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虽如此,半个多月以来倒没听鲛闷声抱怨,更不说要找其他夫子替了他的位置。
小鲛放下腿,双脚踩在珠子上磨碾。
“鲛又不累,只是闷嘛,如今都好啦。”
鲛只是玩心比较重,要他花两个时辰在书塾里教书那已算是顶破天的难为他了。
溥渊湿凉的手指放在小鲛脸上蹭摩,将他贴在颈子前的发往后拨了拨。
其实小鲛开书塾这件事他虽然赞同,若教下去使得鲛成日闷恹,他也不赞成鲛执着于此事,还不如找几个教书先生。
小鲛咬着溥渊的脖子,溥渊脖子先一疼,脚下传来缠绕束缚冰凉的感觉。
银蓝的尾巴尖卷上男人脚踝,尖尖戳戳脚背,沿脚踝往上勾。
溥渊背后挂着一条鲛,走哪鲛就在他身后扭到哪。直至将池子全部打理干净,才与鲛人靠在水边歇息。
溥渊亲亲那片湿润软软的唇,说道:“若在家中闷,过些日子我们去远一些的地方走走,或者在外头住个半载一年。”
跟过去的数十年那般,鲛定不下心溥渊就带他离开。
小鲛疑惑,然后摇头。
“我们不是说好要住在这里嘛,而且鲛离开了,那书塾里的学生谁来教?”
鲛盯着溥渊深黑沉静的眼,忽然隐隐清楚对方在担心什么。
他抱紧溥渊的脖子,笑呵呵的:“阿渊,鲛不会难受。”
又试图将自己想做的事告诉溥渊。
“鲛觉得让他们有书塾念书很高兴,虽然……”小鲛顿了声,嘟囔道,“虽然鲛嘴巴里喊着要偷懒嘛,但不会真的不管。”
鲛认认真真地注视溥渊的眉眼:“这好像是鲛活了几百岁以后,第一次想认真些坚持地把它做完。”
说着,鲛有点泄气。
“鲛不像阿渊,阿渊才十几岁就明白要做什么,还坚持地把它完成了。鲛要……要好几百岁。”
几百岁的小鲛有了第一件除了彼此之间想要坚持做完的事,他想看那些小萝卜头们念书长大,看他们做自己教出来的学生。
他松开抿紧的唇,笑着抱紧溥渊。
“反正鲛好开心。”
开心的小鲛翌日清早照常带着书去学堂,步入孟秋,乡民趁日头没高升早早就去田里收取今年收成的粮食。
途中遇到往书塾走的小鲛,乡民们都会唤他小郎君,更多人叫小夫子。
过去云乡村的人见到小郎君时就想起他家里有个宠爱他的大郎君,如今见面,更多的乡民变得敬仰这个漂亮的小郎君。
因为小郎君是云乡村的第一个教书夫子,更是建立书塾的大恩人。
这份名声慢慢从云乡村传开,隔壁十里八村的村民听说云乡村有书塾,来年也预备送自家的小崽去念书。镇子太远,村里的人都有来往,将小萝卜头们聚在一处念书再好不过哩。
小鲛给萝卜头们布置完课业,十余个不及他腰身高的小小少年从桌脚底拎出个大竹篮,纷纷涌向他。
“夫子,这是家里昨日收成的果,阿孃让俺带给你吃~”
“夫子,爹让我把鸡蛋送过来~~”
“还有俺家的米糕,俺阿孃今早才蒸好的,夫子尝尝~~~”
“夫子夫子,为啥夫子家里没养牛哩,俺学完课业可以帮夫子家放牛,俺可会放牛啦!”
“…………”
小鲛看了好几眼说会放牛的萝卜头,忍不住出声道:“你都没有牛高呢。”
那萝卜头挠着后脑笑。
萝卜头们的声音一个比一个拔高,小鲛整个人被拥在满满的礼物中。东西实在太多,他叫小萝卜头都放回位置,晚点时候他再带回去。
后来小鲛实在搬不动,溥渊从附近回来时特意去书塾接他。
“阿渊~”小鲛看到来人,立刻指着身后的十余个竹篮。
他有些高兴地去抱溥渊的手臂:“今日好多人都给鲛送礼物,送给小夫子的!”
结果将东西搬回家中后,小鲛对着占了小半个院子的东西目瞪口呆。
溥渊微微压下笑意:“送给大郎君的。”
鲛抿唇,回头看自己那十几个竹篮的东西,再看看堆在院子的“小山”,半晌才扬声:“阿渊坏!”
说着阿渊坏,小鲛却将嘴角弯得老高。
“阿渊~”
小鲛和溥渊收拾乡民们送的心意,他将板凳挪到溥渊身旁,伸脚去勾溥渊的腿。
“鲛好开心,这里是阿渊和小鲛的家。”
家里有他最爱的阿渊和最爱他的阿渊,村子里是喜欢他们的各方乡民,还有他坚持教出来的萝卜头们。
他的心没有哪一刻比此刻更清晰的有了对于家的归属感,沉沉甸甸的落在心头。
鲛缠住溥渊的手臂:“阿渊,鲛想和你在这里住好久好久。”
“对于人的‘这一世’我们不乱走了好不好。”
他乐呵呵地将自己的话接下去,并不伤怀,只想将这件想做的事做完。
“等到时候我跟你把头发染白了,他们怎么变咱们就怎么变,我们送最后一个人离开再走好不好?”
溥渊手一伸,将板凳上的鲛抱起来放在腿上坐稳。
“好。”
人生一世,看着所有熟悉的人离开难免伤怀。但小鲛和溥渊是彼此特殊唯一的存在,他们除了云乡村的“这一世”,往后还有许多世,直到百年后他们送走云乡村最后一个熟知的人,也许会再换其他地方停留。
不过无论去哪里都一样,有彼此在的地方即是他们心安的归处。
当然这得过个六七十年再提。
“明年书塾会收更多的萝卜头念书,到时候需要多找两个教书先生!”
小鲛从溥渊腿上跳下,抱起学生送他的米糕进屋。他边跑边转头,高声说道:“明年小夫子收到的礼物一定会比阿渊多的!”
放完狠话,稍晚一些时,扬言一定超过溥渊的小鲛用过晚饭就开始躺平不动。
被惯得懒懒散散的鲛半条尾巴浸在水池纳凉,脑袋枕在溥渊怀里,抓起男人的手掌放在饭后微微鼓起的肚子上。
“再揉揉嘛。”
“尾巴,尾巴尖也要揉一揉……”
男人低一点的声音失笑。
“不是肚子胀,怎么尾巴也需要揉。”
鲛鼓起脸,蓝色的眼突然一弯。
小鲛使了坏,抱紧溥渊的脖子趁其不备瞬间将人扑进水池里。
细碎粼粼的珠光隐隐照亮彼此眉眼,小鲛尾一扭,将沉入水中的溥渊按在池底。
“阿渊,你、你在在水里……”
荤话还没说出口,这一池的水被搅得水花飞溅,白沫点点。
院中几处灯笼摇晃,月色避入云层,四周寂静,池中水声久没停下。
溥渊捞起鲛回了池边,缠在身后的长尾尖端不断颤动。
小鲛面颊绯红,好半天之后又要溥渊给他揉肚子。
方才用饭之后肚子胀,此刻嘛……
小鲛闷闷道:“吃阿渊比吃饭肚子更胀。”
“揉肚子。”
又故意说道:“揉阿渊的东西。”
溥渊握住鲛的手轻轻打一下。
“浪不坏你。”
作者有话要说:
小鲛和阿渊的番外就到这里吧,再多也写不出了OTZ
再更两三章姬红息的番外这样子就彻底写完了,不出意外半个月后开新文~
谢谢大家!
错字待修~
第97章 番外之绝世医仙
红雾岛的主人传闻已经有二十年没有出岛, 送到岛内的请医柬也没有回复。试图闯岛的来客百余年都穿不过那层叠迷障,久而久之,红雾岛成为一个奇异的存在。
姬红息这一觉睡了二十年, 二十年对他而言无非转瞬而逝。
他只是玩够了无聊瞧这座岛不错就占岛为巢,对外头传的那些迷幻怪语只当乐子, 听多了依然好笑。
姬红息睡醒是在一个午后, 暖煦煦的日光晒得海水粼粼生辉,暖流和湿润的气息笼罩在整座红雾岛内。
他的宫殿经常有人打理,踩在赤如白玉纤足下的软垫有许多细绒绒的毛,蹭得他脚背痒痒。
玉石打制的长桌摆着沾了水珠子的红玉葡萄, 以及好几碟精致小巧的点心。
姬红息随手拈起一块藕糕送到唇边, 点心还裹着余温, 口感细腻绵糯,应该刚送进来不久。
他随口吃完剩下的半块,拿起青玉细壶。饱/满红唇轻轻衔上那优美的弧形嘴口, 啜抿了几口壶中的酒,宫殿门外的珠帘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一道墨黑颀长的身影步入内殿。
男子见到懒散倚在玉台边饮酒的朱红背影, 脚步微滞, 来到姬红息面前。
“主人, 您醒了。”
姬红息挑起一双含情潋滟的桃花眼,他慢慢勾出几许笑意。
懒散把玩着细壶长柄的手故意松开,酒壶便从姬红息的手指脱落, 掉在地毯砸出闷哼响动,酒水从壶口汨汨流淌, 被铺在地面的毯子吸收。
男子垂眸, 没看地上的狼藉, 而是注视了一眼酒水沾到的纤白脚背。
他一字未言,半跪的姿势屈膝俯身,从怀里掏出一条淡色素雅的软绸,认真沉默地将姬红息脚背上的湿渍酒水擦拭干净。
姬红息淡淡看着这人的动作,等他擦完了抬起脚趾踩在那手背上碾了碾,才头也不回地走去景台,慵懒无骨地靠在花藤编缠而成的花床上摇荡,垂落的青丝被海风吹得轻轻晃动。
墨黑的身影犹如影子一般出现在姬红息身侧,递出三封书信。
男子微微俯首,催下的眸子映出两抹朱红,他低沉说道:“主人,鲛公子寄来的信。”
姬红息听是小鲛寄来的才勾起指尖接到面前,快速看完了信里内容,便笑着迎风一扬,三封信顿时化作齑粉。
“小东西倒越来越像一个人,好好的妖怪不做,竟然学什么人办书塾做教书先生。”
姬红息佯装叹气:“好歹过了百年,丁点儿长进都没有。”
男子无声,犹如姬红息的另一道影子。
姬红息勾起唇:“韩翳,你也真是没意思,当了一百年的木头哑巴还不够,你看看你,明明是个人,却活得越来越不像个人。”
韩翳屈膝半膝:“主人恕罪。”
话虽如此,姬红息身边的这个侍卫谦默却无卑微。
姬红息百年前从海里捡来这么个小孩,放他自由却非要跟在自己身边伺候,数十年前韩翳误食了一颗千年沉木的种子,以致于他跟在姬红息身边的这一百年,模样依旧定格在当时。
也算……因祸得福。
姬红息瞥开视线,懒得再看韩翳一眼,看久了嫌厌。
“下去吧。”
韩翳沉默退下,他攥在掌心内刚才用来给姬红息擦过脚的绸帕,被他叠好收进怀里。
一刻钟后,姬红息喊了声。
“韩翳,我宫里的美人呢?”
他带回来藏在宫里的那么多个美人去了哪里?
被姬红息点名的韩翳从暗处走出。
“主人,已经过了二十年。”
意思就是那些美人的年纪也到了,已经不附和姬红息要的又美又年轻的要求,韩翳早就将他们遣散送出岛外,一个都没有留下。
于公,他的做法合情合理,于私……
姬红息就笑话韩翳是个哑巴木头,他就当一百年的木头哑巴也无妨。
只要能留在姬红息身边。
姬红息嗤笑,落在韩翳脸上的目光似笑非笑的。
他不是看不出韩翳的心思,仆人当久了,难免会起一些逆反心思。
不过韩翳在他手里翻不出天,一个小小的人类侍卫,就算服下千年沉木的种子又如何,至多不过再百年,他也就活到顶天的岁数了。
姬红息才懒得花心思与人计较。
“那你知道替我每日更换酒食,为何不知年年为我送些美人进来。”
未等韩翳开口,姬红息叫他跪下。
韩翳在姬红息面前沉默而跪。
玉白的脚趾丝毫没有怜惜的意味,贴在韩翳下颌迫使侍卫抬起脸。
韩翳是有一张不逊色于那些送到他宫殿内美人们的脸,内敛俊美,眉峰深邃,透出一股不近人情的冷意。
可惜的是……
姬红息放下腿,仰身躺回花床上。
淡紫色的花瓣贴在他如脂玉白的脸庞轻轻刮动,姬红息眯起深蓝的眸,风扬起朱色如血的红纱轻衫,隐约露出交叠着翘在花藤上的修长双腿。
“罢了,你不用浪费心思帮我重新挑选新的美人,择封求诊的信回复,在岛上睡了一觉,我出去玩段时间。”
西洲十三堡的少堡主为了其父万金向红雾岛求诊,两个月后得到答复,医仙会出现在西洲十三堡的主会西洲城。
西洲城有十三堡庇护,更作为主会的城建基地,这里商街繁华,全年无宵禁,人口频繁往来,比主京城会还要热闹安全。
只是今日繁闹喧嚣的街市被十三堡的护卫早早清空,少堡主楼君声早早就带了人在城门等候。
少堡主那么大阵仗的等着医仙到来,可见老堡主的病情已经耽误不得。
护卫附在少堡主耳边,悄声说道:“二十名美人已经全部准备完毕,按少堡主的吩咐,无论异域风情还是南城秀致的美人都是精心挑选上来的。”
楼君声去年已过及冠,又出生在西洲十三堡,少时便知那些风花雪月的事。他年少成名,不仅武功了得,面向倒不若老堡主威武,传承了几分亲母的柔和,面如冠玉,一个武人颇有几分文人雅和之姿。
他早就听闻医仙素来喜爱美人,看诊不问诊金,只有上供的美人入眼才有几率答应上门看诊,因此楼君声为了找这二十名美人也算费劲了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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