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六皇子那里,他是个受尽白眼?,用完就丢无人搭理的可怜人,哪里跟杜如安比得了呢?
可是,他又?很快摇头,小声道:“外头还在?通缉我,我不敢。杜大哥的父亲,一定会将我交出?去的。”
杜首辅是个十分威严的人,虽然长得不可怕,眼?神却很吓人。修锦连与他对视都不敢,骨子里怕极了他。
薛扶光道:“这点,你不必担心。你只需帮我一个忙,我便让你与杜如安在?一起。”他微微笑着?,语气中带上丝蛊惑。
修锦愣怔:“什么忙?”
王府世子这样高高在?上,也有他能帮的忙?
薛扶光说:“我将你送去秦荆邢那,你要让他答应,不管今夜皇宫中发生什么,他都不可出?兵,不可理会。”
修锦说:“我怎么能让他答应这种条件呢?他不答应怎么办?”
薛扶光道:“这个你无需担心,只要你开口,无论什么条件,他都会答应。”
修锦望着?他那双黑漆漆我眼?睛,慢慢垂下?头,缓缓点了一下?:“好,我会的。”
……
入夜。
寒风呼啸。
冬日到了,寒风刺骨,保不准某一日睁眼?,皇城便降下?了今年冬日的第一场雪。
皇帝都寝殿中已经烧上了地龙,温暖如春。
而此?刻,惠妃正在?宫殿中侍疾。
她命宫女扶起皇帝都头,将手中的药一勺勺的喂入皇帝口中,还不时细心擦拭他嘴角漫出?的药液。
那温柔的模样,似乎对皇帝深情无比。
一碗汤药喂完后,她起身朝殿门外望一望,寒风从门帘卷进来?,在?漆黑的夜里懂得人打了个激灵。
门口的太监低声道:“娘娘,这风冷得很,还是进去罢,小心被风吹着?了。”
惠妃笑了笑,忽地便听殿内,宫女尖声大叫:“陛下?!陛下?吐血了!”
惠妃大惊失色,到了殿中,再?探手一摸,惶然摔倒在?地:“快去叫太医!”
宫中顿时上上下?下?慌成一片,
太医被拖来?,一诊脉更是吓得面无人色:“陛下?,这是中毒了。”
惠妃闻言,厉声喝问:“陛下?怎么会中毒!?陛下?昏迷到现在?,滴米未进,只喝了你太医院开的药,怎么可能中毒!?”
她仿佛发现了什么,连声道:“好哇,好哇,你太医署竟然有人敢对陛下?投毒。来?人,去将陛下?方?才喝到药端上来?,仔细严查!”
这殿中跪着?一堆人,太医署的太医到了大半。
闻言,个个两股战战,面如土色,生怕牵连到自己身上。
为皇帝开药方?的太医院院首更是脸色惨白,手哆嗦的不成样:“微臣,微臣开的方?子,绝无错处才是。陛下?中的这毒,十分猛烈,有人这是要害陛下?……”
惠妃冷笑:“害陛下??这药方?是你太医院所开,药才是太医院的人亲自抓的,药也是太医院中人亲自煎制,送到本宫手中后,再?由本宫喂给?陛下?。院首的意?思,难不成是本宫给?陛下?下?毒不成!?”
院首抖得更加厉害:“不、不敢,微臣并无此?意?。”
惠妃摔了手中的碗:“并无此?意??本宫看你有的很!来?人,将院首带下?去,仔细盘问,陛下?到底是如何中了这毒,院首又?因何要谋害陛下?!”
六皇子带着?人掀开门帘,见到满屋子的人,沉声问:“出?了何事??”
惠妃立刻道:“你的父皇被人下?了毒,这胆大包天的太医,竟敢做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快命人将他拖下?去,好好审问!”
六皇子好像真因此?愤怒不堪:“儿臣晓得了。来?人,拖下?去!”
院首老泪纵横:“微臣冤枉啊!微臣绝无谋害皇命之心啊!殿下?明鉴!”
但宫殿中,根本无人理会。
龙床上躺着?的皇帝,也没有人敢上前去碰。
跟着?在?皇帝寝殿侍奉的小宫女跪在?床榻,望着?气若游丝,快要断气的皇帝,颤抖着?垂下?头,当作什么都没看见。
什么有人谋害。
这分明就是惠妃母子自导自演的一场大戏。
不出?片刻,更多的人涌来?了。
各个宫殿的妃嫔与皇子公?主?,连十二皇子也来?了,茫然的望着?眼?前一幕。
正在?这时,大批禁军齐刷刷的进了宫门,兵戈撞击的声音让人心慌。
六皇子猝然回头,见到一张熟悉的人脸。
门帘被掀开,一群人裹挟着?寒风迈入殿中。
数位大臣的前方?,有个与他们格格不入少年。
他裹着?漆黑的披风,脸色苍白,下?巴被一圈雪白的绒毛围住,让人分不清是他的肤色更白,还是那毛绒更白一些。
他进门后还轻轻咳了两声,面上立刻浮现出?一点红晕,狭长的凤眸上扬,摄人心神。
他过于的年轻漂亮,与他身后那群蓄着?胡须,体态各异或干扁或肥胖的大臣们格格不入。
六皇子望着?他,张了张嘴,好几息后才发出?声响:“薛世子……怎么入宫了?这个时辰,不该落钥,任何人不得入宫吗?”
他心无尽下?沉,沉入深渊。
薛扶光怎么会到这里来??还偏偏在?这个时候?
他知道些什么?
又?打算做些什么?
尤其是,六皇子瞥见他身后那众大臣中,杜如安的身影。
心沉到了底。
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杜如安如此?针对他,全是受薛扶光指使?
薛扶光笑了笑,明丽浓稠的五官瞧起来?十分亮眼?,但因着?少年感带着?的稚嫩,让他瞧起来?十分无害温和:“六殿下?,若是我再?不来?,陛下?便要驾崩了。劳烦,让一让。诸位太医,去瞧瞧陛下?罢。”
殿中的太医哪敢动弹,全都望着?六皇子与惠妃。
薛扶光便又?问他:“六殿下?说呢?”
六皇子从牙齿里蹦出?字句:“世子说的对,还不快去瞧瞧陛下?。”
太医们这才拥挤着?到了皇帝床前,把脉后,施针对施针,开药的开药。
副院首颤颤巍巍道:“回禀……殿下?,”他也不敢说到底是六殿下?还是世子殿下?,“陛下?毒入肺腑,回天乏术,只能……只能靠一口气吊着?,撑不过十二个时辰了。”
六皇子当然知道这毒的厉害。
皇帝绝对活不下?来?了。
可眼?下?,薛扶光却带着?一大堆人,在?这皇宫中让他们见证了这一幕。
六皇子再?想糊弄过去,便难了。
他死盯着?薛扶光:“世子到底是为了何事?入宫?私闯这皇宫,可是死罪。”
薛扶光没有理会他,而是对太医道:“那边劳烦太医,想法子让陛下?醒过来?,做出?定夺罢。”
太医应声,忙凑头在?一起琢磨法子去了。
六皇子的声音凝滞:“世子殿下?!”
薛扶光让韶景去为他搬来?把椅子,笑眯眯道:“六殿下?不要动怒,一切,不如等陛下?醒后再?说?想必陛下?会有定夺,届时六殿下?再?定我的死罪也不迟,不是吗?”
那可太迟了。
六皇子冷声道:“来?人,将薛世子与其他闯入宫中的大人带下?去!”
宫中却没有人动弹。
跟在?六皇子身边的两名侍卫试探着?上前,见根本没人动后,便不知所措的立在?原地,望着?六皇子。
六皇子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禁军呢!?”
门帘子再?度掀开。
周岷山进来?了,望着?六皇子嘿嘿一笑:“殿下?,禁军都在?外面候着?呢。”他说着?,走?到了薛扶光跟前,低声恭敬询问:“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薛扶光被这殿中的地龙烤的有些热,连雪白的面上都渐渐烧出?来?一层粉色。
他解开披风,心想,当皇帝果然不错的。
单说这地龙,他王府便没有。
他漫不经心道:“命人把手住宫门,不要再?放人进来?,当然,也不要放再?放谁出?去。余下?的,候着?吧,皇上什么时候醒,便什么时候再?说。”
他抬起指尖,指了指皇帝那头:“在?陛下?的榻边候着?,免得有人狗急跳墙,对陛下?行?不轨之事?。”
六皇子只觉得口中要喷出?火来?。
他气闷无比:“没想到,竟然是我小瞧了世子。原来?,这皇宫中竟不知何时成了世子的一言堂,连禁军都听从世子的命令。”
薛扶光只是悠闲的坐在?椅中,一手支着?下?巴,等皇帝醒。
惠妃望着?宫中乌压压的人,再?见她儿子的脸色,也心知不好。
这时,十二皇子搂住她的手臂,低声问她:“惠母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惠妃低头,便瞧见他睁大了的单纯眼?眸,其中藏着?仓惶与无数的困惑。她按着?他的脑袋在?怀中,安慰:“无事?,你皇兄会有办法的,小十二不必害怕。”
十二皇子搂着?她的腰,闷声问:“惠母妃,皇兄是想要皇位么?”
惠妃拍抚他后脑勺的手顿住。
十二声音依旧闷闷的,低落了下?来?:“我知道的,我在?史书中见到了许多皇室夺嫡争位之事?。惠母妃不必骗我。”
六皇子也听见十二皇子的声音了。
十二皇子问:“可是,惠母妃,父皇的毒不是六皇兄下?的,对么?”
惠妃张嘴想说当然。
可是低下?头,对上怀中小十二黑黝黝的眸子,竟然半晌没能说出?口。
小十二眼?中像是有抹光明明灭灭,最后由惠妃道脸上转向六皇子,而后便熄灭了。
变成黑漆漆一片。
那头太医一套针扎上去,皇帝总算有了反应,悠悠转醒。
他半眯着?眼?,浑身疼痛无比,张嘴只能冒出?气音,须得凑的极近才能听见他说什么。
薛扶光见他醒了,便从椅子中起身,到了榻前,将六皇子与惠妃下?毒,想要篡位一事?讲了一遍。
何时何地,用了哪些人,从哪里得到的药,都说的一清二楚。
六皇子便在?心中确定,薛扶光原来?是早在?这等着?他了。
而杜如安果然也是受他指使,才敢在?朝堂上公?然针对他。
更甚者,或许眼?下?,他们会站在?这里,皇帝会躺榻上气若游丝,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六皇子背后出?了一层汗。
可脚下?地龙源源不断的冒着?热度,将室内的温度烘的犹如暖春,他却觉得阵阵发冷。
薛扶光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布局针对他的?
从太子死的时候开始?
不,更早,在?薛扶光将那小太监交给?他,让他带入东宫的时候,这信引便已经埋下?了。
那是从什么时候做出?这样打准备呢?
薛扶光从一开始利用他手中的人力时,便算计好了要将他拱上今天的局面罢?
六皇子不断在?脑海中回忆自己认识薛扶光后的每一处细节,可越是回想,越是发现哪些让人惊悚的埋伏,他的脸色越是灰败。
而后,他想起一件事?。
薛扶光要他死,自己是抱着?监国的野心?
他望着?薛扶光,便见他俯身在?同皇帝说话。
而皇帝气的瞪大了眼?,眼?球几乎脱框而出?,死死的盯着?他与惠妃,其中的杀心无比浓烈。
大概也是后悔极了,给?了六皇子这个机会,让他走?到如今。
皇帝张大嘴,竭力从嗓子中挤出?道声音:“惠妃与其母族……抄斩!六皇子……”
他眼?珠转动了一下?,忽然对上薛扶光的笑脸。
六皇子如何?
不,他不能将六皇子如何。
他的皇位,他的江山只能由六皇子继承,眼?下?也只有六皇子能继承。
他不能让薛家,让其他人有机可乘,抢走?他明氏的江山!
他喘了口气:“六皇子、即日……册……”
薛扶光低下?头。
他弯着?眉眼?,背对着?烛火,神情稍显模糊,唯有那双眼?睛很亮,映着?光。
他说:“陛下?,扶光明白了。”
皇帝感觉自己手腕骤痛,全身的力量也随着?这疼痛飞速消失,无力感与死亡慢慢侵袭了他。
他睁着?眼?睛,嘴唇挪动,发现自己只能发出?一些,极其低微的气音。
只有贴着?他的嘴,才能听清他在?说什么。
他盯着?薛扶光那张笑脸,忽然听见耳边有一道非常轻微的声音,小声说:“陛下?,您放心,这江山也是我薛家打下?来?的,所以我会好好护着?。定然,会比您做的更好,您只需与太子殿下?,在?九泉下?望着?便好。安心去罢。”
皇帝瞪着?眼?,不甘心极了。
怎么会?
到头来?,竟然兜兜转转,让他的江山,落在?了薛家这小畜生手里。
他张着?嘴,用气音道:“小畜生……乱臣贼子……你……不得好死!”
薛扶光低声说:“陛下?,我已经不得好死过了。”
所以现在?,该轮到明氏了。
皇帝抻着?脖子,死不瞑目。
眼?中满是叫人心底发寒的怨毒与恨意?。
可殿中所有人都以为,这恨意?是对惠妃与六皇子的。
薛扶光直起身子,道:“陛下?驾崩了。”
宫中的妃嫔立刻呜呜咽咽的哭倒一大片。
他身后的周岷山这时也道:“传陛下?口谕,明氏后代不堪大用,难以支撑起这社稷江山,难以保百姓富足安居,效仿古帝尧舜禅让皇位于薛家世子薛扶光,望薛扶光担起大任,莫叫朕失望。”
薛扶光道:“微臣接旨。”
六皇子难以置信的望着?他:“怎么可能?父皇怎可能将皇位传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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