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我不怕告诉你实话,最初我接近你的原因是,我以为你的母亲是害死我姐姐的凶手之一。可后来我发现,你母亲也只是郑家庞大黑色产业链里的一名无辜受害者。我本来想在那时候就离开你的,可是我没想到,我喜欢上你了。
认识你以来,我有很多事都瞒着你、骗了你,但这句话绝对是真心的。
苏乐生,我爱你。
“你为什么现在才说啊……”
从读第一个字开始就盈在眼眶里的泪水终于忍不住簌簌地落下来。苏乐生慌张地用手背去揩,那些温热的液体却不听话地越流越多。他仰头望着天花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去读梁颂用刀把自己剖得鲜血淋漓才写出来的文字。
也正是因为爱你,我没有办法看着你陷入危险的旋涡,所以我又开始对你撒谎了。从在老家对你说“我只拿你当哥哥”到你在我包里发现的针剂,所有的一切都是我制造给你看的假象。我以为让你恨我就能让你主动远离那些危险的事,没想到你太聪明也太勇敢,竟然一次次义无反顾地往火坑里跳。
我知道,你肯定要说我这样很自私。我承认,我知道我自私透顶,可我真的没有办法看着你去送死。失去所爱之人的感觉太疼了,真的。
对不起,乐生。
我是这样想的,要是我们都能劫后余生,上面这些话就由我亲口说给你听,到时候你怎么打我骂我都行。可要是我没那么幸运……
答应我好好生活下去。想起来的时候就去我墓前看看我,要是能忘了我更好。
还有一件事:之前你每一次发病,给你治疗的人都是我。我承认,这么做的一部分原因是医生说我们的信息素匹配度高,另一部分原因是我对你的占有欲。别怪我,一想到别的Alpha要靠近你身边,我就嫉妒得要发疯了。
对不起扯远了。那天你的主治医生告诉我,现在有一种新的方式可以治疗你的紊乱症,我立刻答应配合她抽出我的信息素用作你的药物。当然,要是你不愿意也可以选择其他和你匹配的Alpha……
“混蛋!梁颂你他妈就是个混蛋!”
苏乐生彻底看不下去了。他这辈子第一次骂了句脏话,想把那张写满混账话的信纸撕碎,可刚扯了一个小口就又不忍心了。手忙脚乱地把纸张抚平,觉得被撕裂的好像是自己的心。
“你也知道自己自私,也知道失去所爱之人的感觉很疼,可你怎么就不管我疼不疼呢?”
“你总是这样,想让我恨你我就要恨你,想让我忘记你我就要忘记你,你以为你是谁啊?”
“还说你爱我,你爱我的方式就是往我心上捅刀子吗?那我宁愿你从来没有爱过我……”
这是小半个月来第一次,苏乐生这样肆无忌惮地吐露自己的心声。他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哭了很久,出去见到医生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
“我愿意接受注射治疗。”
*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南城冰冷的海水到底淹不淹得死wuli小梁呢;)
第99章 他回来了
医生看了看他通红的眼睛也没说什么, 再次确定他各项指标都正常之后就开始了第一次治疗。一支药剂被从医用冰柜里取出来送到他面前,半透明地映衬着天花板上的灯光,莫名地让人心旷神怡。
里面沉甸甸的全是梁颂的味道, 苏乐生蓦地想起教室外面那棵高大的雪松。他低下头撩开头发露出后颈, 在针头扎进腺体的瞬间再次呜咽出声。
“这种治疗是会比较疼的, 你忍着点啊。”边上的Beta护士温柔地安慰苏乐生, 不知道他的呜咽里蕴藏着多少复杂的感情。
他又能感觉到疼了。但更疼的是心。梁颂将以这种方式和他永远在一起,却也永远离开了他。这种绝望的感觉远比□□上的疼痛来得真切和深刻。
时间一晃又过去了一个多月。天气越来越冷,转眼又要到寒假。苏乐生旁听了郑飞和猎豹——或者还是叫他胡振更合适,的一审现场。
郑飞因为非法制毒贩毒、组织□□□□, 非法进行人体实验导致多名无辜Beta和Omega死亡、贿赂公安机关和政府工作人员等罪名被判处死刑, 而这百分之八十要归功于梁颂搜集的证据,和他在最后关头把这些证据曝光的举动;胡振也被革除公职判处死刑。而在案件审理中逐渐浮出水面的几个一直庇护郑飞的政府高官也被一一揪了出来,几公里开外的政府大楼里,不少媒体正见证着南城市政局的动荡。
被押着走出法庭的时候, 剃了光头、穿着囚服的郑飞怨毒地看了苏乐生一眼。
苏乐生却笑了, 笑得前所未有的灿烂。
庭审结束以后苏乐生走出法庭,看着天空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十几年来都没见过这么蓝的天。
“这么快就结束啦?”
姜浩抱着两大杯奶茶从不远处的树荫下跑过来, 越过忙着采访法官、律师和公诉人的记者们, 把其中一杯递给苏乐生:“肯定死刑吧?是吧是吧?”
“嗯。”苏乐生接过奶茶,把吸管戳进去吸了一大口, “今晚来我家吃饭吧,我小姨和刘姨一起做了好多菜。”
“行啊, 不过我得跟我爸说一声。”姜浩掏出手机给家里发了条微信, 看着苏乐生欲言又止, “那个……”
“怎么了?”
一阵湿冷的寒风刮过, 苏乐生把外套的领子竖了起来。
“嗯……我看得出来我爸这段时间一直想找你谈谈,可是又拉不下面子,干脆我替他说了吧。”姜浩看着自己的朋友,用一种后者从来没有见过的认真神态,“当年宋清絮那个案子的确是我爸参与的,他也想过要追查,可是每次总会受到威胁和暗中阻挠。我知道这不是他退缩的理由,可是他……”
“我从来没有怪过姜叔叔。”苏乐生安慰地拍了拍姜浩的肩膀,“换位思考,如果当年面对那些事的是我,也没办法做得比他更好。”
“真的?”姜浩的眼睛亮了,“那你等等啊,我给他打个电话说这事儿,我可不忍心再看他发愁了。”
他边说边迫不及待地给自己老爸打电话。苏乐生笑笑走到一边,转头看见不远处的树荫下站着一个人。
郑绮越。
她穿着牛仔裤棒球服,双手插兜沉默地看着苏乐生。头发不再像过去卷得那么精致,而是用一根皮筋随意地盘起来。眉宇间少了几分任性的神态和用钱堆出来的精致,却多了几分舒朗自然。
尽管这么想可能有点残忍,但苏乐生就是本能地觉得她更适合、也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你最近过得……”
他试着寒暄,看见郑绮越惊讶地睁大眼睛:“你会说话了?”
“是。”苏乐生不是太愿意提起这件事,因为那总会让他忍不住想起梁颂。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郑绮越沉默了一会,又拾起刚才的话茬:“收留我的远房大伯家里没什么钱,但比郑飞是个人多了。”
她说着往法庭的方向看了一眼:“我刚才听见了,死刑对吧?”
“是。”
“那就好。”她情绪不明地笑了一声,懒懒地靠在墙边,眉宇间落下一片阴影“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其实我是有点儿恨梁颂的。”
“可你明知道郑飞的手下根本就没打算接应你,他只想杀人劫财落井下石。要不是梁颂,你根本就不可能……”
平心而论,苏乐生能理解郑绮越经历那场恶斗之后产生的所有后怕和怨恨的情绪,却无论如何也没办法听她说梁颂的半点不是:“拿你当人质威胁郑飞只是个幌子,他从头到尾都没想过要伤害你。”
“我当然知道他没想伤害我,可他对谁都是这样。”郑绮越的眼睛有点发红,“他只有对你是特别的,他愿意为了你去死。”
“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我恨他是因为能让他出生入死的那个人不是我啊。苏乐生,你凭什么这么幸运?”
“你觉得这是一种幸运吗?”苏乐生也急了。他鼻头发酸,脸上却还是笑着,只是笑得很冷,“他为救我而死,你反过来问我为什么这么幸运?你知不知道我宁愿这辈子从来没有认识过他,只要他能活着和谁在一起都行。我……”
他说不下去了。
“他利用了你,我替他向你道歉。但是求你,别再说刚才那样的话了。”
郑绮越也沉默了,过了好几秒才开口:“对不起,你别介意。”
“没事。”苏乐生抬手蹭了蹭眼角,“别总想着这些事了,好好学习吧,高考考个好成绩比什么都重要。”
“我书都念成这样了,你还相信我能又个好成绩啊?”
“世界上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这是我从这几个月来的经历里悟出来的一个道理。”苏乐生真诚地看着郑绮越的眼睛,“你可以拥有想要的未来的,祝你前程似锦。”
“借你吉言。”
郑绮越郑重地应道。然后,就像他们刚才莫名其妙地要好起来一样,两人又莫名其妙地笑了。姜浩打完电话过来找人,看见这一幕吓得差点把手机给扔了。
时间一晃过了两年,又是一个漫长的夏天。傍晚七点多,正值下班高峰期,但南城市大街小巷里的蝉还没休息,趴在行道树上没命地叫。苏乐生把自行车停在市中心新开的网红咖啡馆楼下,接起姜浩的电话。
“喂?”
街两旁的店铺里放着震耳欲聋的促销广告和动感音乐,却还是没能盖过姜浩大大咧咧的声音:“要跟学长约会啦?”
“别乱说,就是我有事找他,他觉得约出来能说得更清楚而已。”苏乐生有点费劲地单手锁上车。
“少来,今天可是七夕,哪个普通朋友会特意约在今天见面?你等着吧他肯定要跟你告白。”姜浩一边感叹苏乐生在恋爱这方面的情商怎么两年来不但没进步还越来越回去了一边说,“哎我采访一下你对他什么感觉?要真跟你告白了你答应吗?”
“姜浩。”
苏乐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姜浩解释这件事,边往店里走边哭笑不得地说,“别老操心我的这些事了行不行?有时间想想你和那个——”
“乐生。”
舒旻的出现打断苏乐生和姜浩的通话。他也是南城人,是苏乐生在首都大学新闻系的大二学长,开学就大三了。虽然是个Alpha,但长相气质都是那种温柔又文质彬彬的类型,用姜浩的话来说就是个知性暖男。
“学长好。”苏乐生跟他打了个招呼,匆匆和姜浩说了两句挂掉电话。走进咖啡馆的时候发现大约是因为情人节的关系,店里的灯光特意调整过,天花板和墙面上挂满了暖黄色星星灯,随着暧昧轻柔的背景音乐慢慢地闪。每张木质小方桌边上都点缀着成簇的勿忘我和玫瑰花。坐这儿喝咖啡的基本都是一对儿一对儿的,有一对情侣甚至开始拥抱着接吻。
苏乐生着舒旻坐到桌边,不自在地低头看自己面前印着丘比特的餐桌布。
“看看,想喝点什么?”舒旻却好像没觉得眼下的情景有什么尴尬的。他扫码调出点餐界面,把手机递到苏乐生面前。
苏乐生没接,用自己的手机扫码点了一杯美式,没要甜点。
“你就喝这个啊?”舒旻笑了。
“怎么了?”
“没有,以为你会喜欢甜一点的东西。”舒旻这句话说完顿了一下,苏乐生以为他还想说什么,沉默地等着他,等了一会儿才意识到对方已经没话要讲了。
“那个……”
两人同时开口又同时顿住。舒旻接过服务生刚端上来的拿铁抿了一口:“你先说。”
苏乐生问:“雅宁学姐让我问问你,暑期特别推文的策划案什么时候出来?”
他们新闻系的学生运营着一个关注ABO平权的自媒体账号,雅宁和舒旻他们是统筹。虽然学校放了暑假,但账号可不能断更。
“快写完了,我和她说一下后天就能交稿。前两天我跟老师去乡下做调研了手机没信号,麻烦你替我传口信了啊。”舒旻掏出手机点了两下,末了带点无奈、似笑非笑地问苏乐生,“你之前说有事找我,就是这个啊?”
“嗯。”
苏乐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跟学长说有事要说,学长就非要把自己约出来,这明明是一条微信能说清楚的事。他的思绪有那么一瞬间往姜浩刚说的方向地方偏了那么一下,想想又觉得不可能。
“学长,你还有什么事吗?”
没有的话他想回家了。上回去老中医那儿抓的药苦得很,他怕苏桂耍赖不肯喝,趁自己不注意偷偷倒掉。
“有。其实也没什么,就……”
舒旻看着低头喝咖啡的苏乐生一时语塞。即便已经过去了一年多,初见对方时的画面依旧历历在目。那天负责迎接新生的舍友回宿舍的时候一脸激动地和自己说新来了个Omega学弟,不光是这么多年来少有的考进新闻系的Omega,还漂亮得简直惊人。他开始不信,直到见到了苏乐生本人,才知道舍友那都算收着说了。
他不光是漂亮,身上还有种格外特别的气质。别的Omega学弟学妹都在自己打篮球的间隙争先恐后地送水递毛巾,只有苏乐生坐在观众席上翻那本《大众传播理论》,一脸被舍友拉来的无奈。
可等舍友问他:“你怎么都不看比赛啊,我男神打得怎么样?”的时候,他又会勾勾唇角说:“挺不错的。”
神色里没有半点不真诚。
在自媒体小组里认识以后苏乐生对舒旻依然是这种疏离又礼貌的态度,对所有人都是。以至于舒旻刚鼓起勇气又临阵退缩了:现在告白的话,不知道有几成可能乐生会答应,又有几成的可能礼貌拒绝然后继续和他做朋友?
“抱歉,我小姨来电话了。”
舒旻沉默的时候苏乐生的手机忽然响了。他匆匆说了声起身去后门外的楼梯间接电话:“喂,你喝药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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