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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讲。”韩倾盯着他的眼睛，似乎在找他说谎的痕迹“薛指北你想好了，我说过这种事不能拿来开玩笑。”
可惜韩倾失败了，因为薛指北这次回的很快「没有开玩笑」……
“薛指北！”韩倾近乎是吼出了他名字，薛指北的睫毛颤了颤，但仍旧没有多说一句韩倾把门打开，站在门口指着外面冲着薛指北道“你他妈给老子想好了，要是分手，今天你走出这个门这辈子就别想再看见我了。”
薛指北霎时抬头看着他，韩倾心里冒出一丝希冀来。但紧接着，薛指北毫不犹豫就踏出房门的动作彻底熄灭了他刚刚燃起来的希望；
薛指北走了，头都没回；
韩倾看着他一步步走到楼下的背影。不多时，楼下传来砰的一声门响，震的韩倾抖了抖他清楚的听见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他低头茫然看了半晌，后知后觉自己的心变得好疼韩倾弓起脊背，心脏处传来的抽痛让他上不来气，他张大了嘴也只能发出从嗓子里挤出的嘶声；
韩父韩母在薛指北离开后就上了楼，刚走到门口就看见韩倾在地上蜷成一团的样子，俩人吓了一跳，赶紧去把韩倾扶起来；
但是韩倾没有动，只紧紧抓住胸口处的衣服，嘴巴开合发不出声音，但是脸上糊满了泪水看见儿子脸上的湿润二老都愣了，他们很少能看见韩倾哭，这皮孩子要强的很，除了挨揍被打疼了泛出生理性的泪水，其他时候韩倾多数都是咬牙忍耐，他们已经习惯了韩倾长成一个寡言冷淡的人；
韩倾的痛苦显而易见，韩母不禁开始反思自己做得真的是对的吗，但是韩父却对韩倾的行为嗤之以鼻，扔出一句「没出息」……
韩母上手怼了他一下「不会说话就别说」，韩父讪讪闭了嘴；
但是这些韩倾全都没有听见，他耳朵里嗡嗡直响，浑身上下感受到的只有疼，明明没有外力，但他就是从内而外的感觉到疼，快疼死了；
他蜷着身子趴在地上，眼泪不受控的滑落；
——这是韩倾近三十年来最狼狈的一天——
——
薛指北走出韩家后站在门口茫然了一下，然后勉强找着脑海里仅存的记忆，试图走出这片绿化很好的别墅区；
他脑袋里很空，什么都没想，就那么沿着路走，只可惜没走多远，他突然顿了下，伸手摸了把脸，摸见一手的湿润；
他愣了愣，但紧接着更多的眼泪砸下来，眼前变得一片模糊，看不清前面的路；
——他的心好像也空了——
薛指北想继续往前走，但是眼泪太多他擦不过来，脑袋里突然觉得窒息，他呼吸的频率加快想让自己好受点，但是并没有什么效果；
又走过一个拐弯后，薛指北突然冲向路边的垃圾桶弯腰吐了起来；
心肝脾肺肾都要吐出来了，薛指北茫然的想着，但是呕吐的动作并没有停止，他的眼睛变得通红，脑仁都跟着胀疼；
薛指北捂住嘴巴，试图停下自己的呕吐的动作，他双手死死堵住自己的口腔鼻腔，憋得脸都红了，但是手一放下来还是控制不住的弯腰干呕；
“要死了”，薛指北脑袋磕了磕垃圾桶上的装饰物，好不容易停下了呕吐的动作，他都有些脱力，嗓子里疼得不行；
薛指北坐在地上喘气，歇够了就爬起来继续走，他一次都没有回头；
等他走得累了，停下来有心情思考这是哪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薛指北茫然的看着这座陌生的城市，他跟这城市唯一的渊源就是韩倾，被他亲手斩断了；
薛指北抬头看了看，这应该是在江边，但是这边显然不如对面热闹，薛指北扶着护栏看着远处的灯火阑珊，脑子里浮现出下午的情景；
［“我知道同性恋这条路难走，但我还是来了，因为我不是在玩。岁数小不代表不懂事，我清楚的明白我在做什么。”
“你真的明白吗？”韩母似乎是笑了一下“你到现在的学费还是韩倾交的吧？身上这件衣服应该也是他买的？”
这是事实，薛指北没法否认他只能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脸都被人扯下来扔在地上踩；
“不是心疼这点钱，我只是觉得恋爱起码要两个人平等，你俩这样韩倾跟养儿子有什么区别？”
韩母喝了口茶接着道“先不提这些，就说韩倾的身份，他是大学老师。你呢，一个街头走出来的混子，上学也只能去中专，到头了，韩倾可以不介意，那他身边的人呢？不会有人看不起他吗？”
“我……”薛指北刚想说话就被韩母打断了“我不是针对你，我只是不希望我的孩子是个同性恋。你觉得，同性恋这种事情对一个大学老师的影响有多大？
对我们这样的家庭影响有多大？说到这你可能会很好奇，韩倾自己长歪了关你什么事。”
薛指北抬眼看着她，韩母却没有看他，自顾自道“当然有关系了，这么多年韩倾从来没跟我们说过，即便他早在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变成了这样，而他原本也打算一辈子都不提这件事，但他现在突然改变了想法，你说。”韩母抬头看向薛指北“是因为谁？”］
薛指北舔了舔唇，感受着江边吹过来的风，眯了眯眼睛，脑子里不断回响韩母说过的几句话；
“很遗憾，你并不让我满意。”
“你帮不到韩倾就算了，你甚至给他加了更多的烦恼，一时兴起便罢了，但从长远来看，你有什么资格留在他身边呢？”
“是要他永远为你操心？还是要他永远像养儿子似的养着你？感情虽讲一厢情愿，但我是他的妈妈，我不情愿。”
“当然，你可能有天不需要他这么付出了，你也可能不再是他的累赘了，但那天还没来，不是吗？”
薛指北抓紧了护栏的栏杆，眼前闪回下午的时候他对韩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是他的累赘吗？”
韩母冲他笑的温柔，但是话语好像三九寒天冰冷的刀刺进他的心“不是吗？”
仅有空口无凭的爱意确实支撑不了本就艰难跋涉的旅途；
又想吐了，薛指北抽搐一下，低头磕在栏杆上，任由江风把他的头发吹乱；
——
韩倾缓过劲来后就靠在床边坐在地上，不吃不喝不动不说话，睁着眼睛却没有焦点不知道在想什么；
韩母来劝过几句，但都没有用，这个一心爱着自己孩子的妇人终于绷不住流下眼泪，带着埋怨的控诉“我为你着想难道还错了吗？我就该看你在这条不归路上走下去吗？韩倾，你心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妈啊。”
母亲的话语带着哭腔，惊动了沉浸在自己世界的人，他缓慢的转了转头，看着在他身边哭成泪人的母亲，慢半拍的去给她擦眼泪，轻声叫了声「妈」……
他的声音嘶哑低沉，没有多大声音，但韩母还是听见了，她赶紧抬头看着韩倾“诶，妈在这呢”
韩倾冲她笑了笑，干燥的嘴皮因为动作拉扯有些开裂，渗出里面的血红“那你有问过我开不开心吗？”
韩母愣住了，眼里一行泪唰地就落了下来，韩倾嘴角的笑收了起来，闭上眼往后仰头靠在床边，闭嘴不再说话了；
夜里韩倾烧了起来，他只觉得有一团火在烤他，他怎么跑也跑不出去，在梦里韩倾不住的挣扎，但每次马上就要出去的时候就会功亏一篑重新坠入火海；
挣扎的时候他看见了不远处的薛指北，韩倾叫了他的名字，但是薛指北背对着他没有回头，韩倾挣扎的动作大了些，他一直在喊薛指北的名字；
在他马上就要碰到薛指北的时候，薛指北忽然动了，在他眼皮子底下头也没回的往前走，消失在了黑暗里；
韩倾挣扎的动作僵住了，任由身后扑过来的火海吞噬了他，他再也没有挣扎过；
作者有话说：
啊 我好喜欢这章啊 嘿嘿
第 72 章
——因为他以前也是一条狗——
薛指北在江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长得他快要站不住；
待够了，薛指北准备离开，沿着江桥的方向漫无目的的乱走，这边的堤岸有些偏僻，尽头的地方还没有完工，但看样子应该是搁浅了；
薛指北只往那边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继续走，但没走两步他又退回来弯腰看着桥洞下面，随即皱紧了眉；
如果没看错的话，那是……有个人？
抱着点好奇的心理，薛指北往桥洞下走了两步，里面的人察觉到有人走近，一下子变得警惕起来，试图把自己藏在障碍物的后面，发出不小的声音；
听见声音薛指北又往里走了两步，还打开了手机的手电筒，然后他清晰的看见了桥洞下面两个畏畏缩缩蜷在一起的小孩儿；
一个身上脏兮兮的，瘦的骨头都凸出来，但是眼神凶的很，盯着薛指北像是防备敌人的狼崽另一个则是干干净净的，白净的小脸肉嘟嘟的，就是看着没什么精神，木木的，瞧着像不小心掉进垃圾堆的小少爷；
他们这桥洞还算干净，俩小孩待的地方没有泥巴杂草什么的，倒是铺着两条脏兮兮的毯子还有叠得方方正正的破衣服，四周的空地上攒了一堆破纸壳和瓶子，如果算的话，勉强也算个窝；
也不知道是好心还是好奇，薛指北没有离开而是举着手机往里走，看见薛指北走近，小脏孩下意识挡住了身后的人；
薛指北一挑眉，没离他们太近，而是走到两个小孩对面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垫了张纸壳坐下，然后打量着对面的两个小孩；
他打量人的时候，人也在打量他，小脏孩嘴角绷的紧紧地，蹲在地上的姿势好像随时要扑过来，薛指北看的好笑，看着他道“干嘛？我也不打你，别这么凶”
相比小脏孩的防备，他后面那个小乖仔就老实多了，眼神落在虚空处，好像根本没看见薛指北一样；
听了薛指北的话那小孩也没变化半分，薛指北想了想打算从包里拿两个他之前放在里面怕路上饿了而准备小面包，但是手刚抬起来他突然意识到，他把包落在韩倾家了；
薛指北表情空白半秒，颓然的放下手自嘲的笑了笑，然后抬头看着那小孩道“啧，那你等我会？”
说完薛指北也没管小孩的反应，站起来走了出去，他走了将近十分钟才看到一家小商店，店虽然小但是东西还算全；
薛指北买了点面包、饼干、水还有火腿肠，还给自己带了包烟，等薛指北拎着袋子晃晃悠悠走回去的时候，那俩小孩还窝在那呢，倒是没跑；
可是一看见薛指北，那个小脏孩再次戒备起来，又恢复了之前的样子，后面那个还是傻呆呆的蹲在他身后，薛指北也没跟他计较，把烟揣兜里后，将袋子放在了那小孩面前；
只不过递袋子的时候那小孩不明显的缩了下，也是距离近了薛指北才注意到这小孩身上有着大大小小的伤，看样子也是个不好过的；
薛指北多看了两眼，然后被小孩愤恨的眼神逼退，他伸手摸了下小孩的脑袋“跟谁装凶呢？”
可他手刚碰上小孩的头，小孩脑袋就用力一甩，抬手打在他手背上，别看人小，手劲可不小，薛指北手背都被他拍红了；
「啧」薛指北皱皱眉把手收回来，揉着自己的手背“给你吃的还打我，小没良心的”
话一出口薛指北就顿住了，这话韩倾常说，那时候他总爱跟韩倾顶嘴，韩倾就摸他脑袋，他躲韩倾就把他抓回来然后接着摸，摸完了带上一句「小没良心的」……
薛指北握着手愣在那里一时没了动作，小孩也没动，过了大概四五秒，小孩看见薛指北伸手试探性的在他自己的脑袋上揉了揉；
小孩“……”，我也没打他脑袋啊；
等薛指北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小孩的嫌弃的眼神，他哽了哽，把袋子往那边推了推“别看了，吃你的”
说完他就又坐回对面，拿了根烟出来抽，小孩看他抽着烟沉在自己的思绪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又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的袋子，最后屈服于本能把手伸向了那个袋子；
薛指北余光注意着他的动作，小孩先是打开了那瓶水递给了身后的小闷豆，然后又撕开了面包袋子也给了人家；
后面那小闷豆应该是不饿，面包没啃几口就摇了头，小脏孩见状把面包往他嘴边凑了又凑，那小孩都没理；
薛指北看得有趣，以为那小孩会生气，结果没有，他伺候完人吃饱喝足后，自己拿过剩下的面包狼吞虎咽起来，跟三天没吃饭似的，东西不嚼就往里吞。
「慢点」薛指北提醒一句，那小孩噎了噎，咳了两声，薛指北拿过放在那的水给他递了过去「没人跟你抢」……
小孩接过水咕咚咕咚的喝，喝完了接着啃面包，薛指北乐了，抽了口烟看着他道「怎么跟个流浪狗似的」……
听了他的话，小孩忙着吃面包没空张嘴咬他，就是眼皮掀起来瞪了他一眼，薛指北看的有趣，伸手按住小孩的脑袋狠狠揉了把「小没良心的」……
这次小孩反应没有这么大，只是晃了晃脑袋，表示对他的嫌弃，薛指北嘿了一声“我还没嫌你跟个流浪狗似的呢，你嫌弃我？”
小孩的面包在嚼最后一口，自以为凶狠的盯着他，旁边一直傻呆呆的小闷豆突然出了声，看着小孩吭哧出一个字「狗」……
小孩“……”
薛指北“……”
薛指北先是愣了两秒，然后突然拍着腿大笑出声，停都停不下来，小闷豆说了那么一个字就又不吱声了；
薛指北还在那笑，小孩白了他一眼，然后咽下嘴里的东西，凑到小闷豆面前说“你刚说的什么？再说一遍？”
他语气很急表情认真，倒不是生气，反而像看见小闷豆会开口的惊讶，但是小闷豆不再说话了，也不再理他，眼神又回到那种虚无的状态，小孩脸上显而易见的充满了失落。
薛指北擦了擦眼角笑出来的泪，抖了两下烟灰，问他「你不是哑巴啊原来」……
小孩不理他，可能是因为现在心情不好，薛指北看了看小闷豆的状态，自顾自地道“也对，他更像个哑巴”
“他不是哑巴。”这是小孩今晚说的第二句话；
薛指北挑了挑眉，顺着他道“行行行，他不是，你是，行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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