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嫌我被人包养。”
盛光明瞳孔微震,环住晏双的手臂悄然缩了缩。
“每一次在我最难过、最落魄的时候,他总会出现……”
晏双的语气温柔又向往,任谁听到他说这些话,都能感受到他藏在这些话里浓浓的情意。
“可他太好了。”
“盛哥,他太好了……”
怀里的人抱紧了他,手臂微微颤抖,薄薄的布料传来温热的湿意,“……我配不上他。”
“双双——”
“听我说完。”
盛光明用力呼吸了一下,强压下喉咙里要说的话,掌心轻揉了揉晏双头顶的发,他的心又酸又痛,偏这种酸涩又不知道该怎么排遣,在他的身躯中乱窜,使他的胸膛到喉咙都开始逐渐变得干涩、疼痛。
“我该离他远点,像我这样的人,跟他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是我太贪心了……”
“我舍不得离开他。”
“我求他,求他跟我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求他跟我做一辈子的朋友……”
胸膛所感受到的湿意不断蔓延,单薄的身躯控制不住地发抖。
“他答应我了,他答应我的——”
盛光明紧紧抱住了怀中不断落泪的人。
“是他的错,”心脏的疼痛泛到眼睛,盛光明轻一眨眼,温热的液体从他眼中滑落,他轻按着晏双的头发,不断地,柔声道:“是他的错……”
晏双抱着盛光明哭得快要崩溃。
盛光明只能抱着他,将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没事了,都过去了,没事了……”
晏双哭了很久才止住了眼泪,他从盛光明怀里抬起脸时,整张脸都已经红了,眼睛和鼻尖更是红得不像样,脸颊全是湿润的,睫毛上还沾着泪滴,盛光明低头看到他的模样,除了心碎,他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的感受。
拇指轻轻揩去晏双眼角的泪,盛光明温柔地注视着他,“你很好,你配得上任何人。”
那双浸透了泪水的眼睛还残留着痛苦,晏双仰头看着他,语气冰冷,“吻我。”
盛光明怔了怔。
“吻我。”晏双再次重复,强硬的语气中掩藏的却全是脆弱。
盛光明心想:他这算是趁人之危吗?
那么,他是又要做坏人了。
温暖干燥的嘴唇轻覆盖上湿润的唇,只是浅浅地触碰,像是在透过这个根本不算是吻的吻在治疗他怀里人那些看不见的伤口。
晏双用力搂住盛光明的脖子,将脸贴在他的颈窝。
“再多喜欢我一点,好吗?”
“好。”
“就算我不喜欢你,你也要喜欢我,好吗?”
“好。”
晏双将他抱得更紧,就像抓住了他手上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盛光明轻拍着他的背,大掌从他后脑的软发一直捋到他的背,动作轻柔得像安慰孩子一般。
良久,晏双闷闷道:“你都给我准备换洗衣服了,是不是想跟我同居?”
盛光明抚摸他背的动作一顿,“不是……”
“哦,不想跟我同居,”晏双语气立即变得恶劣,“变心变得可真快啊。”
盛光明哭笑不得,“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什么意思?”
“我备衣服的时候没想那么多。”
“呵呵。”
晏双曲起胳膊推开人,转身像是要掩饰自己的哭脸不被对方看见,“浴室在哪?”
盛光明坐起身,“我带你过去。”
等晏双洗完出来的时候,盛光明已经将餐桌都收拾好了,正在给晏双的客卧换被套。
晏双进门时,盛光明正抓着被子的两角抖被子,被子被他一抖,波浪一样蜿蜒,很有力的一声,瞬间就变得极整齐了。
“睡吧,干净的。”盛光明利落道。
晏双站在门口,穿着盛光明给他准备的长毛拖鞋,挡着门,神情略有些忸怩,“今晚,你能不能……陪我睡?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纯睡觉,静态地睡觉……”
盛光明看着初见时眼角眉梢都是放浪的人此时却害羞别扭了起来。
“就是……”晏双转过脸不看他,“你抱着……还挺舒服的,咳……”他忽又变得凶恶,扭过头狠狠瞪着他,“行不行给个话!别磨磨唧唧的!”
盛光明抓着被子,静静地看着他,目光柔和,“好啊。”
晏双的脸慢慢红了,脚往外踢了踢,“洗干净再来。”
盛光明放下被子,经过晏双身边时,伸手揉了揉晏双的头发,晏双像只受惊的松鼠,一下瞪大了眼睛,盛光明对他笑了笑,“等我。”
屋子里开了暖气,两人只盖了条薄毯,面对面躺着,中间隔了一段距离。
“不是要抱着睡吗?”盛光明道。
晏双两手垫在脸下,看上去很乖巧,“别吵。”
盛光明用力抿了抿唇,表示自己不会再说话。
男性荷尔蒙的味道在卧室内扑面而来,白净的脸在他的注视下一点一点又染上了嫣色。
分明曾在他面前,无所谓地说着自己是出来“□□”的人,此刻却羞赧若处子。
盛光明双眼正定定地看着晏双,晏双似乎被他看得受不了了,伸手挡住了他的眼睛,“闭上眼睛。”
睫毛滑过掌心,高大的男人听话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一会儿,盛光明就被抱住了,他伸手想去搂怀里的人时却被喝止,“不许你抱我。”
这样蛮横的要求后,他自己却是将男人抱得更紧。
“就这样……”
盛光明安静躺着,忠实地扮演着人形抱枕,过了很久之后,他听到怀里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才睁开了眼睛。
他低下头,怀里的人已经睡熟了。
可即使睡熟了,他的眉头依旧无意识地皱着。
盛光明隔空抚了抚那一对秀气的眉。
别难过。
都过去了。
未来会好的。
他放下手,对着那张熟睡的脸静静微笑了一下。
翌日,虽是圣诞节,晏双还是得赶回学校上课,盛光明送他到了学校,两人又约定了晚上见面后,晏双进了学校。
学校的圣诞气氛很浓郁,很多地方都挂上了装饰,食堂的招牌上都拉了彩灯,晏双先回到了宿舍。
黑色的礼盒就放在桌上。
晏双打开礼盒,亲眼看到时发现皮质比照片上看起来更有光泽。
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里面垫了张卡片,晏双打开卡片,的确没有写字,雪白的卡片上,黑色的墨勾勒出一棵桂花树的形状。
晏双合上卡片,放回了盒子里。
已经结束了。
没必要。
晏双依旧是背着破旧的帆布包去上课,一进教室,周围的同学又开始充当npc,向他传递了消息——纪遥休学一年,听说要出国了。
晏双四平八稳地“哦”了一声。
出国?
八成是被他那个控制欲过剩的爹安排的。
小纪啊,最近受了那么多气,纪文嵩还往上火上浇油,正好,多攒点火,最后一下炸开的时候燃料才足。
昨晚那一分多钟的无声电话和后台的感情线进度条说明一切。
纪遥仍然牢牢地攥在他手心里,他一点都不担心。
晏双翻了书页,盛光明、纪遥,两个人在他的计划中是互相促进的作用,现在也正按照他的设想一点一点往前推进着。
他喜欢这种将所有事情都一手掌握的感觉。
下了课,晏双正要走时,班上的团委叫住了众人,“都别走,圣诞节给大家发苹果和小礼物啊。”
昨天平安夜就有别的学院的发了苹果和手环,文学院的什么都没有,还自嘲了文人清贫,终于轮到了,学生们都挺高兴,团委一个个发过去,都是圣诞花色的小袋子,晏双拿到就走,路上把苹果掏出来擦了擦,直接咬了一口,还挺甜。
晏双边啃苹果边随手扒拉了一下小袋子,里面还有个小盒子,单手把盒子拿出来,拇指一蹭,盒子“啪”地一声打开。
晏双的脚步停住了。
盒子里的黑丝绒面上静静躺着一枚雪花形状的钻石胸针,数十颗钻石拼接成的雪花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芒,冰冷又昂贵。
第134章
晏双“咔嚓”一口咬下清甜的果肉,单手“啪”地一声合上盒子,照样将它扔回袋中,搓了搓有点冰的手,当无事发生一样继续往前。
华丽、珍贵、又不实用的东西,是谁送的,简直不言而喻。
作为五大渣攻里最有钱的两位,秦羽白送他的东西,电脑、房子这些都与生活切实相关。
唯有纪遥,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贵公子才会固执地想送他一场雪。
秦羽白的所谓“爱”总会带着权衡利弊的算计,他是成年人,更是商人,思维永远逃不出利益纠葛。
而纪遥不同,他骨子里,还是那个不顾一切像风一样的少年。
他可以一句话都不说,甚至连名字都不署,就出手送上价值连城的珠宝。
与他而言,或许只是想转达一句告别的话罢了。
他的爱不计成本,昂贵得惊人。
要“晏双”对这样的人不动心实在太难了。
飞蛾扑火,不是飞蛾太傻,而是那团火实在太过浓烈、炙热,让人忍不住想投入其中,看这场火到底会有多明亮。
西餐厅的装修简单又温馨,餐厅的老板毫不例外又是盛光明的朋友,来座位和两人打了招呼,晏双微笑淡淡,老板说了几句后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盛光明动了下刀叉,脸上热情的笑容慢慢淡下去,眉宇间浮现出关心,“怎么了,菜品不合胃口?”
晏双低着头,舀起一点奶油蘑菇汤,轻摇了摇头。
他今晚兴致不高,从盛光明到学校接他起就察觉了。
神情总是恹恹的,看上去心不在焉,像是有心事。
他这副模样,盛光明连猜都不用猜也知道是为了谁。
即使知道了症结所在,却依然无处开导。
说多了,盛光明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啰嗦。
“今晚想做什么?”盛光明道,“要不要再去健身房打打拳?”
晏双还是摇头。
无论盛光明怎么努力地去调节气氛,晏双始终都是那样不咸不淡的模样,盛光明说得口干舌燥,也只换来了他一个勉强的安慰似的笑容,“我没事,就是有点儿累。”
盛光明没有戳破他的谎言,也跟着笑了笑。
餐厅里很热闹,四周都是情侣会是家人结伴出行,欢声笑语耳鬓厮磨,唯有他们这一桌的气氛有些格格不入。
“我吃饱了。”
晏双擦了擦嘴。
盛光明也慢慢放下了刀叉。
“我想回学校了。”
晏双放下餐巾,对他笑了笑,神情有些疲倦。
“好啊,我送你,”盛光明若无其事地起身,他抓起挂在椅子上的外套,“你们大学晚上应该有什么圣诞节有关的活动吧?”余光瞥向晏双,盛光明准备穿衣的动作顿住了。
晏双脸上伪装了一晚上的平静被打破了,神情明显地流露出一点痛楚。
盛光明马上意识到他说错话了。
“双双……”
“我没事,”晏双伸手摆了摆,目光有些回避,“走吧。”
盛光明一路都没再说话了。
车内很安静,放着一首轻快的民谣,晏双人几乎像是瘫在车座上,车窗半开,吹得他乌发乱摆,他脸上没有一点儿表情,月光与街边的树影一跃一跃地在他脸上跳过。
盛光明一言不发,没有选择去打扰他。
人在难过的时候,有时候需要的可能不是安慰,而只是默默的陪伴,就像昨晚一样,晏双需要一个温暖的拥抱,仅此而已。
盛光明把车停在宿舍楼前面一处僻静的树荫下。
现在时间还不算太晚,宿舍楼里却没亮几盏灯,大约是都出去过节了,就连学校也变得比平时要更冷清,一路开过来,盛光明徒见热闹的装饰,却没看到多热闹的场景。
车停之后,晏双仍然靠在车座上,他像是在走神,一只鸟从树上掠过,惊起许多叶片坠落,他才像是如梦初醒般地回过了神,来回张望了一下之后,说出了一句多余的话,“到了。”
他低下头,神情还是梦游一般,伸手去解安全带时,手被握住了。
人体的温度将他又从游离的梦中拉回来了一点儿。
“还好吗?”
盛光明的手永远是那么温暖,他是不怕冷的,来去都是T恤加外套,好像永远有用不完的热量。
“没事儿。”
这是晏双今晚不知道说的第几遍没事。
带着搪塞的意味。
“没事儿”当然不是真的“没事儿”,只是晏双认为他解决不了他的问题,所以干脆就懒得说了,盛光明想得明白,就更不能撒手了。
“再坐会儿吧,”盛光明道,“就当陪陪我。”
晏双看了他一眼,盛光明对他一笑,那张温和的脸在月光下半是树影,竟有些鬼魅般的艳丽,“什么都不要想,就陪陪我,好吗?”
他在企图用他的方式将晏双从名为“纪遥”的情绪沼泽中拉出来。
晏双领了他的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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