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菜穗决定的啊】
【竟然是女人!】
清居揪住平良的衬衫领子,把他拉到自己眼前。
【对、对不起。好啦。我会拜托菜穗不要跟老公分居】
【老公?】
【菜穗说她受不了老公长年外遇,决定要分居。听说目前还在跟老公谈判,还不确定会不会离婚,总之下个月会先带小孩子回老家住】
清居眉头皱的更紧了。
【...菜穗是谁?】
【我的堂姐,从这屋子嫁出去的】
总算掌握住正确状况的清居感到全身无力。
平良的叔叔与婶婶在决定出差国外后委托平良负责照看自宅。清居看中这屋子所处位置能够搭电车快速到达涩谷的便利性,庭院宽广,以及叔叔女儿以前使用的钢琴室有着良好隔音,能够提供深夜朗诵剧本的好环境,于是便与平良一起在这里住下,共度方面且自由的同居生活。
如今家中长女与丈夫闹得不愉快而决定回老家,两个人便不得不搬离这房子。事情就这么简单,清居却为了得出这个结论而精神疲劳到忍不住叹气。
【想到过完这个月就要跟清居分开,就没有力气活下去了....】
所以就难过到窝在起居室不动了喔。
【状况我明白了,但是我们不必分开啊】
【咦?】
【另外租一间新房不就解决了?】
平良呆愣地眨眼。
【新、新房...难道是说....】
【我跟你的新房啦】
见平良双眼圆睁,清居抬高下巴示意。怎么样?你就尽管高兴一场吧。只是...
【真、真的吗?】
接着目睹的是不可置信的表情。还用那种像在质疑对方说出某些自己想都没想过得愚蠢念头的反问法。为什么?无预警被宣告同居生活终止就被打击成那样,听到这种提议不是应该满怀感恩、毫无二心的接受吗?怎么会有这种反应?
【清、清居,劝你想清楚喔。要租新房子,就得退掉清居现在租的套房。那样的话,万一清居想要独处的时候应该怎么办?到时候当然是我离开就解决了,但是感受上还是---】
平凉低着头,嘴边陆陆续续掉出悲观的语句。
【你是不想跟我一起住吗?】
刚问出口就后悔了。可恶,这样等于在说我想跟平良同居。
平良雀跃似的抬起头。
【想、想啊。我想一起住。我高兴到不敢相信。】
好不容易听见想要的答案,可惜错过时机,完全没有满足感。
【那就别净说些有的没的】
【抱歉。呃,啊,要选哪个地区比较好?当然要选清居方便的嘛。我会打工支付租金跟生活费。不会给清居添麻烦的。】
如此说的平良亢奋到眼眶都染上了红色,这才是感觉喜悦缓缓涌现,但是还不够。再让我更开心点啊。否则就不给你笑脸看。
【沟通障碍的家伙哪有办法打工啊】
【可以。一定可以】
鼓足气势说完,又突然回神似地低下头加了一句【大概吧...】
认识平良之后,清居才知道世上有一种叫做口吃的疾病。一紧张,话就说不清楚。平良在高二的新学期第一天做自我介绍时也发作过。
---攵(pu)、攵、攵、攵、攵、攵攵。
我叫做平良一成。只在介绍自己名字的阶段,平良就搞砸了。在场所有人立刻明白这个人八成自幼便活在群体的底层。践踏这家伙也无所谓,如此毫无根据的认知也同时在教室中散播开来。而自己也成了加害者之一。
【清居,我会超级努力的】
平良再度强调自己的意志,但不难想象他从面试阶段就得吃苦头。有办法顺畅吧话说完整吗?不会被人瞧不起吗?才这么一想象,便忍不住说出口....
【不用勉强。有必要时,生活费我出就行了】
平良一愣。【咦、呃、可是...】他手足无措了起来。
【虽然我还是学生,还是有经纪公司给的薪水。说实话,收入绝对足够多养你一个人。而且很快拿到一个重要的工作。】
【是喔?】
【恩恩。连续剧。大概是第二主角等级的角色】
平良闪亮着双眼表达敬佩。清居本身以舞台剧为志向,不过经纪公司还是会替他安排能赚钱的电视工作。公司不会强迫,加上预期评价不差,清居也不嫌弃。
【什么时候开播?】
【秋天。不过我的角色还没有正式确定下来】
【绝对会拿到的。第二主角耶,好厉害。超级期待的】
佯装无所谓的点点头,自己被欣赏的剧导作品甄选刷下来的事情也说不出口。感觉像是死要面子,但就是不愿示弱。即便对象是自己的男朋友。
【那我也要努力找到打工】
【就说不用勉强了】
【怎么能让清居出生活费呢】
被平良一脸严肃地如此说道,不禁深表认同。自己干嘛要养与自己同年的男人?又不是拿钱供养牛郎的愚蠢女人。想象那样的自己,感觉超级不舒服。
这样说或许不太恰当,总之清居自己自认相当任性。一点都不温柔,也不擅长体贴别人,基本上根本不在乎其他人。清居性格挺顽强的呢--听都听腻了。
然而与平良说起话来却不时在背叛自己。
为什么?究竟从何时开始变成这样的?
脸颊感受到几乎要烧起来的灼热视线。清居知道平良在看着自己。从初次见面时便是如此。每每察觉到时,平良总是以仿佛真有温度的热烈眼神偷偷盯着清居。
起初觉得恶心。非常地不愉快。恼怒对待、瞧不起他、随意使唤一阵子之后,不知何时开始,平良的视线变得不可或缺。
----我也想有人像那样眼里只有我。
---完全不看其他人,就只看着我。
---那样的话,就连我也有办法做出优秀的唱跳表演。
几乎被遗忘的儿时记忆借由平良的视线完美重现。粉丝哭着疯狂着迷于偶像的模样,与恐惧同调的兴奋,与不舒服仅一线之隔的亢奋感。这些感受近似于站在舞台上的体验。差别在于平良一个人就能比过数百道视线的威力。
仅仅靠着自己一个人,平良把清居搅得原则尽失。
带着如僧侣将一生奉献给神的态度屈服在清居脚下,却总是坚持着最低限距离的这个男人,让清居吃了无数次的闷亏。想谈恋爱的自己,对上只把自己看做崇拜对象的平良。面对宛如两条平行线的关系,最终清居不得不恼怒泣诉,如果不愿爱自己就放自己走。
也就是说,是清居主动告白而成定局。
自己竟然对这个恶心又烦人的家伙乞求爱情。
一回想起来就让清居羞耻到想死,不禁缩起身子。
【...你在生气吗?】
平良语调惶恐的提问让清居怒瞪回去。
从没染过的黑发。没经过任何整理,洗完自然风干而杂乱的刘海盖住眼睛。表情生硬,总有让人摸不透的地方,而且打扮还很糟。
越是批判,越是恼怒自己为何偏偏喜欢这家伙。
不仅喜欢上自己打下几近零分评价的男人,还期待着之后的同居生活。因为平良绝对不会主动缩短彼此的距离。一旦离开就不会回来。待在自给自足的平良国度中,把清居当神崇拜就能够感到满足。光是想象自己得花多少力气靠近那种状态的平良,便禁不住咬牙切齿。
【......平良没资格嚣张】
【咦?】
【我先洗澡。你去准备晚餐】
扔下莫名被骂而深感困惑的平良,清居以一副一家之主的狂妄态度大步走向浴室。这是彻头彻尾的迁怒行为,但是除此之外无从应付。难以相信自己会迷恋上平良。没错,根本不愿相信。
第2章 美丽的他2:可恨的他--神的误判(上)
平良过去一度与小山发展到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最后因为清居而未能正式交往,甚至有过一段
神的误判
决定要跟丈夫分居,将带着孩子回老家住。听菜穗如此告知,平良感觉眼前一黑,就直接在地垫上蜷成一团。很明显是贫血症状。
神终于还是决定动手导正了。
与清居交往已有半年,期间平良一直都在害怕。回想小学至高中时期,因为口吃而饱受歧异眼光,度过孤独的底层边缘人生活。大学时期勉强改善了一些,作梦都没想到竟能与遥不可及如天上闪亮星星的清居谈恋爱。
这肯定是神不小心的失误造成。神总有一天会察觉到这个失误并试图导正。如今就是这种情况。平良陷入心如死灰的境地,悄然地倒在地垫上。连牵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在柔软的地垫上如腹中胎儿般蜷着身子,承受着悲伤。
平良并不埋怨神。
神已经让他做了半年的美梦。
就将这份美好的回忆珍藏在心底,平静地度过余生吧。
谢谢。再见。谢谢,再见。
随着夜色逐渐笼罩慢慢变暗的屋里,平良躺在地垫反复着感谢与告别的话语。以这次搬家为其头,结局必将以怒涛之势来访。自己肯定会被负面情绪撕成碎片。谢谢,再见。谢谢,再见。
没想到平良一下子从地狱飞到了天堂。清居的继续同居宣言吧平良推上极乐世界。神到底在搞什么?这样任由意外的失误越来越扩大,难道是在偷睡午觉?那请务必一路睡到自己寿命告终为止,平良打从心底祈祷着。
当然还是得面对试炼。与清居一起生活所需的经济能力。菜穗将于丈夫分居的消息已经传到双亲耳里,母亲势必认定平良会回到家里住。自小怀着口吃疾病的平良如今已是大学生,但母亲对独生子的过度保护依然不减。
对父母感觉过意不去,但是与清居的生活才是平良的第一优先事项。虽然对寻找打工满腹忧虑,跟陌生人说话还是会让平良紧张得不得了。可以的话也想避开。但无论如何逃避,明年依然会被扔进就职活动的惊涛骇浪之中。
对平良而言,西装与面试不外乎是绝望的象征。百分之百会紧张到口吃。写着[衷心祝福您今后的活跃]的落选通知信势将叠得像座小山。自己被埋在那座小山底下窒息而死的模样浮现眼前,太恐怖了。
自己十之八九会在就职活动上受挫。大学毕业后,窝在老家二楼苟且偷生,身心随着虚度的年月一路腐败,想象如此未来光景便让平良全身颤栗。然而平良绝不接受那样的未来。为了维护与清居的生活,必须痛定思痛,脱离那条道路。
【恩~~平良一成。即将二十岁的大学生】
胸前别着写有店长两字小牌子的微胖男人坐在眼前,手里拿着平良的履历表复诵。自己正在便利店的员工区接受面试。
【之前做过哪些打工?】
没事的,早预期会被问到的问题。在心里描绘沉浮于水仍处之泰然的鸭子队长,一边缓慢呼吸。那是平良小学时某次放学途中邂逅的人生导师。本该漂浮在浴缸温暖洗澡水里的鸭子队长堕落到排水沟的境遇,让平良心有戚戚焉,之后也铭记鸭子队长的教诲,度过重重难关。
----尽力和缓心思,面对刺激不过于敏感。
---效法鸭子队长以澄澈眼神漂流于脏污人工河流的精神。
不知暗诵过几千次的一段咒语。一次、两次、三次。大口呼吸并将空气吸进丹田抑制不安情绪,让自己不会焦躁到口吃。店长的脚掌已踏响地板数次。
【我没有打过工】
等半天就这点回应喔?店长脸上仿佛这么写着。
【这年头的大学生都这样吗?那么突然想打工了?】
平良身体整个僵掉。没料到会被问及隐私。
---为了跟恋人同居,所以需要赚取生活费。
理由相当单纯。但是不想说。自己视为珍贵的秘密,岂能在这种积满灰尘的地方,对着一个拼命抖脚的微胖男人泄露。
【你以为便利商店的工作很轻松?】
听见出乎意料的说词。
【啥?】
下意识地如此反问。结果似乎踩到店长的地雷,只见他明显变得不快,一边叨念着【这样想的人可多了呢】随便翻动平良的履历表。
【或许你以为能轻松胜任,其实便利商店的工作也很辛苦的啊】
店长不怀好意似地眯眼笑着,继续说....
【你想想,便利商店很方便对吧?客人感觉越方便,提供服务这方的负担就越重,明白吗?要学很多东西喔,你办得到吗?你从刚刚就没啥说话。不喜欢回答问题吗?觉得很烦?你是从宽松世代跨到醒悟世代的人嘛。该不会就是漫画《尼采先生》里面那种人吧?】
--这个人到底在说些什么?
一连串的问句让平良愣住,最后店长又口气强硬地补上一句【你有在听吗?】张嘴正想回答【有】的时候又被一道咋舌声震慑住。啊,这下完蛋了。
【一、一、一、一、一、一ヌ、ヌ】
字句堵塞。啊啊,快冷静下来啊。和缓心情,别对刺激敏感,快回想鸭子队长的教诲。然而事态至此已无可挽回。目睹平良一脸僵硬兼严肃连声吐出单音节,店长显得退却,连忙陪笑圆场。
【啊,抱歉啊。一下子跟你说这么多很难懂吧。恩,那面试就到这里结束。辛苦了。面试结果将在三天内通知】
只在最后用礼貌遣词如此说完,就把平良撵走了。
百分之一百二十不会被录取。平良垂头丧气地回到大学。缺席课堂而参加的面试结果差到不能再差,平良怀着有如坠落谷底的心境前往摄影社的社团活动室。
【嗨,面试如何了?】
一踏进活动室,社长立刻表示关心,随后补充【啊。哎呀,算了,别太介意】便移开了视线。竟然让人家看表情就知道自己失败,有够丢脸。
【难道是口吃发作了?】
坐在老位置的小山探问,平良微微点头。
【只因为这样就刷掉人的地方,根本不需要考虑去那边工作】
【就是】
【说得没错】
大家一起点头附议。社团的人都知道平良天生口吃。所以这里一直都很舒适。同时不禁想,自己就是依赖着这个舒适的地方,才什么都做不好。
【打工工作要多少有多少啦】
小山一边安慰并递上点心棒pocky。包在细棒外头的是没见过的淡紫色糖霜。
【限定发售的巨峰葡萄口味。前阵子家里寄来的】
咬下去品尝葡萄的风味。不用搭配脆棒,本身味道就很好。
平良过去一度与小山发展到朋友以上恋人未满的关系。最后因为清居而未能正式交往,甚至有过一段尴尬的时期,如今已自然恢复普通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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