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
恩奇都收回目光,琉璃色的眼眸于此刻散失聚焦点,有种失真的美丽。他合上眼,只是问了宁恩一句。
“如果得知自己的死期,您会选择接受吗?”
宁恩无法得知恩奇都话中的深意,她以第三者的角度回答恩奇都。
“是的,我会接受。恩奇都,我已经老了,注定会停在不久的未来。迎接死亡。”
“可我不是。”
恩奇都回应。
这副天神创造的肉|体强大又健康,没有意外的话他会陪吉尔很久。
没有意外的话……
他在塔庙待了很久,直到吉尔伽美什来找他。
夜晚的乌鲁克沉入一片寂静中,唯独塔庙上的灯火永不明灭,恩奇都捧着宁恩给的水果,眺望远方的王宫。
那儿的灯火不太明亮,最外围的宫殿已经熄灭了,高处的王宫即便有光,也比不上天神创造的月。
水果的清香稍稍拉回恩奇都的思绪,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望着和自己交错的身影,没由来泄气。
“我就知道。”
吉尔拒绝了伊南娜。
吉尔伽美什抱手站在恩奇都面前,面上还是过去的恣意,“能明白本王的苦心,恩奇都,你总算聪明了些。”
恩奇都拍开那只在自己头上作乱的手,语气平静,“不要摸了。”
在他还未完全获得人性时,曾有一段时间吉尔伽美什被宠物豢养,对恩奇都来说那段时间是个不愿回忆的过往。
毕竟吉尔伽美什总爱拿这个嘲笑自己。
回应恩奇都的是吉尔伽美什的笑声,他浑然不顾身上的衣袍,和恩奇都一同坐在台阶上,并从恩奇都手中取走水果,等再次回到恩奇都手中时,只剩一半。
这个夜晚很宁静,两人将唯一的水果分完后,一同注视着这个城邦。它是如此美丽,让人不愿离去。
“或许还有挽回的机会。”恩奇都说,在那些似是而非的话中,天神放出了天牛,他和吉尔因为杀死天牛从而获罪。
现在,天之公牛还没出现。
“不需要挽回。” 吉尔伽美什打断恩奇都的话,起身往上走去,一步又一步,直至顶端。
他张开双臂,于神像之下,恩奇都之上,宣示着,“我为乌鲁克之王,你等臣服于我。”
他的视线越过恩奇都,飞向更远的天际,那些高高在上的神明。
倘若为了恩奇都便要向天神低下头颅,那么他更愿意握起手中的兵器,割下天神的头颅。
第22章 吉尔伽美什
这是伊南娜最愤怒的一日,在被恩奇都拒绝后,再去找吉尔伽美什时,她心中已经存了不满。
他忘了是谁赐予的生命吗?居然敢拒绝她。
她怀着怒意冲进王宫时,是要向吉尔伽美什指责恩奇都的。可看到吉尔伽美什时,心头的火一下子消散了。
多么美丽的存在。她想将他收进自己的宝库中,据为己有,谁也不许窥探。
那强健的肌肉,漂亮的发色,犹如黑珍珠一般的眼眸,伊南娜甚至愿意将青春赐予眼前人,只因她不忍看到美丽逝去。
或者夺去灵魂,保存这具美好的肉|体。
不过她是仁慈善良的女神,不会无故夺去一个人的性命。
“我喜欢你,我要你做我的伴侣。”
还在嬉闹的大殿内陷入一种死寂,他们望着这个忽然出现的女人,无法理解她的意图。
要求乌鲁克的王做她的伴侣,真是不怕死。
王座上的吉尔伽美什俯视伊南娜,这个女人被众神宠爱,肩负数个神职,她年轻,漂亮。
却令他作呕。
“这就是你们的恩赐。”
伊南娜笑容甜美,她猜出吉尔伽美什已经认出自己的身份,向吉尔伽美什伸手,“我允许你亲吻我。”
吉尔伽美什没有动,他凌驾于伊南娜之上,高傲淋漓尽致,“高高在上,对人类不屑一顾,自诩为神,圣洁高贵,便可肆意妄为。本王统治下的子民都比你懂什么是羞耻,一个有丈夫的女人,向另个男人求爱,除去野兽之外,本王想不到什么还能与你相提并论。”
“你竟然侮辱我!”
伊南娜脸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她尖利道,“不过一个凡人,居然敢侮辱我。”
“就是因为这层身份,才使你肆无忌惮吗?”
“无礼至极!”
伊南娜平复呼吸,她环视大殿上的每一个人,一字一句咬着,“你侮辱了神明,必将遭受天谴。”
吉尔伽美什只是告诉她,“只因为拒绝一个已婚女人的求爱。”
他大半张脸孔映入余晖之下,可他的目光比利刃还要冰冷,如从光明中抽出的寒星,能灼伤每一个人,刺痛伊南娜的脸。
她说不出口,父神们不会允许的。
可心头的怒火无法熄灭,最终离去时,留下一句话。
“惩罚不会太远。”
**
灾难忽然降临。
乌鲁克的子民刚从清晨中醒来时,一头发怒的公牛从远方冲来,它的牛角冲破一切阻碍,乃至站在它面前的人类。
军队联合起来,试图拿下这头发怒的公牛,结果是死伤更多人。牛角上沾染了血渍,牛蹄下是无辜的亡者。它踏在乌鲁克的土地上,向它的王发起挑战。
恩奇都比吉尔伽美什更早接到消息,他早一步到达战场,制止了那头公牛。
当吉尔伽美什赶到时,恩奇都已经杀死了公牛。
吉尔伽美什几乎压抑不住心中的愤怒,“你的温柔在驱使你做蠢事。”
“妄图以自己的死终止这场闹剧,恩奇都,你天真的令人发笑。”
是伊南娜求爱被拒,是她放出天之公牛,害乌鲁克受灾,恩奇都为了乌鲁克子民,选择杀死公牛。他是乌鲁克的英雄,是天神眼里的忤逆者。
所以,英雄该死。
恩奇都跪在吉尔伽美什面前,他的脸上还带着伤,新的旧的,混合在一起。
“可是王,乌鲁克不能失去您。”
这是最好的结果,它的发起者并非乌鲁克中的任何一人,却以乌鲁克人的性命终结。再多不公,面对挚友的死亡威胁前,恩奇都选择走向预言。
即便他不愿离开吉尔伽美什身边。
……
天之公牛的事最终被其他天神知晓,宁利尔的圣殿在乌鲁克内,第一时间得到了消息,并感到无奈。
吉尔伽美什的脾气她略有耳闻,作为一个半神之子,吉尔伽美什的高傲不允许他低头。同样的,伊南娜也要维护一个天神的颜面。
两方都不会和解。
就如宁利尔猜测的那样,当见到伊南娜时,伊南娜无所谓着,“天之公牛是我放出的没错,可他杀了天之公牛,他的错更过分。”
作为备受宠爱的孩子,伊南娜的性情从来没有变过,她把玩着手里的稻穗,无辜笑着,“不死也可以啊,只不过往后不会再在乌鲁克的大地上撒上丰收之力。”
“那种傲慢又无礼的王,他的子民还是全部死光好了。”
宁松不愿看到这种结局,身为吉尔伽美什的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孩子成为一代贤王,而不是在绝望贫瘠的大地上游荡。
“乌鲁克供奉着母神,倘若乌鲁克遭遇大灾难,圣殿也会被遗弃。”
这对宁利尔来说不是一件好事。
可伊南娜不这样觉得,她扑到宁利尔怀里,撒娇着,“那种破地方没了就没了,我再给母神建一座就是。天底下又不是只有乌鲁克一个地方。”
宁利尔没有立刻回应伊南娜的话,作为众神之母,宁利尔诞生之初力量强大,可那是在最初,诞下众多子嗣后,宁利尔身体渐渐虚弱,因此不得不借助外部的力量。
人类的信仰之力。
经过一段时间后,宁利尔和她的丈夫已经熟练掌控这股力量。人类越恐惧他们,便越发敬仰。偶尔赐予一点小恩惠,信仰之力源源不断。
直接毁去一个城邦,会使大部分人类绝望,滋生不满,最后抛弃神明。
宁利尔没有必要为满足子女一个无理取闹的要求,舍去大部分信仰之力。
可天神的威严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宁利尔抚摸着伊南娜的脸蛋,脸上带着母性的光辉,“好了,我知道了。”
她对上宁松的目光,从中看出了身为母亲的焦急,她微笑着说道,“小孩子总是喜欢大题小做。”
“是的。”宁松嗅到了不一样的气息,她试图救回吉尔伽美什和乌鲁克。吉尔伽美什和伊南娜的冲突被形容成单纯的吵架,就连公牛杀死人的事实,也是一笔麻烦带过。
宁利尔以指代梳,穿梭在伊南娜的发间,听完宁松的话后,她给出一个主意,“既然是恩奇都杀死天之公牛,便惩罚他吧。”
这显然是宁松想要的答案,她松了口气,优雅不失礼貌推下。而怀中的伊南娜并不满意。
“母神……”
“神是无所不知的。”宁利尔语气冷淡,指尖依旧轻柔,一点一点梳理着伊南娜的黑发。
“伊南娜,你是个有丈夫的女人。不要让我说第二次。”
那双瞳眸从来温柔,充满母爱。伊南娜却忽然打了个寒颤,乖乖伏下身,没有再说第二句。
她心中乱七八糟想着,最后一个念头升起,叫伊南娜心里痛快不少。
谁让你拒绝我。
……
宁松找到吉尔伽美什时,他并没有和恩奇都在一起,侍从说王和神使大人大吵一架,一个人回来了。
这个事实让宁松多少松了口气,在大殿里她见到了吉尔伽美什。
依旧是她让自豪的孩子,健康美丽,继承于她的瞳色正会注视着手中的宝物,没有注意到宁松的到来。
“吉尔。”
宁松走到吉尔伽美什身边,想以母亲的身份抚摸吉尔伽美什的脸颊,让吉尔伽美什躺在自己怀中,被动接受事实。
她知道的,恩奇都对吉尔有多重要。可吉尔才是自己的孩子。
“你们的买卖做好了?”
吉尔伽美什突然抬头,凌厉的目光直视宁松,能割开虚假的谎言,抓取真相。
“让恩奇都接受惩罚,回答我,是不是?”
宁松停下脚步,她无法用语言修饰这个既定的事实,只能将它的伤害不断抹平。
“吉尔你知道,天之公牛不同其他。总要一个人站出来负责,而你是乌鲁克的王,子民不能失去你。”
“可我不能失去恩奇都!母神,你明知道恩奇都对我的重要性……”
“我同样不能失去你!”宁松打断吉尔伽美什的话,她望着吉尔伽美什流下泪水,一瞬间的尖刺又收回去,上前搂住吉尔伽美什。
“吉尔,你想要玩伴,我可以再给你一个。”
宁松哭泣着,诉说她在宁利尔面前是如何卑微,乃至要讨好伊南娜。一切的一切,只想吉尔伽美什能脱罪。
“那个女人我会帮你报仇,这次的事先答应母神好不好?”
吉尔伽美什想要拒绝,可他看到了殿外的恩奇都。他冲吉尔伽美什微微点头,脸上涌起笑意,用口型对吉尔伽美什说。
“吉尔,答应她。”
……
一个一个都是以所谓的以爱之名束缚他,等宁松离开后,吉尔伽美什直接掷出手中的宝物,试图发泄心中那股不平。
金球在地上转了两圈,自动打开了直播间。
画面里,天际上悬挂着十个太阳,下方的人族苦不堪言。有人试图追逐驱除,让太阳离去。也有人,张弓搭箭,将箭矢对准了苍穹之上的神灵。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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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根据伏羲后来回忆, 第二次讲道实际非常微妙,六个圣人三分之二成圣,其中三清还缺课跑路, 剩下的心情可想而知。
前排六个优等生跑了一半, 仿佛在对学渣说, 鸿钧这厮不能保送圣人, 别在他这学了。
于是剩下那些, 更加不上心了。
他们日后如何罗睺不知道, 但现在罗睺的情况让他抓狂。
被鸿钧抓着念完三千年后,罗睺出紫霄宫那会,身上的魔气差点没盖住。
跟着来的女娲好心劝道, “哎,道友,老师也是为你好。”
“闭嘴!”
伏羲拉着女娲走远了些, 想着让自家娘娘莫沾他人家事。
后世还有句夫妻吵架狗不理呢, 这玄明一看就和鸿钧关系匪浅,他们外人插进来安抚两句,回头合好了,怕不是转而说起自己不对。
一起来的东皇太一恰好解了围, 说是帝俊成立了天庭,想请女娲过去,剪个彩, 说几句什么的,捧场添热闹。
女娲顺水推舟应下, 问起帝俊八卦,东皇太一听了笑道,“兄长打算迎娶羲和道友, 婚礼就在这几天。”
算是把开幕仪式和婚礼一块办了,女娲正想着帝俊什么时候拿下羲和的,东皇太一又说,“娘娘能来,小金乌们也会很高兴。”
女娲,“小金乌?”
她下意识往东皇太一肚子瞄去,东皇太一顿时慌了,“是兄长生的,不是我生的。”
“错了,是嫂嫂生的。”
这位妖族二把手打架虽然厉害,遇上小事总有股迷糊劲,那份手足无措的窘迫叫女娲好笑,笑着应下来,又道。
“既然如此,我也须送份礼。”
她和东皇太一暂时道别,约定下回天庭再见,同伏羲先回了女娲宫。挑好礼物,又忆起地上的人族,转到去了地上。好巧不巧,遇上兀自生气的罗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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