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总沉下一口气,狠着心说出了最后的价格。
“十二亿五千万。”
喊完这个数字,郑总就死死地盯着李清楷。
他已经决定了,无论后面李清楷喊出多高的价,他都不奉陪了。
这种没什么用处的地,就算现在拿不到手,还能保证以后不会被放出来吗。
十二三亿的高价,再拿下一个月河湾都绰绰有余了,他就不信最近正是资金紧张的李家花这么多钱拿下一块没用的地,公司的资金还能流转的过来。
“十二亿五千万一次,十二亿五千万两次……”
只是这一次李清楷巍然不动,完全没有想要开口的意思。
郑总心里逐渐变得慌张起来。
“十二亿五千万三次,成交!”
随着那声「咚」的落下,郑总的心里好像被重重地捶了一拳。
他失态的站起来,有些尖锐的喊:“你为什么不出价!”
李清楷拍了拍衣服上不存在的灰,支起长腿慢条斯理的站起来。
“多谢郑总给我送了这十二亿五千万。”
郑总愣了一下。
这是什么意思……
李清楷似笑非笑的轻嗤了一声,潇洒的大步离开。
等郑总从这句话里反应过来的时候才猛然意识到什么,他脸色苍白的踉跄了一下,扶着椅子的手不可遏制的颤抖。
……
李清楷对着窗外吐出一口烟,看着外面的车水马龙,他手肘抵着车窗,指尖夹着烟嘴。
“去红蔷薇。”
坐在驾驶座的青年回了下头。
“二少今天在青州苑等你。”
李清楷扬了下眉梢。
“那又怎么样,就算是玩,那也是我想玩的时候才玩。”
要不然,王弃还真当他李清楷是随随便便就能嫖的人吗。
青年对李清楷的话摇头不语。
李清楷掸了下烟灰,轻飘飘的瞥了他一眼。
“行了,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青年摇了摇头。
“陈泛的家族是靠他爷爷白手起家,三代人都清清白白,没有什么把柄可拿。”
李清楷眼眸微眯,吐了一口烟。
“那就从王弃的身上查。”
青年没忍住回头看了他一眼,透过镜片,李清楷都能看到青年眼里的戏谑。
他被气的笑了一下。
“怎么了,又不是一回两回了。”
青年推了推眼镜,挑着眉,像模像样的点了点头。
“也是。”
从李清楷大学期间遇见王弃开始,他就一直被撬墙角。
只不过这回撬他墙角的人被别人撬了。
……
一路开去红蔷薇,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这个时候正是红蔷薇掀起第一波热潮的时候。
一楼的舞池聚满了形形色色的人,飞扬的长发,挥洒的汗水,四肢贴近的舞动,交缠着性感的荷尔蒙。
李清楷叼着烟从旁边的走廊一路走过。
他一手插兜,一手搭着风衣外套,神色冷峻,迈开的长腿沉稳有力。
贴着栏杆热吻的男男女女,纷纷把视线投放在他的身上。
有热枕,有兴趣,也有欲望。
不过看着他身后跟着两三个穿着黑色西装的人,又看他径直走上二楼,那些视线便收敛了许多。
剩下的,也只有浓郁的贪婪。
因为红蔷薇的二楼,是一个只提供给商界人士的销金窟。
李清楷还没推开门进去,就听到了里面男男女女的调笑声,他意味不明的嗤笑一声,打开了门。
里面靡乱的一切瞬间展现在他的眼里。
看到他的到来,趴着的女人瞬间整理好衣服坐起来,其余几个人也拉了拉肩带,扭着身子露出白花花的腿。
王闫正沉浸在女人的馨香里乐不思蜀。
乍一没了温香软玉在怀,立马就睁开醉醺醺的眼睛,有些不客气的喊:“人呢,怎么这么不懂事,没看到我现在正需要解决嘛。”
李清楷冷清的眸子淡淡的瞥向王闫,他抬起手挥了挥,里面的人瞬间井然有序的走出去。
他走到王闫的面前,皮鞋敲击地面的声音让里面瞬间静下来的空气有些冷冽。
王闫半睁着眼睛,飘忽的双眼还没有聚焦。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抬起夹烟的手,带着火星子的烟灰瞬间就落到王闫敞开的上。
王闫浑身一抖,整个人一激灵的反应过来。
他猛地睁开眼睛,就看到李清楷冷峻的面孔。
身上的热度立马就褪的一干二净。
李清楷抿了口烟,冷淡的说:“看来大少玩得还不错。”
王闫慌张的拉好拉链,带着醉意的脸清醒过来,却显得整个人颓唐又狼狈。
李清楷就好像没看到他的丑态,他双腿交叠,坐在另一边的单人沙发上,掸出的烟灰落进了王闫没喝完的酒杯。
“关于我提的事,不知道大少考虑的怎么样。”
王闫搓了搓裤腿,脸上不似见到王弃时的高傲轻慢。
此刻的他满是谄媚讨好的样子,不过短短几个月,当初高高在上的王家大少已经变成了一个市井小侩。
“李少说的我考虑清楚了,王氏的股份我全都卖给你,不过李少也要像事先说好的那样,得这个数。”
王闫伸出几根手指比划了一下。
李清楷看着他那副市侩的样子,冷淡的眸子轻轻扫过。
“可以,我可以多一倍的价钱给你,只要你把王氏分给你的不动产一起卖给我。”
王闫眼睛一亮,几乎是立马就答应下来。
“你说的,一倍!”
“我说的,一倍。”
他轻轻的勾了下唇,深邃的眼神在烟雾中晦涩不清的带着暗光。
第42章
李清楷回去的路上还在想,上次是拆了自家的门,这次回去,会不会连房子都被掀了。
想着想着,他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了一丝弧度。
等到他回到青州苑的时候,果然一进门就看到满地狼藉。
被掀翻的鞋架子, 倒在地上的衣架,满地的花瓶碎片,还有被踹翻的椅子。
只是除此之外,空气中还夹杂了一些别的味道。
离的越近,那股味道就越浓郁。
李清楷走进去,眉心越皱越紧。
直到透过虚掩的门,他看到王弃躺在床上,一只手耷拉在床边,滴滴答答的淌着血,他才一脚踹了门,大步走进去。
躺在床上的人被惊的动了一下。
李清楷刚走到床沿,王弃就撑起上半身坐起来。
他脸色阴沉沉的像风雨欲来的风暴。
“王弃,你在做什么。”
那一刻,他的心脏都猛地停了一瞬。
王弃有些迟缓的看着自己的手腕,呆呆的歪着头,过了好半晌才迟钝的说:“不小心被玻璃划伤了。”
他一把抓住王弃的手,指尖沾上了鲜红的血珠。
“不小心?你跟我说不小心?”
王弃看着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拖拉着调子说:“啊……我把你的床弄脏了,但是……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呢。”
李清楷用力的捏住他的伤口,鲜血被止住,但王弃好像感觉不到痛。
他拧着眉,英挺的面孔又沉又冷。
“王弃,回答我的话!”
王弃侧头看他,一双眼睛在没有开灯的房间里暗的没有一丝光,好像融进了黑夜。
他说:“李清楷,我时常感觉不到我在活着。”
“所以你就用这种方式来对待自己?”
他没忍住提高了音量,甚至是有些失态。
王弃有些奇怪的笑了一下。
“我以前会这么对待别人,可是后来我腻了。”
李清楷沉下一口气,将他扯下了床,默不作声的拉着他往外走。
“我不去医院。”
王弃突然挣扎起来,那副有些狰狞的面孔变得有些措不及防。
李清楷神色冰冷,一言不发的抓住他。
“那里只有死人。”
李清楷脚步一顿。
他回头看着王弃,王弃执拗又疯狂的盯着他。
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李清楷突然觉得王弃就像个孩子。
像一个迷惘又见不到光芒的孩子。
他微微松了力道,低声说:“不去医院。”
王弃抿着唇不说话。
他继续说:“王弃,我们不去医院。”
过了很久,王弃才弹动了下手指,轻轻的拉住他。
“好。”
……
他细细的将王弃手上的伤口处理了,好在伤口不是很深,只是血流的多了些,看着有些吓人。
王弃低头看着他的头顶,突然开口:“这是我第一次低头看你。”
他抬了下头,轻笑一声没有说话。
王弃又说:“你以前为什么要学医。”
那时的李清楷在大学主修的是和金融相关的专业,不过私底下一直都在学习有关医学的知识,后面还去国外进修了一年,不过后来因为李家出了一些事,他没能完成学业就匆忙赶了回来。
据说李清楷本来的志向是想当一名医生。
“因为我母亲身体不好。”
他将绷带仔细的缠在了王弃的手腕上,垂下的眉眼冷淡却轻和。
“她有病。”
李清楷动作一顿,眼眸微微闪动了一下,没有开口说话。
王弃抬起下巴,有些得意。
“我知道,你母亲有病。”
李清楷抿了抿唇,没有回应。
是的,最开始他也以为他母亲是身体上的病,从他出生开始,他就很少见到他的母亲,记忆中母亲的样子就是在房间内整天整天的看着窗外。
那是一个十分美丽却又消瘦的女人。
偶尔对方发现了他,会回过头对着他笑。
那是他记忆中最美好的一幕。
他自幼比别的孩子早熟,独立的很早。
用卫青奚的话来说,那就是从很小的时候开始,他就是个薄情又寡淡的人。
但他的记忆里依旧有那个女人美丽的背影。
不管是卫家还是李家,对他的说辞都是他的母亲身体不好,不能见光,不能受风。
于是将近十多年,他都是透过门缝远远的看着她。
直到有一天,他看见了女人腿上的脚链,看见了女人在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说话。
他才真的明白,他的母亲有病,那个美丽的女人并不是在对他笑,而是在看着空气。
也是从那天开始。
他突然觉得当医生也不是那么有意思了。
不过学到的东西一直没丢。
他又看向王弃。
或许是因为他生活里还会遇到另一个有病的人吧。
“别舔了,舔湿了又要换。”
他冷淡的开口,阻止了王弃正在舔纱布的行为。
王弃看向他,眨巴着眼睛有些天真的说:“他们说坏人的心都是黑的,我想尝尝我的血是不是苦的。”
李清楷拿起一杯水放在王弃的面前。
“你的血是甜的。”
“为什么。”
“因为你喝过我的血,中和在一起,就甜了。”
王弃愣了一下,随即不可遏制的笑起来,笑的眼里都有了泪:“李少都是从哪学来的。”
他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无师自通。”
王弃笑够了,他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拿起桌上的水杯,却与意中被李清楷食指上的戒指晃了下眼。
他喝了口水,再放下杯子,脸上的笑容已经变成了他一贯阴郁的浅笑。
“李少的戒指看着不像名家设计。”
听到他的话,李清楷低下头转动了下手指上的戒指,微微摩挲的动作似乎带着一股难言的情感。
这是在冷冽果断的李清楷身上从没有看到过的慨然。
王弃神色未变,垂在桌下的手却开始抠着自己的手背。
李清楷轻声说:“它很贵重。”
指甲忍不住用了下力,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出来。
王弃看着前方,脸上的笑容不变。
“确实很贵重,我竟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李少和卫家小姐还有交集。”
李清楷侧头看向他,眼眸微动。
“真要细细的说,那可是很多年前的事了,比认识二少还要早。”
他顿了一下,又说:“而且,我们的交情可不一般……”
“砰!”
桌上的杯子掉在地上碎成了渣。
王弃神色如常的抬起头对他笑了一下,只是那双眼睛却黑沉沉的像陈腐的树根,他弯下腰,轻声说:“不小心,打烂了。”
他捡起地上的碎片,手却颤抖着抓不稳,他停了一下,又继续去捡,只是手却抖的更加厉害,随即,他紧紧的将碎片抓在手心。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让他感觉到自己的肢体真实存在。
李清楷冷静的看着他,垂到身侧的手弹动了一下。
他稳住声音,却还是能听见里面的冷意。
“你怎么了。”
王弃垂着头说:“我冷。”
他走向前,屈膝蹲在王弃的面前。
“王弃,你告诉我,你怎么了。”
对方缓慢的抬起头,有些无神的看着他,漆黑的双目像空荡荡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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