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发、眼睛、呼吸、肌肉,每一寸肌肤都能诉说语言。
晏双一句话都没说。
也像是说尽了所有。
两个人紧紧相拥,谁又敢说没有沉溺在这夜色中的暗涌?
秦羽白低下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闻到了那种晏双身上特有的味道。
柑橘香,混合着少年的汗水,还有一丝丝其他每美妙的香气。
那种香气,代表着晏双正在向他臣服。
尽管晏双心中可能有万般地不情愿,千般地不乐意,但此时此刻,他的身体已经投降了。
这对于男人来说,是一种征服的另类愉悦。
他不爱他,但同时他也无法抗拒他的身体。
空调的冷风吹在头顶,两人的头发都缠在了一起。
秦羽白在冷风中逐渐平息了身上残余的热度,但他仍然不想起身。
肌肤相贴的触感会让人产生一种错觉,一种陷入亲密关系的错觉。
很舒服也很放松,容易让人慵懒而倦怠。
于是秦羽白搂着晏双,将已经昏沉过去的晏双的脸贴在自己胸口,就那样睡了过去。
第二天先醒来的是晏双。
头顶一抬就磕在了硬物上,晏双仰头,是秦羽白的下巴。
昨天晚上秦羽白带了一点醉意,竟然超常发挥,活好得晏双都没忍心打他。
一觉醒来,两个人手脚都还交缠着,灰色的被子在四条长腿中起伏连绵,都不知道盖到了哪里去,露出两双抵在一起的脚。
晏双曲起长腿,酝酿了一下,狠狠给了秦羽白一脚,直接把人连人带被子一起踢下了床。
地面铺的是实木地板,秦羽白结实的大个子在地面发出“咚”的一声。
然后……就没有声音了。
晏双狐疑地坐起身,用脚尖踢了踢秦羽白的背,秦羽白跟着他的力道晃了晃,完全没有反应。
“秦羽白!”
……
主卧内,家庭医生给秦羽白打上了点滴,“先把温度降下来,让人给先生擦擦身,这样先生会好受点。”
“好的。”魏易尘边送家庭医生出去,边记下注意事项。
晏双站在床头,看着还在昏迷中的秦羽白松了口气。
幸好,只是发高烧。
他差点以为秦羽白昨晚活太好,一下那个什么人亡了。
吓死他了!
晏双爱怜地轻拍了拍秦羽白汗津津的狗头,“你可千万别出事啊,一定要好好保重身体。”
咱们还有好多剧情线没刷呢!
魏易尘推门回来时,正看到了这一幕,晏双察觉到动静,马上缩回了手,掩饰似的将目光移向卧室内那幅巨大的油画上。
油画描摹的是一座巨大的山峰,深色的天空低低地压在雪峰上,整幅画都显得那么逼仄而孤独。
正是这一幅画,连通了两个房间。
魏易尘冷静道:“晏先生,可以出来一下吗?”
两人走出卧室,来到空旷的走廊。
晏双穿着旧T恤当作睡衣。
衣服太旧,领口都坠下去了,晃晃荡荡,很容易就能让人将目光偷偷钻进去,看到这具如玉般的躯体上又新染出了怎样的痕迹。
“你站在这里不要动。”
晏双抬起脸,“干嘛?你要给我买橘子吗?”
魏易尘没有理会他这个玩笑,转身往楼下走去。
晏双趴在栏杆上,看着魏易尘和楼下的佣人说了什么,佣人点了头,马上转了身,魏易尘也转过了身,向晏双望来,往后挥了挥手,示意晏双不要露出脸。
晏双冲他吐了吐舌头,还是靠向了走廊里的大理石墙面。
没一会儿,魏易尘背着手上来了。
“你太急了,”手上落下一双拖鞋,语气淡淡,“忘了穿鞋。”
晏双低头,看向自己的赤足。
刚才是挺急的,秦羽白万一出个什么事,多耽误他的工作进度啊。
一着急,跑出来找人,就忘了穿鞋了。
晏双抬头看向魏易尘。
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目光极其冷淡。
晏双称之为:下头。
大概是误会了他对秦羽白的关心,管家先生看起来很失望的样子。
向欲望屈服的人,太脆弱。
他宁愿晏双放荡堕落游戏人间,也不愿看到晏双钟情于谁兀自苦恋。
这并非嫉妒。
而是可惜。
晏双将他的心理摸得通透,轻笑了一下,脚趾踢开面前的拖鞋,语气带着命令的意味。
“你抱我回去。”
第32章
走廊寂静而空旷,佣人们都在楼下有条不紊地做着唤醒这座庄园的准备工作,热闹全在下面。
脚趾从略长的裤管里伸出来,一下一下地踢着面前的拖鞋,晏双背着手,带着玩味的笑容,“敢……”
手臂掠过了他的腰,力道干脆又利落,晏双几乎是腾空而起,双手在空中慌乱地一摆,圈住了魏易尘的脖子。
魏易尘今天戴了副无框的眼镜,镜片的边缘闪着冷光,在他脸上留下斜斜的阴影,他没什么表情,也不说话,只是稳当地抱着晏双往拐角的地方走去。
晏双只是慌了一瞬,之后就靠在魏易尘的肩膀上,既安静又柔顺,一只手勾住魏易尘的脖子,另一只手用手指拨弄着魏易尘衬衣最上面的一颗扣子,轻轻地将扣子从洞眼里挑出来,又用指尖费力地将它塞回去。
指尖无意地滑过魏易尘那枚凸出的喉结。
魏易尘脚步不停,只是随着他的动作,偶尔瞥下眼,目光从泛着蓝光的镜片里射出,落在晏双的脸上。
这样乖巧的样子,也是装的吗?
是怕他退出这场游戏?
一直以来,饵都在晏双手里,今天晏双的反应是否说明他在这场游戏里也有一点本钱?
魏易尘轻踢开晏双房间的门。
房间很整洁,只有床铺凌乱不堪,被子和床单都堆在了一块儿,床单上还隐约有两人一起睡过的痕迹。
晏双惊慌失措地出来找人,魏易尘过来时已经猜到昨天晚上秦羽白和晏双过夜了。
并不意外。
秦羽白把人放在家里是什么意思,不是再清楚不过了吗?
稳当地把人放到床上坐好,魏易尘半跪着抬起脸,薄唇微动,“你还没有洗澡。”
晏双的手臂仍旧搭在他的脖子上,闻言慢慢地将手臂抽回,两手落在魏易尘衬衣的那粒纽扣上。
两只手要解开扣子就简单多了。
一手抓着衣襟,一手解开扣子。
一开始很有兴趣玩弄扣子的手指却没有像在走廊里一样重新把它扣上。
手指顺着笔直的衣襟下滑,落到了第二颗扣子上。
“你怎么知道?”
晏双边解衬衣上的扣子,边轻声道。
第二颗扣子也被解开了。
肌肉的轮廓隐约浮现在面前。
魏管家的身材也相当有看头。
纽扣从指尖滑开,衬衣被它的主人带出了错位,温热的呼吸靠近晏双的耳畔,“味道。”
晏双的手指顿在空中,他歪过脸,也靠近了魏易尘的耳畔,嘴角含笑,“什么味道?”
锋利的镜片微微旋过,视线对上。
两个人都戴了眼镜。
就像是一层无意的伪装。
浓密的睫毛在镜片后微微眨动,如乱动的弦,与寂静中拨出难懂的音符。
那双眼睛正在向他释放一种信号。
是在走廊上未曾说完的那三个字。
敢不敢?
“嗡——”
木制的床头柜上手机震动了一下。
晏双收回目光,踩上床走到床头,盘腿坐下,拿出手机,旁若无人地查看了起来。
房间里刚才紧绷的气氛烟消云散。
那根线始终栓在他手里,他要紧就紧,他要松就松。
“我要去学校了,”晏双放下手机,对魏易尘道,“我去洗个澡,先走了,”他下了床,去衣柜里拿换洗衣服,背对着魏易尘道,“顾好你老板,别让他有什么闪失,”换洗的衣服挂在胳膊肘上,晏双回头对仍然半跪着的魏易尘大方一笑,“我还没腻味他呢。”
魏易尘听着浴室里传来的水声,摇头轻笑了一下。
他又得逞了。
魏易尘半跪着,膝盖略微有些发麻,他感觉到了一种企图。
晏双在意他的感受,并且……正在试着驯养他。
他的确在这场游戏中也拥有属于他的本钱。
那就是……他自己。
晏双洗完澡出来,房间里已经没人了。
不仅如此,床铺上的四件套也已经换上了新的。
整洁又干净,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那个老实木讷的司机送了晏双去学校,他下车后不过三分钟,另一辆款式相同的车就停在了他面前。
晏双很镇定地拉开了车门。
刚一拉开车门,他就怔住了。
纪文嵩就坐在车里。
侧面的白发一下就刺进人的眼睛里。
“纪先生?”晏双不由道。
纪文嵩转过脸,那张英俊的脸沉静又闲适,同时又有一种不怒自威的威严,“早上好。”
“早上好,”晏双重新镇定下来,微笑了一下,钻入车内,边关车门边道,“我没想到您会亲自过来接我。”
“临时有点事要处理,不方便正式见面,就在车里说吧。”
纪文嵩说话的时候温文尔雅,带有一种克制的老派绅士风度,可同时他那种内敛的高傲又让人觉得他每一个字都好像是一种压迫。
他今天没有穿和服,而是穿了一身剪裁得极为精良的西服,瞧着很正式,袖口里露出一截浆洗得雪白的袖子,深蓝色的宝石袖扣在他手腕上一闪而过,在光影的折射下看着有点发黑。
“纪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
纪文嵩从身侧拿了个文件夹递给晏双。
晏双打开看了,心想纪文嵩手下的人业务能力还是没有魏易尘强,这照片拍得真一般。
照片上的纪遥满脸冷冰冰的样子,靠在一辆赛车上,低头看向手腕,手上正在戴一副黑白相间的赛车手套。
好几天不来上学,原来是跑去飙车了。
“几年没发病了,”纪文嵩语气带笑,“倒是你又勾出他找死的瘾了。”
话语中似乎是有责备的意味,不过语气却是极其地轻松,还带着一点调侃的味道。
晏双拿捏不准纪文嵩到底什么态度,于是低眉顺眼地不说话。
“把他带回来。”
纪文嵩的语气一下又变得冷酷。
令晏双不由自主地去联想纪遥回来之后,纪文嵩会怎样惩罚他。
那种未尽的想象所带来的压迫感全由纪文嵩来提供。
纪文嵩在借机敲打他。
晏双心领神会,“好的。”
纪文嵩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伸出手轻抚了一下晏双的头顶,“他要是有你一半乖,我也不至于这么受罪了。”
晏双笑而不语,对非剧情人物,他一向都吝啬付出特别的心力。
虽然和纪文嵩只见了一次面,晏双就大概摸清了这个人的脾气。
强烈到了几乎变态的控制欲。
顺着他,既不会激怒他,也不会引起他特别的兴趣。
“今天有好几节课,好好上,认真听,”纪文嵩像个长辈一样关怀他,“读书是很重要的,尤其是对你这样聪明的孩子。”
“谢谢纪先生的关心。”
纪文嵩收回手,对面前这个逆来顺受的男孩子感到很奇怪。
他对他既不恐惧,也不尊敬,却依旧那么地乖巧柔顺,仿佛是……怕惹麻烦?
“你打算和秦家那个小孩混多久?”
“天气冷的时候,应该就会分开了。”
“哦,也好,晾他一段时间,免得他以为自己多有魅力,尾巴翘的太高。”
晏双不说话,心想他也没打算让小纪排第二个。
魏管家统共才七天的剧情点,把感情线刷满,顺势紧赶着刷完多好。
“你不爱说话?”
纪文嵩说是有事,却忽然饶有兴趣地摆出要和晏双闲聊的架势。
晏双忙应付道:“我只是不知道该在您面前说什么。”
“哦?”纪文嵩又笑了一下,“我懂了,是我太老了,你和我有代沟。”
“我不是这个意思……”
“没关系,”纪文嵩打断了他的话,又轻拍了下他的肩膀,“下去吧。”
晏双赶紧拿着文件夹下了车。
他下车的速度很快,称不上逃窜,也绝不留恋,背影匆匆,很快地就消失在了纪文嵩的视线里。
纪文嵩微微笑了一下。
懂得应付和敷衍也是一项难得的天赋。
分寸拿捏的比他家族里任何一个小辈都要精准。
真是可惜,这不是他的孩子。
纪文嵩收回视线,对司机道:“出发吧。”
知道了纪遥人在哪,晏双也就放下心来上课,等上完课再去找纪遥。
秦宅内,秦羽白已经醒了过来,他其实已经身体不适了几天,只是工作太忙,没有时间生病,自己也觉得熬应该能熬过去,没想到跟晏双睡了一晚,竟然病得这么严重。
“咳咳——”秦羽白由佣人扶起来坐好,“那……晏双呢?”
魏易尘放下粥和热汤,“他去上课了。”
“上课,”秦羽白冷讥道,“闲事一堆。”
若有似无的钢琴声传来,秦羽白目光微动,脸上的神情柔和下来,“秦卿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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