑意。
旁侧的惠妃随即跟着笑:“郡主记性真好。年初宫宴,郡主不到双十。再过几?个月,便是郡主生辰了罢?可?有心仪之人,不如劳皇后娘娘为郡主赐婚?”
静容郡主已经从薛扶光那知道会有今日这一出。
道:“并无。如意郎君哪有如此?容易寻得。所幸父王愿意养着挽兮,倒并不急着嫁人。”
“哪里的话,”惠妃驳道,“女子??好的年华便唯有那几?年,郡主年近双十,寻着如意郎是重中之重的大事?。可?惜先王妃不在,无人能为郡主筹谋。若是郡主放心,本宫与皇后娘娘今日为你做这个主如何?”
薛挽兮弯着眉眼,瞧起来十分娴静明婉:“那便谢娘娘劳心。不知娘娘可?有什么?才俊,让挽兮在心中挑拣一二才是。”
惠妃:“……这个,自然是有的。”她眼底急切的情绪顿时沉下。
倒是没想到,这静容郡主也是个心大大。
竟然敢在这后宫之中,言明要挑拣。
当她的子侄是什么?宵小货物?。
皇后神?色却是不变道:“本宫也有这个意思。不如明日,在芳举圆邀那些才俊同玩,郡主亦可?邀着些闺中密友。瞧上了哪家的,告诉本宫便是。”
薛挽兮笑:“多?谢娘娘。”
薛挽兮自皇宫出来时,宫玄立在马车旁,抱着臂膀等她。
一瞧见她,立刻站直,面无表情的脸上也泄出几?分喜意:“郡主。”
薛挽兮搭着他的手?臂上车:“回王府罢。”
皇后娘娘与惠妃娘娘要在芳举园为静容郡主举办诗会之事?,一夜的时间便传遍整个皇城。
不少待嫁的闺秀也有所心动。
薛挽兮倒是不吝啬,将请帖送了半数闺秀。
第?二日,清早,鸦鹊在枝梢叫个不停。
王府的马车便备好了。
两辆。
薛挽兮在前,薛扶光在其后的马车,一道去芳举园。
薛挽兮还笑话他:“也是,我们阿如下月便满十八,再过两年及冠,也是位成年男子,该娶妻了。”
薛扶光入了园子,在一处凉亭坐下,借着柳枝掩映瞧着远处年轻的公子小姐,扬着眉梢:“那倒是。兴许姐姐没瞧中,??后便宜了我。”
薛挽兮无奈摇头。
薛扶光撩着袍子,整整袍角:“姐姐去瞧瞧。我在这观望着。没准儿才俊佳人自己撞上门来。”
薛挽兮也懒得动。
本就是为了应付。
姐弟两人便十分坦然的叫园中的下人,上了茶水点心,还端来冰盆与瓜果,悠哉怡然的倚在凉亭中,对着不远处的人挑挑拣拣。
“那位月白?青松外衫的公子,是惠妃要塞给?姐姐的第?一位。刑部侍郎的嫡次子,颇有才名。”
薛挽兮剥着手?中的葡萄:“论才名,整个靖国也无人抵得上杜院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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