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页开头就是一张很清晰的半身照,照片上是苏乐生近来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我去,你怎么了?”
温书假第三天,郑绮越一走进南城图书馆借阅室,就看着苏乐生大惊小怪起来:“谁欺负你了?”
【没事,自己摔的。】苏乐生今天穿了件带帽兜的短袖T恤,把帽子戴上遮住脸颊,遮住上面的青紫。
“摔的?”郑绮越不大相信地重复了一遍,但也没多问,“真是,早知道我从家里给你带药来了。”
她的语气几乎可以称得上关心,苏乐生心里却莫名地有些五味杂陈。
自从发现郑绮越是郑飞的妹妹之后,每次看见她,他都会透过那双漂亮的杏眼看到一双阴鸷冷漠的眼睛。
【最近怎么样,你找到梁颂了吗?】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苏乐生把课本放到一边,切入正题。
既然郑绮越是郑飞的妹妹,那么接近她就等于接近了郑飞这个危险的风暴中心。不管梁颂是怎么想的,于情不论于理来说,苏乐生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这一点。
就当是报答他救了自己。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郑绮越从包里掏课本的手一顿,撑着下巴,探究地看着苏乐生。
【随便问问,还是说你现在就想做题?】
“别别别,我估计数学题也没那么着急见我。”
郑绮越立刻求饶,把课本竖起来挡住自己忍不住上翘的嘴角,很小声地问苏乐生:“你真的想听啊?”
【你想说吗?】苏乐生反问。
“有点想。”
郑绮越敏锐地在苏乐生表情里捕捉到一丝也许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酸味,忽然觉得有点想笑:“我只告诉你一个人啊,我们俩前两天晚上出去约会了,真正的那种。”
【真的?】
苏乐生表现得比郑绮越还兴奋。他也笑了,却觉得脸颊和唇角一阵发僵,大脑一片空白,几乎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恭喜你啊。】
“还说恭喜呢,你好像不是很开心啊?”
【我为什么要不开心?】苏乐生口是心非地应。
“我怎么知道你为什么要不开心?”郑绮越的手指一下下无意识地点着桌面,为自己的发现产生了一种兴奋的感觉,“我怎么觉得,你好像也有点喜欢梁颂啊?”
就知道梁颂是骗自己的。郑绮越眯起眼睛,那张和郑飞并不十分相似的脸上下意识流露出几分和她平时的气质全然不符的凌厉味道。
这也是第一次,苏乐生鲜明地意识到,她和那个以折磨人为乐的冷血变态是一奶同胞的兄妹。
要是知道梁颂和自己之间的事,她会做什么?
郑飞那双阴鸷的眼睛再次闪过苏乐生的脑海。他甚至来不及思考,身体就已经替他做出了应对。
【你想多了。】他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好像从郑绮越口中听到了一个过分无厘头的笑话。
“真的?”
【我为什么要骗你?】
“也是。”
俩人谈恋爱就谈恋爱呗,自己又不是教导主任,有什么可瞒着的?郑绮越又盯着苏乐生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可除了坦然之外什么都看不到:“哎我跟你说,我们那天晚上还牵手了。”
【是吗?】
看到郑绮越打开手机相册,苏乐生强迫自己表现出很有兴趣的样子,凑过去。
两只相扣的手映入他眼帘。郑绮越白皙柔软的手被梁颂托着,衬着背景里茫茫的江水和江上的霓虹,场面看起来温柔又甜蜜。
【拍得真好看。】苏乐生真诚地夸赞,努力忽略心底那阵酸涩。
“是吧?我也觉得。”虽然她对梁颂的感情谈不上多深,但和帅哥牵手被夸还是挺开心的。她收起手机的时候无意间点了一下照片,系统自动标注的日期显示了出来。
就是他进拳场的那天。
苏乐生耳边“嗡”地响了一下。
怎么会这样呢?
那天晚上梁颂不是去救自己了吗,怎么会同时还在和郑绮越约会呢?照片上的时间明晃晃地刺着苏乐生的眼睛和心脏。他一时失神,差点没听见郑绮越的话。
“哎,你今晚有空吗?”
【什么?】
“我问你今晚有空吗,问三遍了都。”
【怎么了?】
“今晚有空的话,陪我去找他呗。”郑绮越想起自己那天晚上和梁颂的对话,拿胳膊肘撞苏乐生的时候不小心碰倒了桌面上的水杯,发出一声不小的动静。
前排埋头学习的大学生不满地“啧”了一声,把耳机塞进耳朵里。
【我就不去了,今晚要复习。】
“哎呀反正你怎么考都是第一名了,就陪我去嘛,小苏老师~”郑绮越扁了扁嘴开始撒娇,把苏乐生弄得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真的没空。】他实在没法再装作平静,不大自然地别过头。
“好吧……”
郑绮越委委屈屈地嘟囔一声,百无聊赖地趴在桌上,手指漫不经心地在桌面上点着,慢慢爬向苏乐生的手腕。
然后,空气里响起细微的“咔”的一声。
苏乐生左手腕上一空。
他条件反射地抬眸,看见母亲的遗物不知什么时候被郑绮越摘了下来,拿在手里悠闲地晃。
“我早就想问了,你成天戴着这玩意干什么啊?怪老气的。”
【还给我。】
苏乐生下意识站了起来,冷着脸伸手去夺。
“就不!”
郑绮越敏捷地在桌椅狭小的空隙间转了个身,躲过苏乐生的手:“不就是块破表吗,借我看看怎么了?”
她笑着把手表往上一抛,又落回掌心。苏乐生的心也像跟着被吊着起落。
【还给我。】
他看着郑绮越,琥珀色的眼睛冻成坚冰。
有一瞬间郑绮越甚至感觉到一阵寒意。
“你这么凶干什么啊?”
她委屈地抿噘嘴,反往苏乐生的方向逼了一步:“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吗?”
【对不起。】
苏乐生耐着性子平复了一下情绪【把手表还给我,它对我很重要。】
“很重要?”
郑绮越眼睛一转:“再怎么重要你也不能凶我啊,光说对不起就完啦?”
【那你想怎么样?】
郑绮越想了想,把苏兰的遗物放进手包的隔层里,拍了拍。
“我要你陪我去找梁颂,等我开心了再还给你。”
日落黄昏时,去往“东城”的路上堵得几乎水泄不通。苏乐生和郑绮越一起从车上下来的时候已经快八点了。站在“东城”门口看去,几十层高的大楼直上云霄、灯火通明,玻璃地板熠熠地反射着头顶上的灯光。
“郑小姐。”看见郑绮越,一个穿着制服的领班模样的女Beta立刻踩着高跟鞋走过来。
领班看似欢迎地向郑绮越微微点了点头,手却不动声色地抬起来,拦住她进去的脚步:“郑先生吩咐过我们,不能让您进去。”
“他吩咐的?”郑绮越抱着胳膊挑眉,“他的话又不是圣旨,你们别理他,有什么事回头我担着。”
她说着转头对苏乐生招了下手就要往里闯。领班为难地笑了笑,叫来另一个服务生,两人一起拦在郑绮越面前。
“郑小姐,我也只是奉命行事,请不要为难我们。”
郑绮越气笑了。
“本来没想为难你们,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不为难一下是不是说不过去啊?”
她说着,冷冷地扫了一眼领班的胸牌。
“馥娜是吧?明天你不用来了。哦对了,不光是‘东城’,全市的会所、酒吧和KTV,以后都没你的位置,听清楚了?”
馥娜的脸色瞬间一白。
“郑小姐……”
“怎么了?这是你自找的,有什么话跟郑飞说去,你看看他会不会帮你。”
郑绮越说完扬起下巴,看着她一笑。
馥娜连眼神也晦暗下去。
她沉默地侧身让开一条路,挥手示意身边的服务生也让开。
服务生欲言又止,像是想说什么又不敢,最后沉默地带着郑绮越和苏乐生往电梯的方向走。
“这就对了嘛。”郑绮越边走边意犹未尽似的笑,回头看了苏爦怫乐生一眼,“哎,你看她刚才吓成什么样?”
苏乐生没回话。
他看着郑绮越的背影,心里不由自主地冒气一股寒意。
尽管知道郑绮越的本性不坏,也不一定会真的让人禁用那个领班,但越是这样就越可怕。
用工作这种牵涉到身家性命的事来威胁地位比自己低的人,对郑绮越来说似乎已经成了司空见惯的事。她的神情仿佛在逗弄一条小狗、一只金丝雀或者别的什么东西,总之不是对待一个人的态度。
【这里是你家的产业?】
苏乐生装作若无其事地“问”。既然郑绮越能动动嘴皮子就在全市的娱乐业内封杀一个人,那郑家在娱乐业的地位肯定非同小可。
但很奇怪,网络上所有能查到的资料里,都说郑家是做日用品起家、后来涉足金融和地产的,半点没提到娱乐业。
“不是。”
郑绮越想想又说:“不完全是。”
苏乐生递给她一个疑问的眼神。
“哎呀,总之他们都听我的就是了。”郑绮越没对苏乐生透露太多,他却隐隐约约察觉到了什么。
郑家在“东城”至少是有投资或者股权的,而且占比不小,否则郑绮越不会在这里拥有这么大的权力。而明面上,郑家从来不对外宣传说自己在娱乐业也有涉猎,为什么?
隐约中好像有一条线索在苏乐生脑海里串了起来,却又不看不清、抓不牢。他跟在郑绮越身后出了电梯,从迎上来的侍者手里领了专供Omega客人使用的抑制贴,推开两扇沉重的玻璃门口,露出蓝紫交加的长长的激光通道。
真正的“东城”现在才展现在苏乐生眼前。
*
作者有话要说:
无奖竞猜:小梁会在会所里干什么呢?
第70章 脱衣舞
穿过通道, 充满节奏感的乐声从四面八方的音响里奔涌而出,带得空气都像是在震动。脚下的地板是玻璃做的,和映衬着头顶蓝紫色灯光的水池效果叠加, 竟像银河一般闪耀, 几乎晃了苏乐生的眼睛, 让他差一点没看清郑绮越要往哪里走。
“郑小姐。”
一个侍者迎上来, 对郑绮越点了点头。他的声音被乐声掩盖,听起来很模糊,“老位置给您留着了,还是您想要包厢?”
“老位置吧, 今天带了朋友来看表演。”郑绮越说着, 指指身边的苏乐生。他一身校服衬衫站在流溢的灯光和震耳欲聋的乐声里,有种和环境格格不入的清冷。
侍者不动声色地多看了苏乐生两眼,恭敬地把他和郑绮越引到正对着T型舞台的卡座上。郑绮越自顾自在中间的沙发上坐下来,对侍者说了句:“酒水也是老样子。”
侍者应声走到舞台另一侧的吧台去拿酒。郑绮越翘起二郎腿, 好笑地看了一眼苏乐生。
“苏老师, 还傻站着干什么呀?”
要不是郑绮越提醒,苏乐生真没发现自己还站着。
这是他第一次以“顾客”的身份来这种地方,而不是被展示、被拍卖的商品。但抗拒和想要逃离的本能还是不由自主地漫出来, 会所特制的抑制贴替他摒除了大部分杂乱的信息素味道, 可室内弥漫的酒气和烟味还是让他头脑昏沉。
四处不见梁颂的身影,苏乐生僵硬地在茶几右侧的沙发上坐下来, 这才发现台上有一男一女在跳舞。
但不是他理解的那种“跳舞”。
在劲辣的音乐下,台上两具身躯贴得很近, 波浪一样利用腰臀的力量顶着胯起伏, 像是在模拟某些画面, 一举一动都在挑动人的荷尔蒙。
苏乐生看得脸上发烧, 不大自然地在一片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别过头,听见郑绮越被乐声模糊的声音。
“不就是脱衣舞吗,这有什么好害臊的?”
酒上来了,她端着一杯红橙相间的鸡尾酒凑到苏乐生身边,看着他从耳廓蔓延到眼角的绯红,第一次意识到一件事。
苏乐生真的很好看。
不光是五官,还有气质。他像一棵挺拔的竹子或者一株安静的茉莉,只需要坐在那里就能吸引人的目光,这一点在充满脂香粉气的欢场里尤为明显。
他坐下来不过几分钟,已经有好几个Alpha朝他投来感兴趣的目光,一一都被郑绮越瞪了回去。
“哎,你喝酒吗?”
郑绮越倒了一杯加冰的威士忌坐到苏乐生身边,还没来得及劝他喝掉,周围的灯就全暗了。
喧嚣鼎沸的空气瞬间安静下来,静得听得见每个人的呼吸。
紧接着,黑暗中响起细细的女声吟唱,不知道用的什么语言,苏乐生听不懂,只能大概分辨出大概是宗教方面的内容。
肃穆的感觉从声色犬马的舞台深处传来,这种倒错的美感钩子一样紧紧牵扯着他的注意力。他甚至没意识到郑绮越什么时候坐到了自己身边,只听见大约半分钟后,吟唱声低弱了下去。
一束白色的光打在舞台中央,光亮里出现了五个穿黑色长风衣的男人。他们戴着遮住大半张脸的纯白色面具,抬手护着什么东西。
最中间的那个男人是梁颂。
不需要谁提醒,苏乐生就是有这种感觉。他的大脑空白了一瞬,几乎连呼吸都忘记。
下一秒,充满古典风格的音乐声响起,男人们随着舞蹈动作亮出手里的白色蜡烛。他们吹熄蜡烛的瞬间,灯光亮了起来。
观众们这时候才发现男人们身上穿的不是传统意义上的风衣,下摆的部分被改成了带褶的拖尾,像裙摆一样,让他们裹在西裤里修长的腿和浑圆的臀部随着舞步若隐若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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