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亲密关系的力量。
即使他不在那里,他也像是在那里。
戚斐云洗漱之后,本来想躺下睡一会儿,躺到床上以后却是没有睡意,干脆坐起身看书,看了一会儿眼睛又疲惫得受不了,放下书后又去了阳台,极目远眺,景色优美,他站在阳台静静地看着楼下来往的车辆人群。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小时?又或许是两个小时?
他的视线里终于出现了一个有色彩的身影,厚棉衣,细长腿,头发乌黑乌黑,走路轻快,头顶的发就像乐谱上的音符上下跃动,他正在往这栋大楼靠近,走了两步忽然转了个圈又继续走。
戚斐云静静看着,慢慢勾起了唇角。
“轰隆隆——”
摩托车特殊的声音引起了行人的注意,晏双正紧赶慢赶地回家,忽地一辆摩托车骤然停在了他的身边。
晏双:操,吓老子一跳!
大概是他的惊吓表现得太明显,开车的人忙不迭地摘下头盔,“吓到你了?”
晏双:“……”
哇靠。
哥你谁啊?
晏双目瞪口呆地看着面前一头红毛的盛光明。
“盛、盛哥,”晏双道,“你染头发了?”
不止,还戴了条项链,打扮得相当潮流。
嗯,很非主流。
盛光明“嗯”了一声,小心翼翼道:“不好看?”
晏双:“……还行。”
盛光明显然是对自己的新造型有点不自在,脸上的表情都不知道怎么摆了,他一摘皮手套,晏双才发现他还戴了三个戒指——其中一个还是骷髅头的。
“双双,”盛光明鼓起勇气道,“我想纹身。”
晏双:“……”
盛光明观察着晏双的脸色,晏双看上去非常震惊,震惊也是好事吧?比一潭死水要强多了,他继续道:“你觉得我纹在哪儿,纹什么比较好?”
晏双:“……”烫头、纹身,这哥们的青春期来得有点晚啊。
晏双伸了伸手,往下一指,“就纹那吧。”
盛光明顺着他的手指低头,“……”纹那地方太有难度了。
“就纹四个字,”晏双甩手进楼,“精忠报国。”
盛光明抱着头盔跟了上去,试探着道:“你不喜欢啊?”
晏双按了电梯,电梯门打开,他先进去,随后又伸手拽了盛光明的领子进去。
电梯门一合上,他立刻伸手去薅盛光明那一头红毛,“染什么头发,难看死了。”
盛光明不知道为什么,被骂了难看,心里还有点甜滋滋的,“这个颜色不好看,那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看?”
“黑的,给我立刻染回来。”
“还有戒指,摘了。”
“纹身?不许纹,实在想纹就纹胳肢窝,总之别让我看见。”
“好好的,你瞎折腾什么……”
盛光明乖乖地听着晏双的训斥,晏双瞥眼看到他正在笑,他绷着的脸也笑了一下。
“你觉得我会喜欢这样的?”
“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盛光明笑了笑,“我只知道你不喜欢我这样的,所以,我想改变改变。”
电梯门打开。
晏双抿了抿唇,拉着他的手一起出了电梯,将人拉到门口,晏双仰头看着他,“你不许变。”
“谁都可以变,你不许变。”
像是被赋予了某种神圣的寄托,盛光明在一瞬间竟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酸楚,谁都可以,只有他不许,是不是代表着他在晏双心中有他特殊的位置?
心跳慢慢加速,盛光明缓缓道:“我……”
悠扬的铃声打断了他的话。
隔壁的门开了。
戚斐云穿着家居服站在门口,他只看了晏双一眼,晏双便毫不犹豫地放下了拉着盛光明的手。
“戚老师,你回来啦?”
晏双快步过去,一把抱住了戚斐云,笑容甜美。
戚斐云低头看了他一眼,又看向站在门口的盛光明。
盛光明看到的戚斐云清爽又干净,黑发简单地垂着,穿着也极其简约,他对他点了下头,没什么表情地搂着怀里的人进了屋。
盛光明抱着头盔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低头的一瞬间,看到了头盔上反射出的自己那一头鲜艳的红发。
的确很难看。
第126章
“老公,我想死你了!”
一进屋晏双就色批上身,搂着戚斐云的瘦腰在他脸上狗啃。
戚斐云被他推得节节后退直接倒在了沙发上。
晏双麻利地甩下书包,从棉服开始脱,棉服里面还有马甲,马甲里面还有毛衣,毛衣里面还有毛衣,他吭哧吭哧地脱得脸都红了,最后终于只脱到剩一件保暖内衣时,被戚斐云一下反过来推倒了。
“来吧,戚老师,”晏双摆出一副英勇就义的大字形,“狠狠地蹂躏我。”
肚皮隔着保暖内衣被挠了一下,晏双低头,“?”
“你穿秋裤了吗?”戚斐云饶有兴致道。
晏双:“……穿了。”
这么冷的天怎么能不穿秋裤啊?!他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总受罢了,他又不是他们这些反人类的渣攻,大冬天的除了大衣和衬衣,衣柜里就没第三件衣服了。
戚斐云笑了,从烟灰色的眼珠开始荡漾起笑意,一直在他的整张脸上蔓延开,像突如其来了一个春。
晏双笑不出来。
不会因为他穿了秋衣秋裤,戚斐云就对他萎了吧?!
不可以!
他苦守了这么久,就等着这一天狠狠刷他的剧情点。
晏双搂住戚斐云的脖子,敬酒不吃就只能喂他吃罚酒了,“戚斐云,你识相点就脱裤子,交枪不杀,否则……”晏双眼神凉凉地扫向下头,“你懂的。”
“不懂。”
“秋裤怎么了?秋裤也可以很性感的,你等着我拿剪刀去在中间剪开,搞个情趣秋裤,保证你看了特有感觉……”
晏双的嘴被堵住了。
戚斐云的气息顺着这个吻一颤一颤地渡了过来。
“别说了,”戚斐云语气带笑,“再说真没感觉了。”
晏双:“……”淦,到底谁先提的秋裤啊。
两人在沙发上大战了一场,晏双流了许多汗,整个人白里透红地挂在戚斐云身上,戚斐云双臂稳稳地托着他回卧室。
晏双叼他的嘴唇,不依不饶道:“现在没秋裤了,不许休息,不许找借口说自己萎……”他顿了顿,一脸意味深长地看向戚斐云,“戚老师你骗我,你明明就对秋裤很有感觉嘛。”
他一提秋裤,这人瞬间状态就又来了。
“要不,我捡回来穿上?”
“啪——”
挨揍了……
晏双:太好啦,今天的kpi又有啦!
卧室整洁的大床又变回了床单不是床单、被子不是被子的糟糕状态。
晏双缩在戚斐云怀里,抚摸他腹部上的伤疤,“戚老师,还疼吗?”
戚斐云没有隐瞒,“最近太忙,会有隐痛。”
晏双可太满意了。
戚斐云这个伤受得刚刚好满足他们极限运动的条件。
希望剩下的小纪和盛光明也能这么配合。
“在想谁?”
戚斐云冷不丁地问道。
晏双正在出神,听到戚斐云的问题,他回过脸,乌黑的眼睛眨了眨,他也没有隐瞒,“盛光明和纪遥。”
眼珠剔透,面容坦然。
他该坦然的,他与他的关系里,他可以发呆可以走神可以想另一个男人。
戚斐云揉了揉他的软发,低头亲他的额头,“人就在隔壁,何必就只是想。”
晏双仰着脸由他亲,轻快道:“可现在你在我身边。”
两片红唇湿润又柔软,一吻便让人着迷。
晏双单手搂着戚斐云的肩膀,与他吻得浑然忘我,气息交换之间,高挺的鼻梁互相摩擦,怀抱逐渐愈来愈紧,已经冷下来的房间又再度升温。
戚斐云也没想到自己的休息日竟会一直在床上度过。
太放纵,太无节制,也太疯狂。
然而晏双就是有那种魔力,拉着他下坠,却又像是带着他飞行。
一直到了天色渐黑,落地窗染上夜色,晏双跷着腿,半趴着吃煎牛排,说着在床上吃会弄脏床的人给他铺了餐布,拿了刀叉,倒了一杯红酒供他享用。
戚斐云坐在一边的长椅上,低头正翻阅着一本书,耳边传来刀叉和轻轻的哼歌声。
屋子里充满了香气——食物的、还有人的。
戚斐云很愉快,为此时他所拥有的瞬间。
或许这份愉快很快就会到尽头,但人若能不贪婪,仅仅只是安心地享受当下,那么便是最和平的幸福。
有人幸福,就有人失落。
盛光明知道晏双一直在想戚斐云,晏双每天都会念叨戚斐云好几次,埋怨他工作太忙,有的时候他差点就要说“可是你有我啊”。
他说不出口。
无论是晏双喜欢的纪遥,还是让晏双迷恋身体的戚斐云,他跟他们都完全不是一个类型。
盛光明站在浴室的镜子前,用手臂擦了擦镜子上的雾气。
身为一个不怎么在意外表的直男,盛光明这么多年以来还是第一次这么仔细地用评判的意味打量自己的外形。
越看越不顺眼。
水珠从肩膀缓缓滑落,盛光明忽得想起骚扰他的拳联主席说的会有人想舔他胸前的汗水……可恶,谁会想舔又臭又硬的男人的胸?
新染的红发怎么看怎么都觉得碍眼,眼不见心不烦地后梳扎了起来,盛光明一脸愁云惨雾地去做今晚的蛋糕。
他不确定晏双会不会来吃,不过他既然答应了每天都给晏双做,说到他就会做到。
“谁都可以变,你不可以变。”
回味起那句话,盛光明感觉自己胸膛里又逐渐充盈了力量。
他不会变的。
蛋糕做好,盛光明的电话响起,正是他这些天一直在等的。
“喂,盛哥,你让我查的事还真挺复杂,咱们最好还是面谈。”
盛光明心下一紧,“行,你说个地,我来找你。”
盛光明骑上了经纪人借给他的摩托车,在晚高峰的车流中急速穿梭,很快就赶到了地方。
一家吃串串的苍蝇馆子,经纪人介绍的人向他招了招手,“吃了吗?”
盛光明摘下头盔,“吃了。”
“再吃点儿,”那人看上去不修边幅,胡子凌乱,一口撸下一串香菇,被辣得吸溜吸溜,“这故事,得边吃边听才有意思呢。”
盛光明完全没那个心思,他拉了塑料凳子坐下,皱眉道:“我没胃口,你直说吧。”
那人被介绍来的时候就知道盛光明是个退役拳击手,也不敢再插科打诨,正了正色道:“秦家是收养了一个孩子,但不是你提的这个人,他们家收养的小孩现在叫秦卿,这个秦卿秦家藏得很严实,前头的信息你不知道,真是特别难查。”
“有钱人也真讲究,你收养小孩又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非藏得那么深,幸好哥们我有点人脉,我给你查出来了,秦卿是从彩云福利院收养的。”
盛光明眉头紧锁,“所以晏双不是秦家收养的孩子?”
“那当然不是——”
那人喝了口啤酒,一挥手道:“盛哥你别打岔,这故事可真是太复杂了,你慢慢听我说。”
盛光明听他说“复杂”,心情就跟着复杂起来。
他忽然有些害怕,害怕他查出的晏双是比他设想中更悲惨的存在。
“你让我查的这个晏双,他是星星福利院出来的,他的命没那个叫秦卿的好,被一个叫晏国富的烂赌鬼收养了……”
盛光明的眉心猛地一跳。
脑海中画面一闪而过。
晏双在听到老蛋糕家的老板儿子赌债跑路时,他捏着半个蛋糕,垂着脸的神情。
“沾了赌的,就跟沾了毒的没什么区别,都是无底洞,拖死人,这王八蛋把自己老婆拖死之后,也没放过自己这个养子。”
“欠了一大笔赌债,直接把养子卖了。”
“就卖给了秦家那位——对了,这可是绝密消息,不是钱不钱的事,盛哥你别太往外捅,秦家那位可不是好惹的。”
盛光明目光发直,握着头盔的手悄然用力,他沉稳道:“嗯。”
“你让我查秦家养子还有晏双,结果当然很明显本来这两就不是一个人,不过一开始我查的时候是并着查的,我查着查着,发现了一件很蹊跷的事。”
“什么蹊跷的事?”盛光明扭过脸,目光锐利地看向他。
那人顿了顿,道:“晏双他原本也是彩云福利院的。”
盛光明一愣。
“彩云福利院是个地方上的小福利院,之后改制,这家福利院就没了,里头所有的小孩儿全编到其他福利院去了,秦卿在改制前一年被秦家收养走,晏双么辗转就被分配到了星星福利院。”
“本来这也不算什么,同一个福利院没什么稀奇的。”
“不过奇怪就奇怪在,晏双的档案在两个福利院是不一样的。”
那人拿出了手机直接递给了盛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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